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真诚热血满腔正义的少年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金钱,还是因为名利?
默默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
陈北屿盯着李雪釉三个字,良久,终是调整好情绪,轻轻拨打出去。
陈北屿以为她不会接。
铃声幽幽盘旋,他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就在陈北屿绝望的瞬间,一句冷淡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你找我什么事?”
陈北屿不在乎她疏离的态度,顿了顿,才想起要问的话:“你是不是真的想离婚?”
“嗯。”
“绝不后悔?”
对面笑了声:“绝不。”
陈北屿听着她低浅含讽的笑声,脑海陡然冒出个决定。
他要帮她,必须帮她!
“还有事吗?”
听出她这是要结束通话的意思,陈北屿低声笑道:“从前我们一起为恒春奔波努力的那些年,想想,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爱创集团是因为恒春的存在才存在,恒春的存在是因为你才存在,你才是一切的起源,你才是我……我们的初衷。”
电话那边并没有任何回音。
陈北屿笑笑:“你挂了吧!”
低眉望着屏幕,通话瞬间结束,她果然毫不迟疑地挂断了。
苦涩地整理好心情,陈北屿查了查自己账户。
这些年,周定铭一是还念着兄弟之情,二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所以并不曾亏待他。
用力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陈北屿将查到的资金流动讯息全部打印,如果他们真要离婚,周定铭转移财产的行为便都是证据。
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
次日上午十一点。
陈北屿驱车来到爱创总部。
总裁室内的周定铭正在打电话,他瞥了眼安静进来的陈北屿,权当没看见。
聊了半小时,他才懒懒挂断电话。
重新坐回沙发椅,周定铭优哉游哉地看公文,还在生那晚的气。
陈北屿径直上前,将手里的资料袋放在桌面。
“什么东西?”不耐烦地挑眉,对上那双沉幽幽的眼睛,周定铭蓦地有些心悸,他太了解陈北屿,所以才感到不对劲。
慢条斯理打开资料袋,周定铭徐徐翻看。
他神色由不屑逐渐变得凝重愤怒。
“你什么意思?”霍地起身,周定铭怒吼着将纸张用力掷在他身上,“陈北屿,你他妈敢查我?”
任由雪花般的纸张从脸上拂过,陈北屿岿然不动,面色始终沉静镇定。
他淡淡望着周定铭,将另个资料袋递去。
不等他查看,陈北屿直接开口:“昨天下午到刚才,我成功收购了不少集团小股东们的股份,现在,我的占比是百分之三十一点七,比你多出三点九的股份。”
打开资料袋的动作戛然而止。
周定铭怔怔瞪着面无表情的陈北屿,蓦地一把将资料袋砸在墙上。
怒发冲冠地冲上前,周定铭一把揪住陈北屿衣领,大发雷霆道:“你他妈究竟想干什么?你想抢老子的位置?就凭你?就凭你也想当爱创总裁?你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你也配?”
“离婚。”对比周定铭勃然大怒的样子,陈北屿丝毫不见狼狈,依旧清风霁月般淡然,只眸中冷意更深了几分,“马上离婚,转移财产的事,收购股份的事,只要你离婚,都可以当做不存在过。”
周定铭冷笑三声,“行啊你!他妈的!”啐了一口,周定铭蓦地松开他衣领,狞笑着转过身,没走两步,他猛地旋身,一拳重重砸在陈北屿脸上,紧追着上前抓起撞在办公桌上的男人,周定铭眸色阴骘,恶狠狠盯着他嘴角鲜红血渍道,“陈北屿,你他妈敢阴我?你敢在背后算计我?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人,要不是老子当初把你当朋友,你就和茅坑里的蛆一样阴暗遭人嫌弃。我爸妈拿你当儿子,我拿你当兄弟,你他妈就这么阴我?你图什么?你他妈图名利,还是女人?”
话语戛然而止。
周定铭骤然想到什么,如狼盯着猎物般死死看着毫不反抗的男人。
他虽不反抗,眼睛却一直直望着他。
深幽幽的,像一潭无波古井。
周定铭几乎想掐死这个男人,他一张脸气得爆红:“离婚?你他妈做这一切就是让我离婚?你和她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搞到了一起?睡过没?你们是不是早背着我就滚到了一张床上?你们这对娼夫娼妇,还敢算计到我头上,你们怎么不一起去死,我……”
一直沉默的陈北屿眼神骤然寒到彻骨,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张曾经熟悉的脸,突然感到无比的陌生。
不知什么时候起,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猛地踹开揪住他衣领的周定铭,陈北屿起身狠狠还他一拳。
一切谩骂侮辱终于停止。
抹掉嘴角血迹,陈北屿没看摔倒在地的周定铭。
他拾起资料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临出门,蓦地驻足。
陈北屿没有回头,嗓音很冷:“等你离婚,我名下股份全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从此你我两清,谁也不再亏欠谁。”
第16章 禁欲系小叔子16
办离婚证这天,周定铭铁青着脸,周身都被阴暗笼罩着。
李雪釉压根懒得搭理他。
她原以为周定铭离婚的背后肯定有阴谋,可看着周定铭罗列出来的夫妻共同财产,她不得不怀疑周定铭吃错了药。
因为这份财产分割书非常全面,全面到令人惊骇,她似乎并没吃半点亏。
疑惑地拿着财产分割书,李雪釉知道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她不知道。
但周定铭不提,她便也不问。
签完字,李雪釉走出民政局。
男声冰冷响起:“等等——”
李雪釉面无表情地望向周定铭。
“才离婚不到一分钟,你就迫不及待摆出这么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周定铭讥诮地出声讽刺,见李雪釉不耐烦似要走,周定铭遽然大怒,“妈的,算你们狠,就你这种货色,竟然还有脸骂老子?你他妈不一样在外面乱搞?你难道找不到能满足你的男人了?居然和那种窝囊的废物搞到一起?脏脏龌龊的娼夫娼妇,老子这些年算是瞎了眼,我呸!”
他指的是陈北屿?李雪釉蹙眉,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过两三秒,她静静望着周定铭,轻笑一声:“那你呢?恒春是我的,爱创是陈北屿给你撑起来的,一个靠老婆靠废物才走到今天的男人,就算一开始就是个瞎子,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他妈说什么?没有老子,恒春会有今天,没有老子,他陈北屿就是一滩遭人嫌弃的烂泥,你……”
李雪釉耸耸肩,不去理会他的污言秽语。
豪不犹豫地走回车里,她让司机立即开车。
汽车很快启程,将那抹气急败坏的身影远远抛在脑后……
定定望着手里的离婚证和财产分割书,李雪釉心情复杂地望向窗外。
这不是属于她的故事,却叫人感慨万千。
唏嘘的同时,又有些迷茫。
人可以制定一个个周密的计划,但人心却不能完全掌控。
陈北屿肯为她做到这步,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回酒店收拾行李,李雪釉立即前往小山村。
恒春现在是她的,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履行之前的承诺,将恒春引入J国,走向国际。
至于陈北屿——
她对他有些愧疚,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所以她暂时不想去理任务的事情,什么陈北屿,什么周定铭沈青青,她都想全部抛到脑后。
这天,山村深林郁郁葱葱,空气清新。
日光从一棵棵参天大树下筛下灿烂的光斑,叫人心情也跟着变得晴朗豁达。
一块辟出来的土地上按照顺序摆满了蜂桶。
蜜蜂嗡嗡声盘旋在半空,不绝于耳。
两三个女人站在蜂桶前,正在说说笑笑地割蜜。
“哎哎哎,你哪家的?这蜂蜜还没成熟,你怎么瞎割?”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猛地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最右边的女人,用土话冲她恼火道,“不会搞就别瞎搞,不知道咱们恒春最注重的就是品牌质量,一点马虎都要不得,都像你这么瞎搞,不是自砸招牌吗?”
另边两个带着纱帽的女人挤眉弄眼,着急地提醒黑瘦的小组长王老根,让他赶紧住嘴。
“对不起,我不太会。”纱帘里的一张脸笑得有些抱歉,女人似乎没怎么听懂,却听到了关键的几个词,态度良好道,“下次我会好好学习和注意的。”
王老根怔了一瞬。
当即意识到什么。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本地人,她普通话标准,不掺杂一点口音,长得也特别漂亮,笑起来仿佛盛开的花儿,既自信又纯粹。
王老根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听说恒春的创始人也就是现在的女老板前几天来了村子,难道就是……
再看旁边两个女人的神色,王老根一张老脸胀得通红。
他支吾着想道歉,但对面的女人却笑眼弯弯的,她眸中丝毫不见愤怒与芥蒂,反倒虚心向他请教道:“王组长,您现在要有时间能不能教我一下,要怎么才能分辨蜂蜜是完全成熟了的?”
“好好好。”王老根忙不迭点头,顺势笑着上前,用别扭的普通话耐心道,“您看,其实不算很难,首先是色泽,还有就是含水度。我们成熟的蜂蜜必须经过蜜蜂吞吞吐吐一百多次,在蜜汁里加入更多的转化酶,加快蔗糖的转化,然后……”
一连在小山村待了三四天,熟悉一些蜂蜜采割酿造工作后,李雪釉开始计划将拓宽恒春业务。
反正她手里钱多得是,根本无所畏惧。
其实这些年恒春只售卖蜂蜜未免过于狭隘了,蜂蜜有很多用途。
譬如可以制作蜂蜜面膜蜂蜜香皂和相关食品,以及用于某些疾病治疗。
这些未来都可以好好规划和筹谋!
熟悉了小乡村的淳朴与自然,李雪釉干脆决定不走了,就在这儿办起了工。
系统003最近一直强忍着没打扰她,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任务,就算它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却也能理解。
人是一种经常被情感所影响的复杂动物。
这是他们的劣势,却也是他们的优势。
住下的第八天下午,李雪釉正对着电脑敲打计划书,王老根富有特色的夹杂方言的普通话在小楼下响起。
“李总,一个说是您朋友的男人来寻你勒!我将他领了过来,您出来瞧瞧撒?”
朋友?
李雪釉阖上电脑,眼前蓦地浮出一张如清风霁月般皎洁的面容。
她走到阳台,趴在栏杆下往下瞧。
男人穿着黑色的宽松运动服。
不过几天,好像更瘦了。
但他那双仰头望着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比什么时候都明亮璀璨。
风摇晃着攀附小楼栏杆生长的绿色藤蔓,李雪釉望着底下的男人,蓦地回以一笑。
所有的纠结与迷惑在对视中突然烟消云散。
她是谁很重要,可也没那么重要。
存在既有价值,存在即是合理,何必庸人自扰?
“你知道村民们都是怎么酿造蜂蜜吗?”下了楼,李雪釉领陈北屿在绿意盎然的森林中行走,带他参观这片蜂蜜王国。她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冲他道,“我们以前都没正儿八经跟着村民们学过,这次体验了下,发现一瓶蜂蜜的诞生也挺有意思的。待会我教你试试?我现在可熟练了,包你学会。”
“好。”陈北屿定定看她一眼,缓了半晌,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打趣的语气笑道,“李总,我现在是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给你打打下手?”
第17章 禁欲系小叔子17
整整一个多月过去,李雪釉才知道周定铭和她离婚没几天,就火速和沈青青领证结婚了。
而且婚礼极其盛大豪华,不仅有富豪团坐镇,还请了当红流量小生小花表演节目。
对比两人多年前的那场简朴婚礼,简直云泥之别。
低眉看着落了一层灰的报纸,李雪釉有些想笑。
报刊留出极大的版面专门进行了详细报道。
周定铭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似的,仿佛是在拼命证明自己的魅力?又或是挽回自己的自尊?
可笑!
“你在看什么?”提着一筐村民们赠的香橙,陈北屿刚上二楼,便见李雪釉站在阳台看报纸。
微风轻轻拨动她秀发,阳光温柔灿烂地笼罩着她。
美得仿若不是真实存在的画面。
陈北屿放下竹筐,视线不经意瞥去。
正好看到报纸上那张熟悉的照片,是相拥的周定铭和沈青青。
蓦地怔住,陈北屿面色慌乱:“你在哪找到的报纸?”
李雪釉似笑非笑,她从报纸里抬起漂亮的眼眸,定定瞅着陈北屿因心虚而闪烁的眼神:“沙发底下,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
陈北屿:“……”
“你这筐橙子哪儿来的?看起来很新鲜!”将报纸随手丢进垃圾桶,李雪釉脸上不见任何阴郁与气恼,她伸手指向竹筐里黄橙橙的果实,眉眼弯弯问。
“村民们送的,张姨还让我们待会去她家菜园摘些青菜。”
“好啊!等我先尝尝这橙子甜不甜!”
不安地放下竹筐,陈北屿悄悄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报纸。
是他疏忽,才不小心将报纸留了下来。
看着此时此刻仿佛专注剥着橙子的李雪釉,陈北屿欲言又止。
他不知她的若无其事是伪装,还是掩饰。
毕竟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她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