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翠梅避而不谈,含糊答:“不是,他没罚我。别愣着,抓药去吧。”
  “哦。”邹贵挠挠头,怀揣着荷包走了。
  炎夏的午后,里间十分闷热。
  姜玉姝被吵醒了,逐渐清醒,困倦乏力,慢慢坐起来,唤道:“翠梅?”
  “哎!”
  翠梅急忙返回里间,关切问:“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身上可有哪儿不舒服?”
  姜玉姝靠着软枕,脸色苍白,迫不及待地问:“刚才表哥是不是在外面?我半梦半醒,似乎听见你们在吵架?”
  “没吵架,只是、只是谈起了往事,表公子有些激动。”
  姜玉姝皱眉,双手下意识捧着腹部,轻声说:“我略听了几句,大概猜着了。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呀?一点儿不委屈。”翠梅吸吸鼻子,扬起笑脸,倒水端近,愉快说:“恭喜姑娘!大夫说,您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啦。”
  孩子!
  姜玉姝不敢置信,轻轻抚摸腹部,惊喜交加,忐忑问:“真的吗?可我一直没什么感觉,大夫该不会诊错了吧?刚才隐约听见外头争吵,说‘有喜’,我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然是真的!请来的白胡子大夫是县里名医,岂会连个喜脉都诊错?肯定是怀上了。”翠梅坚信不疑,凑近道:“月信不是没来么?前阵子我就怀疑,原来真有喜了。”
  姜玉姝激动无措,垂首审视自己的肚子,小声说:“自从到了西苍,估计是水土不服,月信一直很不准,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上次他探亲,每天夜晚……唉,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胎儿?
  姜玉姝担忧之余,脸泛红晕,羞于启齿,尴尬答:“没什么。”
  “咳,哦。”翠梅与彭长荣已定亲,虽未成亲,情事上却开了窍,她模糊有所猜测,却没好意思琢磨。
  “小邹抓药去了,您先躺下歇息,等煎好药再起来喝。”
  姜玉姝颔首,顺从仰躺,双手不断地抚摸腹部,时而红着脸笑、时而皱眉担忧、时而严肃板着脸……即将成为母亲,她慌慌乱乱,满脑子全是孩子,无暇分神考虑其它。
  这天夜里,裴文沣悲闷痛苦,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小厮苦劝无果,硬架着他歇在客栈。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姝妹妹,明明是我的。”失意之人醉醺醺,涕泪交零,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说:
  “玉姝是我的!郭、郭弘磊算什么东西?纨绔之徒,那个混账畜生,混账东西,抢走了我的妻子。”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俩小厮寸步不离,连哄带骗,甚至跪下磕头也不管用,焦头烂额。
  结果,次日一早,裴文沣醉酒昏睡,错过了送别。
  庄松算是共事的伙伴,迟早瞒不住,且偶尔需要对方关照,郭家人便悄悄透露了喜信。
  来时一大一小两辆旧马车,回时却变成一新一旧的两辆。
  晨风吹拂,翠梅掀开帘子,把包袱放进去,只见新马车整洁宽敞,椅子、靠背、后侧厢壁均铺有软垫,大热天,明显是为了姜玉姝而布置的。
  “县衙的意思,特地派了辆马车,今后归你用,便于往返月湖和连岗两镇之间。”庄松笑道。
  姜玉姝自是感激,“多谢各位大人。”
  “她如今是双身子,切勿急赶路,宁肯慢些,也别颠簸。”龚益鹏背着手,威严吩咐。
  庄松毕恭毕敬,“您放心,既然知道了,绝不会急赶路的,再急也不在乎三天两天。”
  “这就好。”
  龚益鹏偏头,使了个眼神,其随从便会意,忙奉上两个食盒。他官袍笔挺,和和气气,叮嘱道:“食盒里有几样糕点,不嫌弃的话,路上将就用些,别饿着了。”
  姜玉姝忙道谢,“怎会嫌弃呢?谢谢表姐夫。”
  “我在府城,总是公务缠身,至今只探望过老夫人两次,一直无法抽空探望你们,实在抱歉。”龚益鹏叹了口气,真心实意。
  姜玉姝也叹了口气,苦笑道:“哪里?你已经够费心的了!一大家子分离至今,我们从未去长平探亲,平日仅靠书信联络,远远比不上你。”
  “身不由己,怪不得你们。”龚益鹏郑重其事,承诺道:“等弘磊的孩子出生,记得报个喜信,到时无论如何,我一定带小蝶去月湖镇喝喜酒!”
  “好的。”
  姜玉姝对眼前厚道之人印象不错,歉意说:“提起孩子,我们没能去喝外甥女的满月酒,更是抱歉。”
  龚益鹏虽遗憾暂无儿子,但聊起女儿便欢欣一笑,“小女已经会翻身了,等弘磊的孩子出生,我看能不能带上她,给你们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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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拭目以待!”
  庄松抬头看了看天色,龚益鹏会意,主动说:“你们要赶路,我就不虚留了,下次再聚,启程吧。”
  姜玉姝福了福,“那么,告辞了。”
  “一路小心,多保重。”龚益鹏送了几步。
  “改天再聊。”
  邹贵摆好矮凳,“您慢些。”
  姜玉姝踩着凳子登上马车,与翠梅并排而坐,掀开帘子说:“告辞。”
  龚益鹏挥了挥手,尽力关照世交兄弟的妻子。
  须臾,一队官差带刀护送,两辆马车往北,返回月湖镇。
  途中,翠梅好奇揭开食盒,嘀咕问:“咦?不是说糕点吗?这是什么?”她拿起木匣,打开一看,“哎呀,是人参!”
  姜玉姝扭头望去,见匣内盛着三根人参,参香扑鼻。她顿时感慨,叹道:“表姐夫真是、真是——唉,我们又欠了他的人情。”
  “无妨,日后慢慢儿报答嘛。”翠梅眉开眼笑,喜滋滋地说:“这必定是给您补身子的。邹贵昨儿仓促去药铺,买不到好参,正缺呢,龚大人就送来了,太及时啦。”
  姜玉姝靠着软垫,闭目养神,手老是忍不住,时不时摸摸肚子,耳语问:“听说,表哥昨晚喝醉了?”
  “嗯。”翠梅合上匣子,谨慎收好名贵药材,“据吴亮说,表公子喝得大醉,吐得脸发青,一宿未归,歇客栈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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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姝一声叹息,深感无奈,凝重说:“大醉一场,但愿他已经死心了,从此振作,早日觅得志趣相投的佳人。”
  “奴婢也希望如此。”翠梅苦恼叹气。
  足足五天后,一行人才赶回刘村,风尘仆仆。
  岂料,刚到村口,众人便遥见路上躺了几具尸体,血流遍地,死状凄惨。
  刘桐大惊失色,探头眺望问:“怎么回事?”
  “不、不清楚。”
  “死人了!”
  “我认得,那是住在村口的一家子。”
  同行官差纷纷勒马,惶惶不安,正面面相觑时,突听村里隐约传来马匹嘶鸣声,夹杂刀剑兵器碰撞的尖利锐响——
 
 
第85章 
  “八成是北犰人!”
  “十有八/九,那群贼畜生, 又进村杀人了。”
  “北犰贼, 统统不得好死!”
  霎时,众人议论纷纷, 惊惶之下勒转马头,急欲躲避。
  人群中, 以主簿为首。庄松不得不硬着头皮, 高声吩咐:“大伙儿别慌,仔细听动静,正在打斗呢,想必是赫钦卫的将士在剿灭敌兵。咱们不能去添乱, 后退一段吧,暂避一避, 等乱子过去了再进村。”
  “好主意!”
  “快, 快走。”众官差巴不得,手忙脚乱地策马、赶车,仓惶离开村口。
  郭家三人同在一辆马车上。
  “驾!”危险之际, 邹贵不得不扬起鞭子,快速赶车。
  “姑娘小心, 千万坐稳了。”翠梅搀着人, 频频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咬牙切齿, 怒道:“北犰贼,简直该千刀万剐!时不时地闯进村里,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大伙儿都恨得咬牙切齿的,老天爷怎么还不显灵、降雷劈了贼人?”
  乡间土路凹凸不平,马车颠簸摇摆。
  姜玉姝眉头紧皱,右手抓着窗棂稳住身体,左手掀帘子眺望村口,忐忑不安,担忧道:“依我猜,敌兵多半是偷袭,村口人家猝不及防,来不及躲进山里,就被杀害了。不知道咱们家怎么样了?该不会——唉。”
  “不会的!”翠梅使劲摇头,被方才死状凄惨的尸体吓白了脸,惴惴说:“放心吧,咱们家偏僻,而且背靠着山,周管事多老练呐,一准儿早带领大家上后山避难去了。”
  姜玉姝心里七上八下,却不能立即赶回家探望,干焦急,脑袋直发晕。
  下一瞬,人群身后忽然传来马蹄跺地声,伴随阵阵喊打喊杀、大吼大叫!
  几个眨眼后,村口便涌出一小股残敌,犹如丧家之犬,狼狈溃逃。
  “站住!”
  “无胆鼠辈,休想逃,纳命来!”
  “北犰小贼,把项上人头借老子用一用。”赫钦卫所的将士气势十足,紧追不舍,刀尖滴血。
  待追上了,头领便身先士卒,提刀策马冲向敌兵,其手下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霎时,双方以性命相拼,刀光血影,哀嚎惨叫连连,十分渗人。
  道路狭窄,两侧是沟渠,周围是刚翻了地的田野,空旷,无遮无挡。
  混乱间,“咣当“几下,前车车轮陷入沟渠,堵住退路,人群被迫停下了,十几匹马“咴咴~“嘶鸣,嘈杂不堪。
  幸而,姜玉姝乘的是后车。
  “哎哟——“翠梅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姜玉姝一把拽住同伴胳膊,“没事吧?”
  “没,我没事。”翠梅抓着窗棂坐稳了,拍拍胸口,紧张告知:“我才刚眼睁睁地看着,庄主簿的车栽进沟里了!怎么办?不如下车找个地方躲避吧?”
  姜玉姝悬着心,目不转睛,密切盯着不远处刀光剑影的小战场,轻声答:“四周空旷,全是平坦农田,无处可藏身。况且,人才两条腿,断断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莫慌,你看,咱们的人多一些,个个勇猛,肯定会赢的!”
  翠梅心乱跳,凑近车窗观望,恰见一个北犰人被砍头、鲜血喷溅、无头尸体跌下马——她面如土色,火速别开脸,哆嗦说:“天呐,那个人的脑袋、脑袋掉了。”
  早在初次踏进刘村勘察土壤时,一行人就遭遇了敌兵,但当时翠梅她们待在县里,并未经历那场乱子。
  姜玉姝经历过,虽也本能地畏惧血腥拼杀场面,但较为镇定。她搂着同伴,安抚道:“那是敌人,自个儿送上门的,死有余辜。”
  “对!活该!”翠梅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却恶狠狠道:“估计这次村里不少人家遭秧,忒倒霉了。只有彻底击败了北犰,咱们才能安心种地。否则,日夜担惊受怕的,实在太煎熬了。”
  姜玉姝头一昂,深信不疑,“再忍忍,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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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寡我众,不消片刻,赫钦将士便剿灭了残敌,欢呼大笑,但自身伤亡也不小,遍地断臂残肢与血迹,触目惊心。
  负责追剿残敌的首领姓严,勒马扭头审视,大声问:“嗳,你们是什么人?”
  庄松惊魂甫定,跳下马车时两腿发软,小跑靠近,拱手答:“这位……军爷,在下庄某,乃县衙粮马县丞刘大人手下的主簿,奉命来到此地,负责看管流犯屯田。”
  “啧,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个酸书生。严姓百户撇撇嘴,捂住受伤的胳膊,不耐烦道:“只要不是北犰人,你们是什么人都不打紧!”
  庄松唬了一跳,慌忙表明:“军爷放心,我们全是当地人,与北犰毫无关系!”
  “这就好。”严百户几处负伤,慢慢下马,掏出金疮药,熟练为自己包扎伤口。
  “大人!”一名兵丁飞奔近前,急切禀告:“好几个弟兄受了重伤,血流不止,寻常金疮药没用,须得姜苁膏。”
  严百户顿时皱眉,犯愁答:“姜苁稀少,除了上头将领们,就只医帐里存了些。”
  “但弟兄们伤得很重,尤其曹大人的儿子……上马一颠簸,恐怕性命难保。”
  严百户束手无策,咬咬牙,吼道:“没辙了,唯有尽快回营才可能活命,别磨蹭!无论如何,先给伤员摁住伤口,你挑几个人护送,其余人打扫战场。”
  姜苁?
  庄松近在咫尺,听得愣了愣,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下意识告知:“姜苁膏是郭家人配制的,他家就住在村里,既然急着救命,诸位军爷请稍等,我立刻去替你们讨些来!”
  “什么?”
  “竟有这么巧的事儿?”几个将士眼睛一亮,惊喜之余,半信半疑。
  严百户略一思忖,猛拍了拍额头,“老子想起来了!曾经听人闲聊,说姜苁膏是一个流犯家里的独门秘药,偶然救了窦将军之后,才逐渐流传开来。当时没太在意,不知那个流犯居然家住此地。”
  流犯、那个流犯……
  庄松尴尬清了清嗓子,侧身,小声提醒道:“咳,看来,不用我去讨了。瞧,那打头的便是郭家少夫人。”
  “哦?”众将士诧异转身,齐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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