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他必是不能让温静姗母子活命,杀无赦的命令下得毫不犹豫。
  其实,他当日下令时,也曾犹豫过。犹豫乱箭之下顾见骊该怎么活命。
  可是时间紧迫,情势危急,他不能顾虑太多。更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下达杀了其他人独留顾见骊性命的圣旨。
  江山美人,若非要二选一,他只能选江山。
  几日下来,他心中亦折磨。
  既盼着御林军将逃到雪山中的一伙人尽数斩杀,又盼着顾见骊逃过一劫……
  “陛下,不好了!”小太监匆匆忙忙从外面跑来,“栖凤宫走水,火势越来越大!”
  姬岚皱眉。
  “摆驾。”
  姬岚还没有走到栖凤宫,便远远看见了通天的大火。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烧红了天际,烧亮了夜幕。烤炙的热浪滚滚而来,火势越来越大。
  宫人提着水桶,奔跑浇水灭火,宫中乱成一片。
  大火被灭时,整个栖凤宫已一片狼藉。
  几个宫女跪地恸哭。
  “皇后如何了?”姬岚问道。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躲在狭小的耳房里避火。火势还没有烧到耳房,就被宫人们灭了火。皇后娘娘未曾被大火伤着凤体。”小太监垂泪,“耳房密闭,不通风……皇后娘娘去了……”
  姬岚看向恸哭的几个小宫女,她们都是跟着孙引竹嫁入宫中的。
  眼前浮现孙引竹天真烂漫的样子,姬岚恍然。
 
 
第180章 
  姬岚下令皇后的丧事一切从简。
  帝后关系并不算融洽, 皇后不得圣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又马上赶上新岁四方来朝相贺, 姬岚下令丧事一切从简倒是并没有让旁人有多意外。
  宦官赶至姬岚殿内,禀告着孙引竹丧礼之事。姬岚坐在棋桌旁, 一手黑子一手白子, 自己与自己下棋, 不甚在意地听着宫人禀告。等宫人禀告完,他随口说:“皇后临终前藏于狭小耳房憋闷而终,给她选一座轻便些的棺木,再于棺木中放些水粮。”
  宦官颇为意外,古往今来陪葬之物变化多样, 宫中贵人崩逝,陪葬之物多为贵重钱财,倒是头一回听说要用水粮放于棺内陪葬的。
  不过,又一想到皇后娘娘是如何去的,倒是明白了姬岚所意。太监心中感慨——陛下还是在意皇后娘娘的!
  因为过年的缘故, 孙引竹的入葬日选在了腊月二十九。
  天色黑暗下来时, 姬岚放下朱笔。他走至窗前,望着夜幕, 许久未曾动过。半晌, 他转身出了殿内, 小太监赶忙给他递上大氅,跟上去。
  “不必跟着。”
  姬岚独自一人走在红墙之下,去了孙引竹停棺处。
  守丧的宫人伏地跪拜。
  姬岚挥了挥手, 让所有人尽数退下。
  他缓步走向棺木,立在棺旁,望向躺在其中的孙引竹。孙引竹脸上毫无血色。即使描画了盛妆,也遮不住她的苍白无温。她身上穿着繁复隆重的宫装,正是她嫁入宫中那一日所穿。
  姬岚在棺木旁立了许久,忽然仿若自言自语般轻喃:“何必呢……”
  大抵他在旁人眼中阴险无情、不择手段,人人避之如蛇蝎。
  他失笑,微弯的唇勾勒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
  没错啊,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姬岚转身离开,刚一迈出殿门,夜里的凉风迎面吹来,一道刺骨的寒。他拉了拉大氅,缓步离开。
  孙引竹的丧事操办时,国宴之事也同时操办着。每年国宴或在除夕夜,或在初一,年初二也是有的。今年定在了年初一。
  年三十那天夜里,姬岚独自沿着红墙绿瓦,缓步走过整个皇宫,踏过皇宫每一块青砖。子时,爆竹声响起时,他独自一人立在宫中最高处的瞭望楼,俯瞰整个永安城。
  “陛下?”小太监将棉衣挂在臂弯里,踩着石阶一路向上跑去,无声无息地立在姬岚身侧,弯着腰,恭敬劝阻:“陛下,这里风大,夜深露重,您该回去了。”
  姬岚望着远处的目光没有收回来,他含笑问:“小江子,你瞧瞧这永安城,烟火叠叠万家灯火,这个时辰应当都在守岁。”
  小江子望了一眼,笑着附和:“风景如画!风景如画!真好看!”
  姬岚浅笑,他颔首,道:“好看就应该多看看,谁知日后可还有机会看。”
  小江子没听懂,一双小对眼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揣摩圣意。姬岚却已转身,沿着一级级白石阶,缓步走下去。
  与宫中的冷静相比,藏在雪山深处的山谷腹地里的小村子却在热热闹闹地过新年。都是些九死一生的人,他们这些人隐居此处,庇得了安全,寻乐子的方式也简单,日子纯粹得很。
  顾见骊一行人还留在这里,没有走。
  季夏摔坏了腿,芫平和芫安染上了很重的风寒。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舒服。都是些弱女子,猛地日夜不休似地逃命,大家都吃不消,歇了几日也还没缓过来。
  几个丫鬟钻进厨房里,用村民送过来的各种肉和菜,变了花样地打算烧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姬星漏和姬星澜在院子里认真堆起雪人来。这两天,他们已经堆了好几个雪人。雪人大大小小,肩并肩地站满小院。
  温静姗让小荷扶着她出了屋,坐在檐下的台阶上,目光温柔地含笑望着姬星漏的身影。姬星漏的欢笑声落入她的耳中,她心里便觉得欢喜。
  小荷又拿了件棉衣仔细裹在温静姗的身上,说:“夫人,外头冷得很,您要是觉得冷,可千万别硬撑,咱们马上回去。”
  温静姗随意地点了点头。
  小荷的话被姬星漏听了去。姬星漏一双小手拍打着雪人圆滚滚大肚子,他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回头望了温静姗一眼。他垂下头,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等等哥哥,哥哥一会儿就出来!”姬星漏与姬星澜说了一声,像一阵风似地跑进了屋子里。
  温静姗脱口而出:“地上滑,你慢着些!”
  她话音还没落,姬星漏已经越过了她,跑进了屋子里。姬星漏在屋子里磨蹭了许久,惹得姬星澜频频望向屋子的方向。雪很凉,把她的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她把一双小手捧在唇前,鼓起软软的雪腮哈了哈欠。把雪人拍打结实这事儿,让一双小手又冰又疼,她不要再拍打了,要等哥哥来弄……
  温静姗之所以从屋子里走出来,不过是为了看着姬星漏玩。如今姬星漏跑回了屋子里,她等了又等,也不见他出来,温静姗扶着小荷的手,刚要起身回屋。姬星漏又一股风似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给!”姬星漏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塞进了温静姗的手里。
  温静姗的目光追随着姬星漏,看着他朝姬星澜跑过去,拉起妹妹的手,和妹妹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堆雪人。
  温静姗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向姬星漏塞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石头,被放在火里烤了一会儿的石头。竟也可以当成粗糙的暖手炉来看。温静姗可以看得出来姬星漏将这块石头从炭火盆中取出来的时候,拿了棉布擦了擦。可是他到底是个小孩子,也不够细心,没能脏净。石头上沾着的炭渍弄脏了温静姗的手。
  温静姗垂眸,瞧着手心里黑漆漆的炭渍,却觉得好看得很。她弯起唇来,温柔地笑了。
  芫顺端着一盆脏水从灶房里出来,刚泼了水,瞧见长生从外头走进院子。
  “长生!”芫顺大声喊他。
  长生没精打采地循声抬起头,看向她。
  芫顺朝他招手:“不许偷懒啊你,赶紧来灶房帮忙。”
  长生垂头耷脑地走向灶房。
  一伙人病的病,伤的伤,今日在灶房里忙活年夜饭的丫鬟只芫顺、季夏和栗子。季夏摔伤了腿,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择豆角。栗子会的东西不多,只分给她一些简单的活儿。
  “怎么蔫蔫的啊你。”芫顺一边手脚麻利地切肉,一边问道。
  择豆角的季夏抬起头好奇地望向长生,发现他脸上好像青了一块,她手中的动作顿住,惊愕问:“你的脸怎么了?”
  长生叹了口气,走到灶台前坐下生火,闷声说:“长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两天非要拉我切磋武艺。”
  原来是切磋武艺。听长生这般说,季夏稍微放下心来,她低下头继续择豆角,随口说:“那你叹气做什么?”
  长生将柴木仍在火里,闷声说:“我打不过他啊!”
  季夏弯着眼睛笑了,说:“那你就争点气,早日打过他不就成了。”
  “呸!我要是能打得赢他,我早成为玄境十二子了,也不用在这儿生火做饭啊!”
  芫顺古怪地看了长生一眼,心想长风也生过火啊……
  长生又低声嘟囔:“他要是手痒了找长林啊,盯上我了……”
  季夏放下手里的豆角,双手放在唇两侧做起喇叭来,捏着嗓子学长生养的那只鹦鹉:“长生!蠢——”
  “你!”长生指着季夏,刚想说什么,忽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立刻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季夏在后面喊:“你去做什么去?你别偷懒啊,回来生火!”
  “讨媳妇儿去!”长生走到院子里,刚好遇见长风。
  长风皱眉,问:“什么讨媳妇儿?”
  “跟夫人讨季夏!对了,灶房缺人,你去帮忙生个火。”长生拍了拍长风的肩,脚步也不停,去找顾见骊。
  “季夏?”长风念了一遍。剑眉微松,冷意稍霁。
  自此,长风也没有再主动找长生切磋。不过倒是长生记挂上了,频频找上长风。
  吃年夜饭时,大家都聚在一起,亦不分主仆。顾见骊想了想,放下筷子,说:“有个事儿,我想说一说。”
  大家都停下来瞧她。
  “不管是长生跟我讨季夏也好,还是长风跟我讨芫顺也好,我的答复都是一样的。你们不必问我,她们自己欢喜应了你们,你们一同来我这里讨礼最好不过。”顾见骊蕴着温柔笑意的目光依次扫过季夏、芫平、芫安和芫顺,“当然了,若你们有任何委屈都可来我这里说道,我给你们撑腰。”
  姬无镜嗤笑了一声,撩起眼皮瞧顾见骊,问:“我若有委屈,你可给撑腰?”
  顾见骊怔了怔,忙问:“怎么了?”
  姬无镜摔了筷子,钟灵毓秀凝汇的完美俊颜却是一副神情恹恹的德行。他说:“这个村子里的鱼都太难吃了。”
  长林没忍住,笑了出来。
  姬无镜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说:“不过是一场雪,长风和长生都快有媳妇儿了,你呢?废物。”
  长林一愣,顿时尴尬起来。
  长生忽生玩心,玩笑道:“那边还有芫平和芫安,你有没有相中的?不行还有小荷,还有不在这儿的芫遂啊。”
  “别、别乱说!”长林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起来,脸上也憋得通红。
  顾见骊莞尔:“长林瞧上去是个踏实的,长生你别逗他。”
  姬无镜嗤笑:“杀人也杀得最踏实。”
  
 
第181章 
  村子里每隔两三个月会派人去外面采买, 上回采买时办置了不少年货, 其中包括一些给村子里的孩子带的爆竹烟花。村子里献好似地将各样年货送去给姬无镜, 其中也包括些烟花爆竹。
  姬星漏很喜欢这个,吃了晚饭后, 他就在院子里燃放着烟花爆竹。
  姬星澜胆子小, 偏还要陪着哥哥。她也不靠近, 远远地站在门口,瞧着哥哥玩。
  屋子里,顾见骊一边整理着被褥,一边说:“季夏和芫平、芫安不能走动,暂且留在村子里养着也好, 大不了让长生留下来照看着。我们却是不能再留了。”
  顾见骊整理被褥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她想起这次出事时,自己曾感慨事先未曾与姬无镜商量好,两个人沟通不够。她放下手中的被褥,直起身看向姬无镜, 说:“无镜, 我有事情跟你说。”
  姬无镜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他微偏了头,揉了一下。
  “你说啊。”
  顾见骊挨着姬无镜坐下, 絮絮将巴图尔的事情说与姬无镜听。
  “……如今父亲押着巴图尔正往西番去。我虽不知道姐姐要怎么说服襄西公, 可我总觉得姐姐做得到。西番的兵马、襄西公的兵马、父亲在军中的声望, 我们还有陛下残害手足的罪证……”顾见骊握住姬无镜的手,“我们造反。”
  姬无镜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顾见骊急急解释:“如今陛下登基日短,朝纲本就不稳。我思来想去, 此行并不难,把握还是有的。躲躲藏藏,防着这个来害防着那个来害实在烦得很。不如将前路掰回正途,扶星漏登位。”
  “好啊。”姬无镜口气随意。
  他这般轻松答应下来,反倒是让顾见骊有些懵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歪着头凑近姬无镜的脸,问:“你有没有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呀?不是问你明天吃烤鱼还是煎鱼。”
  姬无镜漫不经心地笑笑。他低头,额头撞在顾见骊的额头,顾见骊“唔”了一声,向后退去,用手心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嗔视了姬无镜一眼。
  “听见了。”姬无镜笑。
  “那你也同意了是不是?”顾见骊凑近姬无镜,亮着眼眸。
  姬无镜没说话,他侧过脸,将侧脸送到顾见骊面前。顾见骊愣了一下,微微仰起脸来,淡粉的樱唇蹭了蹭他的脸颊。
  姬无镜笑了。
  他捏住顾见骊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过她柔软的唇。皲裂的地方已经愈合,又变得柔软。
  想尝,姬无镜便低下头尝了尝。
  顾见骊急忙推开他,一本正经地说:“说正事儿呢!”
  “你说啊,我在听。”姬无镜懒散垂下眼,手掌握在顾见骊的腰侧,辗转捏着她的细腰。
  “所以我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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