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俭也不知是不是受刚才谈论他婚事不顺影响,竟然祝黎池‘娶亲顺利‘,这祝福语不伦不类的。
也许是一时嘴瓢失言,反正黎池和赵俭两人也都没在意就是了。
“赵兄有心!这份祝福我就领受了,等回京之后再邀赵兄到府一聚,给你补上一顿喜酒!”
“哈哈哈!好!”
……
朝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黎池就已经登上了四宝店运书南下的运书船。
朝考成绩出来了,钟离书和明晟成功考取翰林院的庶吉士。以后他们三人,就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赵家兄弟为何婚事艰难?
赵俭:总觉得是严琳琅,给我和我的兄弟们,下了苗疆巫咒。
严琳琅: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冤枉我嘤嘤嘤~
古早玛丽苏古言文·世界意识:……
问:赵俭你为什么要祝黎池娶亲顺利?
赵俭:我不知道,我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古早玛丽苏古言文·世界意识:……
第72章
传胪大典甫一结束,科考喜讯就已向考生籍贯地或常住地快马加鞭而去。
科考喜讯的信件经驿站,由行省至府再到县,一层一层地向下传递。在喜讯传递途中,省衙、府衙直至县衙,都要对辖下所出进士进行记录了解。
因为涉及到进士所享待遇,之后都需从当地赋税中支出,府衙和省衙相应地就需进行审核。
比如黎池考中进士后,他就享有千亩田地免赋、十人即十户免役的待遇,涉及到田赋和徭役的征缴变化,就要记录在案以免错乱。
黎池还在四宝店的运书船上时,他‘六元及第‘的喜讯,就已到江淮行省、至临淮府、最后再到浯阳县,一层一层地、早他一步到达了。
浯阳县的县令、县丞和县尉,奉行着‘不少做也不多做’的为官准则,很普通的一班县官。不说多么清廉为民,但也决算不上昏庸贪官。
这天上午浯阳县的三大巨头,即县令、县丞和县尉,都聚在县衙一起吃茶谈笑。
“大人!有京城的快马来件!”一个衙役手中举着信件,一边喊一边跑进县衙。
县令做了六届即十八年的浯阳县县令,接过不少邸报和政令,却是没收到过来自京城的快马急件!
陡然从京城来了这样一封快马急件,县令的心猛地一颤!惊得头皮发麻,并很快蔓延到脚板发麻!
浯阳境内的山贼土匪都不成气候,最近也安分得很,也没有听说哪里有民怨沸腾,怎么就有从京城来的急件了……
县令站起来去接衙役手上的信时,脚底发麻、身体一晃,险些又坐回椅子上去了!
不过,县令接过信件一看外封样式,提起的心就慢慢镇定下来……
“从京城来的急件?是说什么的?”县丞忍不住问道。
县令的手还在微抖着,朝县丞和县尉两人扬扬信件,“看这样式,是科考喜报。”
县令虽是同进士出身,终究也是见过科考喜报的。
县令这样一说,另两人也想到了。“唉呀,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年月,算算时间,殿试也已经过去十来天,科考喜报是该到了。”
他们之所以忘记科考喜报这回事,白白惊吓一场。是因为这二十来年,浯阳县就没有出过一个进士,自然也就从未接到过科考喜报,习惯成自然,一时间也就没反应过来。
“看来是那黎池考中进士了?”
今年浯阳县进京赴考会试的,就只有一个黎池而已。因他‘连中四元‘,所以浯阳县很多人都觉得他能考中进士,这科考喜报既然来了,那必然就是他了。
“……”县令拿着信件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黎池,他,他不是进士……”
县丞很是诧异,“黎池不是进士?既然喜报都来了,他不是进士还能是什么?”
“是状元……”县令双眼眼球突出、呼吸放缓,咽了口唾沫,“是六元及第的状元!”
“状元?六元及第?!”县丞和县尉都已是四五十岁年纪的人,竟也惊得不可置信地大呼起来!
“没想到……谁能想到他真能六元及第,谁又能想到这穷乡僻壤的浯阳,能出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呢……”
‘连中四元‘的黎池今年正月初上京赶考时,这浯阳县里的人其实都觉得,如无意外他应该能考个进士。
县令他们也是这样以为的,甚至有想过要是‘六元及第‘那就真是不得了了……但因为这想法过于美好和缥缈,他们也就想想就立即抛弃了。
县令当时只求了个稳妥的:愿黎池能考中进士。这样的话,他在下次政绩考评时就能得一句‘教化有方‘,或许能从这个县令的位子动一动。
结果没想到……
黎池他竟考了个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距上一个‘六元及第‘,已经有近三百年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六元及第‘,竟然出在他治下的浯阳!
县令还没缓过神来,县丞又问到:“这喜报何时送到黎水村去?”
不止是县令激动,县丞也格外高兴!如果县令的位子能动一动,那空出的县令位子,就很可能是他的了啊!
“此刻时间尚早,今天就把喜报送去!”县令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我亲自带上一班衙役,敲锣打鼓地送去!顺便和黎家族里商量商量,‘六元及第‘牌坊的修建。”
进士返乡祭祖时,都有权修建一座进士牌坊,由当地县衙或府衙出银征役修建。
黎池的这座进士牌坊还不一样,需要和黎家商量商量,‘六元及第‘的牌坊,理应修得更加气派些 !
……
黎水村。
农历三月,相比北地京城的春寒料峭,位于南北之交淮水河畔百里之外的黎水村,已是暖风和煦,草长莺飞,一派春日光景。
农人四时无休,整年都能在地里忙碌。
只有老弱妇孺,有时能聚在一起聊天唠嗑。他们除了唠唠家常外,也会聊聊自家田里的农事,如地里该除草了,除完草就该施肥了等等。
不过最近除了聊家常农事外,还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聊进京赶考的黎池。
“据说中进士后,能有一千亩田免赋的好处呢!要是和周中进士了,我们也能沾点光。也不让他白白地给我们寄居田地然后免赋,也是要给他好处的,只要这好处比缴的田赋低,我们也就赚了。”
“和周是个厚道人,如果他中进士了,肯定不会瞧不起我们这些族人的。我们到时把田里的收成分他些,他定会同意让我们寄居田地的。”
“是啊是啊,和周是个好孩子,上次考中举人了,还亲自给我们发喜糖呢,一点举人老爷的架子都没有!上次啊……”
自从黎池的表字‘和周’上了族谱后,村里黎池的长辈或平辈但年长的,就都称他‘和周’。黎池的晚辈或平辈但年幼的,就都称他‘和周叔’或‘和周哥’。
而关于黎池中进士后的好处,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闲聊中。这话题就仿佛永远说不腻似的,村里人每每闲聊时都会来畅想一下,甚至在闲聊中反复畅想、再三念叨。
念叨得村里的小孩儿们,也开始到村口去等‘进士老爷’回村了。
自从上次村里的小孩儿们,在村口等到乡试归来的‘举人老爷’、又得了喜糖后,小孩们就开始喜欢在村口边玩耍边等了。
不过,他们今天等到的不是‘黎进士老爷’,而是县太爷。
小孩儿们正在村口黎水河环绕处的空地上玩耍呢,就听见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
“来了!来了!”
“来了来了!”
以黎池二奶奶为首的一群妇人,正在畅想黎池考中进士后的好处呢,就有一群小孩儿风一样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直叫唤!
二奶奶拉住一个小孩,“疯叫什么!没头没脑的,什么来了?”
“青天大老爷来了!敲锣打鼓的!还有一群人扛着‘大板子’!”
小孩们从大人们讲古说书中,知道了青天大老爷,知道了打人的‘大板子’。
大人们正听得云里雾里的,敲锣打鼓的声响就渐渐地近了,等再走进些后:
只见果真有两列衙役扛着‘大木板’,板子上系着喜庆的红绸,走在前面正中的,赫然就是一身官服的县令大老爷!
只是看这架势,不像是来缉拿犯了事的犯人啊……
一群人正在懵着呢,报喜的衙役远远地看见了这群人,于是就开口高喊道:
“恭贺贵村黎池老爷,六元及第高中状元!”
“恭贺贵村黎池老爷,六元及第高中状元!”
“恭贺贵村黎池老爷,六元及第高中状元!”
衙役连喊三遍才作罢。
也是这三遍,把懵着的众人喊回神来。
二奶奶一拍大腿!笑得咧开了嘴,高高地一声嚷了出来:“哎哟!!!我孙子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一群人连忙向县令一群人迎上去,七嘴八舌地高声问着,差点就盖过敲锣打鼓的声响!
“别问了!别吵闹了!不是已经说过和周中状元了!别拦着县老爷的路,也好赶紧去黎镖家报喜!”
“对对,去报喜最重要!”……
二奶奶一群人在前面带路,县令一群人跟在后面,一路敲敲打打,往村东的黎镖家而去。
一路敲锣打鼓的这么大动静,经过田间地头时,就有更多村人也相继知道了。立马就扔下手中的锄头家伙什,跟在报喜队伍的后面……
又有小孩们一路飞奔在村间小道上,一路高声嚷嚷着报喜。
“和周哥中状元了!”
“和周叔中状元了喔~”
“状元老爷!和周叔是状元老爷了哦!哦!”
……
此时黎镖黎家,只有袁氏在家。
袁氏年纪慢慢地大起来了,年轻时生育三个儿子有些亏损,年纪大起来后一些身体上的毛病就显现出来了,她近一两年都不常下地劳作了。
袁氏今天在家带着黎燚曾孙女儿,帮大孙子晾纸。没办法,勤快了大半辈子,袁氏实在闲不下来。
袁氏正将一张纸糊上墙等着烘干时,就看见一个小孩儿像风一样,“呼”地一下就跑过来!
“三奶奶!和周哥……呼呼,和周哥、考中状元了!状元!”小孩一路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的。
袁氏怔立当场……
她此时脑袋里像是装着一碗浆糊,反应慢得很,“大淇,你说状元?”
“对!状元,和周哥中状元了!”
“我的和周中状元了?”
“对,就是和周哥!和周哥中状元了!县老爷都来报喜了,报喜队伍就快到了!”
袁氏猛地就反应过来了!“和周中状元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大淇!你快去帮三奶奶,帮三奶奶去叫你三爷爷他们快回来!就说和周中状元了,县老爷来报喜来了!”
其实不用特意派人去喊黎镖他们回来。因为报喜队伍是敲锣打鼓地自村中穿过的,又有小孩儿们飞奔着大声报喜,村子里几乎大半老老少少都已经知道了。
不仅黎镖他们跟着报喜队伍一起回来了,就连族长黎钦、族学先生黎槿和几个族老们,也都赶紧赶了过来。
报喜队伍到黎镖家后,家里有秀才黎河,还有童生族长黎钦和秀才族学先生黎槿在,都是有些见识的人,他们一起周到而且热情地接待了县令。
家里的女眷们也都喜滋滋地,烧开水泡热茶,拿出家中的饴糖和零嘴,招待前来报喜的县令和两班衙役!
众人陪着县令喝过一道茶,互相恭维几轮之后,县令才开口说起正事来。
“本官今日亲自来报喜,一是向黎老太爷你们道喜。”陆县令将科考喜报交给黎镖,语气神态热情却不显谄媚。“来把这封科考喜报收好。”
在来的路上,陆县令稍微冷静些之后,才察觉出他亲自来报喜,显得有些过于隆重了。那黎池是被授予了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可自己也是正七品的县令,只比他低了半品而已。他到底是一方父母官,走上两个时辰的路亲自去报喜还是过于隆重,以至于显得有些谄媚。
于是陆县令就很注意这事,在见到黎家人之后,虽态度热情,却无丝毫巴结谄媚神色。
黎镖接过县令递来的科考喜报,暗暗决定祭祖时要将这喜报供在祠堂里!“还劳烦县令大人跑上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陆县令摆摆手道,“说不上劳烦二字。本官一是来报喜,二也是来与你们商量商量这‘六元及第‘的进士牌坊,该建在哪里?何时建?建成何种模样?”
根据陆县令的表现出来的,报喜只是顺便的事,主要还是来做正事——商量牌坊修建的。
黎镖年轻时刚好赶上族里开设族学,因此才学了一本《千字文》而已,虽认得几个字,建牌坊这事他是不懂的。
黎镖不懂没有妨碍,还有黎钦和黎槿他们这些懂的人在呢。
尤其是族学先生黎槿,他是教书的,平时也会看些新书,更加注重‘活到老学到老‘,以前所学也会时常温习。
建牌坊的事黎槿晓得,更甚至他之前已经在私下畅想过:若是黎池中进士后要如何?建牌坊这事,他自然也想过。
“进士牌坊的修建,我朝自有规定,想必县令大人也是知晓的。只是您今日既然亲自前来,定也是觉得这‘六元及第‘的进士牌坊,要与一般进士牌坊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