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看了两眼熟悉的祭舞、转头去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不知道这么长的路父皇和母后是不是吃得消,然而她的余光忽然似乎看到了周妃在笑,然而当她回过头,又并没有看到那丝让她有点毛骨悚然的笑。
怎么回事?
嘉宁皱起眉头,悄悄的招了招手,对靠过来的揽夏轻声说,“去告诉母后,让她注意周妃,似乎有些不对劲。”
嘉宁笑着端起装了果酒的杯子和看过来的辰妃娘娘敬了一杯,如果宫里谁都和辰妃娘娘一样不争不抢,她就放心了。
可惜了,不是谁都和辰妃一样母族靠不住。
端木皇后端着水酒正在敬酒,就看到嘉宁身边的嘉宁揽夏过来了,等听完了她的传话,正在微笑的唇角也是下意识的微微压了压。
她点头示意知道了,整个清明祭祖是她一手主持操办的。里面有些什么人她也都是知道的。
端木皇后低下眼帘遮挡住眼中的暗光,看起来看中这次清明祭祖机会的并不只有她一个啊。就是不知道周妃这次到底会怎么出招了。
她细细的思考,这次的吃食不可能被动手脚,而周妃身边善用香料和药物的人也被她除了,那么这次若是周妃……
“臣妾敬娘娘一杯。”旁边坐着的辰妃忽然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皇后举了举,笑着一饮而尽。
被打断了思路,端木皇后也只是笑笑,举杯应了。
……
嘉宁开始的时候还提着心吊着胆,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发生什么,虽然还是惦记着,但是到底没有那般紧绷了。
也和旁边还小的皇弟皇妹们一起,喝着梅子酒,吃着糕点。
台上的祭舞过后早就换成了正常的歌舞,这会儿的这个舞姬也是真的漂亮。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勾的人完全忘记了旁边数量不少的伴舞,嘉宁忽然笑了。
要是换成以前,这个舞姬大概父皇还会感兴趣,然而现在。她想到父皇现在连膳食都是食补的,母后大有把父皇使劲补的趋势。再加上她出宫的时候时常带的补品,要不是李青松李大夫揽着怕虚不受补,父皇怕是还少不了各种的补药呢。
“诶呀!”嘉宁的手肘忽而被扑过来的五岁的五皇弟撞了下,一杯水酒全都倒在了身旁的暖冬身上。
“赶紧擦擦,揽夏,你陪着她去换身衣服。”嘉宁伸手戳了戳五皇弟的小脑袋,“怎么回事呀,一点也不稳重。”
五皇子鼓了鼓自己肉嘟嘟的脸,“皇姐都好久没来看小五了,小五生气!”
嘉宁低头哄着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暖冬,这会儿注意力完全不在被酒水湿了衣裙上,脸颊有些红的看了看皇上身后站着的巴言。
而在暖冬、揽夏离场的时候,巴言也找借口离开了,看方向,和她们离开的方向一致。
第35章 牝鸡司晨否?
暖冬看了看那边席位上坐着的自家公主,一边离场一边用帕子沾了沾身上的的酒水,还是很明显。和揽夏一起往后面的厢房走,这种场合都会多备一身的服侍以防失礼。
除了主子们,她们这些大宫女也是会有备着的,毕竟她们代表的也是主子的颜面。
“咱们走快一点,殿下身边只有折春和临秋实在不像话。”暖冬扯了扯衣裙,却发现完全完全遮挡不住,好在揽夏和她一起,侧过身帮她挡了挡。
“莫急,总要换好才能过去的。”揽夏拍了拍暖冬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都有些冰凉。
这样的大场面主子们都得紧着些,唯恐犯了错,又何况她们做宫女的?好在她们是嘉宁公主的大宫女,总不会因为这个丢了性命去。
两人从羊肠小路走过,到厢房这儿的时候都松了口气,“暖冬你快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暖冬点了点头,却不想刚一进去就吓的差点尖叫。她的嘴被一只男人的手捂住了,等缓过了神,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他怎么在这里?!
巴言见她看清自己了,才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刚才趁机闻了闻,并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自己送她的香料,“嘘,小声些,莫要将人引了进来。”
暖冬点了点头,小心的往门口看了看,拉着他往屏风那走了走,才小声的问,“巴言你怎么过来了?”
巴言长着一副还算清秀偏老实的脸,这会儿正看着她,还伸手帮她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怎么没有用我送你的香?”
暖冬红了红脸,两人对食的时间已经一年半了,如若不是巴言坚持说不想让主子知道,她早就想要告诉自家公主了。说到这个,她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的帕子,“公主说福宁宫禁止用香了,不过我有好好的收着。”
巴言眼神暗了暗,伸手抱住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周妃主子已经下了命令,今日必须把事情办妥。只能对不起她了,不然这可被牺牲掉的这颗棋子可就是他自己了。
“巴言,我得快点换好衣衫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暖冬心里对这个拥抱很受用,却也知道今日不是顾忌私情的时候,正说着呢,就发现巴言取下了她腰间的荷包,给里面放了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
“这个给你,虽然光明正大的戴在腰间不合规矩,但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也好。”巴言见她红着脸,双目含情的看着他,想了想又道,“德顺公公已经认我做干儿子了,等过上两年,我们就和主子说,顺便把你母亲也接到京里享福。”
暖冬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屏风后面速度放快的换了以上,珍惜的将荷包重新系上腰间,出来时果然见到他人已经从侧门离开了。
“怎么这么久?”揽夏仔细看了看,帮她理了理衣衫。到腰间的时候,却发现荷包有些沉,重量不太对,“……刚才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人?”
揽夏迟疑着问,她和暖冬在同一个屋里,暖冬的荷包她也是知道的,而这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刚才的厢房里还有其他人。然而当她看到暖冬耳朵根的红晕时,忽然就知道了,“是他?”
暖冬红着耳朵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迅速却不失仪态的往自家公主那边走,等回到自家公主身边,才松了口气,急忙的调整着自己的神情。
嘉宁见两人回来了,对着她们点了点头,将边上的红枣银丝糕推到五皇弟那边去,自己端着一杯水酒装装样子。她心里一直觉得不对,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母后那边也说过了。
“皇上!!叫太医!!太医呢!!!”
皇帝扶着自己有些晕眩的头,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皇后的肩上,这一声就是端木皇后喊的,几乎已经破了音。
原本平静的氛围忽然被打破,嘉宁头脑一懵,站起来的时候直接带倒了旁边的矮凳,头脑一片空白的往自己父皇身边跑,在这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嘉宁忽然潜意识的往周妃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她唇角带出了意思得意的笑容。
“给本宫抓住她!没有命令不允许松开!”嘉宁整个人都紧绷了,直接从自己身上取出了父皇前几日送给她的金牌举起,“见金牌如见圣上,拿下周妃!”
“是!”周围的禁卫军见到金牌直接应是,伸手就按住了也要往皇帝身边跑的周妃。
在齐国,见金牌入见陛下,整个大齐现如今也不过给了三块出去。在陛下意识不清的时候,金牌的命令显然是优先的。
周妃咬了一口银牙,签算万算没想到这老皇帝,竟然会给嘉宁这个死丫头一块金牌。可是就算有金牌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也不能直接就拿她怎么样!
“嘉宁公主!如此危机当头,您竟然滥用金牌来对付本宫,而不是关心陛下的安危,难道不觉得不妥吗?”周妃一字一顿,伸手指着嘉宁,“公主此行这简直枉为人女!”
嘉宁手上还拿着父皇给的金牌,旁边的人都避让开来行礼,见自家母后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抬声问:“李青松李太医此次可有随行”
这一行十几个太医已经到了,嘉宁却愣是没让靠近。她想到昨日苏于渊托人送给她的锦囊,严格的按照他所说行事,甚至还不放心的问父皇要了这块金牌。
苏于渊给的锦囊其一就是:若是祭典上忽然出事,万万不能让太医院的人靠近。
因为还没来得急完全的清理太医院的人手,万一被心怀不轨的太医从中参合,怕是本来不致命的都能要了命。而李青松却是他们排查过可信任的,随行前一天这李大夫就变成了李太医,果然就看到一身太医院制服的李青松行了一礼上前去把脉。
大皇子齐旭眼神略带玩味儿,他这个皇妹什么时候成长到这个程度,他竟然都不知道,“皇妹此番行事可真是出乎意料,虽然父皇现在神志不清,然而太子却是在的。莫不是有牝鸡司晨之嫌?”
这言下之意,却是暗讽嘉宁想当女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嘉宁帅不帅~背后的苏状元深藏功与名哈哈哈哈~
第36章 僵局
大皇子齐旭这个‘牝鸡司晨’的帽子扣下来,让刚才被嘉宁雷厉风行镇住的场面又开始了骚动。嗡嗡嗡的窃窃私语声阵阵传来,这让大皇子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点弧度。
嘉宁越发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今日庄重又沉重的正红色嫡公主朝服,更是衬托出了她皇室嫡公主的气势。不管多么色厉内茬,今日她都必须用改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来,索性手上拿着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哪怕是大皇子也不敢直接怎么样。
然而这骚动并没有成功的坚持多久,嘉宁和皇后是没说话,但是太子齐衍却不是摆设。他看了看小心抱着父皇的母后,又看了看努力撑起架子的胞妹,心里软了软,然后更是生气。
太子齐衍和嘉宁一母同胞,皮相也是十分的出众。比起嘉宁偏圆的桃花眼,齐衍的桃花眼比较偏长,当真是看谁都像是深情。这会儿他一挑眉看向大皇子,眼神里却冷的。
太子齐衍声音带着储君的威严,意有所指,“孤都没说什么,皇兄此话有越矩之嫌啊。”
周围嗡嗡的私语声忽然就静了,一时间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关心陛下的身体情况,然而余光却全都在关注着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交锋,一时间暗潮涌动。
目前齐国三个成年的皇子,大皇子齐旭占了长,二皇子齐衍占了嫡。虽然现在是二皇子齐衍深得圣心,从十二岁开始就封的储君之位,但是大皇子的外祖父却是周阁老。
整个朝上的文臣可少说也有三分之一是他的学生,纯天然就是大皇子身后的势力,毕竟比起按部就班而言,从龙之功更是能让人鸡犬升天。
大皇子齐旭心里暗暗给办事不利的人记上一杯酒,竟然能在这个关头能让齐衍这个太子赶回来,嘴上却是开明里暗里的挑拨,“衍弟这话说的诛心啊,皇兄不过是为你这个太子殿下抱不平,父皇这‘如朕亲临’的金牌怎么也该给衍弟你啊。”
这嘴脸让嘉宁狠狠地皱了皱眉,她上辈子怎么会觉得大皇兄是一个好哥哥的?看看这样子,明显的是对太子哥哥的位置有想法。
“孤看皇兄是为自己抱不平吧?嘉宁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不劳皇兄挂心。”太子齐衍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从众人恭恭敬敬让出的路走进去,关切的看着还靠在母后怀里的父皇。
皇帝这会儿似乎很不舒服,皱着眉头。而让嘉宁心头一跳的是,她看到父皇的脸色有些发白,而唇色却是有些泛青的。
嘉宁的手心里都是汗,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仔细了,父皇还是会着了道儿?
周妃可以押着,大皇兄却不行。要不是有苏于渊提前给的锦囊、母后和太子哥哥也都在,她手上就算是拿着这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估计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很大的可能就是被逼着把这块‘如朕亲临’给大皇兄。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的似乎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响声。
众人的视线都注视着皇帝的情况,李青松李大夫把脉已经很久了,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说,额头冷汗直流,流到了眼睛上刺刺的疼也没敢擦。
“李太医,父皇怎么样了?”嘉宁对着太子哥哥微微点头,示意这个‘李太医’可信。
李青松又确认了一遍,才松开汗津津的手,将用来垫着的帕子取下来,帕子上都有两个汗渗透的指印。他行了一礼,“回各位主子,陛下这是被勾起了残毒。”
皇后皱了皱眉,“这次的香并没有用月朦胧啊?本宫盘查的十分严格。”
李青松又行了一礼,“回娘娘,并不是只有月朦胧才能勾起残毒的,应当是一种带着和龙涎香很相似味道的东西,木质、墨色,样子好看,或许可能会做成簪子之类的东西。”
他这一说,众人都抬头去看身边女眷的头上,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了辰妃头上乌木样的梅花簪子。
辰妃长的很是与世无争,平日在宫里也是真的守着三皇子过日子,而没有母族可以依靠的她,说是她做的都没有人信。
端木皇后视线落在她头上,她也不觉得中立的辰妃会做这样的事,“辰妃妹妹的发簪可否让李太医看看?”
辰妃秀眉微蹙,二话不说的就取下了簪子递了过去,“这个簪子是前段时间内务府送来的,说是陛下所赐,臣妾才会戴着来参加清明祭祀的。”
因为清明祭祀朝服与头面都是有制式和品级的,从三品以上妃嫔确实没有佩戴乌木簪子的。
李青松双手接过,细细的闻了闻,又用银针刮下来一点尝了尝,“确实是这支木簪,这簪子制作的时候浸了药汁,辰妃娘娘坐的又离陛下够近,时间长了才会如此。处理来了簪子,再食解毒的药丸,半盏茶的功夫陛下就能醒了。”
“还不给本宫拿去处理了?!”端木皇后招人拿远了那木簪,?№§∮心里总算是松了半口气,这李青松的医术她是知道的,他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陛下问题不大。
大皇子齐旭注意到被禁卫军押着的母妃周妃,根本就没有急也没有闹,甚至嘴角都还有一丝笑容。他给了母妃一个收敛点的眼神,满意的看着她摆出了入木三分的焦急的表情。
半盏茶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才还有些意识躺在皇后怀里的陛下却皱着眉晕了过去,眼看着比刚才还不如,甚至晕过去了都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李青松眉头一皱,心头狠狠跳了跳,就要伸手不去二次把脉。然而大皇子过去啪的打掉了他的手,“你这庸医莫要占了地方,耽误了父皇的病情,本皇子要诛你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