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屋，在客厅坐下。
席遇的外婆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也算是人丁兴旺。
一个精致得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勾着母亲的脖子，说了句悄悄话。她母亲放下她，拍了拍她的头，眼神示意着。
小女孩点点头，走到舒觅面前，说了句法语，声音清脆又可爱。
席遇在舒觅耳边道：“她问，可不可以摸摸你？”
舒觅闻言，受宠若惊，这些年来被小侄女果果打击的自信心又回来了，笑着点点头。
“她叫Eve，是我最小的表妹。”
说话间，Eve已经将白嫩嫩的手伸了过来，贴着舒觅的脸，又说了句法语。
席遇闻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了句什么，引得他人低声笑起来。
舒觅问：“她说了什么？”
席遇低声道：“她说你很漂亮。”
舒觅又问：“那你又说了什么？”
席遇依旧笑着：“我说，‘你很有眼光’。”
*
在外婆家用过午饭，两个人便向她告别。
席遇开走了他表弟来接他们时的那辆车，舒觅以为会开去一家酒店，没想到却是开到了另一座别墅前。
是个很漂亮的花园小别墅。
乳白色的外墙，棕色的屋顶，被一圈栅栏围绕着，里面是大片盛开的法兰西玫瑰。
“我们住这里吗？”舒觅问。
席遇从后备箱中将行李箱提下来，点头应道：“这是我外婆的房产，平时用来租给来旅游的人，知道我们要来后，就给我们留下来了。”
舒觅突然有些兴奋，语气也透露着欢欣：“我好喜欢这里。”
席遇锁上车子，柔声道：“那等你以后放了假，我们都可以来这边住。”
舒觅当然欣然应允。
席遇揽着她往前走：“进去看看。”
别墅里很干净，看得出是特意打扫过的，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书房，二楼有四个卧室。
舒觅选了一间喜欢的，打开行李箱，收拾着衣服和生活用品。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席遇靠在门边上问。
“没有。”舒觅头也不抬，“你下去玩你自己的吧。”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哄小孩子的？
席遇无奈地叹了声，下楼去煮咖啡。
舒觅收拾好下楼时，没在客厅见着人，她绕了一圈也没找到席遇。
出门一看，果然见他正坐在花园里，背后是一大片美的耀眼的玫瑰。雨停了很久，花上还残留着水珠，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泥土和花草的独特芬芳。
席遇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回头，道：“过来喝咖啡。”
舒觅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有点苦，却很香醇。
席遇看着她，道：“苦不苦，这里有方糖。”说着，食指推了推面前的小碟子。
舒觅摇摇头：“还好。”
她背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满足地叹一口气：“好舒服。”
席遇喝着杯中咖啡，眉眼氤氲在雾中，问她：“晚上想先去哪里？”
舒觅依旧闭着眼，却是答非所问：“我高中时和同学去长沙旅游过一次，是个很糟糕的旅行，把我折磨得够呛。”
“我觉得自己很爱旅游，可每去一个地方总是失望。我不喜欢一大早起来去赶某个景点，不喜欢行色匆匆急急忙忙。我喜欢想出发的时候便出发，想停下的时候便停下，悠闲地去感受这个地方的美。”
“后来，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我并不是喜欢旅游，而是喜欢度假。”
席遇听到此，忍不住笑了笑。
舒觅睁开眼睛看着他：“有这么好笑吗？”
席遇倒是不笑了，只道：“那我们就随缘，每天睡到自然醒，能走到哪儿就去哪儿，累了我们就回来，坐在花园里喝喝茶？”
舒觅面露欣慰，正欲回答，忽而一脸纠结：“不过我觉得……埃菲尔铁塔还是得去吧？”
☆、心有归期
两个人在花园里稍坐了会儿, 出发去解决晚餐。
不过时间尚早, 便将车停在了塞纳河畔附近，沿着河道漫步。
似乎整个巴黎最著名的建筑都集中在了这里，沿河走去, 卢浮宫, 奥赛博物馆，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都能一一尽收眼底。
席遇倒像个称职的导游，和舒觅一一解说各个建筑, 历史，文化，风格。且与当地人沟通时, 没有任何语言障碍，实在是万能的旅游同伴。
“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很值？”他低头问道。
舒觅倒是毫不吝啬地赞美：“很值，省了一大笔钱。”
席遇勾唇浅笑, 舒觅突然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建筑风格？”
她对巴洛克和哥特式建筑风格情有独钟, 就想看看这个标准的建筑师是否和自己英雄所见略同。
席遇道：“没有特别喜欢的，只有看得顺眼或不顺眼, 基本上符合建筑审美的，我都能看得顺眼。”
舒觅又道：“那你会不会有职业病？比如我们每到一个建筑，你第一反应不是欣赏，而是分析它的结构设计。”
席遇缓声道：“这个问题和上一个承接，我看得顺眼的才会研究它的设计。”
好吧, 真是理性的回答。
“要不要去下面照张相？”席遇指着不远处的高耸铁塔。
舒觅虽排斥游客照，但却抵挡不了埃菲尔铁塔的诱惑。
席遇和一个抱孩子的男人沟通了几句，那人放下孩子，替他们拍照。
晚上气温下降得厉害，舒觅出门前换了一条灯笼袖白底浅蓝印花长裙 ，手臂上挽着一件米白色风衣，脚上是一双香槟色的平底鞋，气质婉约地靠在身旁之人的怀里。
席遇穿了件雾霾蓝的棉质衬衫，下身依旧是黑色长裤，手搭在舒觅肩上，挽起的袖口露出臂上的腕表，眉目间笑意清浅。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站在铁塔下，周围风景如画，宛如一对璧人。
那人的拍照技术倒是不错，难得令舒觅也甚满意，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要不要去塔顶看看？”席遇问她。
舒觅看了一眼电梯前排队等候的人群，愁道：“大概要等到凌晨，算了。”
席遇没说什么，两个人牵着手渐渐走出战神广场。
傍晚风很大，吹得舒觅衣裙翻飞，她揽了揽头发，目光被广场上的画师吸引，似乎想到什么，她兀自弯了弯嘴角。
席遇低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拉着她走到画师面前，和他用法语交流了几句。
随即，他坐在画板前，朝舒觅道：“坐下，我给你画一幅。”
这番模样，倒真像个画师了。
舒觅心下一动，乖乖坐下。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席遇的眼睛，专注而又从容，听着画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一阵心安。
她安静从容地坐于凳上，身后有行人侧目而视，周遭有白鸽遍地飞舞，这样宁静又安心的一瞬，似乎时光都刻意停下了脚步。
画成后，舒觅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站立一旁的画师一脸赞赏地说了几句话，席遇微笑着取下画纸。
二人离去后，舒觅道：“他是不是让你以后别再来这里抢他生意？”
席遇笑着替她离了离被风吹乱的头发，道：“你猜错了，他让我以后和他一起在这里摆摊。”
舒觅故作讶然：“那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可以谋生的职业？”
“养你，做一份就够了。”
舒觅深感同意，觉得自己十分好养活。
晚上用餐的餐厅也是席遇带去的，据说是一家有名的法国菜。
舒觅倒是吃过法式烧烤，偏就没试过正宗的法国菜，眼下倒是怀了几分期待。
点了五道菜，分别是红酒煎鹅肝，牛油果西柚配蟹肉 ，烟熏三文鱼沙拉，奶油蘑菇汤和法式松饼。
这一顿吃下来大概能吃掉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偶尔尝鲜即可。
“合胃口吗？”席遇问。
舒觅正在吃松饼，头也不抬地道：“还可以啊，怎么了？”
席遇放下刀叉，似是在回忆什么，缓声道：“我有一次带沈郗眠去吃法国菜，你知道，吃完了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舒觅颇为好奇。
“他说，还不如去吃火锅。”
舒觅憋住笑：“各有各的好嘛。”
二人吃过饭后，舒觅想要去超市逛逛。
市区内只有小型超市，大型超市都离市区较远，吃过饭后也没什么事，索性开车去郊外。最重要的是，逛小超市是没有灵魂的。
果然，无论在何处，逛超市这件事便能使人心情愉悦。
国外的大型超市常常打折，这样算下来，价格倒还挺划算。
舒觅方才在餐厅里吃法式松饼时，便决心要自己动手做一做，眼下便买了些原材料，又挑了些水果和熟食，最后扫了一堆巧克力，打算回国后分发。
回去的路上，舒觅闭着眼睛打算小憩片刻，结果却睡死了过去，到底是时差没倒过来，身子难免困乏。
到家后，席遇却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背靠在坐垫上，侧着头，静静看着她。
他想起幼时和母亲来法国时，也去逛过超市，那时只觉得是世上最繁琐之事，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挑选一个苹果上？
可今日却是乐在其中，只因和她一起，做什么都愉悦。
舒觅眼睫微颤，竟是自己醒了过来，睁眼后，眸中尚未褪去迷茫。
她看着席遇，问：“怎么了？”
席遇微微摇头：“没什么，在想要不要叫你起来。”
舒觅心下一惊，立即道：“当然要叫我起来！我还没卸妆呢！以后无论我睡得有多死，一定要把我叫醒。”
席遇侧过头去，勾唇浅笑：“嗯，知道了。”
*
清晨，舒觅隐约感觉身旁之人起身下床，突然没了温暖，心下一阵怅然，可眼皮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只恍惚听见滴答声朦胧。
不出片刻，温暖便又回归，舒觅连忙翻过去抱住他，缩在席遇怀中，问：“下雨了吗？”
席遇理了理她的发，轻轻应了一声。
舒觅抱怨似得喃喃道：“怎么又下雨了。”
席遇轻声问她：“今天还要不要出去？”
舒觅摇摇头。
席遇却像是意有所指一般：“可以去室内的地方，博物馆之类的。”
舒觅摇摇头：“下雨不想出门。”
席遇微挑眉：“你确定。”
舒觅淡淡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席遇动了动身子，将她困在身下，“那我们来做点别的吧？”
虽是礼貌的问句，可却无丝毫征求她意见的意思，自顾动作了起来。
舒觅瞬间惊醒，面露纠结：“我不想洗床单……”
上方响起一声轻笑：“我洗。”
罢了，谁叫她一个不小心又误上贼船。
舒觅醒来时已是下午，她先睁开眼睛，而后左右环视一圈，猛的坐起身来。
糟了，今天不是要做松饼吗？
她揭开被子下床，洗漱过后下了楼。正巧碰见席遇从外面进来。
“你出去了？”
“嗯。”席遇手上提着一个篮子，将它放在桌上，道，“去拿外婆给我们做的蛋糕。”
舒觅微讶：“你怎么不叫我？”
席遇笑睨着她：“叫过一次，你让我别烦你。”
怎么可能？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越发纯熟了。
舒觅微抱怨道：“我今天早上打算做松饼来着。”
席遇从背后圈住她，笑道：“明天做也行。”
舒觅轻哼一声，打开篮子，尝了口蛋糕。
结果，到了晚上。
欧式大床上传来一声舒小姐的请求。
“我明天想起床吃早餐。”
“好。”倒是慷慨。
“今晚可不可以……”
“不可以。”拒绝地倒爽快。
舒觅忽然有些自暴自弃。
“那你明早做松饼！”
席遇微愣两秒，低低笑道：“好。”
*
一连下了两天雨，舒觅深感再这样窝在家里恐非妙计。
她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研究松饼做法的某人，提议道：“我们明天出去买一些纪念品吧？”
席遇抬起头：“好，我问问有哪些不错的地方。”
席遇的表弟推荐的是一条街道，以卖手工制品闻名，且不为大多数游客所知，自然宁静而又不拥堵。
舒觅看中了好几个小玩意，风铃，手链，饰品收纳盒和钥匙扣。都是用贝壳或玻璃珠制成的，精致又漂亮。
等待店家包装过程中，舒觅注意到，他们家每个手工制品的左下角都刻了个Chercher，似乎是店名。
舒觅问：“这个词什么意思？”
席遇低头看了一眼，缓声道：“寻觅。”
寻觅。
舒觅默念一声，勾唇浅笑。
果然让她寻到了。
*
蜜月的第二站是卢森堡，欧洲的一个小国家，却是世界上人均最有钱的国家。
街道比巴黎干净的多，峡谷和古堡倒是挺多。
二人在那边待了三四天的样子，便启程回国。
这段蜜月之行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