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兄死过很多次——江枫愁眠
时间:2019-02-24 09:42:29

      ☆、第九十六章
 
      鸣烟铧单枪匹马一个人闯到人家领宫上方, 也不隐匿踪迹, 大咧咧的把自己暴露于半空之中, 很快就被人发现。
      西南领主月戚嗤笑一声,“还真是赶巧了, 你这话刚说完,人家就赶到了。”她拍了拍掌,扬声道,“来呀,把殷旬给我绑到广场上,我要当着他面,亲自杀了鸣烟铧。”
      殿门之外,一刀破了防御结界的鸣烟铧已然矗立, 女子身着单调黑衣,长发用了根红色的发带束起,右手执刀, 刀已出鞘。
      被人绑着推出来的殷旬, 在看见她后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毫不顾忌此时的境况, 熟稔地和她寒暄:“烟铧此行可还顺利?”
      鸣烟铧颔首,“比你顺利。”
      “那就好。”
      月戚见两人居然怡然自得地谈起了天,顿时感觉自己面上无光, 冷笑一声,“烟铧神君,久仰。”
      鸣烟铧冲她望去, 黑眸里没什么情绪,“你怎么才肯放人。”
      月戚又是一声冷笑,“放人?我月戚……”
      话说到一半,有一娇□□声炸起,“娘,烟铧神君来了吗?烟铧神君在哪?”
      声音破空传来,下一瞬,人影便出现在了月戚身边。
      只见一十五六岁模样的魔族少女立于月戚边上,她身着华丽的黑色裙子,裙上灼着华丽宝石和丝线刺绣。那张带着少年稚气的娃娃脸上有一双黑红色眼睛。
      寻常人瞳孔之外的眼白是白色的,但少女瞳孔猩红且细长,瞳孔之外的地方是一片幽幽漆黑。那双眼睛一看就是正统的纯血高阶魔族。
      她目光对上场上的鸣烟铧后,低低地惊呼一声,拉着母亲的袖子兴奋道,“娘,那就是烟铧神君吗?”
      放狠话放到一半被打断的月戚一口气不上不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刚要出言训斥,就见自己孩子抬头,迷茫不解地看着自己,“娘你怎么不高兴呀,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很想见一面烟铧神君,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吗?”
      “你闭嘴!”月戚克制住自己想要家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嚣张媚笑的模样,却又听自己没见识的小女儿惊喜地叫起来,“那就是烟铧神君的发带吗!既不是正红又不是黑红,而是处于两者之间完美的糅合了嚣张的红色与低调的暗光。明明有两指宽,上面却一点花纹都没有,大简至华,不愧是烟铧神君一万年来的贴身之物,果真不同凡响。娘,我也想要。”
      被绑着的殷旬笑眯眯地接话,“你让你娘放了我,烟铧神君就送给你她的发带,好不好?”
      “不好。”出人意料的,上一刻满脸激动欢喜的少女冷冷扭头,黑红色的眼睛里一片死寂阴蜇,“闭嘴废物,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一副好像和烟铧神君很熟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她抬起右手,纤细葱白的手指末端皆长着数寸长红色锥甲,阴森森的似有血气,“再多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扯出来拧碎。”
      已经习惯各种狂热追随者的鸣烟铧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说来荒谬,她在天界还常被人说是没有脑子的凶残莽夫,连诗都不会吟两首。而到了魔界,却声望极高,之前的江愁枫弥笙箫,都是很好的例子。
      原因不外乎是两界的文化不同,在崇拜强者的魔界,屠魔无数的鸣烟铧被魔族捧到了真正的神位。她每年收到的战书,魔族要占九成。
      这位西南领主月戚的女儿月铃她是有印象的,别人是偶尔寄一封过来,她每天都寄,一个月三十张放在女孩手工制作的漂亮盒子里,在月初寄过来。
      几千年下来,她的信在鸣烟铧的书房里占据了很大的一席地位。
      不只是信,有时候盒子里还会有她喜欢的小玩意儿。鸣烟铧第一次收到盒子的时候,月铃才十岁。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虽然实际已经四千多岁了。
      那边月铃阴狠地让殷旬离自己的烟铧神君远点,另一边鸣烟铧已经解下了头上的发带,往前递了出去,“给你,把他放了。”其实就是一根普通红布料裁的。
      “唔……”月铃用一双长满红色利爪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嘴唇颤抖近乎落泪,“娘,披发的神君好好看……”
      月戚气到了没有脾气,如果不是她就一个血脉,她立刻就把这丢人的东西剁碎了包馄饨。
      “鸣烟铧,你也看到了,我女儿对你敬重非常,我也无意为难你。”月戚上前一步,扬声道,“你是天界的上神,我是魔界的领主,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念着你是第一次来我西南做客,我就不怪你无礼了,现在立刻离开,否则我西南不是好欺负的。”
      月铃咬唇,她倒是想把鸣烟铧留下来,可看母亲的神色,她再多话恐怕那点子母女情面就要撕破了。故而,她只能巴巴地看着鸣烟铧慢条斯理地重新束发。
      可恶,明明差一点就能得到神君的发带了!早知道昨天就该把月戚杀了的。
      鸣烟铧绑好了头发,目光从一旁面带笑意、仿佛事不关己的男人身上划过。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殷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烟铧,不要为了我打架,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鸣烟铧:“你这表情,未免也太矫揉造作了。”
      殷旬毫不心虚地笑着承认,“是啊,烟铧要是真走了,我可怎么办呢。若真不想你来,我就不会捏碎玉简。只不过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够了!”月戚扬手,“敬酒不吃吃罚酒。鸣烟铧,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十八位将军速速现身,给我把神君好好留在西南。”
      红裙女子拍了拍手掌,下一瞬,广场之上束起十八道光束,形成了一个大圈。待光束散去,里面的人影随之显现。正好将鸣烟铧围在了圈中。
      她细细扫视一圈后,定了神。
      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比卫黎能打的都没有。
      偌大的一个西南,已落败于此了么。
      弱成这样还敢如此嚣张跋扈,殷旬手下的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难怪他无助到了需要来天界寻找庇护。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提一提,让他重视培养将才,不能因为现在太平盛世就重文轻武了。
      “娘,等等。”上边的少女忽地开口。
      月戚脸色阴沉,“住口,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娘,这十八个人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能拦下烟铧神君。”月铃到底是年纪小,想都不想就给自己母亲拆台子,“孩儿请命,替我西南众将与烟铧神君一战。”
      月戚挑眉,看了眼鸣烟铧,鸣烟铧表示无所谓,“怎么都好,我急着去殷旬家。”
      快点打完快点回去,这是鸣烟铧奉行了多年的准则。
      被点名的殷旬对着鸣烟铧又是灿烂一笑,笑得极为烂漫开心。
      月戚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她挥了挥手,“好,你上。”
      虽说是从十八变成了一,但十八位将军并未退下,依旧严丝合缝的将鸣烟铧包围起来,随时准备待命。
      华丽黑裙的魔族少女领命跃下,身上的黑裙被风拂开,对着场上的女子将裙底的光景展露出现,一览无遗。
      风景妙曼,然而在场没有一个魔族敢去偷看,因为他们无不领教过这位丧心病狂的少主的丧心病狂的招数。大家从前都很老实地看后愣在那里,结果不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一凉,已然被少女的利爪刺上了。
      鸣烟铧也看,毕竟正对着她而来,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实在是不得不看。
      但她看完之后,下一瞬脖子一凉的是月铃。
      藏在刀削里的惊蛰勒住少女纤细的脖颈,女子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是男子?”
      “嘤!”月铃掩面,“太、太太近了……”
      看着少女、不,该说是少年红得发烫的脸,鸣烟铧松了些力道,男女有别,一旦碰到了异性就要对他负责……这个习俗好像在哪听到过,不会是魔界西南吧……
      不想她刚刚退开了半步,少年一改方才娇羞的模样,矮下身子从鸣烟铧怀里滑了出去,动作迅速,就连鸣烟铧也只捉到了个残影。
      少年退至数丈开外,拍了拍自己华丽繁复的黑裙,又扶了扶头顶左侧的华丽硕大的头花。他眨巴着黑红色的大眼睛望着鸣烟铧,嘴里吐出一串清脆娇嫩的银铃笑,那笑声渐响,源源不断,旁边的众人闻之变色,纷纷退到月戚身旁。
      此乃月铃的绝技,笑声如魔音入耳,轻则七窍流血;重则摄人心魂成为他的傀儡。
      场上两人,一人黑衣提刀面无表情,一人面色娇媚大笑不止。气氛不可不谓是诡异非常。
      鸣烟铧蹙眉,私心觉得,还是殷旬弹琴好听。
      耳膜刺得生疼,她虽不至于被一个几千岁的小娃娃勾了魂魄,可刚刚受了一百军棍赶来,身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皮肉开绽,粘在衣服上黏糊糊的难受。再一听这刺耳的笑声顿时胸闷气短。
      脚底的白玉石板终是承受不住这如魔似魅的笑声,在一声细微的轻响后如蛛网般破碎蔓延。
      玉。柱倒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地板上的玉石也四分五裂,被音波震得朝上弹去。
      月戚面色凝重,不得不升起结界抵挡音波。
      结界之外的世界万物被音波冲击得纷纷炸裂。乌云蔽日,惊雷怒下。闪电落在娇俏的少女背后,将那娇小的身子立出惊人的恐怖气势。
      这是一只纯血种的高阶魔族,他受魔界万物的宠爱,就连空气中的魔力元素都自动地朝他靠近,为他调动所用。
      那甜蜜的笑脸之下,是恐怖如斯的强大魔力,让人心惊胆战。
      被音波震碎的玉石弹至半空,鸣烟铧俯身,于玉石将落之时离弦箭般冲出。
      叮——
      金属相碰,出鞘的惊蛰被两根粗长的银针架住。
      上一刻还笑得疯癫放肆的少年这一刻收敛笑声,已然双手握着武器,并成功挡住了鸣烟铧的一击。
      那武器要说是针也不尽然,这武器比惊蛰还要长上几寸,末端似剑柄,却又不像刀剑身那般,通体大概两指粗细,就像是根镶着剑柄的长针,十分古怪。
      鸣烟铧眸中划过一丝惊疑,因着没有想取这位少年的性命,她此次的一击只使出两成的力。
      但看起来不过几千岁的纤细少年,居然能够反应如此迅速地接下自己一击,实在不可小觑。
      两人靠得极近,对面那双漆黑红瞳的眼中印出了女子面无表情的脸庞。
      月铃双颊一红,羞怯地别过脸去,声音发颤,“神、神君……不要这么看着玲儿,玲儿害羞……”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个俏丽的小姑娘,实在难以想象,他其实是个男子。
      鸣烟铧心下思忖,两人僵持之际,忽闻背后远处传来一声温和带笑的声音,“神君,旬儿可还等着你来搭救呀。”
      鸣烟铧:“……”
      她当即朝后跃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走神了。
      在战场上走神,这是鸣烟铧少有的失误。原来方才月铃的笑声并未全部被自己屏闭,竟是不知不觉的渗透了进来。若非殷旬出声提醒,恐怕自己就会被少年带着走了。
      月铃的好事被人打扰,那张明媚可人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黑红色的美眸阴狠地瞪向殷旬,似乎恨不得将他啖肉喝血。
      有所警觉的鸣烟铧不打算再和月铃磨蹭。
      她退后半步,将惊蛰收入刀鞘内。于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缓缓抬手,将入鞘的长刀高举过头——
      隔空重重地朝月铃遥劈下!
      炸雷再起,那是毫不逊色于少年方才引起的雷声、独属于天界第一战神的雷声。
      月铃微愣,还未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之前,一股磅礴浩瀚的刀风直冲而上,像是滔天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地一拥而上,将人溺死过去。
      少年瞳孔微缩,五脏六腑全都缩在了一起。四周气流压抑,朦胧之中,他隐约看见了黑衣女子身上浓郁的红光——火的颜色,耀眼的颜色。
      “少主!”
      见强大的少主昏倒在地,几位将军急忙上前,鸣烟铧趁机一掌拍出,浑厚的灵力袭来,月戚暗道不好,连忙双手结印,运气十成的功力去挡这一掌。
      然而当她挡下这一掌后,身边的白色已然消失不见,广场上也没有了黑衣女子的踪影,只留下一地碎裂的白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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