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卫氏,姜淮姻并不想谢晋之娶其他女人。上一世她被谢晋之圈在院中时,卫氏也让她吃过不少苦头,甚至害她小产。
虽然她并不想要那个孩子,但不代表别人可以对她的孩子下手!
仇人当然是要放在一堆才更好报仇,否则,姜淮姻又得多费工夫。
而且,贱人配贱人,才最为搭呀,何必再放任谢晋之去祸害其他姑娘。
狼牙道:【宿主,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谢晋之的婚事可以以后说,绿竹显然有备而来,别刚成亲就给人抓住小辫子。】【王爷不会疑我的。】在这点上,姜淮姻有信心。
这府上若是有个女管家,或者有婆婆,姜淮姻没准还会担忧一下,可王府是萧霖的一言堂,以他的性子,不可能随便怀疑自己。
而且,萧霖也不是个傻的,这么显而易见的陷害,谁看不出呢。
狼牙道:【啧,还挺有自信,有我不要脸的风格。】姜淮姻:【……】
府上的御医诚如绿竹所说,很快查出病情,萧一山果真是吃东西吃坏了。
萧霖道:“小少爷今日都吃了哪些东西。”
绿竹禀道:“少爷不馋嘴,也不好零食,除了一日三餐,就只有……”
“只有什么?”萧霖平淡无波地问。
绿竹不敢说,眼神却已经瞟到了在他身边的姜淮姻身上。
姜淮姻一笑,主动道来:“今日姐姐送来了两盒糕点,一盒我与王爷吃了,一盒我让翠柳拿来给山儿。”
萧霖点头:“哦。”并未多说。
绿竹:???哦??
萧霖似乎也觉得不妥,吩咐魏管家道:“这盒糕点经过了哪些人的手,给本王一一查清。”
“谋害主子,其心可诛!”萧霖狠厉道。
言语中的护短之意非常明显,没有半点怪罪姜淮姻的意思,绿竹惊呆了。
魏管家倒是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极其自然地应了。
萧霖对姜淮姻道:“你与我一同去看看山儿。”
姜淮姻浅笑,两人根本没分多余的目光给跪在地上的绿竹,她应道:“是。”
萧一山体魄强健,可年纪终究不大,只有十二岁。
他极少生病,这回却栽在了有心人的下毒里。
刚才前院的动静他都听见了,他扬起眉头,扫向姜淮姻,又看向自己义父。
萧霖道:“好点没?”
萧一山直起身子轻咳一声,眉眼中有着倔强,他低声道:“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是魏管家小题大做了。”
“你身子再强,只是孩子,”萧霖不满,“请御医过府是应当的。”
萧一山又看向姜淮姻,她的头发尚未来得及整理好,还有些碎发散在额头上面。
见他看向她,她睁大眼睛,乖巧地与他直视,一点儿都不怕。
萧一山收回视线,开口道:“我吃坏的事情……”
“我会让魏管家尽快查明,”萧霖打断他,“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
萧一山道:“不必了,义父,我知道是谁。”
他忽地看向姜淮姻,萧霖皱起眉,并未接话茬。
就连姜淮姻也一改神色,怔怔地看他,生怕他脑子坏了,忽然和她玩起宅斗。
萧一山道:“今日,绿竹伺候我吃糕点时,那双竹木筷子有股很奇怪的异香。是筷子的问题,与姜夫人送来的糕点无关。”
萧霖拧起的眉头逐渐松下,姜淮姻也吐出一口郁气,重新神采飞扬起来。
“你既然知道有问题,还吃?”萧霖猛地沉下声问。
萧一山道:“孩儿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断定真有问题。”
萧一山长得也不是一只狗鼻子,何况大宅院里,敢下手害主子的奴仆真是少之又少,他没多心,实属正常。
想到这孩子受了苦,又觉得他懂事,萧霖感慨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将御医开的药,亲自喂他喝了。
狼牙说:【养孩子可不是这样养的,王爷心这么大,难怪萧一山闷骚。】姜淮姻:【嗯?】
【有些小孩儿,因为得不到父母关爱,会特地找些理由生病,想博取注意。】狼牙说,【王爷吧,常年不在府中。即使他回来了,父子俩也很少说话。现在,他又娶了你,萧一山没扭曲成心里变态已经是个很健康的孩子了。】姜淮姻明白了:【你的意思,萧一山是故意的?】【很明显啊,闻都闻出来了,你不会真信他的鬼话吧。】狼牙道,话语里有股高智商的优越感。
姜淮姻沉吟:【懂了。这孩子心地不差,我会劝王爷,多放些精力在他身上。】狼牙:【那位炮灰绿竹呢,搞死吗?】提起绿竹,姜淮姻一笑:【她是蠢了点,不过既然是先皇后宫里出来的人,那么,或许还可以有些别的用处。】狼牙默,它觉得这位宿主美则美矣,心啊,其实也挺黑的。
并肩王府这么热闹,荣丰伯府的阵仗也不小。
给妹妹去了信后,姜淮娡便打定主意要与付明和离,大概是在京城里又有了亲人,再见纪氏时,她心里便有了底气。
到了纪氏的院子里,纪氏让芬儿给她上茶,言语中尚存着几分敲打:“早便听说你身子快好了,今日怎么想过来。”
姜淮娡浅笑,她一扫病气,言语掷地有声:“不瞒夫人,我想,与大爷和离。”
纪氏生愣住,连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第25章 真心
纪氏板着脸, 对姜淮娡要和离的话没有接茬。这倒不是说纪氏有多满意这个儿媳妇,当然, 在以前姜知行还活着的时候, 她是挺满意这桩婚事的。
可后来姜淮娡失去了娘家,纪氏对她便不大能看过眼了。
然而,看不过眼是一回事, 让姜氏与自己儿子和离又是另一回事。
姜家这才刚倒台没多久,他们便急咻咻地与姜氏和离, 传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荣丰伯府?
纪氏有诰命在身, 且日后还是要在这京中走动的,多少得讲究脸面。这也是她与付明示意丫鬟暗中下药的一大原因。
姜淮娡若是病逝, 付明大可随便做个样子, 给她立个牌位,再守一段日子的妻孝。索性姜淮娡膝下无子,待日后将填房娶进门, 填房若怀了身孕,诞下子嗣,一样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嫡子嫡孙。
身份待遇是不必说的,而且付明和荣丰伯府的名誉也不会有半点受损。
但如果姜淮娡活着要求和离, 那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嫌贫爱富”、“攀援富贵”的话都能说出来, 荣丰伯府丢不起这个脸。
纪氏淡笑, 先吩咐芬儿给姜淮娡上茶, 再用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亲切抚慰:“好端端地, 怎么说这种气话,是府里有谁给你眼色看了?说与娘听,娘替你做主。”
无论如何,纪氏也得把姜淮娡安抚住,哪怕要和离,也不能是现在,还有并肩王那边的面子在呢。
姜淮娡神色不动,她的语气显得很淡漠:“夫人多心了,没人与我眼色看,也不是气话。只是我身体坏了这些日子,总没精力伺候大爷,听说大爷与表姑娘情投意合,不如也成全了他们。”
纪氏眼尾淡扫向她,笑道:“你这话,是吃醋?”
“自然不是这意思,”若承认就是犯了七出,姜淮娡不蠢,一笑说,“府中这不纳小的规矩由来已久,表姑娘也不是外人。不瞒夫人,我如今脸色看着虽比原来好,但内里已经不行了,余下的日子不多,不想给府上再添晦气。”
她话里清清浅浅,就这样平淡地说出自己余下日子不多的话,即使纪氏作为始作俑者,也难免一心惊。
她道:“年纪轻轻,怎么这样咒自己。”
“本是句实话,”姜淮娡露出一个微笑,她道,“待大爷回来,还请夫人与他好生商谈一下。”
纪氏不答,倒是在她走之前,又令芬儿拿了许多药材给她,姜淮娡推脱不过,只好接了。
回房之后,姜淮娡便让香玉将那些药材收好,等和离一事敲定再原封还给荣丰伯府。
有了满满的提醒,从纪氏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姜淮娡也不敢再吃。
至晚间用膳时,付明才穿着官服回家,一回来便听纪氏说起了姜淮娡自请和离的事情,付明脸色铁青,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还敢嫌弃他!
晚膳都只用了一半,付明越想越气,径直去了姜淮娡院中。
姜淮娡倒是好修养,不喜不怒地招待他,又命香玉倒了杯他最爱的茶喝,仿佛刚成亲时那样。
刚成亲时……付明的思绪不禁飘得有些远了。
他娶姜淮娡进门的时候,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不止是姜知行的太子太傅名头吸引他,他也思慕过姜家女的美名。
后来,他得偿所愿,他的妻子与传闻中没有半点分别。出名的大家闺秀,不仅温柔贤惠,颇负才气,在管家上亦是一把好手。
挑剔如纪氏,也说不出她什么错处来。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其实年初时他和姜淮娡还是情深的,直到纪氏娘家的表小姐过府小住。那位表小姐并不算是美貌倾城,只是较之姜淮娡,她的性子更为活泼健谈,总能恰到好处地捧付明的臭脚。
姜淮娡吧,用如今的话来说,多少有点性|冷淡,即使在令人欢愉的床|事上,她也很少大喜大怒,更不会随意呻|吟。
妻子端庄当然是好,至少在女眷应酬上,她从不曾让付明丢脸。但是每天对着同样一张脸,对着同样一份笑,付明也觉得自己很累,他开始起了别的心思。
及至后来,姜知行被斩,姜家人走茶凉,付明放在姜淮娡身上的注意便越来越少。恰逢她那时又身子虚,每每他想要她的时候,她都无力侍奉。
最后,他连她的院中都很少来了。
偶尔来一次,她无不病病殃殃,付明哪还生的起那些旖|旎念头,看一眼尚嫌心烦,且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如今姜淮娡脸色转好,恢复了原来的秀丽美艳,甚至多了更多的生气,付明一进她房里,便有些舍不得走了。
他的妻子啊,他有多久没有与她亲热过了?
“我听母亲说,你想和离?”付明按捺住心头的燥热,温柔问道。
姜淮娡点头:“是,请大爷成全我。”
“你我夫妻几载,一向和睦,为何要和离?”也亏得付明脸皮厚,毒都下了,怎么说得出这种一向和睦的话来。
姜淮娡一头青丝被帘外的风吹得轻轻摇曳,她随手将碎发夹在耳后,淡道:“大爷与表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
付明也以为她是在吃醋,立刻温声说:“我与表妹并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顶多拉拉小手,再出格的就是抱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并没什么呢。
姜淮娡道:“大爷既然起了这种心思,便还会有第二次。我已没有娘家傍身,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付明不信,拿出现成的例子讥讽:“你妹妹,不是也做了王爷的妾?”
姜淮娡抬头看他,见他眉目中有股莫名的自信,真想回他一句,你如何与并肩王比,你脸大啊?
付明被她这样一看,心头的那丝缠绵意反而更重了,他直接拉住她的手,缓声说:“何况,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会沦为妾室呢。”
姜淮娡道:“大爷,男人的真心最是靠不住。出嫁之女一靠娘家,二靠子嗣,淮娡什么都没有,荣丰伯府家大业大,不如放了我。”
她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用的是淡如水的语气,并没多委屈,付明不知怎么了,竟平白听出几分心疼来。
他头次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姜家再穷困潦倒,淮娡也是他的妻子。
当年他娶她进府的时候,在姜家,曾当着姜知行的面,当着皇天后土,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说会好好待她。
可他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九泉之下的岳父,夜半时候真的不会来找他吗?
付明鼻头微酸,更舍不得她走了,他牢牢握住她的手,一字字道:“淮娡,我会好好待你的,你相信我一次。”
这话,要是在姜知行刚被斩的时候说,姜淮娡少不得热泪盈眶。她会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丈夫,放到现在,却太迟了。
姜淮娡从他的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露出一个冰冰凉的笑容,她与他直视,微笑道:“如何好好待我,再给我下毒吗?”
付明蓦地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幽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淮娡道,“这事在这府里便止了。香玉也好,家中小妹也好,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再告与他人听,只希望大爷成全我的心愿。”
付明盯着她问:“你的心愿,便是和离?”
“这荣丰伯府,我委实不想待了。”既然已经撕破脸,姜淮娡索性将心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付明看向她,目光充满复杂。
她居然知道自己曾做的那些龌龊事。
坦白说,姜淮娡刚将话捅破的那一瞬间,付明起了更狠辣的心思。喜欢是一回事,但是下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关乎荣丰伯府上下的所有荣耀。
他不知道姜淮娡手里有没有证据,但是日后如果她想以此事告荣丰伯府,再借助萧霖的力量,即使是伯府,少不得也会出现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倒不如一了百了。
可姜淮娡的话,很快绝了付明的心思。姜淮姻也知道这事儿,淮娡若稀里糊涂死了,姜淮姻绝不会善罢甘休。
刚刚还满目的舍不得,一旦事关自己的权利和生死,付明的念头便千百转起来。
果然如姜淮娡所说,男人的真心啊,可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第26章 和离
姜淮娡这话一说出口, 付明不想放妻也得放了。
人家已经讲得很清楚,留在府里, 难道让你再给我下一次毒?
事实上, 这未尝不是一种轻描淡写的威胁——你要放了,此事到府里为止。若不放,我可得光明正大地和你好好论道论道, 到时候论出了什么事来,就是你荣丰伯府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