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遥这时走过来,笑道:“年年果然喜欢猫呀。”
“嗯?”阮年还沉浸在撸猫的欣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赶紧先说了声“阿姨早上好”。
然后又问:“家里怎么会有猫呀?”
“邻居家的猫前一阵子生了一窝小猫,就送了我们一只。”付遥也很是开心的样子。
“邻居家的猫?”阮年当即想了起来,“那我之前也许还见过它妈妈呢。”
“是么。”付遥刚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转头,“小淮你也起来啦?张阿姨刚刚把猫送来了,特别可爱。”
季淮有些惊讶:“这么快就送来了?”
阮年却愣了,等他走过来后小声问:“是我们那次放学遇到的那只英短家的吗?”
“应该是。”季淮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喜欢吗?”
阮年也顾不上矜持了,一个劲地点头,笑出了小梨涡。
“还好年年和我一样喜欢猫。”付遥也乐呵呵地:“小淮和他爸爸都更喜欢狗,之前我怎么说想养只猫,他们都不感兴趣,说把方块养好就不错了。其实一个多月前,这猫还没出生的时候,邻居就来问我要不要养了,我那时候没敢答应,没想到小淮前几天终于松了口,说家里养只猫也挺好的。”
然后再去问丈夫,得到了“你决定就好”的回答,于是隔天她就兴冲冲地给邻居打电话了。
“我早就想养猫,现在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付遥边说边摸了摸小猫的爪子。
阮年点点头,心想,自己那个家里有一猫一狗,跟它们一起慢慢长大的那个梦想,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也算实现了呢?
季淮看着她站在小奶猫旁边,爱不释手挪不开步子的模样,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说那么多,都不如接只猫回家有用。
☆、四手联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元旦。
元旦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二中办正式晚会的节日了。
按照学校传统,除了各大社团之外,每年还会由高一年级各班出一些节目。
今年也不例外,十二月中旬时,身为文艺委员的杨慧就开始号召大家踊跃报名了。
“学生会文艺部和团委还会对每个班申报的节目进行筛选,所以我们班尽量弄几个候选,以免到时候第一选择被刷下去了。”
杨慧当时只是随口一句,哪里知道一语成谶。
一班报上去的节目是宋菀的单口相声,然而文艺部直接以“节目重复”为理由要求换一个。
原来是因为七班也有两个男生报了相声节目。
宋菀不乐意了:“为什么唱歌跳舞节目那么多重复的,相声就只能有一个啊?歧视相声么?”
于柳也跟着为她抱不平:“而且就算有两个相声节目,学校觉得重复了,也应该让你们私下表演较量一番,选个更好的,公平竞争嘛。”
“是啊,看都不看表演效果,直接把我的刷掉,简直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宋菀忿忿道。
杨慧在旁边叹了口气:“我也挺生气,差点和文艺部那个干事吵起来。那人不讲道理得很,说什么不缺咱们班一个节目——”
“我去。”徐瑞轩也怒了,“那干脆别理他们了,咱们班不出节目算了。”
大家吵吵闹闹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但其余同学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报别的节目。
没想到第二天,二班文艺委员王莎莎来了他们班,说是要找杨慧。
杨慧正巧去接水了,她同桌便让王莎莎等一会儿。
于柳瞄了一眼站在后门边,一脸骄矜地和其他同学寒暄的王莎莎,啧啧感叹:“我看王大美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然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季淮。
结果季少爷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正一边心算班上同学这周的操行分,一边给阮年讲题。
光明正大地一心二用。
于柳凑过去用讨好的语气道:“淮哥,我迟到扣的那两分,不能帮个忙给我消了吗?”
“你这周迟到了两次,扣了四分。”季淮看了一眼花名册上他的名字,淡淡道。
“不是吧!我昨天明明是踩点到的!”于柳嚷嚷起来,转头拉住了正好走过来的纪律委员邹明明,“我昨天没迟到啊,为啥记我名字!”
邹明明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昨天没扣你分啊,是你前天迟到了两次,早上和中午都迟到了。”
“不是吧,中午也算?”于柳瞪眼,“那淮哥岂不是也迟到无数次了?”
“对啊,我一视同仁,都扣了分。”邹明明一脸正气。
“那为啥他操行分永远都比我高啊?”
“因为月考第一名能加10分。”宋菀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好心转头提醒,“你该不会刚知道吧?”
“我忘了,反正跟我又没关系……”于柳闷声道:“成绩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邹明明这时走到了季淮旁边,递过去一叠东西:“上次的数学竞赛,咱俩都进了决赛,姚老师让我把你的准考证,还有前几届比赛的真题和答案转交给你。”
季淮随手接过,往抽屉里一塞,不大在意地点点头:“谢谢。”
邹明明前脚刚走,杨慧后脚就过来了。
于柳刚蔫掉的劲头又回来了:“咦,你怎么在这儿,那谁不是来找你——”
他说着转头往后门看,居然已经没有王莎莎的影子了。
“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杨慧没好气道,“元旦晚会二班报的节目是王莎莎的芭蕾独舞,结果她不知怎么听说了咱们班的节目被刷了,‘好心’地来提议说她的表演正好想要加个钢琴伴奏,问我们班愿不愿意和二班一起出这个节目。”
她正要继续往下说,就见宋菀怨念的眼神移了过来,赶紧摆手道:“我没答应!”
宋菀见她反应这么大,倒是笑了:“哎呀,我开玩笑啦,既然我的表演上不了,当然应该把机会让给我们班其他同学。”
杨慧见她不介意,稍稍松了口气:“其实我倒也没意见。但是总觉得王莎莎不可能是真为咱们班着想和解围。而且她这个加钢琴伴奏的提议,针对性未免有点强……”
此言一出,于柳也会意地把目光转向了季淮。
初中的一次文艺晚会上,他们班表演合唱,季淮担任钢琴伴奏。
虽然季少爷当初八成是为了躲唱歌才答应的弹钢琴,但不得不说,当时在舞台上的效果,那叫一个惊艳全场。男神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弹钢琴,女生们没有不为之心动和疯狂的。
王莎莎估计也是台下疯狂的一员。
如今才把注意打到这儿来了。
宋菀和阮年和他们不是一个初中的,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阮年不由得想起了季淮家书房的那架钢琴。
“都看着我干嘛?”季淮蹙起了眉,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不悦,“我又不可能去给她伴奏。”
杨慧点头:“我也猜到你不会同意,所以还没给她答复。但不知道要不要问问班上其他会钢琴的同学。”
“我觉得不需要了。”宋菀说得非常直白,“且不说王莎莎会不会想要其他同学给她伴奏,咱们班同学也没必要为她做嫁衣,真有会钢琴的,自己表演独奏不好么。”
她原本是随口一说,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阮阮,你是不是也会钢琴啊?”
阮年一怔:“……是。”
“考过级吗?”
阮年头皮有点儿发麻:“考是考过……”
“几级啊?”
“十级。”
“哇,那你岂不是和淮哥水平差不多!”于柳惊叹,“看不出来啊阮年。”
然而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升入初三之后,她就少有时间练琴,恐怕早就生疏了。
可没等她辩白,杨慧已经开始颇为兴奋地畅想道:“那你和季淮完全可以出个节目啊,合作个四手联弹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嘛,听起来都高端大气。”
阮年心里苦,四手联弹什么的,哪里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何况季淮好像还要去参加什么数学竞赛,哪里有时间练琴啊?
她一边想着婉拒的措辞,一边转头用眼神向季淮求助。
结果刚刚一口回绝给王莎莎伴奏的季少爷,此时笑着看她一眼:“要不,试一试?”
阮年:“……”
杨慧见季淮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是不敢置信,不过她反应很快,立马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努力再争取一下宋菀的相声,实在不行就报你们这个节目顶上去。”
宋菀连连摆手:“都有四手联弹了,还听啥相声。我那就是闹着玩儿的,你以他们的优先,别管我。”
说完还凑到阮年耳边悄悄说:“你们一定要加油,把王莎莎的芭蕾舞比下去!哦,还有七班那个相声节目!”
类型都不同,怎么比啊。
见好友一脸期待,阮年心里满是懵逼和无奈。
不一会儿,预备铃响起,杨慧回了座位,阮年转头瞪季淮:“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啊?”
季淮没回答,反而略一挑眉:“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阮年轻哼一声:“我也没听你弹过啊。”
“所以啊。”季淮笑了,“这不就有机会听了吗?”
阮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化学老师就走上讲台了,只好转回身。
她向来是遇到事情就无法拖延的性格,如果有个问题摆在面前,能解决就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连觉都睡不好。
于是当天晚上,阮年第一次踏进了季淮家宽敞雅致的书房。
白天还对于上台表演一百个担心和不情愿,此时却有了点雀跃感。这还是她第一次碰三角钢琴。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坐下,凭着记忆弹了首几乎所有学过钢琴的人都无比熟悉的《梦中的婚礼》。
刚弹了一小节,上楼来给他们送切好的水果的付遥就被吸引过来了。
好久没在家里听到琴声,付遥兴奋不已。她安静站在门口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探头小声朝儿子房间喊了一句:“小淮,快来听年年弹琴!”
阮年手一抖,差点按错键。
不一会儿,季淮还真从房间出来了。
阮年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往门边望了一眼,结果季淮明显是刚洗完澡,手里还拿着块毛巾,正不紧不慢地擦头发。神情慵懒,眼神里带了点模糊的笑意。
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突突一跳,这下是真弹错了音。
阮年赶紧顺势停下来,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道:“后面的不记得了。”
付遥非常捧场地拍手:“已经很棒了,特别好听。”
夸完还不忘转头对自家儿子道:“小淮,你看年年,还抽时间练琴呢。你都不知道几百年没弹琴给妈妈听过了。”
“我也会打算练啊。”季淮漫不经心地笑,“我们要排个节目。”
“你们俩要一起表演吗?什么节目啊,弹钢琴?”付遥比他们还激动。
“四手联弹。”季淮简短解释,“我们还没开始练呢,等排好了就弹给您听。”
“哇,好呀好呀,那说好了,我要做第一个听众!”付遥笑眯眯道,“那你们快练习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就真的往外走,还顺手拿走了季淮手里的毛巾,并且没忘记带上书房的门。
阮年还没反应过来时,季淮已经走到了她旁边,勾了勾嘴角:“谈得挺好啊,之前还担心什么?”
“我真的好久没练琴了,而且这曲子和四手联弹的难度哪能比……”她说话间,看到季淮还半湿着的头发,又赶紧转过头正襟危坐。
“还有时间,多练就行了。”
季淮在她身侧坐下。
饶是琴凳挺宽,两人也挨得很近。尤其是季淮刚洗过澡,阮年总觉得自己周遭被浓郁的男性气息包围,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这点突然浮起来的小心思,让阮年羞赧得耳朵都有点红。结果悄悄用余光观察季淮时,才发现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在钢琴或者琴谱上。
他正盯着自己的手。
“怎么啦?”阮年有点不解和紧张。
季淮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手怎么这么小?”
手小?
常年弹钢琴的人,手指一般都修长,这是她从小就被人夸的优点,现在居然受到了质疑?
“哪里小了?”阮年这下完全把旖旎念头抛在了脑后,下意识争辩道,“我能跨九个键呢!”
她说着就真的把手放在琴键上演示给他看,然后严肃地转头看他。
季淮点点头,没说话,直接把自己的右手虚盖在了她的左手上。
对比太直观,阮年有些挫败。好吧,和他的手比起来,自己的手确实是显得挺小的。
但还是有点不服气:“其实也没有小多少……”
她话还没说完,就彻底怔住了。
季淮原本只是悬空覆在她手背上的右手突然往下移了移,接着收紧,完全包住了她握成拳的左手。
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听到他似笑非笑的声音——
“没小多少吗?”
☆、寒假
阮年越来越深刻感受到,“悟性”这个东西,还真是玄而又玄。
无论怎么算,季淮这些日子练琴的时间都要比她少上许多,可从最后合奏的效果来看,阮年也只能算是勉强跟上他的节奏。明明两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首曲子,可季淮就是有一种“一上手就会”的潜质,而她则需要反反复复练习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