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看着她那张姣好的脸,忽然又和记忆中她刚嫁给自己的样子重合了。他心头一热,不由地有几分意动。
他的妻子啊,其实一直都很美。
第23章 绿竹
付明坐在床畔, 突然伸手探进了棉被中, 他肆意地摸着姜淮娡的小软手。姜淮娡本来已经要睡熟了,被他这样一碰,陡然便是一惊。
她懵懂地张开眼, 见是他,目光有几分冷淡, 她轻轻地挣脱开, 声音倒依然温柔:“大爷今日怎的有空来?”
付明见她眸光中仍有刚睡醒的迷蒙, 再见她侧卧时的这副清丽样子,内心炙热的情绪很快涌上头。
他道:“听娘说你好了许多, 我特地来看看你。”
姜淮娡浅笑道:“还是在咳嗽, 大爷明日还要为官,别被我过了病气。”
“你我本是夫妻,”付明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 诱哄道,“谈什么过病气。”
在一旁听的香玉, 默不作声翻了一下白眼, 才进肚子里的晚饭险些都给他的话酸出来。
姜淮娡道:“大爷有心便好。”
她如何看不出,男人是忽然起了欲|望。若在以往,夫君有所求, 她身为妻子, 承|欢也是应当的。
可是今日, 刚听完满满的话, 再去看这幅虚伪的嘴脸, 确实让人平白生了几分厌恶。
因为妹妹来了,他这才想起后院里的自己。是怕王爷怪罪,还是觉得她,又有了可以依仗的娘家?
姜淮娡有些看不清这个曾是她枕边人的男人了。
出嫁之前,姜淮娡在京中也是小有才名。当年姜知行尚在,姜府又是许多年的言情书网,姜家仍算显赫。
而作为姜家女,姜淮娡其实有很多选择,其中不乏名门望族,更不乏那些颇有才气的举子。
可她一个没要,独独看中了付明。
荣丰伯府自来便是家风好,老荣丰伯都只有太夫人一人,何况底下这些小的。她以为,荣丰伯府这样的门第,也不需要攀附谁了,没想到越是大宅大院,人心却越是险恶。
论才名,付明只是同进士,听起来名头是不错。然而在姜知行的门下,中过一榜进士的人不知有多少,还有更厉害的,在科举中,甚至是三元及第。一个同进士,或许能唬别人,唬不了姜淮娡。
她选了付明,不就是图他一个品性吗?如果连品性都是假的,那么她,真的还有同他生活下半辈子的必要吗。
姜淮娡沉默,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冥想事情的时候,小眉头会紧紧地皱起来,一双凤眼也比以往精神,仿佛整个人终于活过来了似的。
付明看着心痒痒,不禁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把玩:“淮娡,这些日子,我在朝中总有事忙,又有祖奶奶的事。冷淡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大爷说哪儿的话,”姜淮娡还得分出神来应付他,笑道,“自然是官场上的事更重要。”
付明道:“都是我没用,我若官职更高些,岳父出事的时候,还能为他求情。”
说起爹,姜淮娡脸色更冷了些。
她不是那种人人都该照护我,我爹出事了你们都该帮他求情的公主性子。□□丰伯在这事上,委实表现地出奇淡漠,淡漠地让人心凉。
姜知行是叛逆罪,皇上雷霆一怒要斩他,荣丰伯的人不敢求情,姜淮姻哪怕委屈,她也可以理解。
但是她的娘,她的小妹和幼弟被发配岭南的时候,姜家的事儿已经淡了下来。皇上也是人,待人待事不会真的那般严苛。
只要在流放之前,荣丰伯府去和官兵们关照一声,凭太夫人的面子,凭伯爷的爵位,他们的处境都不会那样艰难。
可是没有,伯府上下都没有想开这个口的意思。
甚至纪氏还在暗地里将她管得死死地,生怕她因娘家丢了伯府的体面。
想到这些,姜淮娡的心真的凉透顶,这就是她和爹千挑万选的夫家啊。
见姜淮娡不吭声,付明不惜使出了美男计,他将她拥进怀里,十分肉麻地将她抱住,口中喃喃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你我成亲几年,我身旁只有你一人,”付明爱怜地捏一把她的小脸,安抚道,“我很心悦你,淮娡。”
姜淮娡微微偏了头,使他的手从自己脸畔上滑落,她低声道:“我今日身子来了,恐怕伺候不了大爷。”
付明微楞,很快反应过来,他神色冷淡了些许,只是转换地极快,他说:“无碍。”
他边吩咐府上下人去烧水,边笑道:“今日闲些,晚上没什么要忙的,我与你一同歇息。”
他是丈夫,与她同床共枕的权利自然有,姜淮娡道声好,没多说些什么,再拒绝他,他怕是就要生疑了。
付明坐在床边,不嫌话多的与她唠嗑,当然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他心思重,自姜家倒了之后,他再也不会将官事上的情形与她说了。
姜淮姻淡淡听着,偶尔应一声,并不过多应承。倒是付明还觉得颇为享受,好像吹的牛终于有人听了似的。
他这样的身份,在官场上其实极为尴尬。
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面上与他好,心里却都瞧不起他一个六品官。
从前太夫人在,尚算好点,如今荣丰伯府最大的依仗走了,姜知行也被处置,一下少了好几门顶厉害的姻亲,伯府的人出去都变收敛了。
而那些有才的人,更为直接一点,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他们看不上付明同进士的出身。
所以别看付明是伯府世子,可在这权贵遍地走的京城里,他一个世子真不算什么,便是因为不算什么,他才那么想抱一棵大树。
当夜,付明和姜淮娡一同躺在榻上,分别盖着两条厚实的棉被,各自心怀鬼胎地入了梦。
又过了两日,在王府的姜淮姻收到了香玉偷偷传来的书信。书信夹在一堆姐姐亲自做的糕点里,与荣丰伯的回礼一起被送了来。
只有简单几个字,是很秀气的笔迹,但是笔锋有力,可看出下笔人写这几字时的坚决——和离,可。
姜淮姻甜甜一笑,这几日埋在心头的阴郁,终于散去了。
她捏起姜淮娡送来的一份糕点开始品尝。
姐姐的手艺向来好,琴棋书画,绣工厨艺,这等女儿家该做的事,没有她不会的,所以啊,这也是姜淮姻坚持让姐姐与付明和离的原因之一。
她的姐姐那么那么优秀,既温柔又美丽,凭何非得赖着付明!
许多年没有吃过姜淮娡亲自做的东西,淮姻吃了一块后,甚至舍不得对剩下的动嘴。
翠柳问道:“夫人要给王爷留点吗?”
“留,”姜淮姻点头,思忖一会儿,又挑出一份没有开封的给翠柳,“把这份,送去给小少爷。”
萧一山是王府的半个主人。既然王爷真心把他当义子,那自己也得拿出点诚意,不然会显得太小家子气。
翠柳“诶”一声,忙去送了。
当夜萧霖回府,糕点只剩下寥寥几块,剩下的都被姜淮姻吃进了自己肚子里。就这几块,还是翠柳好说歹说,劝她省下的,免得王爷回来不高兴。
其实姜淮姻知道,萧霖不会不高兴,他不是那种精于享受的人,但姐姐送来的东西,确实也该孝敬他些。
毕竟姜淮娡如果要与付明和离,还得多多拜托王爷呢。
萧霖进房门时,姜淮姻张大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模样像极了一只小麋鹿。
萧霖在她身畔坐下,侧头定定地看她。
姜淮姻献宝似的说:“王爷,姐姐今日从荣丰伯府送了些糕点来,翠柳特地让我留点给您尝尝。”
“翠柳让留,”萧霖哼哼,“怎么,你没想着本王吗?”
姜淮姻点点头:“想的,只是糕点太好吃了,我舍不得呢。”
她说的煞有介事,像是一只惹人犹怜的小馋猫,萧霖笑一声:“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房里没外人,姜淮姻也顾不得羞了,她红着脸道:“我喂王爷。”
她怯怯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萧霖嘴边,明媚的杏眼扑闪扑闪地,卷翘的睫毛如一把小蒲扇。
萧霖慢慢地吃了,边吃边瞧她,怎么也瞧不够似的,他截住她洁白的手腕,轻轻吮吸了一口她还带着糕点渣的肉指头。
“味道不错。”他说。
不知是在说糕点,还是说她的手。
姜淮姻脸色殷红,如同染布坊中的大红布,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我也觉得不错呢。”
萧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搂着她。她的小-腰盈盈一握,即使隔着几层衣服,也能品尝到那处的纤-细和柔-软。
姜淮姻向来不喜欢别人动她腰,她怕痒。
偏偏萧霖的一双手尤其地不安分,她想躲又不敢躲,最后倚在他怀里,酥-了半边身子,不由地轻颤一声。
萧霖紧抿着唇,若不是顾及她的身体,真想就这样干些不合理法的事情。
可他硬是忍住了。
他的手终于从她腰间滑开,他沉吟道:“再过五日,我便要去西北了。”
“这么快吗?”姜淮姻不由抬起头,神色里有浓浓的舍不得。
“西北肃州初换守将,皇兄不放心,嘱我尽早出发。”萧霖道,“一月之内,本王必定赶回。”
姜淮姻低垂着脑袋,闷闷道:“要一个月哦。”
他们这才算是新婚燕尔,成亲的时间尚不足一个月,萧霖一下走一个月,对姜淮姻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萧霖不想扫她的兴,可是君命难违,他也喂了她一块糕点,问了些她更感兴趣的哄她开怀。
“你姐姐那边,如何了?”萧霖问。
姜淮姻果然兴致来了些,笑道:“姐姐同意与付明和离呢。”
萧霖捏了一下她红红的小脸蛋:“和离之后,她可以住到王府来。”
没想姜淮姻却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姐姐有嫁妆,住到王府终究于理不合,别给人说闲话。”
萧霖反问:“谁敢说本王的闲话?”
“王爷的闲话当然没人敢说,可姐姐还是要嫁人的。”姜淮姻一板一眼道,“住进府,虽有王爷庇佑,名誉却会毁掉。”
他的满满,考虑地还挺周全。
萧霖见此,也不再替她拿主意了。反正这天子脚下,不给他面子的人极少,只要不是在宫里,住到哪他都能庇佑。
倒是满满,小小的年纪,已经承担了这么多担忧害怕,挺心疼。
萧霖将她抱进怀里,欲再好好地安抚一下,忽然听到门外有婢女在小声扣门,姜淮姻忙从他怀里挣脱开了。
“王爷,君宁院那边来了位婢女,说小少爷出事了。”是翠柳的声音。
想到萧一山,萧霖眼神一沉,缓声道:“让那婢女进来。”
翠柳遂领人进来。
从君宁院过来的,恰好是绿竹。
绿竹并不是专门伺候萧一山的人,不过也巧,今日原本该在君宁院当差的婢女,家中出事,向魏管家告了几天假。
魏管家这才把绿竹调遣过去。
绿竹和翠柳进来的时候,姜淮姻刚从萧霖怀里钻出来。
她脸蛋微红,有些发丝还被弄乱在了肩头,正是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绿柳是曾在皇后面前当过差的人,并非不通人事。见到这个样子的姜淮姻,她眼角一冷,平白生了几分嫉妒和阴毒。
第24章 饽饽
萧霖看向她, 对此女隐约有点印象, 就是大概还记得她是被谁谁赏赐来的人。但为何会赏赐,什么时候进的府,进府之后如何, 他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也懒得想,萧霖直接问:“小少爷怎么了?”
绿竹声音娇滴滴地:“今日刚好轮到奴婢在君宁院当值, 小少爷与王爷一样勇猛, 一向有晨起练武的习惯。奴婢瞧着, 今早起来时,小少爷尚是好的, 刚才忽然就不得劲起来。”
“如何个不得劲?”萧霖道。
绿竹怯懦说:“魏管家去请了御医, 御医还没过府,但是奴婢在宫里做过差事,瞧小少爷, 像是吃了东西才吃坏的。”
一听她说是吃什么坏的,姜淮姻眉间眸光一冷, 笑问一句:“你还在宫里当差过?”
既是她有问, 绿竹不由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道:“是,奴婢是先皇后赏赐进府的。”
至于先皇后为何会无缘无故赏她到萧霖身边, 绿竹没再多说了。在场的人也不全是傻子, 至少萧霖, 终于回忆起这女人是谁了。
而姜淮姻则轻微一咬唇, 在萧霖看过来的时候, 她恰到其处地拧了拧手帕,黯然地垂下头。
萧霖对绿竹便有几分埋怨,觉得她不懂事,语气也淡下来,他道:“御医尚说不准的事情,你凭何得知?”
绿竹低头道:“小少爷的身子一向好,奴婢只是揣测,并无其他意思。”
正当时,魏管家也派了人来,说是御医到了,已经在为萧一山看诊,姜淮姻便与萧霖一同去了。
她还没有小白到那个地步,这位叫绿竹的话里有话,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不知,是萧一山的主意,还是这位叫绿竹的自我主张。
狼牙道:【萧一山不至于卑劣到这个地步,他亲口应允了王爷,会与你好好相处,不会下这种毒计害你。】【那就是绿竹咯,】一个婢女,姜淮姻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心头微酸,涩涩道,【王爷还真是个香饽饽。】狼牙蛤蛤蛤蛤地大笑:【你在吃醋吗宿主。】姜淮姻闷哼,并不直接回话。
狼牙说:【萧霖处在这个地位,又有这种好品性,女人对他眼热是正常的。你想想,连谢晋之都有人喜欢呢,何况是王爷。】谈到谢晋之,狼牙又道;【宿主,忘记告诉你,谢晋之也许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是和卫氏?】姜淮姻问。
狼牙说:【不是,谢晋之这回的婚事,由他爹把关。谢岩欲给他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之女。】【他是庶子,也能娶世家女?】姜淮姻不屑道。
狼牙说:【齐王现在正热,在大家眼里,谢晋之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庶子算不得什么了,何况,谢岩现在待他要比原来好。】沉默片刻,她方道;【看来,得找机会,会一会谢晋之。】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