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林涧微微拧眉:“林御史在信中与姑娘提过此事?”
  要是林如海真的提过,那就麻烦了。他千方百计让林黛玉脱离险境,他是真不想看见林黛玉因这账册再度陷入危险之中了。
 
 
第21章 
  “这倒没有。”
  林黛玉见林涧误会,连忙解释道,“先父从不会与我说起政务上的事情,何况家信一路从扬州送来要经过诸多人的手,先父也不可能将这么敏感的事情写在上面。”
  “只是有一回,先父在家信上写,说在扬州这里照顾他的周伯年纪大了,他便让周伯回姑苏老家休养身体去了。我当时看了便觉得很奇怪,先父从不会主动提及他在扬州的生活,总说他很好,叫我不必担心,像这样说起身边之人的事是从未有过的。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也并未多想,没多久就将这事抛开了。也是昨夜听了侯爷的话,才想起这事。”
  林黛玉将晨起时翻出的林如海书信让紫鹃拿给林涧看,“这个周伯一直在先父身边服侍,待先父十分忠心,也是在先父去世之前被悄悄送走的。他走的时候并没有旁人知道。我猜想,先父藏起来的真账册应当就被周伯带回姑苏了。”
  林黛玉虽不明晰扬州盐课亏空案始末,但她在知道昨夜杀手是王子腾派来的后,很快便猜透了林如海的处境和这其中的关节,从而推断出账册之事的真/相。
  她此番来扬州处理林如海的后事,将林如海这些年给她的家信都带来了,她原本是打算在扶柩回姑苏后在林如海墓前烧掉的,没想到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林涧将书信看过。
  林如海在信中多是询问林黛玉生活起居之事,确实甚少提及他自己的事情。信中提及周伯之事也是非常突兀的,像是闲来之笔偶然提及,但若有心观之,便觉其中大有深意。
  林涧想,那本真账册,十有八/九是在周伯手中。
  林如海在扬州的住处,林如海身边之人的住处,基本上都被王子腾的人翻遍了,但凡有嫌疑的地方与人都不曾放过,唯有姑苏老家那边尚未有动静,毕竟林如海数年未曾回都中和姑苏,与两边都没什么往来,王子腾也没去折腾这两个地方。
  林如海瞒天过海,悄悄把他身边的周伯送回姑苏,想必他想要真正安置的,其实是那本真账册。
  林涧将书信递还给林黛玉,窗外雷声震耳欲聋,雨声瓢泼倾盆,他的声音却沉若磐石坚如金玉:“姑娘何时启程?待姑娘身体好后,我同姑娘一起去姑苏。”
  林黛玉以为林涧是要去追查真账册的事情,她正让紫鹃将书信收起来,闻言却是一愣:“侯爷就这么信我的话?”
  林涧微微一笑:“是信姑娘,也是信我自己。”
  “不瞒姑娘,早先我就有此判断了,只是不知林御史将真账册藏在何处,才作了这一场戏想将真账册逼出来,如今既然有了下落,我总该去看看真伪的。”
  “何况,”林涧顿了顿,目光凝在林黛玉脸上,他轻声道,“何况我方才在外头不小心听到了姑娘的话,姑娘往姑苏走一遭是要去处理家事的,我不放心,我要陪着姑娘一起去。有我在,姑娘想如何处置林家的东西都可以,容不得外人插手。”
  林涧怕林黛玉怪他在外偷听,他还就此事给林黛玉道了个歉。
  林黛玉其实没怪他,就是听见林涧所说的话呆了一呆,然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目光盈盈闪动,望着林涧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林涧望了望林黛玉,见她微微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还在微微颤着,那细小的颤动仿佛一个蝴蝶颤颤巍巍的扇动翅膀似的,一下子就打进了林涧的心里。
  他陪着林黛玉坐着,默默听了一会儿屋外雨声,听着听着,他就笑了起来。
  林黛玉抬眸疑惑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笑了。
  林涧眉梢眼角含/着满满笑意,他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笑着同林黛玉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被圣上选中做了九皇子的伴读,其实我是特别不情愿的。宫里规矩大,繁文缛节太多了,我爹在家里都没那样拘束过我,我一开始怎么都习惯不了,我就想怎么才能不做这个伴读。我小时候皮得很,动了这个念头就天天找茬挑衅九皇子,把他逼到忍无可忍跟我打架,然后我就跟他对着打,那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想着我都跟皇子打起来了,这下怎么着也得把我赶出宫去了吧?”
  “结果我同九皇子都挂了彩,两个人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手,都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好了之后还是一切照旧。我偏是不信这个邪,好了之后又去挑衅九皇子,大冬天一地的雪,我就扯着他打架,他跟我滚了一身一地的雪水泥水,后来他打不赢我就喊了一声,说我不过仗着我爹是大将军才这般横行无忌,要是换了别人,敢打贵妃的儿子,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哪能好好的留在宫里呢!”
  林涧说着笑出了声,“我当时被九皇子说的愣了好久,直到雪水浸/湿/了里衣才醒过神来,我记得,我醒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的抓着九皇子的衣领,很嚣张的说对啊,我就是仗着我爹是大将军,我就是要欺负你,就是要打你,你能怎么样?你看不惯我,你就把我赶出宫去呀!”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九皇子塞了满口的雪球,雪融化在嘴里特别冷特别冰,九皇子当时的样子特别狼狈,但他看见我大口大口吐雪的样子就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后来我吐尽了嘴里的雪,觉得我们俩都特别幼稚特别可笑,我也跟他一起笑起来。”
  林涧话中的恣意任性吸引了林黛玉全部的注意力,林涧描述的故事也让林黛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听进去了,林涧却又不说了。
  林黛玉关心故事的结局,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林涧笑得很温柔,他看向林黛玉的目光也很温柔:“后来,我和九皇子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林姑娘,我总是被我爹数落,说我仗着他仗着林家军功横行无忌轻狂任性,他老是骂我臭小子混球白眼狼,我也没想过要改,我就是这么个人。九皇子说,我生就是大将军的儿子,就该有这么个脾性,这也是我的好处。”
  “林姑娘,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林家愿意护着你,我也愿意护着你。等你回了都中,你就能见到我爹我娘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也很疼你。林姑娘,从前如何已然过去,可往后你有我们,你不必那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生活,有我林家护着你,你当可横行无忌。你取你应得的东西,按你所想处置自家的东西,贾家无权置喙。”
  “纵有人闲言碎语,你也不必理会,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也许是林涧的目光太温柔,又或许是林涧的话语太暖心,林黛玉眨眨眼睛,鼻端酸了酸,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感觉。
  可她好多年都没有放开自己大哭过了,纵然这样想着,也只是喉间哽咽,心里酸涩。当着林涧的面,她忍着没有哭出来。她不想让林涧看到自己哭到太过狼狈的模样。
  林黛玉从入荣国府第一天起,就生怕被人抓/住把柄说她如何如何,纵是住在外祖母家里,这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都习惯了这样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生活,偶然同姐妹们一处玩笑嬉闹,才能稍微流露出一点性情来。要不是这些时日看见林涧的恣意潇洒,她差点都忘了,她这样一个人,原本就不是那等循规蹈矩的性子。
  她其实很羡慕林涧。羡慕他的洒脱随性,羡慕他的‘横行无忌’。
  她这几年的生活就像是被精致裱起来色彩艳/丽的画作似的,只适合挂在墙上观赏,可等到拿下来细看之后,却发现这画作是赝品,而非那传世之作。
  看似光鲜亮丽丰富多彩的春夏秋冬,实际里头始终盘踞一团混沌的黑暗,她挣脱不了,只能被黑暗入骨附着。
  而林涧,就像是天际乌云顿开后洒下的一道光亮,在她的心里投入了一颗鲜活的种子。
  她想把种子留下,也想把这光亮留下。
  林黛玉微微垂眼,她避开林涧的目光,压下心中因为与林涧对视而涌起的悸动,她低声道:“侯爷若去姑苏,扬州这边怎么办呢?”
  林黛玉还有些担心贾琏未必肯放手。但她并没有将这层顾虑说出来。
 
 
第22章 
  林涧笑了笑,道:“扬州这边姑娘无需替我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林黛玉虽然没有提到贾琏,但林涧自然能猜出她话中未尽之语,紧跟着又笑道,“琏二公子那边姑娘也不必忧心,我会想个法子将他留在扬州的。”
  他此番同林黛玉一起去姑苏,一则是为了陪林黛玉处理林如海的后事;二则也是要确定真账册的下落,为了不横生枝节,他是肯定不会带着贾琏一起同去的。
  林黛玉终归还是有些担心,贾琏若被无端留在扬州,只怕于贾母那里不好交代,林黛玉心中也仍是有些顾忌贾母的,便开口问林涧他打算怎么做。
  林涧却没同她讲自己的打算,他怕林黛玉劳心,只笑道:“林姑娘,你身子弱,何必多想这些不相干的人事呢?将这一切都交给我安排,你只管放心。”
  林涧见林黛玉尚有些出神,神情似乎还有些迟疑,不由挑了挑眉,伸手屈指轻轻叩击桌案,见林黛玉望过来,他才淡声道:“林姑娘,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我林家能护住你?”
  也不知怎的,林黛玉被林涧眸中清亮目光看得心头一慌,连忙辩白道:“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林涧但笑不语。
  林涧的笑有点坏又有点暖,却并不迫人,他眸中平和又温柔的光亮让林黛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微微垂眼,放在腿/间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放开了,她听见自己轻声说:“我、我信你们。”
  林涧一下子就笑开了,他想,林黛玉这个模样真的好乖。林涧都没有注意到他望着林黛玉的笑眼里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两个人对坐谈话,纵有紫鹃在场,但为了避嫌,屋门仍旧敞开着。
  外间雷声已停,但风雨依旧。有风从门口灌进来,吹起了林黛玉落在地上的裙摆,林黛玉昨夜没睡好,林涧走后又思虑半日,晨起眼圈就青了,即便喝了药,她的咳嗽仍旧没好,此时着了风,感觉到喉间一阵细痒,她又忙拿了帕子掩在唇边咳了几声。
  林涧怕林黛玉病势加重,又怕他在这里扰得林黛玉不能好好休息,便忙站起来告辞,临走前还再三嘱咐要林黛玉按时看大夫按时吃药休息。
  “启程的事情姑娘不必着急,这几日都有风雨,缓三四日咱们再走。姑娘什么都不必管,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就是了。”
  外头风雨还大,林黛玉见林涧没带伞,让紫鹃拿了她们屋里的桐油伞相送,林涧没有拒绝,含笑接了林黛玉的伞,冲着林黛玉挥了挥手,让林黛玉不必出门送他,他这才走了。
  林黛玉还是到门廊上来送他了。
  紫鹃斜斜撑着新拿出来的桐油伞替林黛玉挡着大风刮进门廊的风雨,望着林涧大步离开的身影,紫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林小侯爷待姑娘可真好。若是宝二爷在这里,只怕没有林小侯爷这份魄力。虽说宝二爷待姑娘也好,可那素日都是在园子里,若有这样的大事,还不知宝二爷那绵/软的性子该如何处置呢。”
  林黛玉默默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会意,连忙闭紧了嘴巴。她一时忘形,实在是说的太多了,幸亏这里没有旁人,若是被那些婆子嬷嬷听了回去学舌,又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出来了。
  林黛玉也没怪紫鹃,站了半晌回屋,待紫鹃关上屋门,她才幽幽道:“宝玉也很好——”
  她话说了一半,自己倒说不下去了,干脆不肯讲了,只拿过一旁的诗稿就着雨声又看了起来。看了半日心却不静,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拿贾宝玉和林涧作比较。
  宝玉是很好,待她小意温存。她原先也觉得像宝玉这样对女孩子温柔又体贴的世家公子已是世所罕见了。可是如今见了林涧为人,又见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林黛玉才知,原来这世间还有另一般的男子风骨。
  宝玉总不能叫她放心,可林涧,总能让她安心,让她觉得安全,甚至愿意相信他,依靠他。
  林黛玉细细想一遍,到最后甚至都觉得她就不应当把宝玉和林涧放在一处比较,这样的比较对林涧太不公平了。
  林黛玉无心再看诗稿,外间风雨稍歇,她歪着身子在榻上隔着窗格看了半日天色,终于下定决心顺心肆意一回。
  她吩咐紫鹃:“明日请孙姨娘来一趟。关于我娘那些产业与嫁妆的事情,我要同她详谈。”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是从二楼到一楼的功夫,等林涧到了贾琏门口时已是云开雨歇,片刻之后,那即将落下的太阳余晖给整座被雨水洗刷过后的二层小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林涧颇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手里的桐油伞,心里着实可惜,林姑娘的伞,他还没撑开挡一挡风雨呢,怎么这雨就停了呢?
  这是从林黛玉那里拿来的伞,林涧舍不得给旁人拿着,因此,对林家护卫伸手过来要替他拿伞的动作视而不见,只站在贾琏屋前门廊下,对着贾琏紧闭的屋门努了努嘴,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林涧除了带钱英出来,还带了另外一个年轻护卫。这个年轻的陈姓护卫年纪小才刚出师是头一次跟着林涧,对他的一些习惯还不是特别的了解,看见林涧做这个手势,他就很自然的直接要上前去叩门准备给贾琏打个招呼再进去。
  可这陈姓护卫屈指还没叩门就被钱英给拦住了,钱英冲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自己走上前去,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果断就将贾琏紧闭的屋门给一脚踹开了。
  钱英还抽空看了小陈护卫一眼,那意思是叫他看清楚记住了,他们家小侯爷的这个手势是踹门不是叩门。
  对于钱英的反应,林涧非常满意,他含笑抬步就进了贾琏屋中。
  原本顾及贾琏的身份,林涧先前对贾琏还算尊重,即便贾琏看他的眼光让人厌恶,林涧也只是暗中教训教训贾琏,并未当众端出他小侯爷的款儿来给贾琏难堪,也没有打算同贾琏撕破脸。
  可如今晓得了贾琏的所作所为和他的企图,林涧就懒得在再面对贾琏的时候做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了。他素来行/事随心,此时大喇喇在惊吓过度的贾琏跟前坐下,面上就是一副流里流气的坏笑。
  他大马金刀的翘着腿,目光在贾琏的腰/腹处流连片刻,才眯眼笑道:“琏二公子,身体怎么样啊?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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