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齐旭一副孝子的着急样子,一时间倒是还真的像一回事,他冲着站在旁边的太医们训斥道:“都站着干什么?要是父皇有个什么好歹,你们一个个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是!”
应了之后就有两三个太医带头,要挤开李青松去给陛下把脉,嘉宁谨记着苏于渊锦囊里说的不能让浑水一潭的太医靠近父皇,一着急拿着金牌令箭人往前一怼,声音下意识拔高,“听不懂?!是不是要把你们也押起来?万一父皇有什么问题,唯你们是问!”
第37章 排查
一时间场面又成了僵持状态,这哪里像是皇帝昏倒了?这明明更像是皇帝要驾崩的夺权啊。
清明祭祀能来的全都是从三品以妃子,官员没有来一样是牵扯其中的,除了辰妃之外,又有谁的背后没有一个显赫的娘家的?这会儿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沾到自己身上了。
大皇子齐旭此时几乎已经不打算再装了,之前装是因为想要温和的拿下那个九五的位置,然而现在显然无法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今日不出意外,他的好父皇是醒不来了,只要没有当众宣布太子齐衍继承皇位,他就有办法让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后面的诏书上写得是他的名字。
“皇妹,父皇的身体难道还抵不上这‘如朕亲临’的金牌吗?皇妹如此,是何居心?”大皇子齐旭面上不善,似乎要把这个孝子的皮披到最后,一边说,一边给站在旁边的老太医打眼色。
老太医也姓郑,他的儿子就是上次端木皇后以祸乱宫闱处死周妃左膀右臂的借口,当然这个借口也确实是周妃的人,被端木皇后一并处死的不冤枉。可郑老太医却不这么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又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足够让他对皇后恨之入骨。
这边郑老太医和其他两个太医带头,似被大皇子齐旭的话吓到,想要上前去看陛下的身体状况。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刀光闪过,紧跟着就是血溅三尺。老郑太医眼睛都还看着皇帝手腕的方向,脑袋却已经搬了家,竟自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沾着灰的脑袋滚到了那几个太医脚下,吓的几人抖了抖。
嘉宁离的近,手背上也被溅到了两点血渍,心头一颤,眼睛却亮的惊人。
拔刀的人是她的太子哥哥!
太子齐衍冷哼了声,“父皇就算此时昏迷不醒,孤这个太子可还在这呢!谁若再听不懂命令,就不必听了。李太医,还不速速把脉?”
镇住了场面太子齐衍也没有放下手中还在滴血的刀,意有所指的盯着他的好皇兄。后一句确是对着李青松说的,既然这个太医嘉宁和母后都信任,那么自然是可信的,就算他刚赶回来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却也不是需要自己胞妹强撑的草包。
太子到底是正统,算是君,而大皇子却算是臣的。就算是有心要那个位置,在不想顶着弑父杀兄名头上位的时候,还是得披好了那张皮。
当然,他就算有那个想要弑父杀兄的心,也没有那个实力。
自己家里若是参与了站队,此时自然是希望自家站的那位能上位的,而自己家里没有参与站队的妃嫔,则是更加忧心陛下的身体状况,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昏迷的不对劲。
嘉宁正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忽然手边出现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精致的兰花,是暖冬。她伸手接过帕子擦了擦被自己遗忘的两点血渍,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父皇那边。
“李太医,如何?”端木皇后皱着眉,皇帝到底有些沉,靠的时间久了,她半边身体都麻了,却并没有把怀里的丈夫交给其他人。
李青松作为一个民间大夫,哪里受过这样大的压力?然而此时却是必须能受住了,幸得陛下娘娘和两位殿下的信任,他自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拼命去保他们的陛下。
所以,他什么都敢说。
“回娘娘,请下旨搜查并检查所有人身上,是否有药玉做的首饰玉佩,离陛下必然是及其近的。此药玉无味,却能将已经被引子勾起的残毒催化并加深啊,若再不找出来,怕是陛下危以!”
端木皇后闻言,眼神幽幽的看了一圈,这玉饰可不比乌木,每人身上都有,这范围可就大了。
被她这眼神看过去,几乎都抖了抖,安昭仪也也不例外。她没什么圣宠,正二品的昭仪还是因为父兄家里,这会儿哪里愿意沾染谋害陛下的罪名?
她直接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玉饰全都取下来,还让自己身边的宫人也将玉制的都取下,一并向李太医递了过去,“李太医瞧瞧看,本宫的玉饰可有你说的那劳什子药玉?”
李青松行了一礼,双手接过细细查看,“回娘娘,没有。”
有了安昭仪第一个带头,一个个心里没鬼的都查了过去。茗溪收到皇后的命令,一路跟着,确保主动来让查的人身上没有私藏。
等后宫主子们和宫女太监们查完,侍卫也都查了,却还是没查到。
嘉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周妃一早就被押在了一边,若说她身上有,距离那么远应该也不会出问题。难道是……大皇兄?
“周妃娘娘和大皇兄不如也查查?”嘉宁皱着眉,开口。
一直安静的周妃听到这话,忽然就笑了,她伸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头发,“嘉宁此言是怀疑本宫和旭儿了?”
周妃是沉默了良久,但心里却是一直觉得胜券在握。提前有所准备又如何?到头来依然还是为他们做嫁衣。这会让等的就是嘉宁这句话,她和皇儿本来身上就没有,查了又能如何?
反而是能将嘉宁拉下水。
想到这,周妃笑的温柔极了,还透着对陛下身体的担心和对被押起来的无奈,真真是演技惊人。
太子齐衍皱了皱眉,这周妃反应不对啊,怕不是有诈,他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周妃娘娘莫怪,嘉宁也是担心父皇的身体,周妃娘娘既然离父皇那么远,应该不是娘娘不查也罢。”
说着,自己先取下了自己的玉佩递给了李太医,“既然后宫娘娘们都查过了,皇兄也一起查查吧?”
大皇子齐旭勾了勾唇角,将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下递给李太医,“这当然,父皇的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仔细看看。”
一圈人查完,边上的玉制饰品一时间放了很多,没有人愿意做那个在这个关头想要取回饰品的出头鸟,视线都看向了还未在场还未查过的几人。
——陛下身边的人、皇后身边的人、嘉宁公主身边的人。
大皇子齐旭舔了舔唇,眼睛里压抑不住的透露出了玩味儿的笑容,“既然大家都查了,嘉宁妹妹又怎么好例外?”
嘉宁正想说随便查,就忽然想到了上次周霖事件在她寝宫找到的所谓信物,这次……难道也一样?而余光里,她看到身后的暖冬整个手都握成了拳,用力之大,骨节泛了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于周六入v,当晚九点整掉落万字章节~希望小天使们能够继续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38章 赐酒 ...
暖冬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出问题的所谓药玉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爱到骨子里的情郎, 完全不敢置信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陛下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拖延了, 她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离远一些,直接认罪。但是暖冬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 她看着自家公主那强行扛事的稚嫩肩膀, 又看着周妃和大皇子那再怎么假装,也掩饰不了的狼子野心和恶意。
只觉得这初春的天气竟然冷风刺骨, 刮得她骨头缝里生疼。暖冬袖子里握紧的拳头过于用力, 本来修剪的圆润的指甲也都陷进了肉里,却半点感觉不到疼。
然而在暖冬准备跪下认罪的时候,却被从身后轻轻的拽了拽袖子,微不可查的转过一点看过去, 正是揽夏, 她……不赞成自己认罪, 不管香囊里的药玉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这借她的手造成伤害的却是当今的九五之尊。
只怕这样的场合下, 不光她暖冬没了命,作为她的主子嘉宁公主也会受到牵连。
在大皇子齐旭这句‘既然大家都查了, 嘉宁妹妹又怎么好例外?’之后,暖冬更是一颤。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嘉宁冷冷的看了眼大皇子,自然的稍微侧了侧身体让折春和临秋帮忙取下玉饰, 用身体挡住了些暖冬, “嘉宁何时说过自己要例外了?大皇兄今日怎么总说一些意有所指的话?就好像东西在嘉宁这里一样。”
他们兄妹俩说话,旁的人不好插嘴,端木皇后作为嫡母长辈却不在其列。
“大皇子就算不说, 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所有人也都需要排查。”端木皇后冷冷的看了眼大皇子齐旭,她这个母后可还l*q在呢,就想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女儿?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不光嘉宁,陛下身边的宫人也得查,本宫的人自己把带玉的放下。”端木皇后下了命令,轻轻地摸了摸自己丈夫的脸。
嘉宁一边配合折春、临秋取下了身上的玉饰,借着身体的遮挡瞪了一眼暖冬,又给了茗溪姑姑一个眼神,示意暖冬那边有问题需要帮忙遮掩。
茗溪姑姑不愧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漏出来,她很自然的将公主身上的玉饰放在了身后宫人的托盘里,就去去看了折春和暖冬她们。
她想要接着衣袖和遮挡将暖冬身上那块烫手的药玉调换,却也要看看一直盯着她们的周妃和就站在不远处的大皇子齐旭愿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周妃是打算用掉巴言这颗埋了三年的棋子的,却意外的发现这颗棋子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合适的替死鬼。
更妙的是,这个替死鬼竟然是嘉宁身边的大宫女暖冬,看看这个小姑娘那自以为隐蔽的不敢置信的眼神?那爱到骨子里的样子,真真是让人心疼啊。周妃心里嗤笑,这样的女人后宫里她见了太多了,一个个傻的要命,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情郎来。
可以说再安全不过了。
果然,就在茗溪姑姑伸手检查暖冬荷包的时候,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周妃眼尖的发现了,“茗溪,你这是要包庇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吗?!”
这一声掷地有声,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从茗溪看到暖冬,一瞬间的视线宛若千刀,几乎让暖冬瞬间跪下来,却被茗溪姑姑镇定的眼神定住了。
——东西,已经到了茗溪姑姑的袖口里。
“周妃娘娘此言何以?娘娘若是想要给公主的人泼脏水,也要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到底能不能看到老奴的动作。怕是老奴手上拿的什么都看不清吧?”茗溪姑姑咬字清晰,直接点名了周妃被押的位置太远,根本不可能看清这么多人之中自己在做什么。
作为跟着皇后娘娘一步步到现在的贴身心腹嬷嬷,茗溪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依然气定神闲一样。
周妃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过了,然而话已经出了口,却怎么也不能收回去的,更不可能看着这个老刁奴把事情圆过去。她哼了声,不依不饶道:“本宫虽然离的并不近,却也并不远。今日天色正好,玉石虽然温润却也是会闪光的,怎么本宫看到了就是给嘉宁泼脏水?”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然看见玉石阳光下的闪光,却不应该是一副看到那块有问题的药玉的反应。旁边的安昭仪眼神微闪,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然神仙打架小鬼遭遇,明哲保身才是。
茗溪镇定的行了一礼,看起来又规矩又随和,却又带着一种背后站着皇后主子的威信,“娘娘所说不过是自己看到了像玉石的闪光,就直接说老奴是要包庇罪魁祸首了,这个帽子老奴可不敢接。”
她说着伸出手,将手上的玉坠子亮出来。样子看起来十分清秀,玉质不算特别好却也算不错了,是宫女们能用的那种,“周妃娘娘看看可是这个?”
这个玉坠子一出,整个场上神色微变的就好几个。知道计划的周妃是一个,十分了解自家母后的大皇子齐旭是一个,一手促成此事的巴言是一个,还有以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的暖冬也是一个,察觉到暖冬不对劲的嘉宁也是一个。
面上不能露了情绪,嘉宁袖子里的手却是攥了攥。她细细的回忆了暖冬的情况,暖冬一直很乖,在春、夏、秋、冬四个里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春、夏、秋三个都是把她当妹妹照顾的,尤其是揽夏。
嘉宁又回忆了起了上辈子,暖冬平时又乖胆子又有些小,却在跟着她和亲去之后没一个月,就跪着求她让她回齐国,在自己哪怕明确说过自己没有那个能力送她回国,说自己自身难保,暖冬最后也还是回了齐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当事已经登基了的大皇兄搭上的线,没多久就被接了回去。
当事她虽然心寒背叛,却觉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已,现在想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嘉宁忽然想知道上辈子暖冬被接回齐国后,到底有没有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场上的对峙还在继续,大皇子齐旭今日是势在必得,完全没有想过今日会失败,也不允许失败。
齐旭长相偏似周妃,尤其是那双眼睛有些过分阴柔。他嗤笑,声音带着些嘲讽,“茗溪姑姑,你这是告诉大家这个就是暖冬身上的玉石,李太医都没看过,就能十分的确定这玉坠子并没有问题,茗溪姑姑还说没鬼?”
“回大皇子的话,奴婢并没有说这个坠子没有问题,只是既然周妃娘娘有所怀疑,老奴便将这坠子众目睽睽之下交给李太医看看而已。”茗溪姑姑镇定极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大皇子齐旭内心冷哼,再拖延时间又如何?再等下去,他这个父皇归了天,一切就又回到了原处。要他说,巴言这颗棋子还真的是找的好,等事成后,巴言作为陛下身边大太监德顺的干儿子来宣读诏书,也好过折损在这里。
他状似无意的瞥了眼巴言这个小太监,见他神色关切却不失规矩的待在父皇身边,也不由的心里夸了句。
站在暖冬旁边的揽夏抿了抿唇,她神色莫名的看了看暖冬又看了看那个巴言,亏得她竟然以为这个巴言是个好的,原来却连别的负心人都不如,直接就是奔着要暖冬的命来的。
暖冬那个小傻瓜能认为今天能够靠着茗溪姑姑过关,她却不觉得。善于观察的揽夏显然看到了周妃和大皇子的志在必得,与茗溪姑姑面上镇定但是袖口却沾了汗渍的样子。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光暖冬和公主保不住,皇后娘娘也得吃瓜落。到时候就剩下太子殿下,真的能从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中获胜吗?揽夏心里一直在想,真正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的,却是她们的小傻瓜暖冬,竟然还忍不住的去看那个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