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九十九分甜——李阿吾
时间:2019-03-12 09:14:52

  他以前不是这样亲和的样子,常烟心里疑惑,便偷偷打量他,想从这人的表情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对于婚礼,你怎么想的?”
  豉汁凤爪摆盘在小竹笼子里,香气四溢,常烟最爱吃这个,笑眯眯地夹了一块到盘子里,便被这个问题难住。
  他好像很爱询问自己的意见,常烟敛眸,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建议,“我想,咱们先见一下双方父母,把证领了,等我毕业再办婚礼,行吗?”
  欠债的还这么多要求,她又把头垂下去,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连迟倒是不见火气,跟着她夹了块鸡爪,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便皱着眉吐出来,“为什么?婚礼有什么不方便吗?”
  “我……我之前因为兼职都没能好好做毕业设计,现在你帮我减轻了负担,我想把心思先放在学习上。”
  小猪包上来的时候,连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要怎么把这个蠢东西吃下去。
  只能动筷夹给他头快钻到盘子里的未婚妻一个,粉粉嫩嫩的,倒是挺适合她,“可以,这些你决定就好了。”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常烟不可置信的搜索了一遍他脸上每一处,确定没有敷衍和开玩笑的神情。
  “只是见双方父母这一点,你母亲我理应登门去拜访,我父母那边,没有必要。”
  傅荔之从没有想过,一周没见,自己女儿居然带了个未婚夫回来。
  常烟上个星期偷偷回了家,但是没有进门,只是拿出自己原本攒来还利息的钱,找物业交上了取暖费,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见见母亲,她自己也说不清。
  屋里暖和了许多,生活也就舒服多了,没有讨债的也没有寒冷,这个地方倒显得没那么破旧。
  “这是……”傅荔之认出连迟是上次带了律师来解决问题的男人,却无从去寻找对他的称呼。
  常烟倒了杯热水给他,想了下,“连迟,他叫连迟。”
  两字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带了点坚韧的味道,她从前都称呼他大哥,客气生疏的像个路人,倒不如今天,直呼名讳般亲切。
  连迟的心情因此好了有好,难得勾了下嘴角,用眼见得僵硬笑容招呼,“伯母好。”
  气氛就忽然愣了下来,三个人围圈坐着,你看我我看你,像三国论战似的诡异,说不出的尴尬与可笑。
  “咳咳咳,那个,妈,”常烟决定率先打破局面,“我们打算要结婚了。”
  无论谁家的父母,突然听见女儿要结婚的消息,都要责怪一番,激动一场,打量也好审阅也好,都会行驶作为家长的权利,来护孩子周全。
  傅荔之的反应显然沉稳过了头,这是连迟未曾想过的。
  只见她沉吟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他,看了看常烟,便只很平静道,“嗯,你决定了就好。”
  常烟似乎也不意外,热茶沏了又沏,不知何年何月剩下的便宜茶叶碎禁不起这么折腾,早早就起了沫,半死不活的漂浮在水中。
  病态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太久,久到母女两人都麻木,只是此时的沉默显得格外难熬。
  她点了点头,“也只是要通知你一声,那……我们就先走了。”
  郊区比市区要冷一些,且也没有钢筋水泥来遮挡寒冷,没有霓虹闪耀来掩盖寂寥,几栋破旧小矮楼凑起来的小区,到了这个时间也没几个人出来走动。
  常烟心里是真的不好受。
  她并不指望母亲对自己的亲密,她们两个这些年也没有像对亲生母女似的说过话相处过,彼此的联系更像是一种不得不去执行的任务。
  但是她就是这样,从小就喜欢去追求一些不可得的东西,尤其是感情这种珍贵的物件,谁不爱她,她就总去奢求。
  不知哪里涌出股冲动,她牵住身边的手。
  眼睛里点点碎碎像是破掉的星海,“有点冷啊。”
  那时候,连迟觉得她就像玻璃娃娃,如果不能抱紧她,下一秒她就会坠落在地上破碎成无可挽回的模样。
  而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怀抱够不够有力,是否是她想要的。
  只是太爱她,失而复得贵如珍宝,想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予她。
  “我们回到市区,我的宿舍就关门了。”小脑袋瓜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连迟松开手,牵着她的手上了车,“没关系。”
  至于有什么办法,他也没多解释,常烟也不多问。
  车子停下,空阔而陌生的停车场才提醒着她,这是……
  要过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朋友出门吃饭,得知一个令人超级生气的事情,回家后忍不住跟自己的亲朋好友吐槽了好几个小时……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第6章 今夜好眠
  房子四处都有崭新的痕迹,该有的一点不少,常烟在厨房转了一圈,连烧水壶都看见了。
  净水器的水流又细又小,她站在那里好久才终于灌满,连迟从进门就接了个电话,至今都没从卧室出来。
  她把绿色水壶放在底座上,转身就看见客厅巨大的落地窗。
  鹅黄色的窗帘拉开,外面便是临市的不夜天,灯火辉煌车流涌动,因为玻璃阻隔了北风,就让人看出一种温暖。
  至今她才发现,这所小区目之所及处,便坐落着美院,那几颗百年老梧桐都能借着学校里明亮的路灯窥得一斑。
  “地暖的问题今天应该解决不了,”连迟终于从屋里出来,神情带了点不虞,“物业下班了,到处推脱。”
  见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常烟倒是忍不住笑起来,两个梨涡跃然面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她过去倒了两杯开水,清冷的屋子瞬间就多了几缕温暖雾气,“没关系的,楼上楼下开了地暖,夹在中间总不会太冷。”
  “我以为他们都安置妥当了。”大老总生起气来实属小孩子脾气,伸手过来拿水,却被烫了个措手不及。
  常烟拿着抹布将水拿到客厅茶几上,头等舱沙发令人陷进去就出不来,她眯着眼忽然想到,“我记得你以前住所离我学校还挺远的。”
  连迟就着她刚才吹过气的杯子,小小啜了一口,还是被烫了个跟头,立马做贼心虚的回头看她,见人还在那里闭目养神,才收敛了语气道,“婚后就住在这里吧,我开车去哪里都方便。”
  没想到他甚至连新房都准备好,常烟闻言睁开了眼眸,心中百味陈杂,觉得这份好未免太过沉重。
  她心思弯弯绕绕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劝解自己——没事的,都是他的婚前财产,以后离婚了自己沾不到一分一厘。
  这样想了几遍,心里好受了很多,立马又挂起来笑容,温柔问道,“那我住在哪个房间?”
  连迟找韩琳寻房子的时候很急,美院地处临市中心,附近并没有新楼盘开售,且近几年房价蹭蹭往上涨,没人愿意出手,她走遍了附近所有的中介,总算是找到了现在这栋各方面都算上乘的房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小。
  他抽了抽嘴角,很是胆怯地指了指某间房,“这个吧。”
  “那你住哪间呀?”
  “也是这个……吧。”
  确定他的手指并没有位移几分,常烟瞬间哽住,努力控制住表情道,“那……另一间不是卧室吗?”
  “那是书房,没有床。”
  常烟总算发现,他们俩相处时总是沉默也是有原因的,一个不愿意反抗,一个总是屡屡试探,她抿了抿嘴,心里天人交战,开始合计着有什么借口能够再说服自己的。
  许是她僵硬的太过明显,连迟敏锐地察觉到,眸中一暗。
  他自嘲的笑了下,摇头道,“我睡沙发就好,刚才逗你的。”
  话毕,他便起身走进那间卧室,不多时便抱了床被子和一个枕头,身上穿着单薄衬衫,原本那件大衣早就被他扔到了椅子上。
  客厅与厨房相通,整个开放空间虽不说平米数不算大,但总归比卧室冷得不少。
  见他不发一言自己在沙发那头忙碌地铺设,嘴里还嘱咐着她,“我把浴室的暖风打开了,你先去洗洗吧。”
  他以前是这么善于迁就的人吗?
  常烟站在他身后开始努力的回想,发现自己记忆中的连迟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要么就是发狠斗殴的,要说起他的温柔善良,竟是半天不搭边。
  那时候他胳膊都被人打折,豆大的冷汗掉下来,面色惨白,常烟被吓得不轻,除了哭着打110,也不知道还能帮上什么忙。
  他说了什么来着,“吵死了。”
  便抱着胳膊自己打车走了,常烟拿着手机在路边愣了半个小时,才确定他真的自己走了,声音都不曾抖过一下。
  所以时光真是神奇,常烟忽而又笑起来,清脆的像摇铃,叫连迟禁不住回头去瞧。
  只见她闪身从他臂弯处钻过来,把刚刚铺设平整的被褥枕头又一股脑的抱起来,晃晃悠悠差点摔倒过去,“回屋睡吧,外面太冷了。”
  说罢不给他在推辞的机会,施施然回卧室去了。
  徒留客厅中一高大男人,面露震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升腾的火气好像要把脸皮烧穿。
  过……过年了?
  两人来的实在匆忙,常烟洗澡时候,连迟下楼去24小时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卫生间还响着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前半辈子真没伺候过任何人,如今却无师自通,先是把暖手宝通上电,又把她鞋子上的灰尘擦了擦。
  正忙碌着,卫生间传出敲门声,常烟小小声地趴在门上问,“连迟,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连迟放下手里的活计,暗道明天要安排个保洁过来,然后忙不迭把刚买来的睡衣和毛巾拿起来,“我给你买了换洗衣服,来不及洗了,你先凑活凑活。”
  说完便见门开了小小一个缝,白嫩白嫩的小手伸出来,随之还有浴室里带着香氛的热气,刺激地他又狠狠咽了口唾沫。
  常烟换好睡衣便开门出来,一下子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庞大身影。
  这个人蹲着真是太违和了,他实在只适合笔直站着或者端正坐着,她好奇地蹑手蹑脚走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擦我的鞋做什么?”
  难以想象这人真的是连迟,常烟闹了个大红脸,忙把鞋子夺回自己手里来,这种照顾比起花钱买房更令人心理负担加大,她真是从来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让连迟擦鞋。
  那可是连迟啊,校长都不能让他擦一下黑板的人啊。
  见她窘迫,连迟到时自然得很,一字一句仿佛在叙述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能是刚在你妈妈那里蹭上了吧。”
  转身便拿了毛巾进浴室,人狠话少,留了个潇洒背影,这下子,风中凌乱的人换成了常烟。
  房子小,房间自然大不了多少,倒是以前的户主良心,买了张巨大的床放在这,足够七八个人紧巴巴躺在一起了。
  尽管如此,要跟男人和被而眠,她自然是紧张,只能拿出手机来找晓晓聊天,东搭一句西撘一句,心里却是越来越慌。
  “能帮我倒杯热水来吗?我有点渴。”连迟擦着头发出来,刘海半湿不干搭在额头上,条纹棉质睡衣令人显得比白天更加亲和近人。
  常烟紧巴巴站起来,忽又后悔自己刚才邀请他回卧室睡的勇气,同手同脚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回来,“不烫了,你直接喝就行。”
  便就那样站着,盯着他将水一饮而尽,盯着他继续擦头发,盯着他把IPAD充上电,直到对方察觉到不对,反身回来问她,“怎么了?”
  “没没没没事,我睡觉了睡觉了。”常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小火山,头上“噗噗”冒着热气。
  被她泥鳅入水一气呵成钻进被窝的动作逗笑,连迟哼了两声,便又跑了卫生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常烟瞪着大眼睛去捕捉屋里的每一点细微声音,觉得他的笑声在夜里显得更加低沉,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那人迟迟未归,常烟抱着暖手宝,热气很快充盈了被窝,她捂着脑袋,被这股温暖烘得晕晕乎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连迟用了两个毛巾终于把头发擦了个差不离,心里翻来覆去嘀咕了韩秘书几百遍。
  但是也有点后悔,分明不该这么着急把她带过来,现在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凭白让小姑娘跟着自己受罪,显得他很不重视她似的。
  担心着常烟心里关于自己的印象,他吸着鼻子回到卧室,发现床灯昏黄的光下,被子那鼓鼓囊囊的一团已经没有半点动静。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悄悄起了被子一个缝隙,看见常烟呼吸平稳,抱着暖手宝已经睡得香甜。
  想起她之前又惊又怕又要嘴硬让他回屋的样子,连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用最轻柔的动作钻进去,冰冷已经荡然无存,被子里都是常烟身上的沐浴露香气,还有微微热气。
  他从未如此依赖于某人某事,只是如今她躺在身边,毫无戒备的入睡,已经令人心神安宁。
  连迟关上灯,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两人并肩而眠,他也难得能沉沉入睡。
  冰川触手可及,脚底暗流涌动,常烟裹紧自己身上的大衣,在风雪中无声的呼喊,寒冷一阵阵袭击着她,她觉得自己每一根汗毛上都是冰碴。
  忽而她见身边有个人,看不清面孔,自己搜遍了大脑的每一处都没能叫出她的名字,只能狠狠的拍打他,希望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
  “常烟,常烟,”那人开口叫她,风雪中的面目逐渐清晰,他拽着她的手,“我在这里呢,你哪里难受,你告诉我。”
  她终于想起来,眼泪疯狂的从眼眶奔流而出,不断地喊着,“连迟,我好冷啊,连迟,连迟。”
  继而她的梦里,冰川河流风雪却都不见了,刺骨的寒冷也消弭。
  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汲取着温暖,没人知道她是身子冷,还是心里冷,只是她那晚再也没哭了。
  双手抱紧连迟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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