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茵看他笑得比哭还别扭，更加难过，一转头，自己的眼泪先下来了。
“傻丫头。”江燃伸过手, 用手指轻轻把原茵眼角的泪水拭去, “你干嘛要瞒着我，他……”
江燃喉头滚动一下, 眼睛很涩, 忽然也说不下去了。
他抬起手，带上头盔，把脸遮在里头, 跨上机车，说：“走吧，陪我去医院。”
原茵还是看见他眼角有水光闪过。
还和小时候一样啊，连哭都不让人看见。
她抬手自己擦干泪，抿抿唇，看着他轻声说：“你闭上眼，头盔玻璃上有些脏，我给你擦擦。”
江燃顺从地闭上眼。
原茵也闭上了眼睛，轻轻往他的唇的方向凑过去。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好受，反正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伤，很多苦，但，也有我陪着你。
她往前凑了一段距离，觉得不太对，似乎，头盔离她没这么远才对。
隐约，鼻端能呼吸到江燃独特的气息。
原茵睁开了眼。
他的唇近在咫尺，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呼吸打到她鼻梁上，睁着眼，凤眸幽幽深深的目光直直看到她心底去。
原茵僵住了。
被发现了……他什么时候把头盔给摘了？
她就这么保持着凑近的动作，近也不是，退也不是，俩人的呼吸交杂，嘴唇边的每一根小绒毛都紧张得埋起脸来。
靠！
原茵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即往后退。
江燃的唇已经先她一步落了下来，有大手轻而有力地托住她后脑勺和后背，将她固定在他可攫取的范围内。
温热的唇，带着湿意，微微张开地贴上她的丰润的唇瓣，触碰，辗转，摩挲，再更柔软地舔舐、唇齿交错地轻咬。
她好甜！
江燃起初还有意识，温柔地裹尝她的唇瓣。
她软甜得像枚一碰就化的樱桃软糖，Q弹Q弹的，甜得浸人心脾，从脸颊，到樱唇，处处都软得能化开在他唇齿间。
渐渐，他的意识也随着他舌尖的甜意融化开去，只凭着本能寻找更多地能填满他心底空洞的甜。
原茵紧闭着唇，闭上了眼，浑身都热烫烫的，任由江燃霸道地将自己箍了个严严实实，肆意用唇舌尝弄着她唇间的每一寸。
呼吸变得急促，腿软得支撑不住，斜依在机车旁，双手不由自主挂上他的肩。
忽感觉他软热的舌头撬开她唇瓣往里探进来，不由下意识一声惊呼，努力往后一退。
江燃动作顿住。
他缓缓睁开眼，原茵小脸绯红，唇瓣被他咬得比平日更红润，水光光的，娇嫩可口。
他抿了抿舌尖，哑着嗓子轻轻喊了声：“茵茵。”
原茵不敢睁开眼看他。
江燃唇蜻蜓点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一碰，再收紧胳膊，将她完完全全揣进怀里，揉着她头发，让她脸颊贴上自己脖子。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做我女朋友吧。”
原茵蹭在他颈项间，他下颌的粗犷线条和略糙的皮肤使劲儿摩擦着她，热烫烫的，毛孔里散发的荷尔蒙从她鼻端、脸颊皮肤间一丝一丝往里渗去。
心跳被放大，整个天地都只剩下江燃低沉的声音。
她轻轻点了点头，下颌点到江燃肩上。
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
江燃怔了片刻，推着她肩膀，低下头柔声问：“你答应了？”
原茵垂着眼，低声嘟囔一句，“赶紧去医院。”
幸好江燃穿的工装夹克布料硬实，背上的刀口不深，狭长一道，伤及皮肉，看起来比较吓人。
等缝线完毕，已是凌晨两点。
原茵本想让他就在医院睡一晚，他坚持要回去。
李宜娟在中心医院的熟人也不少，白天人一多，万一被发现了，恐怕就瞒不住李宜娟。
原茵跟着他回到仓库，打算再翻窗回去。
江燃忽然拉住她的手，幽幽看着她，“陪我一晚。”
他认真的时候眸光聚在瞳孔上一点，特别深，看得人容易发慌。
加上他今晚情绪比较特别，那央求里带了些孩子气的撒娇和恳切，还有平日绝对不会出现的，一丝脆弱。
原茵的盔甲就碎了。
她坐回他身边，伸长腿，俩人就这么背靠着沙发，肩挨着肩。
“不睡觉啊？”她低声问。
“你困了就先睡。”江燃扯过沙发一端的毛毯，拿个枕头垫到原茵脖子后，把她圈臂弯中间，勾头看着她，“我看着你睡。”
“你常在这儿睡觉，你妈不找你吗？”原茵心跳又快了，低下眉，随便扯着话题。
“她来过一次，知道这儿都是我爸的东西，就再不来了。”
或许是给他们父子留个空间，或许是，不想再看见。
“所以我在这儿干嘛，她也不会管。”
江燃笑笑，笑里有点苦。
原茵没想到随便扯个话题就扯到了江野平身上，张了张口，只叹出一口气。
难怪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枪枝模型，原来是江叔叔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江燃微仰起头，靠在沙发上，“你怎么知道我爸去了蛇山的？”
原茵目光平视着前方，“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听见了你们在屋子里说的话，知道你抓蛇的地方叫蛇山。他把你锁在屋里出来后，就去找了我妈，说有了新线索，需要出去一趟。
“我妈不肯，闹着不许他去。他说他是负责这案子的队长，更何况，那地方可能只有他才找得到，大规模搜索的话怕打草惊蛇。”
江燃点点头。
蛇山占地好几个山头，他在上头跟江野平玩捉迷藏从小玩儿到大，江野平只问了几句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位置，换了旁人，还真不容易从这么点只言片语就找过去。
“他答应我妈，只要确认地方没错他就走，保证在仪式开始前就回来，我妈只好让他去了。”
原茵说到这里停下。
江燃继续木然地点着头。
他失言了，他没回来。
他鼻子酸得厉害，像被洋葱熏过，眼角又涩又湿，控制不住地往外分泌泪水。
他仰起头来。
原茵装作没看见，静静看着前方。
“那时候我也不确定他去的就是蛇山，直到我看见他鞋上的泥，和你从后院进来时脚上的泥一样，黑黑的，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儿，我就知道了，他说的线索，就是蛇山。”
江燃继续仰着头。
原茵察觉到他肩膀在轻轻发抖。
她起身坐到沙发上，伸出胳膊把江燃圈住。
江燃侧过身，把脸埋在她腿旁，环住她腰，肆意流着泪。
“不是你的错。”原茵低下头，轻声在他耳边说：“有些事，是命运，我们也只能接受。燃哥哥，你别自责。如果江叔叔看见你这样，他会更难受的。”
江燃心底那个万丈无底的深渊，渐渐起了风，托着他缓缓往上，似乎生出了翅膀。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先看见沉睡中原茵的脸。
她横躺在沙发上，他坐地毯上，头趴在她跟前。
她呼吸均匀，长睫毛安静地覆在眼下，像收拢的蝶翅，鼻梁很高，翘翘的，小嘴微嘟，下颌纤细，线条起伏精巧。
雪白皮肤加上朱唇黛眉，睡颜像极了油画中的安琪儿。
江燃托着腮，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看着，满足得无以复加。
忽然门锁“吧嗒”一声轻响，冒进来一个脑袋。
李宜娟！
“小燃你……”
李宜娟下半句话活生生噎在嗓子里，死死盯着江燃背后的原茵，愣了足足有十秒。
“嗷”一嗓子扑上去，“你要你老娘老命啊！你小子搞什么鬼？天天不见人影就特么搞这一套？皮痒了是不是？”
江燃起身挡在原茵身前，任李宜娟拳头落他身上，忙道：“妈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妈！李宜娟你住手啊！
李宜娟忽然停了手，睁着眼瞪着他身后。
江燃一回头，就看见了正和李宜娟对视的原茵茫然的眼神。
妈？
说好的不来呢？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和小燃好了多久了？”李宜娟端坐沙发上，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原茵嘴唇动了动。
江燃已经抢先开口，“是原茵，还记得吧？”
李宜娟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此刻全部都吞了回去，“噌”一下站起身，讶异看着原茵，“你就是原芳菲闺女？就住隔壁？”
原茵点点头。
江燃也愣了，“您知道她们住郑家？”
李宜娟白了江燃一眼，“我当然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没告诉你！原芳菲那狐……”
她扫了扫原茵，轻咳一声，“哪壶不开你给我提哪壶！我还想瞒着你呢，谁知道你先把人这么漂亮个闺女给勾搭上了。”
原芳菲虽说蠢了点，狐媚了点，但小女孩没错，跟了那么个妈，也挺可怜的，再遇到自己这不靠谱的儿子，就更可怜。
李宜娟再看原茵就多了几分同情，“你叫原茵？”
第53章 决裂 ...
“是。”原茵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炸毛, 反而态度更软和些，刺儿也收起来了，乖顺喊了声：“阿姨好。”
李宜娟点点头, 坐回沙发上, “你跟小燃呢, 也算有缘分。我不是那种什么结婚年纪前不准谈恋爱的老古董，不过他还过三个半月就高考，现在绝对不是发展感情的时候，你说呢？”
江燃抢答：“妈！人家原茵也要高考！你上回还说，蟹老板说的那个跳级生怎么怎么牛, 就是她！她现在是我同桌, 我学习进步全靠她督促, 你不是说谁激励我, 你感谢人全家吗？”
李宜娟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看江燃，再看看原茵，“小燃突然要考北京, 还变了个人似的学习, 是因为你？”
原茵抿着唇。
江燃双手插兜，“对啊！她期末考年级第三, 够资格当你儿媳妇不？”
李宜娟刚刚还阴沉的脸瞬间转多云, 一听年级第三，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了。
“这么厉害？那你带我们小燃好好学习！等你俩学业有成再回来！我给你们办个盛大婚礼！再生个胖小子！我们李家就后继有人了……”
原茵：“……”
江燃抚额，“李宜娟你不要动不动就五年计划十年规划的好不好？谁刚刚说我现在不适合谈感情？”
李宜娟瞪她一眼, “能促进学习的就可以，再说我要不同意，你这都……”
她转头把沙发上被子一抖。
原茵脸“唰”就红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燃拖着李宜娟往外走，“我们就是讨论学习到太晚，困了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李宜娟还回头跟原茵笑：“你们加油！周末可以上我们家来，我炖鸡汤给你们喝。哎你妈给你买补脑的口服液没？我们家还有几箱，明天开学我让小燃带到学校去？”
原茵也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江燃的妈妈这么可爱，跟她挥挥手，“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江燃把她推到门外，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李宜娟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是老秦找你，不知道什么事儿，着急忙慌地问我你在不在家，说打你电话没人接，把我都吓一跳！”
她往里一瞟，“难怪不接电话呢！真没……那啥？”
江燃快疯了：“妈！”
“行行！我相信你！”李宜娟碎碎叨叨，“人小姑娘还没成年吧，你多照顾照顾些。”
她压低了声音，“原芳菲也是，回回眼瞎，要么找你爸那种拿家不当家的，要么找郑民科这种……”
她忽然不说了。
“郑民科怎么了？”江燃拽住她。
“跟你没关系！”李宜娟白他一眼，“洗漱完来吃早饭，带上女朋友更好！”
江燃进了屋，原茵已经洗漱完毕，发梢眉毛上还有水珠，像朵雨后的玫瑰。
“没吓到吧？”江燃过去将她拥住怀里，低下头在她额上轻吻。
“老秦叔没联系上我，一时着急联系了她，她才会上这儿来。”
原茵还有些不自在这种亲密，把他推了推，“我得回家了，你妈会不会告诉我妈？”
江燃一笑，“肯定不会。”
李宜娟并不喜欢原芳菲。
原茵松口气，她不怕原芳菲责骂，就怕原芳菲哭。
江燃给老秦叔拨了电话，说了几句放下，跟原茵解释：“他审出来那瓜哥砍了我一刀，担心我出事，所以着急找我，结果我昨晚手机还没电关机了。”
原茵悄悄溜出来，先去江边跑了一圈，再气喘吁吁地回了家。
原芳菲还以为她起了个大早出了门，并不怀疑。
高考前到冲刺就这样开始了。
原茵和江燃在学习上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有时候上课时江燃勾着她手听讲，晚上送她回宿舍一定要先亲个够。
其他并没有太大变化。
原茵终于安安妥妥地接受了女朋友这个新身份，和他也越粘越紧，除了睡觉，几乎十九个小时都在一起。
没错，十九个小时。
高三前三月，每天睡五个小时都已经是奢侈。
两天能写完一管笔芯，课桌上都书山越堆越高，教室里随时都像飞雪一样飞卷子。
原茵的成绩几乎已经稳定在年级前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