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姬无镜“嗯”了一声,随口说:“明早就走。”
  顾见骊又懵了。她偏着头,仔细去瞧姬无镜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莫不是姬无镜也早就想造反了?
  这个念头在心头滑过,顾见骊瞬间皱了眉,不太高兴起来。她说:“姬昭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姬无镜抬眼,看了一眼她微微鼓起来的雪腮,道:“把星漏和星澜叫过来。”
  顿了顿,他又说:“算了,我去喊他们。你去请夫人。”
  顾见骊眸光微闪,转瞬间猜到了姬无镜的想法。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现在就说?”
  姬无镜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院子里,姬星漏已经把村民送过来的烟花爆竹放光了。他和姬星澜肩并肩坐在长凳上,两个小孩子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星辰,你一句我一言地说话。
  “爹爹!”姬星澜扭过头望向姬无镜,开心地弯起眼睛。
  “我不是你爹。”姬无镜面无表情地说。
  姬星澜怔住了,脸上的笑还僵在脸上。
  姬星漏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姬无镜,悄悄去拍妹妹的手。他揪着小眉头,开口:“爹……”
  “我也不是你爹。”
  这下,姬星漏也愣住了。
  “你们两个给我进来。”姬无镜转身,随口又说,“以后这便宜爹,我可不当了。”
  姬星漏和姬星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牵着手跟在姬无镜的身后。
  顾见骊已经将温静姗请了来。温静姗从顾见骊口中得知他们的打算,心里慌乱,紧张起来。她频频望向门口的方向,心里担忧姬星漏闹脾气不接受。他不接受也就罢了,听不听他一声“阿娘”也没有关系的。可温静姗怕他难过。
  姬星漏迈进屋子,目光扫过温静姗的时候,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顾见骊和温静姗心思流转,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跟两个孩子解释。可姬无镜并没有给她们两个耐心解释的机会。
  姬无镜提着坐在火盆上的水壶,将烧开的热水倒进茶壶里。他一边倒水,随着水声对姬星漏和姬星澜解释。水声歇,他也说完了。
  “星漏,你爹叫姬崇。他被人害死时,我把你抱回来养。温夫人是你亲娘。你是前太子的孩子,也是未来皇帝。明儿个我就带你回去抢皇位。”
  水声歇,姬无镜语也歇,屋子里忽然一片死寂。
  姬无镜提着茶壶轻晃,将热茶倒进茶盏里。他将茶壶放下,回头看了姬星澜一眼,又说:“哦,你既不是我闺女,也不是星漏的妹妹。你父亲和星漏的父亲一起被人害死。我抱回星漏时,顺便也把你抱来了。”
  姬星澜眨眨眼,再眨眨眼。爹爹说什么呀?她怎么听不懂的?
  姬星漏微微张着小嘴儿,一副呆呆的样子,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别说两个孩子没反应过来,就连顾见骊和温静姗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顾见骊起身,在姬星漏面前蹲下来,双手握住他的小肩膀,温声细语地试探:“星漏,你听懂了吗?”
  姬星漏这才回过神来,他怔怔望着眼前的顾见骊。
  顾见骊又握住姬星澜的小胳膊,把姬星澜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澜澜,你是不是你爹爹亲生的都没有关系。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的,我们会一直疼着你呀。”
  姬星澜忽然就红了眼圈,把脸埋在顾见骊的怀里。
  温静姗撑着拐杖站起来,她心急如焚,想要朝姬星漏走过去,却一步也没有往前迈,硬生生逼着自己坐回去。她不介意姬星漏不认她,姬星漏若和姬星澜一般,日后也得姬无镜和顾见骊的照顾宠爱,她心里便是欢喜得很。
  屋子里很冷,不过片刻功夫,姬无镜倒出的茶水已不烫,可入口。姬无镜拿着茶盏蹲在姬星漏面前,将茶盏递到姬星漏的手里。
  他难得严肃起来,说:“小子,敬你父亲一杯。”
  他手腕翻转,洒下手中的茶。
  姬星漏愣愣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学着他的动作,也将手里的茶洒下。他的小手捏着空了的茶盏,茫然地望着姬无镜。半晌,他忽然闹了脾气,将手中的茶盏使劲儿扔到地上去。
  姬星澜在顾见骊怀里回过头来,用红通通的眼睛望向哥哥。她朝姬星漏伸手,紧紧攥着哥哥的手。
  明明已经眼泪盈满眶,却忍着不哭出来,甚至扯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她紧紧握着哥哥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哥哥:“哥哥,没有关系的呀。阿娘不是我们的阿娘也对我们很好。所以爹爹不是我们爹爹,也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们好。我们还是我们呀……”
  最后一个字说完,盈在眼眶里的泪珠儿终于滚落了下来。
  顾见骊听了姬星澜的话,心里酸得要命,跟着红了眼睛。她与姬星澜一样,也灿烂笑着,说:“对,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姬无镜抬脚,在姬星漏的小屁股上踢了一跤,低眼瞧他,说:“闹什么脾气。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好闹脾气的?”
  姬星漏抬着眼望向姬无镜,心里那股愤怒缓缓消散了去。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去想自己为什么发脾气。他低下头去看被自己摔碎的茶盏,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是哦,反正你以前也不疼我,不像个亲爹的样子,果然不是亲爹。算了,反正有顾见骊就够了……!”姬星漏说完,立刻扑进了顾见骊的怀里。
  顾见骊一愣,眼睛还红着呢,却不由笑了出来,将姬星漏也一并揽进怀里,轻轻拥着两个孩子。
  姬无镜冷笑,懒得理他。
  姬星漏偷偷看了温静姗一眼,看见温静姗眉眼温柔地望着他。姬星漏目光躲闪,迅速移开了视线。
  温静姗撑着拐杖站起来,说:“太晚了,明日还要早起出发,该歇着了。”
  她冲顾见骊轻轻摇头。
  顾见骊犹豫了一下,低头去看仍旧有些闹脾气的姬星漏,最终只好缓缓点头。
  来日方长,不急。
  今年的这个除夕,姬岩一夜未眠。他在厅内走来走去,又紧张又兴奋。明日的国宴之上,他将按照计划,和朝中内应联合,揭发姬岚恶行,取而代之,从姬岚手中抢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姬岩徘徊许久,终于停下来。他停在八仙桌旁,掀开锦盒的盖子。手掌抚过锦盒内的衣料,他神色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虔诚。
  这个锦盒里工整叠好摆放的,是一件龙袍。
  姬岩指腹抚过玄色龙袍之上张牙舞爪的飞龙,心里的兴奋越来越浓重。明日,过了明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这件龙袍,成为大姬的帝王。
  他等这一日,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
 
 
第182章 
  隔壁忽然一道脆响, 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煜哥儿的哭声。
  姬岩将锦盒的盖子合上, 大步往隔壁走去。
  孙引兰抱着煜哥儿轻轻摇晃, 哄着他。
  “怎么了?”姬岩看了一眼打碎的碗,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孙引兰轻轻拍着煜哥儿。煜哥儿是个很乖的孩子,若不是睡梦中被吓醒,平日里并不吵闹。孙引兰哄了一会儿,他就乖乖地睡着了。
  姬岩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煜哥儿蜷着的小手。他瞧着煜哥儿的神色, 只摸了一下就松了手,担心将他吵醒。望着煜哥儿的时候, 姬岩的目光一片柔和。
  孙引兰将怀里的煜哥儿放在床里侧,仔细给他盖好小被子。她压低了声音,寻问:“殿下, 明日的事情可都计划好了?”
  姬岩点头:“放心。有右相、临泗王和广贤王的支持, 已是十拿九稳。”
  孙引兰蹙眉,犹豫问:“右相和两位王爷可真心帮殿下?会不会有异心?”
  “你且都放心。”
  孙引兰缓缓摇头, 她抬手, 攥住了姬岩的袖子,望着他的目光里噙着担忧。
  “我这几日心跳快得很,总担心着……”孙引兰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将那些不吉利的梦说出来恐惹姬岩厌烦, 扫了他的兴,便没有说了。
  姬岩拍了拍她的手,道:“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一早, 你抱着煜哥儿先离开安京。”
  姬岩这么说,孙引兰心里更担忧了。
  “不过是以防万一,你且安生等着我去接你们母子。”姬岩将孙引兰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轻轻拍了拍。他沉吟了片刻,又说:“引兰,我们相识的情况特殊,牵绊在一起的理由也难堪。不过这一年,风里雨里,都一共走过,也让你跟着我吃了许多苦。若此番失败,只道咱们夫妻缘浅,我也不要你给我守着,且自珍重护好自己就成。若此番事成,日后必不相弃,亦不会再让你风餐露宿担惊受怕。”
  孙引兰红了眼睛,她笑笑,说:“有殿下这话,引兰便也不觉得苦。引兰在这儿祝殿下得偿所愿,我和煜哥儿等着殿下来接我们。”
  孙引兰对姬岩没有感情,两个人却一起经历了许多。这一刻,孙引兰忽然决定等此间事了,她会努力将自己的心放在姬岩这里,努力尝试着与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姬岩起身时,孙引兰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姬岩立在床侧,回头去看她。
  孙引兰压下心里的不安,用笑脸对他,说:“不管明日结果如何,殿下第一要护好自己,完完整整地回来。就算出了纰漏,天下可以再争,命却只有一条,我和煜哥儿……”
  “放心,明日万事俱备不会出任何纰漏。”姬岩打断她的话,“你陪着煜哥儿先歇着,我去与玄恪吃酒。”
  孙引兰勉强点了点头,知他是不爱听了。
  分明是除夕,姬玄恪却没有回家,他坐在偏厅里,独自饮酒。酒已喝了几壶,他捏着酒盏,目光落在酒盏上,有些发怔。
  “玄恪,当真不回家与家人一起守岁了?”姬岩在桌旁坐下。
  姬玄恪收起心神,他放下酒盏,指腹压了压鬓间,带着疲意地说:“不回了。”
  姬岩自己倒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玄恪啊,其实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必如此。当时那种情况,你家里人也是得了宫里的口谕,依从圣意办事。你家里虽是宗族,几代下来,情景的确算不得好,又怎敢不依令行事。我知道你是怪他们满口答应帮你周转,实则支开你。其实也是怕你夹在中间难做。”
  姬玄恪轻叹一声,道:“刚知晓时的确气恼。可这一年经历下来,却也明白怪不得旁人,只怪自己的无能无权无能为力,不能护她周全。”
  他笑,眼角微湿。
  姬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家去看看罢。明日一早赶回来,过了明日,你再也不是无能无权之人,再也不会护不了心爱的女子。”
  姬玄恪苦笑。
  就算他有了权势又如何?他心爱的囡囡早已走远,再也不需要他护了。姬玄恪又饮一盏酒,烈酒入喉,浇不灭心间苦涩。
  姬玄恪还是依姬岩所言,回了家。姬府上下皆是欢喜,他的母亲更是湿了眼角,又哭又笑。
  在子时的爆竹声中,姬玄恪远离人群,独自立于树下,指腹反复捻着玉扣,忆起当年柳下相见的情景。
  玉扣忽然从他指间滑落,落在青砖路上,碎了。
  姬玄恪僵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蹲下来。他伸手,指尖轻颤,不敢去拾。
  翌日一早,姬平莲早早起来,立在姬节院前的抄手游廊里,等候着。
  “平莲!”姬节从房中出来,大步朝姬平莲走去,“天寒地冻的,这一大早怎么站在这里?”
  姬平莲福了福,双眼含笑,说:“给哥哥道喜,祝哥哥今日一帆风顺。”
  姬节上下打量了一番姬平莲,笑着说:“哥哥也给平莲道个喜。”
  “我哪有什么喜?哥哥说笑了!”
  姬节压低了声音:“我这妹妹也到了婚嫁年纪,为兄思来想去。事成之后,父亲这般大的功劳,我这好妹妹当然是风光无限,天下好男儿还不是任妹妹挑?国宴之时,你便挑看着,你看中谁都行!”
  姬平莲嗔道:“哥哥胡说什么!”
  姬节大笑了两声,在姬平莲指责的目光中,他收了笑,稍微严肃起来,说道:“哥哥没有与你说笑。女大不中留,是该嫁了。”
  “不听哥哥胡说了!”姬平莲羞恼地推了哥哥一把,提裙转身跑开。一口气跑回了闺房,姬平莲却笑了。
  “姐姐何事这般欢喜?”姬平鹃问。
  姬平莲不解释,而是满脸喜色地说:“好妹妹,帮我挑一挑今日入宫参宴的宫装。”
  宫宴虽是晚间,宫中却从一早就忙碌起来。过了午时,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陆续进宫入席。
  姬岚立在高处,俯瞰整个皇宫。他已得到驿站快马加鞭呈上来的折子,得知巴图尔正往西番赶,并且跟着顾敬元。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追杀襄西公一行无功而返。温静姗母子也未能除去。姬岩藏在暗处,今日热闹的群臣中不知藏了多少歹心之徒。
  姬岚拍了拍扶栏,脸上挂着温润的浅笑。
  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心里竟这般平静。也是,他经历了那么多场博弈才到了今日,早已惧无可惧。
  “陛下,临泗王和广贤王到了。”小太监悄声爬上来,细着嗓子禀告。
  姬岚收回思绪,转身往下走去。
  姬岩乔装打扮,是准备装作右相龙启明的侍从混入宫中。
  他乘坐了一顶软轿,抄僻静的小路往右相府中赶去。经过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时,软轿被拦了下来。
  “何事?”姬岩警惕地掀开轿帘,却在看见姬昭的那一瞬间,脸上立刻露了笑。他亲自躬身下轿,赶至姬无镜面前。
  “姬昭!你居然赶来了!真是太好了。姬岚下令御林军搜山寻你下落,我着实担心许久,却也实在没有能力帮你。如今看见你完好无损,心中大宽!”
  姬无镜轻笑,道:“命大。”
  姬岩这才发现眼前的姬无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午后的阳光散落,倾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肌理有了一种剔透之感。人,分明还是那个人,却又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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