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推开了,风雪一下灌了进来。
一个年轻军人牵着名为“狐狸”的那条搜救犬,走了进来,转身关门,命令狗子坐在脚边,这才解开面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喻队,我去看了,前面路都给堵了,风雪不停咱走不了。”
程矜从听见他开口,就盯着人,直到看清五官,顿时欣喜,“阿梦!你怎么回在这里?”
来人正是猎牙年纪最小的电脑高手翁连梦,此刻他鼻子脸都红彤彤的,满眼兴奋地迎向程矜,“好久没见了,程记者!”
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下一秒两人就要抱头相拥似的。
但,随着一声淡淡的“翁连梦”,程矜的手被人用力一握,感人至深的重逢画面戛然而止。
翁连梦立正敬了个礼,“有!”
程矜则偷偷地在喻某人掌心里抠了一下,泄愤。
喻铮纹丝不动,对翁连梦说:“让焦胜力和翟志把车做好防护,你给前方营地去个消息,就说雪停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过去。秦工,今晚我们怕是得在您这里叨扰一宿。”
秦工忙说:“应该的。”又招呼工程队里的小伙子,“你们把东西搬搬,几个人合住对付一晚,腾两间宿舍出来给队长和弟兄们住。”
喻铮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这里睡。”
“这怎么行?这儿连张床都没有,等入了夜就算有暖风跟火盆也白瞎,照样冻死个人。”
“这有什么,”翁连梦嘟囔,“搁雪山里都睡过。”
喻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翁连梦立刻站得笔直,一板一眼地说:“领导说了,绝不能给百姓添麻烦!不用腾屋子给我们了,这儿就挺好,打个地铺烤个火,足够了!”
见他那个背书一样的腔调,程矜不由抿嘴偷笑。
翁连梦挑起半边眉毛,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她。
总之,喻铮带着猎牙的三个人留了下来,跟工程队一起吃了个晚餐之后,外面的风雪愈发猛烈,雪花被拍在玻璃窗上居然能听见细微的咔嚓声。
人都各自回宿舍之,室内安静下来,四人一狗对着噼啪作响的火盆子。
“喻队,来之前你知道程记者在这儿吗?”翁连梦问。
喻铮已经脱了大衣,此刻只穿了件军绿色毛衫,挽着衣袖露出结实的前臂,凑在炭盆上取暖,闻言看了翁连梦一眼,没说话。
焦胜力说:“傻啊?要知道程记者在,铮哥能来?”
翁连梦叹气,“这话听得真不是滋味儿。”
焦胜力看向喻铮,“铮哥,事儿要告诉程记者吗?”
“她只是暂时在这里,很快就回去了。”喻铮修长的手指漫无目的地变换着姿势,“还是按原计划行事,不要告诉她,免得……不放心。
三人都点头应了,翁连梦摸摸身边“狐狸”的脑袋,再次打破沉默,“可是喻队你干嘛跟我们挤在这里?来都来了,见都见了,你去陪程记者嘛!”
“对啊,铮哥。这儿就巴掌大地方,睡三人一狗都嫌挤,”焦胜力下巴扬了下,指向门外宿舍区的方向,“你去程记者那,皆大欢喜。”
喻铮不自在地咳了声,“……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喻队,我睡觉打呼,胜利哥磨牙,翟志更糟——还会梦游,这儿连张床都没有,万一半夜他起来一脚就踩着你多不好?”翁连梦半真半假地胡诌。
末了,狐狸嗷了一声。
——三人一狗,都在撵他们队长走。
可喻铮像被钉在那了,说啥都不动,慢条斯理地烤着火,直到门被推开了。
乍一看,门外的风雪里像站这个小怪物——方方正正的身子、下面两条小细腿儿。
“谁给搭把手呀!”娇软的女声传来过来。
翁连梦赶忙上前,接过摞得比头顶都高的被褥,露出抱着被子的程矜来。
她反手关上门,又去把四面的窗帘都给拉起来,这才呵了呵双手,“雪下得真大,风差点儿没把我给吹飞了。”
翁连梦一头把脸埋在被子里,欢快地说:“还好有程记者给送被子,不然真拿睡袋裹着睡,明早起来铁定骨头缝都疼。”
程矜浅笑,“被子是跟大家借的,我都换了干净被套。”
“哎?怎么就只有三床被子。”翁连梦明知故问地大声说,“这儿可四个人呢。”
程矜挑眉,目光往炭盆后静静看着自己的男人投去,而后嫣然一笑,“被子留给你们,未婚夫我带走。”
翁连梦比了个O形嘴,眉开眼笑地看向不动如山的队长大人。
只见火光的映照下,喻队长的耳根可疑地红了。
“我睡睡袋就行。”喻铮的声音不大自然。
程矜才不理他,径直上前,胳膊从炭盆上方伸过去,向他摊着手掌。
一秒,两秒。
终于,喻队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站起身来,拾起挂在椅背的大衣,将两人一裹,又对剩下的三人说:“有事叫我。”
翁连梦摆摆手,笑眯眯地说:“放心去吧。”
焦胜力拿根牙签叼在嘴边,一本正经地说:“嗯,放心,有事也不会叫你。”
只剩老实巴交的翟志没拿队长取笑,但是脸上那抹笑还是把他内心奇怪八绕的想象出卖得一干二净。
喻铮:“……”交友不慎。
门刚开,风雪一下就打折卷儿地扑了过来。
程矜刚皱眉,就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喻铮拿大衣整个儿裹进了怀里,两人跟连体婴似的,踩着刚积下来的新雪往宿舍区走。
等进了宿舍的小楼,关上门,她才被从喻铮怀里放出来,一回头,看见他满头都是雪花,顿时笑了,“你以后,头发花白就是这样子吧。”
喻铮静静地看着她的笑脸,仿佛沙漠里贪婪地汲取水分的旅人。
直到程矜被看得耳根发热,他才淡淡地说了句:“三十年后你自己确认吧。”说着,掸了掸身上的雪花,“你住在哪?”
等程矜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宿舍房间,开了灯,才发现喻队长的脸色不大好。
“你一直住这儿?”
“对啊,这里采光好,日晒时间多一点。”程矜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喻铮将大衣挂在墙边,没说话,程矜追着他问怎么了?
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左右都是男人。”
程矜笑,“那会儿在托坎,猎牙营地里不也都是男人?”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我守着。”
程矜一怔,继而笑得眯起眼,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狡黠又得意,“你吃醋呀?”
喻铮松了松领口,“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刚在雪山上,你把杜鹏的脑袋给丢雪地里了。”程矜歪着脑袋笑道。
被她一语道破,喻队长咳嗽了声,“你倒是挺受欢迎。”
“那当然,”程矜绕到他面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双眼明亮地看着他,“看清楚了,你女朋友可是很抢手的。如果你不好好珍惜,是会被人争着抢的。”
“抢就抢,”不等程矜撇嘴,喻铮又语气平稳地说,“是我的女人,抢也抢不走。”
“你倒是自信!”程矜笑着戳他的胸膛。
手一下被握住了,从寒冷里进入室内,皮肤会发烫。程矜觉得此刻喻铮握着自己的手像块烙铁,滚热到让人心惊。
她嘴边还带着狡黠的笑,抬起眼来,就对上喻铮那双深邃的眸子。他一瞬不瞬地低头看着她,眼底就像燃着簇火苗,随时要燎原四起。
“为什么要来?”
“不是说了吗,我想你——”
唇瓣像是对彼此已经有了记忆,分毫不差地贴紧,火热与柔嫩交错辗转。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忽略,越是恣意在幽静处疯长,有些感情越是压抑,越是在冲破牢笼时不可遏制。
就像……对彼此的渴望。
那个吻刚开始不过是聊解思念之渴,可等她启开唇瓣,舌尖相触,就如星星点点的火苗上突然被浇了滚油,登时摧枯拉朽,什么自制力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边空白里同样渴望着接近的彼此,和耳边低微而不受控的喘息。
程矜的后腰被抵在矮柜上,为了维持住站姿,她不得不牢牢地勾着喻铮的脖子。
这个人……在接吻这件事上,一如战场冲锋,侵略性十足。程矜的后腰被抵在矮柜上,为了维持住站姿,她不得不牢牢地勾着喻铮的脖子,才能承受住他的索取。
她的棉服里穿着件松垮高领的白色毛衣,比纤细的脖子要宽松得多,当喻铮的唇顺着她娇俏的下巴一路下移,滑过光洁的喉头,顿时被毛茸茸的领子所阻碍。
他一手撑在矮柜边缘,一手像拔除乱草般拨开了软趴趴的大领子,柔软的毛衣领顿时歪向一边,堪堪挂在白皙幼圆的肩头,露出细细的一截肩带,和勾出凹陷的一抹锁骨来。
第49章 有情久长(5) ...
窗外, 营地高耸的照明灯下,漫天飞雪张牙舞爪。
屋内暖风机呼呼地送着热气,程矜迷迷糊糊地想……要不还是关了吧, 太热。
直到毛衣领口被扯开了, 肩头落进微凉的空气里, 她才一个激灵,意识到这是在风雪满天的大西北,而眼前人是她等了那么多个日夜,才终于重逢的心上人。
程矜抬起手臂,手指穿过根根竖着的短发, 柔柔地按在他的脑后, 像护着他, 又像是怕他离开。滚热的唇就像四处游走的纵火犯, 落在哪里,就把悸动捎到哪,惹得她连脚趾都微微地勾了起来。
落在发丝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喻铮猛地停下了动作, 微微离开身前的人, 才发现雪白的肌肤上已赫然留下点点红梅,顿时懊恼, 撑在矮柜边的手一捏紧, 飞快地将毛衣领口扶正,张口想要说什么,结果嗓子是哑的, 没发出声来。
叱咤战场,从无惧意的喻队长,生平从没觉得这么慌。仿佛面前微微喘息的不是自己心爱的的女人,而是什么随时会变身的洪水猛兽,下一秒可能就会把自己吞噬般,连一丁点儿也不敢再往前进。
程矜目光迷离,眨了眨眼,“……怎么了?”
喻铮抬手去解衬衣领扣,才发现早就解开了,既然没东西勒着,为什么喘不过气似的?他眉头微蹙,索性又往下解了一颗,扯开领口,微凉的空气钻进胸膛,可还是不足以平息已然烧起的火。
尤其是,眼前的“洪水猛兽”还用清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一个劲地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快被逼疯了。
喻铮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总在自己面前装老司机,其实压根没驾照更没上过路的小狐狸解释,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他差点就要将梦里无数次对她的所作所为,付诸实践,而且脑海里甚至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要停。
可这不行啊,婚还没结,人还没娶。
喻铮逃一般转身在屋子里搜寻,“有水吗?我喝点。”说着,已经看见窗边放着的玻璃杯,于是快步走过去要拿。
谁知道一只小手抢先一步,程矜握住水杯,一仰而尽。
喻铮浓眉蹙起,总算找回点自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喝冷水。”
程矜站在他对面,一双狐狸眼映着窗外的灯火,眼角的泪痣妩媚中带着些顽皮,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几步上前踮起脚,双手搂在他的脖子后面,贴上他的唇。
被焐热的清水渡了过来,如涓涓细流,滋润着火热的口腔。
程矜退开半步,双手交互搂着自己的腰,笑得七分得意三分羞涩,“天这么冷,你也不许喝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