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少说两句。”
段氏急于找回颜面,闻言道:“人家指着咱们鼻子在骂,你没听见吗?你还维护齐甯,咱们家的名声,都被你那个好媳妇在外面败坏了。”
齐妤冷笑一声:
“这些话哪用得着齐甯传出去,你当世人都是眼瞎的吗?你们薛家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点数?就拿你们当初求娶齐烟不成的事情来说吧,就不想想,为什么我的继母安氏,不让她的亲生女儿齐烟嫁给薛玉章?真是觉得齐烟年纪小吗?齐烟与齐甯的年纪前后相差两个月而已。我那继母是个精明之人,她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到薛家来吃苦头?”
“若非当初她安排薛玉章与齐甯见面,齐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涉世未深,被薛玉章的金玉其外给骗了,回家吵着要嫁给薛玉章,你以为我与我父亲会放任她嫁到你们这虚有其表的空架子里来?”
“原想着,只要齐甯喜欢,你们家落魄些就落魄些,反正齐家钱多,平日里接济穷亲戚也接济了不少,不差你们这一家。谁成想,升米恩斗米仇,这两年齐家的银子竟喂养出你们这吃人血肉还嫌硌牙的小人。哦对了,你们还想给薛玉章纳妾,你们家养的起妾吗?不会还想让齐甯养你们的同时,还继续给你们养妾侍吧?这好好的脸,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齐妤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花厅内外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薛玉章羞愧的低头不语,段氏被说的脸颊抽搐,却还死不认错:
“齐甯嫁进来两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替我儿纳妾有何错?”
一旁被压着的薛玉清目光越发怨毒,咬牙切齿威胁道:
“母亲,您别与这些人多说什么。这里是平阳郡王府,我哥哥是郡王,我母亲是诰命,我是郡主,齐家欺人太甚,咱们可以去御史台参她!”
薛玉清说完之后,齐妤只是冷笑:
“哈,御史台!臭丫头,听说昨日对齐甯动手的人里,你也有份?”
薛玉清听出齐妤话中的冷意,却不想在她面前气短,料定了齐妤肯定不愿意齐甯被哥哥休弃回家,所以也就肯定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于是梗着脖子道:
“是又如何?齐甯敢对我哥哥动手,那我对她动手也是应该的。谁让她没有妇德了。”
齐妤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你说的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按照你的道理,齐甯是我的妹妹,你敢对我妹妹动手,我打你也是应该的。”齐妤对明珠话锋一转:
“来人。掌嘴四十。现在就打。”
“是。”
明珠立刻领命,没有丝毫犹豫。以前她不知道二小姐嫁的居然是这等下作人家,从进门开始,听这家人说话,明珠心里就憋着气呢,也就是王妃脾气好,忍她们到现在。
“你敢!”
薛玉清害怕的大叫,想挣脱开来,可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挣脱护院的钳制,惊声叫道:
“谁敢打我!齐妤,你别太过分了!齐甯不仅打我哥,她还生不出孩子。”
见两个掌嘴的婆子走过来,薛玉清赶紧向一旁母亲和兄长求救:
“娘,哥,救我,救我!”
段氏被身后的婆子压着,动弹不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薛玉章有点为难,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打,只好硬着头皮跟齐妤求情:
“王妃,长姐,玉清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我这个做兄长的替她道歉,我去把齐甯请回来,我让玉清给她跪下赔罪。”
齐妤听得不耐:
“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谁稀罕要她跪下。薛玉章,你以为你这个妹子是什么好东西吗?齐甯当年小产,就是被你这个妹子推的。齐甯替她瞒着不说,顾念姑嫂情谊,只说是自己摔了,你这个妹子丝毫不知愧疚也就罢了,还拿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处处针对齐甯,她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们以为齐甯不说,我就不知道了?这么长时间没找她的麻烦,不过是齐甯压着罢了。你不求情,我打她四十嘴巴子便罢,你这一求情,倒让我想起了这件事,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
薛玉章努力消化齐妤的话,对薛玉清递去难以置信的惊疑目光,薛玉清眼珠子转了转,略显心虚的低下头,却还嘴硬:
“她血口喷人。哥,你别信她。分明就是齐甯自己不小心,别想赖在我身上。”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你当初身边的丫鬟翠娥知道一切,你怕她说漏了嘴,就把她打发出去了,她现在就在城南的一处庄子里做粗使丫头,她告诉我,你就是怕齐甯生下了孩子,抢了你的宠,所以才故意去挑衅齐甯,让她和你争执,你再联手翠娥一起把齐甯从台阶上推下去。说你铁石心肠也不为过,你当时才十二岁,便有如此恶毒的心思。不知道,御史台有没有兴趣受理有人故意坑害郡王妃致其流产的案子,若是受理了,就你这行径,约莫也是刺字流放的下场吧。”
齐妤语毕,薛玉章上前一把揪住薛玉清的前襟,把她小小的身子提起,恶狠狠的质问:
“她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你!当真是你!那是你的侄儿,那是我的骨肉,你如何下得去手!”
齐甯小产过后,并没有责怪谁,所以薛玉章也只当她是自己不小心,后来两人争吵时,齐甯告诉过他一回,但薛玉章没有相信,还叱责齐甯把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他如何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做出此等恶事。
薛玉清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哥哥,从小到大,哥哥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她当时没想太多,就是不想让齐甯和她的孩子抢走母亲和哥哥的爱。
颤抖着摇头,做最后挣扎:“不,不是我。不是我。哥,你别信,别信她。”
“那你可敢跟翠娥对峙,当年你半夜让人将翠娥打出去,半点不留主仆情谊,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薛玉章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坏心。
薛玉清这时才真正的害怕起来,眼泪盈满了眼眶,跟薛玉章服软求饶:
“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孩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的。我……啊!”
话没说完,就被薛玉章抬脚踹到一边,随后薛玉章便抱头蹲到一边,显然不再管齐妤如何对待薛玉清了。
齐妤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对准备打薛玉清嘴巴的婆子下令道:
“掌嘴一百,若是打不掉她满嘴牙,就算你们没出力,回去直接领罚。”
两个掌嘴婆子面色一凛:“是,王妃。”
段氏还没从自己女儿害死自己未出世孙子的打击中走出,又听齐妤要打断女儿满嘴的牙,急的直拍桌子直跺脚: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呀!玉清啊,别打她,她还是个孩子!她还不懂事啊。”
齐妤一言不发,薛玉章猛地起身暴躁道:
“母亲你是老糊涂了吗?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会如此心狠,全都是你我纵容出来的。这么多年,你我在家里养出了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现在,我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
段氏被儿子骂的气短,看着一旁开始被用手掌宽的竹板掌嘴的女儿,五内俱焚,直接趴到桌上嚎哭起来。
齐妤冷眼看着他们,忽的起身,走到薛玉章面前,道:
“你随我去里间,我有话与你说。”
薛玉章看着齐妤,不知她想做什么,垂头丧气的跟在齐妤和其他人的后面,去了花厅旁边的耳房。
进了耳房之后,两个齐家护院守着门,齐妤背对薛玉章站着。
“薛玉章。”
“在。”
齐妤转过身来,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把薛玉章冻的直打哆嗦,但不管现在齐妤想要对他做什么,哪怕也把他的牙全打断,他也不会做任何反抗。
“写和离书吧。”
齐妤的声音很冷,态度也很果决,薛玉章却懵了。他想过齐妤打他,骂他,却没想过齐妤会让真的让他写和离书。
第21章
“我,我不写。”
几乎是下意识的,薛玉章给出了答案。
齐妤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旋身坐下,漆黑漂亮的双眸冷冰冰的盯着他:
“你凭什么不写?先前我骂你们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你这样的,凭什么觉得齐甯会和你过一辈子?当初让她嫁给你,是因为她喜欢你,然而你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她,喜欢你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这两年里,你扪心自问,她为你做了多少事,为你担了多少骂,你但凡有一点怜惜她的心,她都不至于对你死心,现在好了,多谢你们给齐甯敲了这么一记猛棍,让她清醒过来,我省下不少口舌了。”
薛玉章想起自己的家人带给齐甯的伤害,羞愧低下了头。
“听说你昨晚纳妾之喜,还没恭喜你呢。你写和离书,我拿回去让齐甯签字画押,你们俩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无论你是续弦还是纳妾,都由着你或你母亲高兴,这不也挺好的。”齐妤不遗余力嘲讽道。
薛玉章摇了摇头:“我没碰过她。也绝对不会纳妾的。”
齐妤冷哼:“是嘛,美色当前,你为何不碰她?又为何不会纳妾呢?是良心发现,还是……力不从心?”
薛玉章满脸羞臊,有些不自在:“齐甯怎会连这些房中事都与你说?”
“你觉得齐甯是那种会与人说房中事的吗?”齐妤问。
薛玉章认真想了想:“不是。”
齐妤笑靥如花的问:“既然齐甯没与我说过,你猜我是如何知晓的?”
薛玉章觉得齐妤的笑容毛骨悚然,仍配合的摇头:“不知。”
齐妤走到薛玉章身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不能人道,是我做的。”
“什么?”薛玉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齐妤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薛玉章苦恼的问:“为什么?”
齐妤微笑着欣赏薛玉章的惊愕与痛苦:“齐甯流产之后,你不在家好生陪伴安慰,却在外面与那什么花魁不清不楚,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薛玉章呆呆的看着齐妤,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想到他因为这件事而痛苦万分,他应该要恨齐妤的,可是一想到齐妤这么做的原因,他又恨不起来,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混账,又怎能怪得旁人。
他不能人道一年多,齐甯又何尝不是守了一年多的活寡,他怎么能只想到自己的痛苦,而继续忽略齐甯的感受呢?
“长姐是下的毒吗?此毒可有解?”薛玉章平静的问。
他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齐妤的预料,薛玉章听到这件事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吗?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是毒,有解。只要你写了和离书,我给你解药。绝不会妨碍你今后娶妻生子。”齐妤说。
薛玉章点点头,齐妤以为他妥协了,却没想到他说:
“多谢长姐手下留情。若毒无解,我自不会耽误齐甯;但既有解,那和离书我是万万不会写的。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齐甯,一直觉得她对我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真的离开我,直到这回她搬走了嫁妆……就算今日长姐不来,我也一定会去齐家负荆请罪。”
齐妤冷笑: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我可不是齐甯,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知道现在这么说很难让长姐相信,只请长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的待齐甯,绝不让她再受委屈。”薛玉章诚恳说道。
齐妤目光冷凝上下打量薛玉章:
“我好生与你说话,你且遵从便是,写下和离书,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可你若不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薛玉章微微垂头:
“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绝不反抗。”
齐妤眸光微动,淡定自若的说了句:“既然如此,那就……阉了吧。”
说完之后,齐妤便转过身去,身旁明珠立刻唤来齐家几名护院,两人拖着惊呆了的薛玉章坐到窗台下,同时按住了他的左右双腿,另外有个护院从靴子里抽出了匕首,匕首寒光四射,吓得薛玉章不住挣扎:
“长姐,这,这……这是作甚。我,我……”
薛玉章已经语无伦次,虽然之前齐妤对他下毒,也曾让他不能人道,可那毒毕竟有解,并且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做的,没有任何痛楚,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直接被人用刀比划在那处威胁,不仅心理上难以接受,生理上更是怕的颤抖。
“到底写不写?”齐妤语调温和,可听在薛玉章耳中却如催命符般可怕,齐妤越是这样,薛玉章就越是清楚,她是认真的,只要他说不,齐妤真的敢阉了他。
薛玉章在颤抖,在害怕,齐妤只当他在犹豫,对那拿刀的护院使了个眼色,那护院便持匕首抵在薛玉章的两腿中间,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薛玉章汗如雨下,脸上涨红,嘴唇都吓得发紫,齐妤见他如此,暗自冷笑,相信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能拿到薛玉章亲手写下的和离书了。
“我……不写。”薛玉章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一瞬间,他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说这两个字上。
齐妤意外抬头,看着薛玉章那吓得仿佛快要死去的神情,蹙眉道:
“如果你以为我不敢阉了你,那就大错特错了,为了齐甯,我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在乎。最后再问你一遍,写还是不写?只要你再说一个‘不’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去宫里伺候了。”
薛玉章的呼吸相当急促,干脆不看胯间的威胁,闭着眼睛咆哮道:
“不写,不写!我就不写!你有本事就阉了我!就算我断子绝孙了,齐甯她也不会不要我!来吧,有本事就动手啊!”
如此孤注一掷的薛玉章确实出乎了齐妤的意料,看着薛玉章那不管不顾闭着眼睛撒泼的样子,齐妤暗自咬牙,她不是不敢真的阉了薛玉章,而是薛玉章说的不错,齐甯绝不会因为他残缺了就不要他。
齐妤之所以会代替齐甯过来跟薛玉章要和离书,就是知道傻妹妹舍不得他,怕她再被薛玉章蛊惑,齐妤才会代她来拿和离书的,如今薛玉章被这样威胁都不肯写,齐妤就是真的阉了他,也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会被齐甯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