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看到他时眼睛里盛满亮光。
他以为她会抱着他又亲又咬。
结果,她却是这般冷清的看着他,推开他,叫他走。
他从始至终,他总有一种握不住她的感觉。
他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要你走。离开这里,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阮程有些哆嗦,满脑子都回放着前世,她打听他的消息得到的最后一句话——宁建军牺牲了,你是他什么人?
要不宁建军夹着她的肩膀,她这会子只怕要摊到地上。
宁建军见她浑身打哆嗦,眼里流露出的神情是那么悲伤,那么绝望,那样的让人心疼,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是谁欺负你了?”
大约是肩膀上的力度太大,夹着阮程生疼,阮程倏的回了神,含着泪定定的看着宁建军,冲着他直摇头。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人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一见我就叫我走?”
“……你,你为什么要来?”
两人都是所问非所答。
就这样僵持在门口站了半响。
宁建军掏出一只烟来,点了好几下没有点着,最后,将烟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脚,一把将阮程扛在肩膀上,推开院门杠进小院,直接扔到了床上,压上去就亲。
阮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掀开,“你到底走不走?”
宁建军的脸很黑,一把掐住阮程。
他突然有种想掐死阮程的冲动。
这个没良心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里,他会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后面还有艰巨的任务时,冒着被记大过的危险过来看她吗?
他这么难才能来看她,她不问一声好,二话不说就赶他走。
可这么珍贵才有的见面机会,他不想和她吵架。
她怎么就不能乖一些听他好好说话呢。
阮程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任由他掐着,或许,她本来就不应该再来这世上走一遭吧。
宁建军手上根本没有用力。
怎么舍得用力。
最后变掐为摸。
抚摸着阮程的脖子,“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他马的就是疯了。”
阮程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其实我也疯了!”
或许他只是来看看她,然后就回去的呢,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他现在不是什么水库的保安大队队长,她在这里紧张什么,真的是疯了呢。
这样一句没有讨饶,也没有甜言的话,却让宁建军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笑了。
既然都疯了,那就好办了,他笑着躺在她的边上,说道:“其实,我来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
“我现在是陆军七一三团的代理团长。你应该听说了吧,洪水涨得厉害,省城那边已经吃紧,如果再不将水疏散分流,整个省会都要被洪水冲毁,上面派了我来,将这边水库炸掉,引水入联合院,安全转移联合院民众……”
阮程整个都僵了!
明天出发!
炸掉水库!
以淹了偏僻的小区,来保住整个省城。
炸水库?
水库!
为什么又是那个地方?
为什么还是那个地方?
“我不许你去!”
阮程突然翻身压住宁建军。
宁建军搂住她的腰,“不要胡闹,这是任务。”
阮程看着他,“可我不要你去,我……我,我担心你!”
“世道不公总要有人站出来,大路不平总要有人去铲。”
“世道不公自有别人站出来,大路不平那就让别人去铲好了!”这句话阮程是喊出来的,有些歇斯底里,充满了自私的味道。
宁建军眼眸里闪过一道寒光。
只看得阮程心里在发寒。
他扶她坐起身,他也坐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说:“如果所有的人都想着,大路不平让别人去铲,世道不公让别人站出来,那么,这个世道就又变了天了,道路上也全是沟壑,再也不能好好走人。”
阮程很激动:“不铲路的人多了,也没有见这世道变了天!”
“正是因为不铲路的人太多,所以我们这些铲路的人就更应该杠起该杠起的责任!”
宁建军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我临阵脱逃,不止我看不起我自己,你也不会要一个孬种来做你的男人!”
阮程没出声,却是泪如雨下。
宁建军又说道:“我父亲是军人,我十七岁就上了军校,很早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铲路的人,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彷徨,但是不管何时,责任在身上,我都会往前冲。”
不!
如果是那样,那今晚她就不能放他走。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他走。
他之前不是想要吗?
阮程没有再答宁建军的话,直接用嘴堵了上去。
前所未有的热情。
虽然前世她也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但到底经了几十年的事,有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小电影还是看过的,该怎么做还是知道的。
微咸的泪裹着滚烫,一下子将宁建军点燃,他变被动为主动,翻过来将阮程压住。
红烛慢慢被里翻红浪!
……合谐号开过……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喘息声才慢慢的平息。
宁建军拥着阮程光洁的背,点了一支事后烟。
阮程将它掐掉,他轻轻的亲了亲她额头,“对不起!我……我应该控制自己的。”
“不怪你,本来就是我主动的!”
阮程搂着他的脖子,啃了上去。
下面有个地方生疼生疼的。
可是,她却不想放弃。
就算再疼,她也还是想留住他!
哪怕只是多一分钟。
宁建军嘶了一下,任由着她拥着,最后坚起强烈的意志,轻轻推开他,起身穿衣服,她之前还直叫疼,还流了血,直叫他轻一些,这会子……
阮程拉住他的衣服,“你还是要走!”
宁建军穿好衣服,“程程,我真的要走了,我得回部队!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等这次的任务完成了,我就接你一起到部队,先办酒,确定关系,等你年纪到了再领结婚证。”
阮程没出声,他抬起她的手,轻轻咬了她一口,“是我的人了啊,再也不要说那种叫我走的话,以后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听到没有?”
阮程知道已经留不住他了,“那好啊,你带我去水库,和你的大部队在一起。”
“那怎么行?”那是任务,不能带家属。
“那你还说你到哪里就带我到哪里?”她强打精神撒娇。
“你啊!”宁建军点了点她的鼻子,“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迷你迷得要死。”
阮程咧开嘴笑了笑。
“听话,在这里等我,等我完成了任务就带着你一起回G市。”
宁建军说完,帮她将被子盖好,“天不早了,你再休息一下,就不要送我了。”
阮程一把拉住他的手,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我跟你说,宁建军,你听好了,你要是不回来,那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找你。”
她肚子里哪里有孩子?
才那什么怎么可能有孩子?
但是,她知道他的死穴。
当初他最好的战友的女人,不就是因为怀了孩子才殉了情的吗!
之前,她之所以非要留住他,也不一定就能止住他去水厂的脚步,但是,如果她这样说,那么,他就会有一个牵挂。
有了牵挂,那么,他应该就会努力活自己。
宁建军显然受了刺激,“不!”
“那你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的安全都要放在第一位,你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回来!”
*
……
整整几个日夜,阮程一直都站在往水厂的那条路上。
她一直在那里等,等着宁建军安顿好民众排好水凯旋归来。
部队是从那里撤出来了,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宁建军的身影。
“麻烦找一下你们宁团长。”
“宁团长……宁团长被水冲走了!他为了救一对母子被水冲走了……”
那个传信兵红着眼睛回话。
阮程却是喷出一口血来。
他死了?
他死了!
他还是死了?!
她疯了似的往水厂方向冲去……
*
尾声一:
直到八月底,才在下游的一个村落里找到宁建军。
他一身是伤!
若不是坚持着回来见她的信念,只怕早就断了气。
阮程一直守着他,很是沉默。
九月初,部队在这里加固工事。
十月,宁建军带着部队回基地,他要带阮程起走,阮程却说,马上要办身份证了,让他下个月过了十五再来接她。
可等他再来的时候,阮程却已经不见了。
他去小食铺部袁家母子。
袁婶子直摇头,只说她将铺子转到了他们母子名下之后就再也没来了。
他去找郭师父,只说十月底就没有再看到她了,他们都以为她是跟他走了。
他去找徐为,徐为还反问他,程程不是和你一起走了吗,还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请他喝喜酒。
他去那个小院子,可是早已是人去楼空。
他疯了似的满世界找。
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音讯。
*
阮程走了。
她去了开发区。
她再也担不起失去的痛。
狄良宇找到了她。
也可以这样说,早在她想离开的时候,狄良宇就知道了。
当初她一天天的等在那里,等着宁建军的时候,守着宁建军的时候,狄良宇就知道她会离开。
这一次,面对狄良宇的拥抱,阮程没有推开。
她想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就必需要有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开始。
放下执念,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再也不会陷入那种恶梦之中。
她,改名了,叫狄程程!
*
尾声二:
时间一晃,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整个世界因为改革开放,一下子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阮程她微微闭着双眼,心神随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在游走。
她不由得想起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这两年,爸爸狄良宇给她找了最好的老师补课,她上了电大,接手了父亲手里的部分工厂,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发生在了昨天一样。
睁开双眼,阮程对着车外的景色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时间流转,没有想到两年过去了,那个人……埋藏在了心底,却是让阮程从来都不敢去碰触的。
有的时候,阮程也是会想,他现在过的好不好,现在生活的如何了?每一次想到这些,心里都会感觉到有些微微的疼痛。
想的狠的时候,她是想去找他的。
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她当初真的不应该一走了之的。
这几年,在一个新的环境,还真的是想通了。
有了父亲的真心关怀,她也从前世的恶梦里走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她的喉咙有些痒。
这辈子她倒是没有得肺炎也没有后癔症,但是,前几天感冒了,现在还颇有些不舒服,三不知的总是咳嗽几声。
她睁开眼睛,皱了皱眉,拿起杯子,准备到开水间那边去打点水润润喉。
*
两年的寻找,让宁建军知道什么是绝望。
当他什么都找不到的时候,回了部队,正式的提交了转业申请。
然后,又停薪留职,下了海。
因为部队的工作让他不能天南海北的找她。
而他。
这辈子是注定一定要找到她的。
如果找不到。
那就找上一辈子。
火车上,宁建军一边想着阮程,一边抽着烟,看着窗外。
却不想,一抬眼的瞬间,竟然是一个很是熟悉的咳嗽声。
再一抬头,寻声看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边打开水。
“阮程!”声音之中,带着思念,带着咬牙切齿!
阮程似乎是听见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不由得抬头,正好与对面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眼神碰撞到一起!
她瞪大了双眼,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若不是那个男人一副凶狠的模样冲上来,阮程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幻觉。
手腕被狠狠的抓住,缸子掉在地上,周边的人遭受到了殃及,一个个都在抱怨着。
但是男人却始终如同未曾察觉一般,狠狠的瞪着她。
“阮程!你跑啊!两年了!你再跑啊!”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吼出来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
原本还在抱怨的旅客们,这个时候都安静了,静静的看着他们了两个人。
阮程拧眉,用力的挣脱,但是却钳制不掉男人的手。
“你放开我!宁建军你放开我!”
“呵……还记得我的名字,很好!阮程,你还真的是好样的!”
“我不叫阮程。”
宁建军却不管她。
火车沿途都是站点,车停了,也不管是不是目的地,宁建军扛起了阮程就下了车!
“宁建军你疯了!我要去z省!”阮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