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池面容感激地道谢:“实在是劳烦常尚书!在下先在此口头谢过常尚书,等回京之后,在下必定请您来喝杯乔迁喜酒,也表达表达在下的谢意。”
“哈哈哈,到时常某一定携礼而至!”常奇笑着受了黎池的道谢。
既然皇帝已经离开,今晚这场琼林宴也就已经到尾声了。
次辅钟仞在说完一段散场前的客套话之后,也就宣布这场琼林宴散席结束了。
新科进士们说说笑笑地走出礼部衙门,有轿子等在外面的,就乘轿离去。没有轿子等着的,就三三两两结伴步行离开。
钟离书和明晟来时是雇的轿子,此时还等在衙门外的街上,而黎池也有黎府的轿子等着,于是他们简单话别过,就各自乘轿离开了。
京城中是有宵禁的,琼林宴散席时就已过了宵禁时间。不过遇到巡夜的士兵队伍时,凭着他们身上穿着的一身大红进士服,巡夜士兵认出来后,也只是让他们赶紧回去。甚至那些步行回去的新科进士们,还能得到巡夜士兵的温暖护送。
黎池回到黎府青朱院时,夜色已深。
不过黎棋和黎湖还没睡,一直在等他回来。黎池回来后与他们打过招呼,又简单地说了琼林宴的盛况,之后才洗漱一番了睡下。
直到睡下,新科进士们的荣耀一天,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贞文帝:这样聪明剔透又没有利齿獠牙的臣子,朕很想罩着他啊。
黎·温雅翩翩务实君子·聪明剔透没有利齿獠牙·池:谢罩^_^
黎池:(我说的都是真的哦~我明白道理是这样和我默默记小本本上矛盾吗?不矛盾 ^_^ )
黎池能够作为赵俭的金手指,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脑海里的知识啊←_←
他可是新一代宠臣啊
第71章
琼林宴后第二日,二月二十三,礼部派官员前来,赏赐了黎池一套行头。
包括六品二梁冠、赤罗朝衣、六品鹭鸶补服、六品银犀带和朝靴,以及朝笏、佩戴的锦绶和药玉这些小物件。
黎池、孙玉林和李乾桉一甲三人,已授官职的都有这套行头。当然赏赐给孙林二人的,是与其翰林院编修官阶对应的七品行头。而赐下给其他进士的,则是衣冠银二十两。
另根据各进士籍贯远近,各赐下了二十两至五十两银不等的返乡祭祖路费,黎池的是三十两银。若只是路上的船资车资和食住花费的话,这三十两银足矣。
这是例行赏赐,并无特别,礼部官员就直接送到了黎府。
可即使是例行赏赐,也是不能在青朱院里领赏的。于是黎池在黎府的正院正厅中领了赏,自然就劳动了黎府的主子们。
不过现在黎池他们与黎府之间的关系,保持在一种诡异的和谐状态。因为黎棋与黎湖他们不清楚那些阴谋算计,黎池则装作不清楚。
也或许是黎池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装得太过自然,就连黎镜本人都有些恍惚了,好似与黎池之间真的无事发生过一样,或许黎池并没有察觉到那壶墨有问题呢?
黎池装作一切无事发生的样子,也是没办法。
这个时代是一个宗族社会的时代,甚至‘法不下乡‘都是常态,偏远村坊之中,朝廷的法律都无法施展。宗族群居,有时一个乡村或厢坊,就是一个宗族,而宗族完全是由族中族长和族老治理,有时朝廷官府想要实施政令,都需要借由当地宗族之手实施。
在这样一个宗族社会中,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就连黎镜,哪怕自其出生之后都没回过黎水村黎家,甚至黎水村黎家都没有可供他借势的,可为了证明他不是无宗无族之人,也还是将祖籍归到了浯阳黎水村。
黎镜与黎池是同族人,哪怕是出五服的远亲族人,可如果黎镜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他黎池也是在被诛之列的。
况且黎镜为族中置了百亩学田,这百亩学田于黎镜来说或许只是随便从指缝间漏出的一点,只是归祖籍时的伴手礼。
可对黎池来说,却是因这学田才开启了他的读书生涯,才进而有了他今日的六元及第。若是黎池明面上撕破脸面去对付黎镜……于他的名声有碍。
可以暗地里做些手脚报复回去,明面上却是不能撕破脸皮的,除非是必须到了大义灭亲的时候。
没有办法,黎池不得不装作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赏赐下来后的第二日,即二月二十四,黎池代表众进士,写谢恩表一篇,由礼部代为传达,向贞文帝上表谢恩。
上表谢恩后再过三日,就是朝考。
朝考后授官,名列前茅者为庶吉士,次者可能为主事、中书、知县等。考得好的可以留在京城,考得差的就要下放到地方。
不过这就与黎池没有关系了。黎池、孙玉林还有李乾桉三人,已经授官翰林院修撰和翰林院编修,他们不用去参加朝考。
不过一甲三人虽已授官,却还没正式去上衙点卯。一般都是等返乡祭祖回来之后,再才开始上班。
黎池还是去了翰林院,找王掌院请假。新科进士们返乡祭祖已是常态,皇帝赐下的赏赐中甚至都有返乡祭祖路费,王掌院没理由去阻拦,于是黎池很顺利地请到了三个月的返乡探亲祭祖假。
不过在返乡之前,黎池还有事要做,那就是去逛街,为家里人购买伴手礼。
新科进士们都在为朝考准备,钟离书和明晟也一样,黎池就和黎湖一起出去逛街买礼物了。
黎池他们这次要买的礼物可不少!
家里的一家人,肯定是要给他们带礼物回去的。只以男女性别区分的话,家中就有五个成年女眷和黎燚一个小女孩儿,七个成年男人和黎溏一个虚十岁的小男孩儿。
仅家里人,就有十四个人需要给带礼物。更别说还有与他们家交好的、亲近的人家,比如大爷爷家、二爷爷家、先生黎槿家、族长家以及几个族老家等等,后面这些人家倒不用给他们家里每人都单独备礼,只用备一份就行。
可这需要备的礼也有十几份,再加上自己家的十四份礼物,又要多备上几份以备不时之需,最后需要准备的礼物竟多达四十多份!
如此大数量的礼物,让黎池一件一件地去选……抱歉,他做不到。
于是黎池就想到了一个在这个时代里的万能礼品,无论送礼对象是男女抑或老少,都可以送!
那就是,布匹。
这个时代不兴送吃的喝的,送女眷胭脂水粉首饰这些,在城里还倒还时兴,可村里家里的那些女眷却用不上,或许还觉得这些东西不实用、是浪费钱。
但是布匹就不一样了!
布匹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过年过节时、相看人家、出门读书时……若有条件都要做上一套新衣。黎池他们从京城带回去的布匹,一听"出自京城"就格外体面!
而如果不是很亲厚的人家,一匹布都能分成几份送两三户人家,这样黎池就不用绞尽脑汁去想四十多份礼物内容了。
于是黎池和黎湖一起,挑着价格合适、花样时兴的布匹,一口气买了整整十五匹布!又买了三套文房四宝送给家里的黎河、黎湖和黎溏,几样头绳绢花给家中女眷,又买了几样小孩儿玩具给侄女黎燚。
哪怕黎池买布匹时格外挑了价格中下的,一共也还是花了整三百两银子。而这价钱还是掌柜见黎池买的多,又看在他六元及第的身份和样貌的份上,给他算的优惠价。
要是以往的话,让黎池花三百两银子?那不可能的,三百两银子可是他们家田地十来年的收成!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黎池上京赶考时带着赵俭赠的一千两银票,才花去二百两不到,可以花上一些。
黎池也不用特别为以后的银钱操心。他还有暂时没到手的六百两黄金赏赐——折合白银六千两,就连回京后的房产也有了——御赐的状元府,工作后又有俸禄。所以现在他们手中有银钱,那该花就花,不用特别节省抠唆。
俗话说,背后念人不经念,黎池这边手上用着赵俭赠的钱、心里想着花钱确实是很舒服,然后转身就遇到了赵俭。
“和周。”
黎池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唤他,转身一看,果真是赵俭。
“臣见过俭王殿下。”黎池拱手作揖,弯腰行礼道。
一旁的黎湖也赶紧跟着行礼,“草民见过俭王殿下。”
赵俭身穿锦衣长袍,外披狼皮大氅,眉目疏阔大气,依旧恍如一轮朗朗明日,光华炫目。
赵俭的身后跟着一个文士,以及几个常服打扮但应该是武打好手的护卫。
“免礼。”赵俭打量着抱了一大包东西的黎池,“和周,你这是?”
“因为臣不日就要动身返乡祭祖,所以正在给家里人准备些礼物带回去,这也算是臣初次入京后返乡的一点心意。”
“和周有一颗真诚之心。”赵俭恍然大悟,“既然凑巧碰上,不如我们去云生楼坐坐,也好叙叙旧?”
面对赵俭的邀约,黎池是不好拒绝的,可一看他这大包小包的,有些不方便。
正在这时,黎湖开口到:“和周,你尽管和俭王殿下去,这些东西我先拿回去就是。”他一个童生,就不用跟着在俭王殿下面前去晃悠了,他气虚慌张得很。
赵俭吩咐身边的一个护卫,“阿九,你送黎公子一程。”
“遵命!”阿九利落地从黎池手上接过布匹、首饰盒等物,另一只手又把黎湖手上的东西也拿过来。
瞬间,黎池和黎湖就两手空空了。
之后阿九送黎湖回黎府去,黎池也跟着赵俭一起来到云生楼。
能让赵俭光顾的云生楼,必然不是什么简陋小茶寮,而是奢华有内涵的古代高端酒楼。
跟着赵俭一路上到三楼雅间的途中,黎池一路欣赏了古代酒楼的奢华极致……
不过黎池是见识过不少现代五星级酒店的,还不至于看得呆掉。
在三楼雅间坐下后,赵俭就开始与黎池叙旧。
黎池原本以为赵俭找他叙旧只是一个借口,或许要谈及些其他事,比如会试上的唐翰林,比如殿试时的‘秘密立储制‘,却没曾想赵俭的‘叙叙旧‘,还就真是叙叙旧。
与赵俭他们那些皇子密切相关的‘秘密立储制‘,他就好似浑不在意一样。又或者说是他有把握,无论怎样的立储之法,他都能争得那个储君位。
这样的三皇子赵俭,黎池还蛮欣赏的。
既然赵俭真是要叙旧,黎池也就奉陪到底。
先简单说了自乡试之后分别以来,各自的境况。然后赵俭讲了京城的一些新鲜逸事,黎池就说了会试的九日夜里,考场里的一些稀奇事……
之后,自然地就聊到了黎池动身返乡祭祖的事。
“和周,你何时动身返乡?”
“就在最近几天,具体日期还要看找到的客船什么时候南下。”黎池啜着清茶,回答道。
在私下里,黎池与赵俭之间没那么多虚礼,相处起来要随意一些。
“恰好四宝店刊印出了《殿试策问合集》,货船要运书南下,不若你们搭乘运书船到淮阴城,再跟着运书车队到临濠城,之后你们再找车回浯阳?”
如果四宝店的运书船,恰好在最近运书南下,那黎池他们搭乘运书船就再好不过了,节省路费是一方面,主要是更加安全些。
“若是不麻烦的话,搭乘运书船是再好不过的。”
“有何麻烦可言?顺路的事,我回去后和押船的掌柜说一声就是,开船前一日就派人去提醒你。”赵俭就这样决定了。黎池他们将乘坐他名下四宝店的顺风船南下。
既然说到返乡,也就自然地说起了家人,开始闲话家常。
很神奇地,赵俭竟比黎池还大两岁——即整二十岁。按说皇家王爷到这个年纪,怕是身后都跟着一串串儿女了,可赵俭竟然还未婚!
“唉,说来也是世事弄人啊。”赵俭难得地长叹一口气,“本王和本王的几个成年兄弟的婚事……真是艰难,父皇和母后为此噎死操碎了心,可亲事却总是不顺。”
黎池此时八卦欲爆棚,很想听听天家皇子们的婚恋密辛。
“我其他几个兄弟还稍好些,父皇为其指上两三次婚之后,也就成功地娶上了王妃。即使大皇兄被指婚三次后,依旧没能顺利地娶到王妃,可于姬妾方面到底还是无碍,且已经有三个子嗣了。就我……”
跟在赵俭身边的文士即王府幕僚谌青,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皇家密辛,他的八卦欲比黎池的还要旺盛,虽一脸冷淡肃穆,可一双眼却亮晶晶的!
“就本王……王妃总也娶不成功,府中姬妾也病病殃殃的,至今都没能有个子嗣。”说着说着,赵俭就觉得自己很凄惨。
赵俭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他上辈子的所谓王妃严琳琅,是不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苗疆巫咒。所有上辈子与她有过牵扯的兄弟,这辈子在婚育上就有些艰难,尤其是赵义和他。
父皇为他们暗地里指的、还未正式下旨的王妃候选人,不是莫名地就与家里的什么表兄成了有缘人,要死要活地不愿意。就是一被暗地指婚,就开始病恹恹的,不像能为皇家诞育子嗣的样子……
不过这种怀疑实在太过荒诞不经,赵俭也在几次排查之后,确定了严琳琅不可能做到这事。最后赵俭也只得感叹,他们赵家兄弟婚事不顺,或许是天意弄人。
贞文帝不止一次地庆幸过:幸好先暗地里试探了一下,没直接下赐婚明旨。
黎池:……
黎池他惊到了……
“赵兄……这种事或许是讲究缘分的,可能是属于赵兄的缘分还未到。”
赵俭硬是将一杯茶,喝出了一壶酒的失意……
“或许是。不过这次父皇为我指了国子监祭酒之女,据说她自小福缘深厚,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出状况,但愿……”
黎池能猜出赵俭的未尽之言:‘但愿她能挺住‘。
“不说这些了,和周你此次返乡,就要迎娶徐芩之女了?”
黎池低头温柔一笑,“是的,我也十八了,该成家了。”
“路途遥远,我又无暇出京,是不能及时喝到和周的喜酒了。”赵俭一个王爷,定然是不能随意出京的。“只好提前在此祝福和周你娶亲顺利,婚后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