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于渊怎么说?”嘉宁眼神闪了闪,顺着他的话问。
“刚才衙门里来人传话,说姝儿托人告了一案。”苏于渊来的路上碰到了临秋,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过了,这会儿到没有刚收到消息时候的心惊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被周家的尤其是周妃给盯上了,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然而软肋这种东西不是你知道那是软肋就不怕的。家里一家三口,母亲和妹妹哪个出了事他不怕?
想到这,深邃的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闪过一丝流光,小公主还真的是他的福星啊。之前会试帮过他一次,这次却又救过他妹妹一次。
要知道,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放下正在撰修的典籍心里全都是周府的采买采办。几乎就要走最下下策的时候,又是同一个人,同一双手将他拉了回来。
这让他怎么能不倾心?嘉宁于他,不仅仅是倾慕。
嘉宁挑了挑眉,见这会儿院子里苏姝儿也出来了,“你这妹妹不是一般的要强,开始的时候我的意思是让余广去处理的,姝儿自己说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址。”
苏姝儿被她说的脸有点红,在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点点的责怪,几乎都是对她的赞赏,“哥,你可得好好谢谢公主,要不是她你今天就见不到我啦!”
苏于渊伸手揉了揉嘉宁的头,哪怕足够轻柔也弄乱了几根发丝,伸手整理的时候敏锐地看到她头上应该是少了一个发饰的。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妹妹头上簪着的,瞬间了然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嘉宁上次就送了个镯子给姝儿,这次又送了个簪子,怎么老是从自己身上卸下首饰送人呢?
苏于渊看了看高度刚好达到自己肩膀的嘉宁,低低的笑了,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支桃花簪,亲手给她簪上了缺的那个口。上次画那副画的时候,就觉得桃花很衬嘉宁,就自己托了人辗转找了桃花粉色相近的宝石打了这只簪子。
这会儿看来,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嘉宁眼睛微微张大,她感觉到了头上的动作,条件反射的想要伸手去摸,却摸到了还在摆正簪子的手——苏于渊的手。感觉过于炽热,吓的她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晕着绯色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苏于渊唇角上扬,也不看姝儿,回到:“你哥哥都已经以身相许了,没有别的东西能谢了。”
嘉宁被他撩的心头那只小兔又在狂跳,然而这次却不能直接跑回宫里去,她强自镇定,“衙门那边可需要帮忙?”
苏于渊轻声的叹了口气,小公主自己也处在四面楚歌的狼窝里,怎么总是只能看到别人的危机呢?
“嘉宁,你今日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晚宫门就要下匙了。放心,这点事还难不倒我。”苏于渊暗自咽了咽口水,心里头一次觉得婚期遥遥无期。
若现在自己就是小公主的驸马,那就好了。
嘉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宫门下匙的时间就剩下一个时辰,确实不适合再在外停留了,“确实,有于渊在,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临秋见公主看过来,上前福了一礼,“回公主,回苏翰林,这几个是婢子细心从人牙子那挑的,都还没有赐名。”
苏于渊上上下下的将几个人打量了,看着五官端正,眸正神清,而手上都带着一些常年干活留下的茧子。他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这几日确实也应该去买上几个下人的,总不能贫寒的时候没办法让母亲妹妹享福,有了些银钱了却还不能让母亲妹妹享福吧。
也是苦日子习惯了,妹妹竟然还惦记着用绣品换银钱,眼神不由一暗。
嘉宁见他点头,也是甜甜的笑了,没有怪她多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宫了,于渊手上我的身份玉佩该用的时候就用,莫要压在手里。”
苏于渊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
等看着嘉宁的马车从第一巷走了过去,直到看不见,他才收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苏于渊看上去是让人几乎条件反射的就心惊,他穿着官府就直接去了县衙,这次怕也和周家脱不了关系。
……
嘉宁回到宫里的时候,忽然发现宫里今日的情况不太对劲,怎么一个个宫人都怪怪的。
到了自己的福宁宫,招来没跟着一起出宫的揽夏和暖冬,“今日宫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揽夏行了一礼,“回公主,是玲珑宫周妃那边。”
几乎听到周妃的同时嘉宁就皱起了眉,“她又怎么了?不是才解了禁足没两天?”
“回公主,周妃娘娘现在都还在凤仪宫外闹呢,说皇后娘娘无缘无故的打杀了她的两个贴身婢女。”
作者有话要说:
经由读者张贴寻人启事寻找的男主今天上线啦~
和你们说,我标题差点写成你们要的男主哈哈哈~
第33章 病猫?还是病虎?
凤仪宫外这会儿是真的很热闹了。远远的就听到周妃的宫人正在叫门,嚷嚷着要见皇后娘娘。
“让我们娘娘进去!吉祥、如意可是是我们娘娘的贴身大宫女!今日不过是去太医院为我们娘娘取风寒药,就被皇后娘娘随意打杀,怎么也该给我们娘娘一个交代!”说话的是周妃的大宫女采荷。
“吉祥、如意是因为去太医院领取违禁药品,与郑太医祸乱宫闱,才被皇后娘娘打杀的。”凤仪宫门口的太监镇定自若,说不让进就不让进,“皇后娘娘主掌后宫已经很劳累了,既然已经帮周妃娘娘清理了门户,周妃娘娘更是该谢谢皇后娘娘才是。”
采荷气的发抖,以前确实是有私下领取过违禁药材,但是这次确实真真的去去的伤寒药啊!
周妃心里一顿,和郑太医祸乱宫闱?这郑太医正是她收买拿捏的其中一个太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显然是因为这只病猫皇后虎起来想要抖威风了。
就是不知道她查到了多少。
正想着,就看见嘉宁坐着轿撵过来了。见她来了,周妃强行压下了气得发抖的嘴角。这对母女简直就是专门来和她作对的,“嘉宁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嘉宁离近了,发现周围的宫人战战兢兢的跪了一片,而周妃大概是出来的过于仓促,一点都不见平日的淡定。她笑了,眼睛闪过兴奋的流光,“这不是听说周妃娘娘堵在母后的宫外来瞧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妃娘娘不满中宫呢。”
见的多了,嘉宁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这会儿本来就是凑热闹来的,怎么能不搭话呢?
周妃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笑了笑,“嘉宁公主可得慎言,这吉祥、如意是本宫身边得力的大宫女,本宫怎么能不来讨个公道?”
嘉宁还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周妃,这会儿新奇的很。被母后打杀的这两个宫女,应该就是那两个会医擅香的了,一下子没有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也难怪周妃会失了分寸。
“本宫已经着人说过了,吉祥、如意是因为去太医院领取违禁药品,与郑太医祸乱宫闱,才被本宫处置了的。”端木皇后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鬓,无奈又宠溺的瞥了嘉宁一眼。她本来并不想出来,结果没想到听到消息的嘉宁会自己出来,真的是小孩心性。
“皇后娘娘这会儿倒是不在休息了?”周妃扶着采荷的胳膊,一步步走到凤仪宫门口,站定皇后面前。
端木皇后勾了勾唇角,“怎么,周妃从贵妃降至妃位,还不记得什么叫上尊下卑吗?”
周妃低了低眼帘,掩饰住自己眼底的阴暗。她标标准准的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不知道,臣妾昨晚受了风寒,今日吉祥、如意不过是帮臣妾取风寒药,到现在臣妾都没有见到药。”
端木皇后摆出一副看起来十分担忧的样子,“既然周妃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啊,赶紧回去休息吧,那般刁奴简直白费了妹妹的上心。”
“茗溪,送客。”
“皇后娘娘!臣妾再怎么说也是妃位,您这样欺辱臣妾真的有将祖宗规矩放在眼里吗?!”周妃气极,袖里的手攥的极紧,指甲陷入了肉里。
她想要在帝后有准备之后再下手,缺了从娘家带来的擅长医药和香料的丫鬟,那难度简直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端木皇后还没有说话,嘉宁就被她这句话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祖宗规矩?欺辱?这话翻个面儿来说才是对的吧?暗害了父皇,暗害了母后和未出世的弟弟,暗害她,这会儿倒是变成别人欺负她了?
“周妃娘娘今日怕不是烧糊涂了,还不送你们娘娘回去?”嘉宁怒极反笑,整个人都像一个炸了毛的奶猫,伸出的爪子都是过于稚嫩。
端木皇后眼神一暗,她也想到了这种种,今日是爪牙,来日便是周妃你。若不是现如今周妃的证据还不足以堵悠悠之口,来年的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既然周妃得了风寒,那便在玲珑宫好好的养病,这马上就是清明祭祖大殿,周妃可不能出了岔子啊。”端木皇后说完,直接拉着嘉宁的手就要往殿内走,却听到了后面慌乱的声音。
周妃晕过去了。
本来听说宫外的安排失了手,晚上吹风吹的着了风寒。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来,终于把本就发着高烧的周妃气的晕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送回玲珑宫叫太医?对主子的身体这么不上心,由着她胡闹,再有下次你们仔细着自己的脑袋!”茗溪姑姑见自家皇后娘娘并没有出声的欲望,便自己开了口,吓的一众宫人跪了一地。
等好不容易闹剧过去了,端木皇后拉着嘉宁进殿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女儿鬓角的桃花簪,这簪子一看就不是宫里的手艺,而桃花又多有深意,几乎一转眼就猜出了它的来源。
“母后今日断了周妃的左膀右臂,又变相禁了足,怕是能安生上几天了。”嘉宁笑了,伸手拽着自家母后的袖子晃来晃去的。
要知道,她碰上周妃可从来没有占过这样明显的上风,很多次都是她吃亏的。
端木皇后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滑头,你就没想着让她永远蹦跶不起来?”
嘉宁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母后早上说的‘若查证属实,清明节祭祖的时候就送她去吧。’,这是要?
“周妃有大皇兄在,又有逝去的周老先生名声护着,能动吗?”嘉宁有些迟疑。
端木皇后眼睛下意识看了眼寝殿方向,笑了笑,“之所以今日没动她,不就是因为这些?然而顺着藤总是能摸到瓜的,证据足了,就是他们想护也护不下了。”
……
宫里没有绝对的秘密,更何况这件事并没有人想要遮掩。
当放了衙的大皇子站到玲珑阁外的时候,眼睛看着已经出了晚霞的天边,神色莫名。
第34章 清明祭奠
今日天还没亮,嘉宁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她身上穿着厚重的礼服,身上的配饰和头上的发饰沉的几乎都不敢太动。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稍微映出一点点的水珠就被旁边坐着的折春用手帕很小心的沾掉了。
车内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漫长的路途确实容易让人犯困。公主制式的马车足够宽阔,折春、揽夏、临秋、暖冬四个也随身侍候着。
外边的马车和宫人、侍卫形成了一整个特别长的巨龙,最前头的是皇帝的御驾,紧跟着的是皇后的,然后是四妃、六嫔。嘉宁的车排在还未成年的几个皇子皇女前面,而成年的三个皇子是骑马跟在御驾跟前的。
对,这次的清明祭祖太子哥哥竟然赶回来了!
嘉宁大大的桃花眼眨了眨,开心的和自家太子哥哥隔空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三个成年的皇子,一身杏黄色朝服,骑着骏马。太子齐衍的马越过另外两个皇子半头,他这次回来的也是匆忙,一直关注着后面马车里的妹妹,见她看见自己了,也是勾了勾唇角。
脸上还是有着淡淡疲倦,但是眼神却是明亮的、锐利的。
嘉宁轻轻的动了动脖子,都感觉头特别的沉。从马车的口窗户口不舍得的往外又看了看,还是收回了视线。
然后没忍住又是打了个哈欠。
见她实在是困,折春叹了口气,自己往她身边坐了坐。侧身避过自家公主的头饰和妆容,“殿下实在困了就靠着奴婢睡会儿吧。”
折春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补充说:“公主,一定不能睡实了啊,不然若是妆容或是头饰乱了,可来不及再重新弄了。”
这祭祖的大事,定然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
临秋也是有些心疼自己家公主,侧着身帮忙分担一点重量。本来天还没亮就得从宫里往祭祖的地方走,又提前起来弄了两个时辰的妆容。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平日里就算了,祭祖还是得正式的穿全套。
从天还没亮,到天蒙蒙亮,再到天亮。
等扶着折春的胳膊出了马车,嘉宁看了眼对她来说很久没有参与的祭祖长龙队伍,也被这种隆重而肃穆的气氛所感染,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祭祖的地点在祁山的山顶,祁山并不高,却也有万阶汉白玉台阶。由皇帝带着,一众宫人从山脚下一步步的脚踏实地诚心诚意的往上走。
说实话,对于这些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走动的主子们,这万阶台阶加上厚重的朝服就够受了。
但是祖宗规矩如此,就算是皇上皇后都亲自在走,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抱怨说不呢?不够品级的想要来来不了。
一路安安静静,诺长的队伍,只有边儿上的礼乐太监在念着礼乐的祭奠祭词。
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等所有人终于到了地方,嘉宁也不由在心中舒了口气。肃穆是肃穆,但折腾人也是真的很折腾人。
皇帝带着众人走到了祭祀的祭台前,声音中气十足,洪亮且字正腔圆,“朕,大齐第十二位帝王齐景源,携皇后端木青荣主持祭礼。这一年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望祖宗放心。”
嘉宁随着其他的人一起,跟着说:“这一年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望祖宗放心。”
一人从宫人手上取了三支香,待帝后上过香后按照品级一一上香,后一一入座。鼎大的香炉上香烟袅袅,旁边的祭桌上祭品摆的规规整整。
嘉宁坐下,看着祭台上上了二十多个身着黑白配色祭服、带着空白的白色面具的舞者上了台。舞者们是赤脚的,脚腕上带着的铃铛,动起来清脆整齐。
鼓声起,祭服的舞者由静而动。编钟声起,祭服的舞者头、身体、四肢皆似是战场上令行禁止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