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七叔叔,义父怎么还没出来?”荣盛坐在吴七的肩膀上,朝宫门口伸长脖子望了许久,也没见到有动静,着急问。
吴七道:“时间还早。”傻孩子呀,你义父要是出来了,就离死又近了一步。
“我好想义父,不知道他在牢里有没有受苦,那些坏人有没有打他,他那么爱干净,牢中那么脏那么臭,他怎么受得了?还有,他的肠胃虚弱,没有好汤水怎么吃得下饭?”荣盛担心得直哭。
吴七也是拧紧了眉头,是啊,大统领那么身娇玉贵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些呢?
这话听得朱砂等人都落了泪,想到荣楚马上就要被杀头了,她们就难过极了,荣楚对她们这等卑贱之人都如此保护关照,又怎么会杀恩宠于他的皇上呢?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冤案!
“来了来了!”人群中喧哗起来,所有人都朝宫门口望去。
荣盛看到了囚车,虽未看清囚车里的父亲,却已经是急得大喊了起来:“义父,义父!”
“公子,别喊,小心让官差听见!”吴七提醒道。
荣盛抹了抹眼泪说:“我不怕被那些坏人听到,我只怕没有义父!”
吴七左右看了看,见人太多了,大家都吵闹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官差离得远更是看不见他们,且这孩子如此孝顺,他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只好随他去了。
荣楚盘腿坐在囚车里,出来前一身大红锦衣已被换成了粗陋脏臭的囚衣,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绝美的容貌和气度,他闭着眼睛坐在囚车里,听着百姓的喧闹,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要上断头台的慌乱和恐惧,倒像是得道的僧人在打座冥想一般自在轻松。
“下来!”到达目的地,官差朝他喝道。
荣楚缓缓睁开眼睛,起身下了囚车,被带到了刑台上。
“跪下!”官差把他押到刑台正前方,再道。
荣楚并没有听他的跪地,而是像在囚车中一样,盘腿坐在了刑台上。
官差怒喝:“岂有此理,荣楚,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老实,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就朝荣楚踢去。
“住手!”监斩官傅正及时阻了官差,威严训斥:“混账,老百姓都看着呢,就算死刑犯也是依法处斩,怎么能动用私刑?还不退下!”
官差吓得连连应是,退了下去。
荣楚面色平静,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傅正叹了口气,他是刑部尚书,刚上任不过月余,前刑部尚书犯案罢黜后,他便由原来的刑部待郎升到了尚书之位,荣楚对他算是有提携之恩,今日为他做这点事,也算是略微回报了当初的恩情了。
“吴七大人,我们该怎么救大统领?”朱砂看到刑台上的荣楚着急的问吴七。
吴七眼神闪了闪道:“我没有办法救大统领!”时机未到,他什么也不能做。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统领被杀头吗?”梦儿也急道。
要不是荣楚,她仍旧过着被男人卖来卖去的日子,朝不保夕,随时可能死在哪个男人手中,□□楚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那个家里有很多的姐妹,个个都待她如同亲人一般,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很感激给她这样的生活的荣楚,她还来不及报答荣楚,荣楚就要被杀头了,这怎么能行呢?
冷霜也道:“是啊,吴大人,你想想法子!”
“我去救义父,我要杀了那些坏蛋!”荣盛抡着拳头就要从吴七肩膀上下来。
吴七握住他的腿,劝道:“你们别急,大统领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朱砂似乎猜到了什么,急问。
吴七刚要再说点什么,宫口门又传出了尖锐的通喊声,“圣母皇太后驾到。”他忙住了嘴,和众人一道跪地行礼。
“参见圣母皇太后!”百姓跪了一地,声音起此彼伏。
余氏昂头挺胸的走到刑台上,朝众人扬手,“大家免礼平身。”
“谢圣母皇太后。”
“好一个威严风光的圣母皇太后。”荣楚淡淡出声。
余氏正准备转身去落座,听到他的话,停下动作看去,满是得意道:“哀家是国母,自然是风光无限,可怜你这个残废阉人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好一个圣母皇太后,好一个国母,不过是个人面兽心,蛇蝎肚肠的恶妇罢了!”荣楚大声道。
一旁的刘福海怒斥:“大胆,竟然敢辱骂圣母皇太后!”
百姓也都吓着了,荣楚竟然敢当众辱骂太后!
“反正我都要被处斩了,骂与不骂又有何不同?不如逞着还能骂,多骂几句,心中也畅快些。”荣楚毫无畏惧道。
刘福海要向前动手,“咱家就替太后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满嘴喷粪的阉贼!”
“刘公公,太后都没有出声,你如此激动作什么?”一旁的林阿善拦住了他道。
刘福海早便看林阿善不顺眼,原本他才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总管,可林阿善这个小白眼来了后,把他的位置给夺了不说,还整日霸着太后,让太后疏远他,如今又敢阻他教训荣楚,他气恼不过,回道:“咱家为太后出气,哪由得你这个小杂种指手划脚?”
“奴才也是为了太后的颜面,这京城的百姓都在这看着,你我是太后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后的意思,若是对着一个即将临刑的死刑犯又打又骂,这让人如何看太后?”林阿善道。
刘福海还要出声,余氏低喝:“小林子说得对,刘福海,你退下去,不要丢了哀家的脸!”
“是!”刘福海心有不甘的退开了。
余氏看向林阿善道:“没想到你想得如此周到,倒让哀家刮目相看了。”
“太后谬赞,奴才也是为了太后着想。”林阿善诚恳道。
余氏满意点头,再看向荣楚,“死到临头了,也只能逞一时口舌罢了,哀家是太后,自有容人之量,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等你死后,哀家会将你的尸体剁碎了喂狗的!”
她说完,好不得意畅快的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看时间,对傅正道:“时辰差不多了,行刑!”
“是!”傅正行了礼,坐回去,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午时已到,验明人犯正身,准备行刑!”
立即有人去查验荣楚身份样貌,然后回道:“人犯没错。”
“好!”傅正应罢,看了端坐的余氏一眼,再道:“人犯荣楚,毒杀君王,当处以凌迟之刑,本官问你,可认罪!”
“哈哈哈……”荣楚突然站起身仰天大笑起来,笑过后,他张开手臂,无奈而委屈的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傅正大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认?”
“我荣楚上不愧天下不负地,亦没有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我没有毒杀皇上!”荣楚大义凛然道。
吴七见时机到了,立即带着荣盛往前面走,大声喊道:“大统领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义父是冤枉的,放了义父!”荣盛扯着嗓子的大叫声。
朱砂等人亦一边往前冲一边喊着:“冤枉,冤枉啊!”
百姓中有不少受过荣楚恩惠和救助的人也都跟着替荣楚大喊起了冤枉,“大统领是好人,他连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鼎力相助,又怎么会毒杀皇上?放了大统领!”
“放了大统领!”
“冤枉啊!”
余氏见明明好好的场面变成这样,怒得看向傅正斥道:“你好好的问他认不认罪做什么?这又不是审案,这是监斩,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太后,臣一直在刑部审案的,这还是头一次监斩,没经验啊!”傅正吓得跪了地。
余氏气道:“那还不赶紧行刑,是要让这群刁民闹起来吗?”
“是,是!”傅正忙站起身,扶了扶官帽,威严命道:“太后有令,谁要再敢为荣楚喊冤,以反贼论处,杀无赦!”
“太后草菅人命,竟然连我们也要杀,这明显是掩盖罪行,杀人灭口,这就表示大统领更是冤枉的了!”朱砂喊道。
吴七等人皆应和着,“太后才是杀害皇上的凶手,诬陷大统领!”
“你不配做太后,你放了大统领!”梦儿几个也大声喊道。
余氏听到百姓都将矛头指向了她,气得一脚朝傅正踹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哀家何时说过要杀这些百姓了?”
她虽暗中杀人如麻,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的,在大秦的百姓眼里,她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如今她良善的形象都被傅正给毁了,如果身为太后,滥杀子民,将来有谁会服她?又有谁会服她立下的新皇?
“太后有旨,你们再闹,株连九族!”傅正忍着痛,朝着台下又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下去,百姓彻底怒了,一个劲往台子上冲。
“草菅人命,视人命如无物的毒妇,你不配当国母!”
“是啊,听说母后皇太后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一遇到灾荒就给我们布粥施药,你这个圣母皇太后却动不动就株我们的九族,我们是大秦的子民,我们什么错也没犯,你凭什么株连我们的九族,我们不服!”
“不服,不服!”
余氏见百姓都在爬台子,吓得变了脸色,但她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又岂会被这点小事吓到,她立即让人绑了傅正堵了他的嘴,然后走出去对众人道:“哀家从未下过这等旨意,是这个小人假传旨令,大家放心,哀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滥杀无辜的!”
开玩笑,她怎么会蠢到毫不遮掩的屠杀百姓,岂不是惹了众怒?她虽没做过皇帝,但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这些年来,她都维持着表面的良善温顺,至于到了背地里,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但妨不服她的,统统杀掉!
“你放了荣统领我们就信你!”朱砂喊道。
其它人也都大喊着放了荣楚。
余氏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腹痛难奈,她按住小腹,强忍着痛意道:“荣楚他毒杀了皇上,证据确凿,依法处死,谁也没有冤枉了他!”
“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看看,否则我们绝不同意你杀了大统领!”冷霜大声喊道。
“没错,拿出证据来!”
余氏早有准备,朝刘福海看了一眼。
刘福海得意的瞪了林阿善一眼,将证物拿给众人看,“这便是荣楚毒害皇上的□□,此毒见血封喉,皇上只是吃了一筷子菜,就当场毒发身亡。”
“那又怎么证明毒是大统领下的?”梦儿问。
“对啊对啊,宫中那么多人,能下毒害皇上的多了去,又怎么说是大统领下的毒呢?”
“皇上对大统领恩宠有加,大统领又怎么会去毒杀皇上?”
“如果不能证明毒是大统领下的,我们绝不会同意你处死大统领。”
余氏没想到事情会被傅正变成这个局面,她虽说准备好了皇甫兴被毒杀的毒以备万一,可没准备人证,她哪会料到这群百姓竟然会为荣楚鸣冤,荣楚这个阉人,竟然如此得民心,早知如此,应该早点除掉他才是。
她看向荣楚,见他站在一旁,正笑看着她,那脸上好不得意,她气极,明白了傅正是荣楚的人,刚刚那一切都是荣楚故意给她出的难题,就是想保住他这条狗命!
她绝不会如他的愿,看了百合一眼。
百合会意,朝林阿善扫了一眼,站出来道:“我亲眼看到荣楚给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要让小宫女将毒放在皇上的膳食中,毒害皇上。”
余氏闻言朝荣楚得意一笑,百合倒是有急才,这么就想好了证词。
荣楚却回了她一个更大的笑容。
余氏不解,他高兴什么?
“既然你提前看到了,为什么不说出来,而是要眼睁睁看着皇上被毒死?你安的什么心?”
“是啊是啊,这是何居心?
百姓都气愤的朝着百合问道。
余氏愣住,她只想有人能证明是荣楚下的毒便好,没料到百合这话将她也拉下了水,她一紧张,腹痛更是剧烈,心中有些慌乱,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是,我没有!”百合吓得脸色都变了。
“看到了不说,眼看着皇上被毒死,不是你故意害皇上又是谁?”
百合急道:“真的不是我,我、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要诬陷大统领?”
“我、我是奉太后的旨意,一切与我无关啊。”百合没办法了,只好说了实话。
余氏气了个倒仰,百合疯了?竟然轻易就出卖了她!
“她证明不了,就让本宫来证明!”正在这是,马氏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余氏见到马氏立即松了口气,挺直了背脊道:“没错,皇后可以证明一切,皇上当时就是在她宫中用膳,这下毒之人也是她抓住的。”
马氏走上邢台,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太后说得不错,当时皇上在本宫宫中用膳,那下毒之人就是本宫!”
众人都惊住,什么?是皇后下的毒?
“皇后,你胡说什么?”余氏顾不得仪态,大声喝斥。
马氏却不管她,再次道:“而那让本宫下毒之人就是她!”她伸手指着余氏,“我们大秦的圣母皇太后,余香儿!”
“马若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余氏又惊又怒问。
人群都炸开了锅。
吴七大声道:“我们就说荣统领是冤枉的,原来是圣母皇太后让皇后杀了皇上,嫁祸给荣统领!”
“太恶毒了!”
“简直罪无可恕!”
“大家别听她胡说,她是因为皇上突然驾崩,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有些疯癫,整日胡说八道的。”余氏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