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已满21,明年八月就满22岁,”她也不瞒,全权老实交代,她说罢,又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您不必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了,我叫夏茜茜,您叫我茜茜也行。”
她也不算小了。
谢爷爷捋了捋下颚处不存在的长胡子,似乎有些诧异:“你瞧着倒是比谢煜那小子还小上一点儿。”
夏茜茜只低头看了看今天自己这一身装束,本就是偏学生气的打扮,况且她今日素颜朝天,不施胭脂半点,顶着一张还略显稚气的脸,还是有一定欺骗性的。
谢老爷子拉着她问东问西,一老一小平和的坐在一起闲聊,也很是和睦,聊的话题也只围绕着“家父是从事什么职业”或是“未来有什么计划打算”这类话题。
到最后不知怎么,聊天的内容一下引到谢煜身上。
说到他,到进屋至现在,也不见人影。
夏茜茜刚要问“他人跑哪去了”,便见谢爷爷拧着半灰半白的眉头,似欲言又止,双唇张了张,最后也只叹了口气:“那孩子,你们多磨合磨合,可别闹得跟他爸妈那班地步……”
说到最后,他几乎似自言自语,兀自呢喃。
夏茜茜没太听清,“您说什么?”
她猜到谢佑军有很多想对她说的,但到最后仍然止住了。
谢爷爷摆了摆手,不欲多说。
她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挺讨厌别人话说到一半忽然停在最要紧的地方没了下文,挠得心里痒痒,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下文。
不过她也不好多问,虽心中有几分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来不及多聊,谢煜已经从楼梯间的拐角处,端着果盘出来。
第53章 五十三把98k
谢爷爷长吁一口气, 一只手摩挲着膝盖骨上的布料子:“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他话落, 又拉着夏茜茜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眼尾扫了一眼旁边的谢煜:“爷爷和你说,倘若这小子往后对你不好,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爷爷, 爷爷替你做主。”
谢佑军到底上了年纪, 历经大半个世纪, 久经风霜,那双手形如枯木, 皮肤松弛粗糙,手心满是老茧。
夏茜茜笑眯眯的看了看谢煜,当即甜甜的应了一声好。
谢煜将果盘放在身前的矮茶几上,屈膝坐在单人沙发上, 一手拈着一根牙签, 戳了一瓣切好削皮儿的苹果, 将两人刚才交谈的内容尽数听了个遍才略带不满的轻啧一声:“小没良心的,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夏茜茜顿了顿,几乎不用细想,脑海中那些, 他对她做过的, 旖旎画面一帧一帧闪过, 接吻、咬耳朵,那一样坏事他没做过?
她抽了口凉气,越想越恼,气得牙痒痒。
她撇下嘴角,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你做过的,欺负我的事还少?”一桩一桩的摆在一起,两只手,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谢煜明白她意有所指,却依旧佯装不懂,眼底染笑,眼底不见其深意:“不记得,你提醒我一下?”
夏茜茜被他吃得死死的,让她说她自己是说不出口的,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谢佑军,她愈发来不了这个口。
她兀自咬牙切齿,又气又羞。
他气人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
谢煜一阵好笑,不是她想欺负她,是她看上去太呆太软,太好欺负了。
让人想……用力欺负一番。
夏茜茜郁闷,别开脸不说话了。
被无视在一边,并且安静如鸡观赏一波打情骂俏的好戏以后,谢佑军才拿着靠在一边的拐杖,一手抵在嘴边重重咳了两声,让两人忆起这里还有个老人家。
这人老了,胰岛素分泌失调,不宜吃这些太过甜腻的东西。
谢老爷子柱着拐杖,吃力的站起身,笑呵呵的绕过茶几,眼尾都弯出深深浅浅的笑纹,慢慢挪着步子往二楼书房走,最后还招呼一句:“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上楼坐会儿。”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一会功夫,便上楼去了。
夏茜茜摸了摸鼻子,手臂伸得老长,捏了一颗青葡萄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只觉得酸得腮帮子疼。
她向来不爱食酸,一下子没缓过来,鼻子都皱了皱。
谢煜抿唇,掀起眼皮看她:“还紧张?”
她咽下口中疯狂分泌的口水,大幅度摆了摆手,”谢爷爷他挺好的。”
怎么看,都跟他这个做孙子挨不上边儿。
两人性格是丁点不像。
“谢奶奶也很漂亮。”她煞是认真,即使仅凭一张照片、一个背影、或是一个半露的侧脸,“谢奶奶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谢爷爷一定很喜欢她。”
人本就是视觉动物,对美好的东西总是向往,羡慕,亦或是欣赏。
谢煜一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手随意搁在大腿上,姿态慵懒,难得平静,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大概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心最宁静的时候。
她好像就是拥有这种神奇的魔法。
她歪了歪脑袋,拿过丢在一边的双肩,摸出一个化妆镜,又抠下盖子上的小梳子,三下两下打理着头发,将毛躁的刘海服帖的捋过一遍。
夏茜茜想起谢煜之前说的,不是还有一个——未来婆婆?
未来婆婆……那岂不是变相将自己视为谢家人了?
她这一回忆起来还有些脸热,刚要问一句,谢爷爷又倏地从房间里出来,扶着二楼的栏杆,把谢煜叫上去谈话。
他似乎不太情愿,谢老爷子前脚刚上楼说把空间留下来,后脚又跑出来把他叫上去。
夏茜茜倒是不怎么在意,圆溜溜的眼睛瞅了他一样,嘴里叼着一瓣苹果,抬手,挥了挥手,做出一个“赶紧”滚的动作,倒是一点不稀罕他这个男朋友。
她含糊的哼了两声:“甭管我,你先上去吧。”
谢煜还不放心,生怕她能跑了似的叮嘱:“在这等我。”
她乖乖噢了声,还再三比了个ok的手势。
*
谢煜推开书房的门,抬脚进去。
谢老爷子正坐在书桌后面,从眼镜盒里拿出眼镜布,往眼镜片上哈了口气,慢悠悠擦着,细细摩擦干净,才重新架回鼻梁上。
“来了?”谢佑军叹一口气,淡淡瞥了他一眼。
谢煜轻嗯了声,不甚在意的绕到书架前,指尖扫过书侧,最后在一本名著前停下——《偏见与傲慢》。
他记得有个小姑娘还蛮喜欢这故事的。
想起那毛头毛脑的少女,他心软了一瞬。
“楼下那人,你认真的?”谢佑军抬了抬下颚,一再确定。
谢煜唰的一下将书抽下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翻着书页,答非所问,懒散道:“你还见玩弄过谁的感情?”他说着,话音徒然转凉,嘴边翘起讥讽的嗤笑:“我跟谢宏博可不一样,欠下一屁股风流债,到最后却让我母亲来尝。”
老爷子皱了皱眉,到底不好说些什么,只提醒道:”即便那孽子做的那些混账事对不起你母亲,他也是你父亲,是生你养你的人,这是不可否认的。”
谢煜满面冰霜,眼中全是化不开的冷厉。
他盯着手中的书发呆须臾,便顾左右而言他:“爷爷找我来还有什么别的事?”
老爷子扶了扶眼镜框,也心知自己劝不动,从书桌上一众蓝皮文件夹里抽出一本来,在桌上摊开,里面夹着一沓打印纸,上面印着一溜字体。
他将文件夹倒过来,枯老的手指压着纸页的边缘,推至谢煜面前。
上面白字黑字,印着“股份转让合同协议书”几个大字。
谢佑军虽已不再管谢家的事,但手中却握着谢氏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仍是董事会最大的股东。
现下所有事宜全权交给谢宏博代为处理。
而谢煜名下占百分之十,只要谢家不到,足够他好吃好喝在B是当个纨绔子弟,一生衣食无忧的度过下半辈子。
谢煜没动,合上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单手支着下颚,掀起眼皮,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谢佑军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来,拧开笔帽,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你现如今已经成年了,不比以前叛逆,肆无忌惮,也该收收玩心了。”
谢煜眼梢都没动一下,神色在灯光下隐晦不明。
倒也不是多稀罕谢家家产,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接管公司。
“我也这么大岁数了,再过个几年就要下去陪你奶奶咯,这日子也算是快到头了。”谢佑军感叹一句,缓慢道:“这股权转让事宜,还是早些办妥了好。”
谢煜长眉一扬:“谢宏博呢?他不是做梦都想着要将谢氏吞入腹中,就算没有谢宏博,还有谢熠,把股份给了我,谢熠的母亲也不会答应吧?”
谢佑军一想起谢熠母子就来气,板着脸轻哼一声:“谢熠还小又是私生子,宏博不是这块料,我这糟老头子虽在这小院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近些年公司盈亏多少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打拼大半生的心血,迟早败在宏博手里。”
……
谢煜到底没有急于签下协议,只含糊说一句“我再考虑考虑”敷衍过去。
*
待谢煜一走,偌大的客厅还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夏茜茜戳着水果,一块一块塞进嘴里。
那么一大盘,没一会被她消灭一半。
她将用过的牙签扔进垃圾桶里,许是先前喝了水,又囫囵吃了这么多水果,她开始满屋子找洗手间。
她对此处又不熟悉,只能挨个房间挨个的找。
这么大个房子,她方向感又不太好,只试探着四处转转,到最后差点把自己给转晕。
夏茜茜摸了摸下颚,犹豫着要不要原来返回,脚尖半旋之间,她便无意瞥见眼前一扇门尚未阖上。
那扇门半开着,站在她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来看,几户能房间里大半景物一览无余。
床尾,坐着一位女士。
进这宅子这么久,也没见这女人出来啊?
她茫然的看了两眼,想上前探究一二,却又心生怯意,脑海中自动脑补出那些记忆深刻的鬼片电影,各种恐怖小说和恐怖漫画……
犹豫再三,夏茜茜还是决定,先去找洗手间为先。
她刚迈开步子,鞋跟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却惊动了里面的人。
那女人偏头,视线落在门外,左右寻视,最后捕捉到夏茜茜。
这会儿知道自己不声不吭的走掉有些不妥,干脆退回来两步。
咦…现在的女鬼都这么好看的吗?
她转念一想,心知自己脑补过头了。
房间里的女人看见她的一瞬,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清透明亮的眸子里只剩波澜不惊,平静得如一片焕然天成的胡泊。
清澈见底,连一片枯叶落于湖中都是打扰。
不得不说,那女人长得是好看至极。
她长发用一根丝绸系起一个低马尾,脸侧垂落几率碎发,一双杏眼沉静,耳垂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
她手里还拿着一刺绣用的圆架子,上面别着一块薄如蝉翼的布帛。
气质温婉、内敛、干净如一张白纸。
“家里有客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女人兀自小声呢喃,声音温和,如三月春风。
夏茜茜眨了眨眼,还未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阵拖鞋趿拉声,由远及近。
“刚准备带你过来,没想到你已经自己摸过来了。”谢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疾不徐的从走廊的尽头信步走过来。
他立在夏茜茜身后,抬手将半掩的门完全推开,薄唇轻启,喊了一声:“妈——”
夏茜茜:“嗯……?”卧槽,这居然是未来婆婆!?
她霎时间瞪大眼睛,眼睑下深棕色的瞳孔颤了颤,一阵茫然且凌乱。
看来谢家的基因很是强大啊……个个都这么好看。
这女人看上去左右不过三十来岁,而且这个身材,根本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好吧?
她还在纠结基因的事儿,温言已经放下手里的圆架子,看了一眼谢煜,又看了看夏茜茜,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中透出些许笑意,温柔却不减半分:“小鱼儿,这位是?”
她喊的是谢煜,指的自然是一脸懵逼的夏茜茜。
夏茜茜被那一声“小鱼儿”喊得虎躯一震,差点临时笑场,谢煜居然还有个如此呆萌呆萌的小名吗?
谢煜一手搭在身前女生的肩上,轻轻按了按,似乎是在安抚她,下一秒,他便不以为意的吐词:“这是您儿媳妇。”
他嗓音一贯低哑冷冽,一字一句都颇为清晰。
夏茜茜:“???”
他倒是坦荡得很,连“未来”这两个字都一并省去了。
温言情绪波动不大,面上甚至没有太多表情的起伏,还没刚才看见夏茜茜站在门口那时候惊讶。
这回她学乖了,老实巴交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哪来这么俊俏的小姑娘。”女人眉眼弯了弯,说话温声细语,轻拢慢捻的,笑起来如沐春风,清风穿堂,温柔娴静地不得了。
夏茜茜愣愣的想,这许是哪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
她对这个未来婆婆还是非常有好感的,相处起来舒服、不必拘束,就好比身边有这么一个温顺的人,她乐意于去交这么朋友。
谢煜拉着她去房里坐下,温言起身要去沏茶,被夏茜茜拦住了,也不必这样客气劳烦。
夏茜茜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有意无意的往那个女人身上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婆婆,谁取了她就是谁的福气。
温言显然注意她的目光,勾唇笑笑:“你叫我温姨就好。”她拿过一边的圆架子,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故意调笑道:“儿媳妇要怎么称呼?”
夏茜茜悄咪咪偷看一眼旁边的谢煜,乖巧的喊了一声:“温姨,”又慢吞吞的自报家门,怕听不清,便一字一句道:“您叫我茜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