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铮喉结起伏,水下了肚,可燥热却没能缓解分毫。天是冷没错,可他热,由她渡过来的温水热得像条火龙,烧透了五脏六腑,让他只想肆无忌惮地将她揉入骨髓,不放过每一寸柔腻。
偏偏,她不懂得他为了自控快要憋出内伤,还在天真地煽风点火,甚至把他用来熄火的凉白开,生生变成了撩拨的催化剂。
喻铮突然快步往门口走,伸手就要去拿自己挂在墙上的大衣,“这儿不好睡,我还是去打地铺。”
腰却被细细的胳膊搂住了。
喻铮原本就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突然感觉到贴在后背的柔软,顿时一僵,暗暗叫苦,长指收紧,勉强忍住回身压住她的念头。
“惠姨醒了。”程矜的脸贴在他身后,声音又低又柔。
“我知道。”沙哑得像是几天没喝水。
“她昏迷的时候,我跟她说,等她醒了我们就结婚。她说,都听见了。”
“……嗯。”
“程厚寒管不了我结婚的事儿,”程矜顿了顿,又说,“顶多给他发个喜帖呗。”
喻铮听见自己左胸膛里的那颗心,激烈跳动得像是要脱离管控,随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就更快一分。
程矜像小动物似的,拿脸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我俩是正正经经的未婚夫妻,所以你到底……在躲什么嘛?”
像一枪开在心脏,正中靶心,炸开了花。
喻铮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的小狐狸才不是无意识的煽风点火,明明就是处心积虑地在挑战自己的自制力!或者说……她根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万不肯让自己全身而退。
握住她纤细的小臂,喻铮转过身,将人一卷带进怀里,哑声问:“刚刚你说的话,是在告诉我,自己家的点心不吃不白不吃。”
“嗯……不吃白不吃,宁可饿着是白痴。”程矜说完,自己先乐了。
怀里的人笑得直颤,喻铮哭笑不得,索性打横将人抱起,往墙边的单人床上轻轻一放,然后单膝跪在床边,俯身压下,将人扣在胸膛与床板之间,侵略性十足地低声道:“话都说到这份上,要再放开你——”
“就是懦夫。”身下的“点心”不知死活地抢白。
很好。
打蛇要打七寸。
对付喻队长这样的血性汉子,拿“懦夫”刺激,效果真是——呃,程矜有点儿悔不当初了。
当肌肤与空气相触,她短促地嗯了声,立刻被某人捞起叠在身旁的棉被裹了起来,两人叠在一处,方知所有起伏都与对方一一相应,一寸一寸,将所有相思尽数点燃。
箭在弦上,额角挂着汗水的喻铮却突然手肘撑在她肩侧,看着她泛红的面颊哑声说:“如果你反悔,我可以……”
程矜小虎牙咬着下唇,抬手一勾他的颈后,使他重新贴上自己,半是羞涩半是生气地贴在他耳边说:“不是说,军人许进不许退的么?”
喻队长鬓边的汗终于滴了下来,俯身贴近,声音带着一丝隐忍,“那就,遵命。”
那些曾经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突兀闯入喻铮梦境的旖旎,终于寸寸化作了掌心柔软。他知道这一刻的狂喜,只有一小部分来源于感官,而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揣在心尖上的女人温柔热情的迎合,让他明白这份感情是双向的,源于彼此对对方想同的渴望。
假如他是驰骋疆场的将军,那么他的小狐狸既不是被征服的敌军,也不是身后摇旗呐喊的士卒,而是并肩杀敌、心意相通的大将,配合他,也引领他。
彼此为伴,相互臣服,生死与共。
*** ***
窗外,雪仍旧无边无际地下着。
程矜靠在窗边,身上裹着喻铮宽大的套头毛衣,光着腿也不觉得冷,手里夹着根烟,烟头的光明明灭灭,她也不抽,就这么点着,看向窗外发呆。
亲密之后,她先是在喻铮怀里睡着了,但很快,就被心头压着的心事唤醒,于是悄悄抽身下床,点了烟出神。
忽然,指间的烟被人抽走,径直按在窗台上捺灭了。
程矜嘴角弯起,看向身后的人,“你怎么醒了呀?”刚刚明明抱着自己睡得很沉,沉得就好像山崩地陷都不会醒。
喻铮还赤着上身,却将她身上的毛衣拢紧了些,“以后把烟戒了吧。”
“这是队长的命令吗?”程矜笑。
“是你男人的命令。”
“那我男人自己呢?”
“……也戒。”
程矜这才娇俏地一笑,开开心心地贴上他的胸膛,满足地吃着豆腐说:“成交。”
喻铮揽着她的肩头,由着她又摸又蹭许久,才低声问:“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因为当兵所以体能很好,我要不要开始泡健身房。”
喻铮:“……说正经的。”
程矜抬眼,委屈巴巴地说:“这怎么就不正经了?我腰都要断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果然,喻队长立刻拿手抚上她的后腰,懊恼地向她求证,“真弄伤了?”
程矜感觉粗粝的指腹抚过后腰,立刻触电似地一躲,再不敢跟他开玩笑,怕一不小心把火给点起来,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她那受惊的小样儿,喻队长开始正经反思,是不是蓄积了二十八年,一朝释放有点过火……直到他看见小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忧虑,才想起初衷,“你过来。”
程矜摇头,双手抱胸,一副防狼的架势。
喻铮无奈,只得自己伸手把人捞回来,又扯了被子把人裹成春卷,只留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外面,低头,吻了一下红唇,不敢深入,就赶紧正色问:“半夜不睡,爬起来想什么心事?”
只剩脑袋能动的程矜眨眨眼,盯着他的眸子,“猎牙的主要成员全都来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黎易冬打听到的消息,说喻铮是带着学员做野外特训。
工程队的秦工,说喻铮是带着巡防队,在这一代游走巡查。
可这都不合理,猎牙是支怎样的队伍?工程队的人不知道,程矜却清楚得很,那是战斗在反恐一线的精锐,是对抗恐怖|组织的尖刀!怎么可能被派来做巡逻?
听不到喻铮的回答,程矜缓缓地推测问:“难道……是潜伏在这里,等什么人?”话说完,她灵光一闪,“是不是跟伤害惠姨的凶手有关?”
喻铮扶额,苦笑了一下。
他原本真的不想把这些破烂事说给她听,一来怕她担心,二来怕她知道得多了有危险。所以除了用一个吊坠报个平安之外,他什么也没说过,就算在这里偶然遇见,也没打算和盘托出。
可他到底低估了自己的女人。
这小狐狸,比谁都敏锐,如何能瞒得住?
喻铮侧身坐在床沿,看向窗外,“是Nightmare。”
自从回国,程矜已经很久、很久没停过这个名字了,虽然在坎铎的时候,时不时就能听见它的出没——活跃在东南亚沿海地区的军|火组织,养着大批雇佣军,既跟政府交易又和反抗军私下买卖军|火,黑白通吃,无法无天。
“Nightmare的交易一向在公海,活跃范围主要在东南亚,这是已知的第一次踏足我国境内。但既然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程矜总觉得他话只说了一半,只得自己推测:“所以伤害惠姨的人,是Nightmare组织的成员?”
“只是推测,”喻铮知道以她的小脑袋瓜,就算自己只说一半,也迟早会被她抽丝剥茧地给推理出来,索性告诉她,“还记得案犯盗来的那辆车吧?和它情况相似的,还有另外几辆。其中有被抓获的,确认为Nightmare的组织成员。”
程矜恍然,“你们在坎铎多次阻止Nigtmare的行动,所以他们潜入国内之后,找你报复……”
喻铮点头,大手包住她的后脑勺,往前轻轻一带,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在除掉他们之前,原谅我不能回家。”
“我知道了。”程矜的语调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你忙你的,我会回去陪着惠姨,等你回家。”
“所以结婚——”
“我是不是你的妻子,结婚证说了不算,”被窝里伸出一只雪白小手,纤细的手指戳着他赤|裸的左胸,程矜浅笑,“能住进这里,才算。”
她的手指边,翻过面来的识别牌边,坠着只小小的牛角小锁,歪歪扭扭的“长命百岁”四个字泛着莹润的光。
第50章 一诺千钧(1) ...
次日天晴, 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亮得近乎刺眼,可灶台前忙碌的小姑娘却哼着歌,手里的勺子被舞得活像魔法棒。
“那个碟子。”她刚说完, 盘子就被递进了手里, 于是抬头, 嫣然一笑。
给她打下手的,赫然正是以不苟言笑闻名的巡防队喻队长。
工程队的人围坐在餐桌边,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正常的,”翁连梦往嘴里送了勺米粥, “只有程记者在的时候, 我们队长才最像正常人类。”
“那平时呢?”
翁连梦吮了下勺子, “超人, 钢筋铁骨——外加清心寡欲。”
众人唏嘘,又看向拿小碗尝炒饭的程矜,嘴角大概沾了米粒,被身旁的男人捻走自然地放入口中, 毫不在意地端着盘子离开, 一气呵成,毫不扭捏。
……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和孤胆英雄凑在一起, 也是神仙眷侣。
雪停了, 喻铮得带队离开,程矜拿保温盒给他装了刚炒好的饭做午餐,末了指着碗说:“我就带了这一个过来, 你还得还给我。”
喻铮嘴角一弯,点破她的小算盘,“知道了,我会回来的。”
她这才放心,“保护好自己。”
喻铮将她的围巾向上拉了拉,裹得只剩下一双带着不舍的眼睛,“我舍不得留你一人,所以一定会平平安安。”
她眼弯起,食指扒开围巾,踮起脚凑近他,吻了吻冒出胡茬的下巴,“嗯,等你。”
本以为这次分别长则三日,短则两天,谁都没想到不过半日,巡防队就去而复返,但这次回来的只有翁连梦一个人,匆匆驱车赶回来,通知工程队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避入营地。
秦工虽然照做了,但不免为工期担心,“连梦兄弟,什么情况啊?”
翁连梦面前是微型电脑,荧幕上的光照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他眼睛都没离开屏幕,手指翻飞,一边说:“有境外不法分子在周边活动,喻队担心会对你们不利,所以先避一避。”
秦工懵了,“什么不法分子?”
翁连梦抬头,目光里有不同于平时的冷锐,“丧尽天良的那种。”
秦工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说自己去安排工作,就离开了。
尽管翁连梦没透露太多,但程矜清楚,一定是发现Nightmare的行踪了,这会儿,喻铮他们怕是正在跟对方周旋,天知道又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她越想越心慌,简直坐立难安。
“程记者,”翁连梦忽然抬头,稍显犹豫地问,“你来安林的事儿,南柔小姐知道吗?”
程矜微怔,不明白怎么突然提起南柔来,想了想点头,“黎易冬应该会跟她说。”
翁连梦脸上多了些忧色,“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情况?”
“说过,战乱里父母双亡,之前好像家境还不错。”
“她爸爸姓什么?”
程矜疑惑,南柔的爸爸不姓南、还能姓什么?
翁连梦:“她名义上的父亲是个混混,为了钱财什么都做,但还是穷得裤衩都要当出去。直到他死,家族上下也没听说他结过婚,更不知道他有这么大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