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糖其实也不是懒,就是身为富二代没有平常人为了谋生应有的烦恼,以致于比别人少了事业心,从小纪家对他也不严格。
听易胭教诲,纪糖也没顶嘴,知道自己理亏,嗯了声:“所以我乖乖听话去他公司了,一天迟到旷工都没有。”
易胭笑:“跟我吐槽是可以的,就是别罢工。”
“我才不会,”纪糖说,“我爸说以后家里这担子都得扔给我,不过我爸每个星期给我放假一天,其实也就是跟他底下员工一样,一星期一休。我妈快心疼死了,我爸无动于衷。”
说着说着纪糖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我就没时间想其他的了。”
易胭知道纪糖想什么,问:“多久没跟她联系了?”
纪糖:“半个月了,已经半个月没找过学姐了。也对,从来都是我主动联系她,她才不会联系我。”
纪糖虽从小成长环境优渥,但却很少拈花惹草,从小到大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一追便是几年。
“算了,不管了,”纪糖说,“我俩怎么就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真吊死了怎么办?”
易胭靠玄关墙上,脸被玄关壁灯蕴上一层柔绒光圈。
沉默一会儿后,易胭开口,话出不知几分真假:“那就换一棵吧。”就不会吊死了。
纪糖也沉默,其实他们都清楚,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换的话,他们两个也就不会耗这么久了。
想想话题仍是过分难熬,纪糖转移话题:“对了,最近我爸公司有一女生追我,挺可爱一小姑娘,单纯冲着我脸来的,都不知道我是他老总儿子。”
“我俩座位离得近,这小姑娘天天请我喝星巴克。我爸基层员工就那点工资,我都怕给人吃穷了。”
易胭:“那你还喝。”
“没啊,我拒绝了,但她还是锲而不舍地送。”
说完纪糖叹了气:“说白我们就是贱,喜欢我们的我们不要,一个劲儿追不要我们的,真他妈傻逼。”
纪糖说话直接又中二,但却有理。
易胭听他的话沉默。
门铃响起,易胭背微使力从墙上起身:“我去开门。”
“外卖来了啊。”
“估计是。”易胭说着到门边打开门。
外头一位穿着制服的外卖员,易胭还在跟纪糖讲电话,没看来人,接过递过来的外卖。
视线往下,易胭看到外卖员腰间别着的黑色小包。
黑色小包拉链没拉紧,里头物品露出一角,盐酸曲马多的盒子。
易胭忽然警惕,但脸色未变,如往常一般。
她看向外卖员的脸,这才发现外卖员微低头,一顶鸭舌帽遮眼,脸上也戴了口罩。
易胭神色无变化,如常与纪糖对话:“我外卖到了,你过来吃吗?”
果不其然,易胭这话一落,本来稍有停顿的外卖员便转身走了。
纪糖那边则是一脸懵逼:“你他妈这真诚邀请我吃外卖的语气怎么回事,滚蛋。”
外卖员已进电梯,易胭关了门,进屋:“你想吃我还不给你吃,谢谢。”
易胭把外卖盒放桌上,对电话那头纪糖道:“先这样,有空再联系。”
说完挂了电话。
易胭低头看向那袋外卖,方才她是故意让外卖员听见她和纪糖在打电话的,其实一开始她还不确定盐酸曲马多与这外卖员有关系,事实上有的病人因为吃曲马多过频繁成瘾,医生见形势不会再给人开药,这时候有些病人便会通过不正当渠道购买盐酸曲马多,通过外卖送便是其中一种。
易胭只是最近见到这药有点敏感,本来还不确定是否有关,但在看到外卖员知道她在打电话的反应后,易胭确定一星期前那盒掺在感冒发烧药中的盐酸曲马多与外卖员有关系了。
外卖员知道易胭在跟人通话,如果稍有动作电话那头的人会知道,所以立马离开。
可同时易胭又觉得这事有几分奇怪,她微微皱眉。
如若那盒盐酸曲马多是外卖员放的,他又为何要放,这反而更容易暴露他本人。
那那盒盐酸曲马多到底是谁放的。
外卖放桌上,易胭多了个心眼没随便吃,思索半天无果,易胭披上外衣下楼。
最后易胭跟物业申请调取监控,易胭隐去一部分细节跟物业说了原因,值班的人才给她调了监控。
那天易胭中午在崔家吃饭,当时还发着烧,吃完便回家睡觉,傍晚出去拿外卖时便看到挂在门口的药。
所以把药挂在她家门口的只有在中午到傍晚那段时间。
监控里一切如常,直到傍晚六点多,一个身影出现在易胭视线里。
在看到监控里的人时,易胭霎时愣住了。
监控画质没有清晰到看清人的表情,但易胭只凭一个身影还是认出来了,是苏岸。
易胭看着画面里苏岸把药挂在她门把上,整颗心脏瑟缩了一下。
苏岸把药挂她门上后没有离开。
易胭盯着屏幕看,莫名紧张起来。
他微低头颈,停在她门前许久没动。
半晌,他手从她门把上收回来,还是走了。
看到这里,易胭呼吸已经微微不顺畅。
她不是没想过那袋发烧感冒药是苏岸送的,那天她和苏岸在电梯撞见,苏岸看她那一眼目光满是审视,应该是看出她脸色不好生病了。
可易胭完全不敢想,想太多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作多情。
如此一来,易胭也想明白隔几日苏岸出现在医院摘她口罩的原因。
他,在担心她?
易胭满腹疑问,脑内纷乱,监控却在如常播放。
可直到外卖员身影出现在监控里,中间不再有任何人来过。
易胭看着监控里外卖员的身影,与今晚外卖员不是同一个。
她眉心一皱,注意着那人动作。
可直到她开门出来拿外卖,那外卖员都很正常,没动过她袋子,也很礼貌递给她外卖。
而后监控里她拿下了门把上挂着的那袋药,进门,又出门,是她下楼把那袋药扔了。
看到这里易胭整个人已经愣住,还未从苏岸送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已经被另一个震惊怔住。
这药自始至终,只有苏岸动过。
那盒盐酸曲马多,也是苏岸送的。
“易小姐。”忽然,身侧的值班人员礼貌叫了易胭一声,“监控看完,有看到你想找的人吗?”
易胭回过神来,起身,脸色恢复惯常神色,她没有多说,笑道:“谢谢,麻烦你了。”
离开物业中心,易胭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没明白为什么苏岸会放那盒药。
第22章 提防
直到晚上睡下, 易胭都没明白怎么一回事。
苏岸给她送那盒药, 是因为什么。
而那个身上带有盐酸曲马多的外卖员,为何恰好行动那般奇怪。
一夜无梦,易胭准时生物钟五点多醒。
一醒易胭便没了睡觉欲望, 从床上坐起。
昨晚因为想着事, 回来没想起没吃的外卖,现在看到茶几上摊着的外卖,易胭才想起昨晚外卖扔桌上就没去管了。
昨夜睡前洗了头,醒来发质蓬松,易胭掀被下床, 光着身子。
走到半路, 易胭脚步忽然顿住。
她盯着那个外卖盒, 脑子里忽然闪过崔依依跟她说过的话。
之前崔依依给她打电话说过崔环杰无意中暴露出来的一些话, 易胭拧眉。
崔环杰说过,他住在人很多的地方, 环境差很挤,半夜还得爬起来送东西。
易胭脑中一怔,一个晚上想不通的事情几乎是一瞬,全部在脑子里瞬间连成一条线, 一片明朗。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反应过来转身朝床边走去, 捞过一旁的睡袍穿上。
易胭系好衣带, 拿过手机给崔依依打了个电话。
崔依依也是早起的人, 平时需要照顾崔奶奶都会早起做饭, 做完饭吃完早餐才去上学。
但今天崔依依却没有如易胭意料般早早接起电话。
一遍电话结束,崔依依那边仍无动静,没像平常一样立即接电话。
易胭心里几分怪异,没等易胭想出什么,崔依依的电话便进来了。
易胭接听,崔依依声音传过来:“易胭姐,怎么了?”
平时崔依依即使多早起,也很少会有声音疲惫的时候,因为她早就习惯早起。今天却一听便能听出深深疲惫感。
易胭自然听得出来:“你听起来很累?”
崔依依顿了瞬,才如常道:“没有啊,就是昨晚熬夜做作业了,今天又早起,有点困,一熬夜声音也哑了。”
说完她转移话题,问易胭:“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易胭的确有事要问:“你最近有看到崔环杰做什么吗?”
崔依依如实跟易胭讲:“最近他回家时间挺多的,一回来大多是吃和睡。”
易胭:“你能不能大概猜出他在外面是做什么?”
崔依依虽然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崔环杰,但崔环杰大概知道她跟易胭有来往,做什么事都不会让她知道,格外防着她。
她说:“不清楚,他没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平时看到我都免不了骂我几句。”
“哦对了,”崔依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昨晚他衣服扔洗衣机里,手机放兜里也扔进去了,我帮他拿出来不小心按到他屏幕,他通话记录里有很多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
说到这,易胭已经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其实易胭就两年前见过崔环杰一面,对这人长相和身型记忆不深。
但易胭已经能知道昨晚那外卖员就是崔环杰了。
这一切跟方才自己脑子里所想的来龙去脉重叠上。
他说过住的地方人多拥挤,应该是住在宿舍,环境乱挤,半夜爬起来给人送外卖。从戒毒所出来后崔环杰这种人肯定不会走正道,昨晚露出来的盐酸曲马多估计就是他来送的外卖。
盐酸曲马多在外不好买,必须由执业医师开处方才可以购买,这种镇痛药有毒品成分,稍不加注意极其容易上瘾。
崔环杰不仅给人送外卖,也给人送药,手机里那堆没备注的号码应该都是点外卖顾客的号码。
挂了电话后,易胭在床沿坐下。
崔环杰是送曲马多的,如果他记仇易胭举报他吸毒想要报复,肯定不会这么蠢故意到易胭面前塞这么一盒盐酸曲马多暴露自己身份。
而监控也证明这盒药也不是他放的。
是苏岸。
苏岸这名字,无疑是易胭生命中最柔软二字。
易胭撑在床边沿的手指微微蜷曲一下。
她不傻,到目前所有事她都清晰了。
苏岸放的那盒药不过是在提醒易胭,崔环杰最近在贩卖盐酸曲马多,使她以后对这种平时她总打交道的药品提防。
易胭也如他所想的那样从那以后便对这种镇疼药格外敏感。
如若一开始不是苏岸,易胭今天见到门外的外卖员,估计不会有任何防备。
理清来龙去脉后,易胭坐床上半天仍未缓过神。
她疑惑和崔环杰这种私人恩怨苏岸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不怎么上心崔环杰的报复,苏岸的行为仿佛要还比她当事人要上心几倍。可他从来不讲。
六点半需要到医院,易胭没再留在家里,起身离开家工作去了。
那天之后易胭没再点外卖。
其实她很不愿再与崔环杰再牵扯上关系,自崔环杰从戒毒所出来,易胭没对这件事上心其中除了懒得应付,便是怕再次惹麻烦。
消极应对,比担惊受怕好。
这天易胭主动约纪糖出来吃饭。
纪糖到目的地的时候,易胭正拿着钳子摊烤肉。
纪糖在易胭对面坐下:“卧槽!刚才你约我吃饭那电话简直救了我一命。”
“怎么了?”易胭掀眸看他。
“小姑娘约我吃饭呢,我说我有事,这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一根筋,问我什么事,我他妈被问住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纪糖脱下身上大衣搭旁,“这不你电话就过来了,救了我一命。”
易胭笑他:“人家小姑娘伤心死了。”
“那也没办法,”纪糖垮下嘴角,“我不想渣,不喜欢就别给别人留念想。”
易胭夹下烤肉放菜上:“是这样,但挺残酷的。”
特别是当自己成为追人那方的时候。
纪糖搓搓手:“这都春天了,还冷成这样,我他妈脑子都快被冻成冰了,今天工作半天脑子没转过来,卡了。”
易胭烤肉送进嘴,朝滋滋冒气的烤炉抬了下下巴:“脑袋结冰搁上面滋滋,热乎还香,最后还能变聪明点。”
纪糖:“你大爷。”
说完纪糖也上手吃东西,吃着吃着问易胭:“你最近怎么一直主动找我吃饭?”
易胭:“不是你说的吗?一个人吃饭寂寞。”
“哦,敢情你是为我送温暖来了。”
易胭弯弯眼睛:“是,看我多好。”
纪糖嫌弃:“屁。”
两人坐窗边,说着说着烤肉店门开,带进一阵风。
纪糖背对门那边,瑟缩一下:“我都不想去外面了,好冷。”
易胭却一个抬眸,愣了一下。
推门进来的苏岸显然也看到她,两人对视。
正摊肉的纪糖看对面易胭表情停滞,问了句:“怎么了?”
说着顺着易胭视线回头,看到后面苏岸。
纪糖其实有点怕苏岸,他身上那种冷漠气场太强,赶紧回头。
好在苏岸自始至总没分他一个眼神,只看着易胭。
苏岸不是一人来的,身前陆陆续续已经进去几个小伙。
崔童最先挤了进来,猫腰裹紧身上衣物:“我操操操操,好他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