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学霸与学渣——橙子离
时间:2019-03-19 10:22:08

 
 
第16章 离家出走
  其实一直以来,程松柏教训儿子, 都是留着力收着手的。不然他一个一米九五的中年壮汉, 真要是成心想打人, 一巴掌甚至能把孩子扇飞出去, 还能让程冬活蹦乱跳地翻窗子翻阳台?不立刻送医院急救就不错了。
  只不过小孩子眼里不觉得罢了。
  尤其是对于年纪还很小的林夏遥而言, 一米九五的程伯伯,那简直就是成人世界里的巨人伯伯。明明每次和爸爸妈妈一样晒得黑黢黢的回来,会露出笑容给她带糖果带礼物,粗糙的大手掌会小心翼翼地笼罩着她的脑袋摇晃两下表扬她又考了第一, 可是发起脾气来,打程冬的时候, 简直如同打仇人一样,怎么就对自己儿子这么狠呢?
  林夏遥还曾经私底下一脸忧愁偷偷摸摸地问奶奶:“程冬哥哥会不会不是他爸亲生的啊?”逗得大人哈哈大笑。
  跟着爷爷奶奶看了一堆狗血电视剧的林夏遥十分理直气壮:“真的。特别像土匪寨主和强抢回来的大家闺秀。”
  这个比喻连程冬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笑。
  林爷爷和林夏遥解释说,那不是和儿子有仇。那种情绪啊,叫做恨铁不成钢。
  这句话的书面含义林夏遥是懂的,然而落实到现实中, 尤其是在她程冬哥哥身上上演, 她就不太能接受了。
  那年春节结束, 程松柏离开的时候, 把程冬压在书房里,给他的每一科成绩都设了线,指着自己行李箱里的皮带冲他说:“下次期末考试,你每一门课,离我设的线, 差一分,抽十下。你敢再考倒数第一给我试试看,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皮带硬。”
  本来程松柏自己也觉得男孩子开窍晚,没有那么大动干戈地为程冬的成绩操心过。然而被班主任一督促,自己也觉得,离中考不过一年半了,再不管管儿子,就来不及了。
  程冬对此威胁,绝不肯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要是被这种挨打的话吓破了胆子,那是懦弱的表现。
  然而林夏遥非常忧心忡忡。她在一旁围观,以己度人,认为程松柏一皮带下来,自己就得交待在医院了,所以她认定程伯伯怕不是真的想打死程冬。
  其实程伯伯设的各科分数线,在林夏遥看来真不算高。要拿考试当比武算,她自缚一臂都能赢。然而设线的对象是程冬啊!
  差一分,抽十下?知道倒数第一什么概念吗?程冬考个十几分回来那是常事,这是要打得他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吧!
  程松柏没想到,自己的威胁,亲儿子没放在心上那倒也不要紧,有人当真了。
  原本作业有人替他做,试卷有人伪造签的程冬,好日子是再也没有了。
  早上起床吃饭,眼睛都睁不开,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林夏遥带着英语听力题来了,给他当伴奏,噎得他水煮蛋都卡嗓子里了。
  上课偷看的漫画,统统都被没收了。别提午休午觉了,下课十分钟都不让他休息,坐他旁边,逼他一句一句背古文背单词背公式。以前充当他跑黑网吧打篮球的挡箭牌遥遥,摇身一变,每天跟在他身后,念叨的比黄老头还像唐僧。
  程冬抱头鼠窜。觉得这比他爸的暴力威胁还可怕。
  林夏遥还不满足,觉得收效甚微。程冬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她个子矮坐在第一排,每天不停地回头监视他上课有没有走神有没有打盹,非常不方便。
  于是跑去找程冬的同桌商量,能不能和对方换个座位。
  程冬一听,整个人都崩溃了,连连摆手:“别别别!你这身高,你坐最后一排,你还能看到黑板吗?”
  林夏遥自信非常:“看什么黑板,我上课用听吗?”
  这是实话,程冬无言以对,有气无力地趴桌上,放弃了抵抗。
  搞定了程冬,林夏遥一把握住了程冬同桌的手:“梦遥姐姐,你坐第一排去吧,行吗?”
  可程冬的同桌徐梦遥特别尴尬地拒绝了她:“那不行那不行,座位是黄老师排的,不能私下随便换的。”
  这是个特别老实的女生,老师说什么听什么,不让干什么绝不干什么。
  但林夏遥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怕老师三个字的存在,她大方地一挥手:“黄老师同意就行是吗?那我去找黄老师。”
  说走就走,直往班主任办公室冲,留下垂死挣扎的程冬和神色复杂的徐梦遥。
  林夏遥从小就知道老师偏爱自己,自己跳到哪个班上去,那就是哪个班老师的心头肉,自信非常,锋芒毕露,觉得全世界都对自己予取予求,浑然不知收敛。
  “黄老师,我要去坐最后一排!”林夏遥就这么跑去找班主任提要求,真是十分直接大方。
  可黄老头就是这么喜欢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学生冒犯了,慈爱地打趣她:“坐最后一排去干嘛?你有什么需要躲着的?你上课在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不听课偷偷看书,我说过你吗?”
  “我去盯着程冬呀,给他补课!”林夏遥觉得这要求提得十分合理,是黄老头找程冬爸爸告状导致的现状啊。
  “别胡闹。让程冬自己好好听课!你还得准备少年班考试呢!”黄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奈何林夏遥不怕他。
  “那考不上就考不上呗?继续读初三好啦。”林夏遥不是十分在乎这个少年班,去陌生的异地城市读寄宿学校,没有熟悉的亲人,更没有熟悉的程冬哥哥,听起来让十二岁的小女生心生不安,觉得维持现状也不错。
  黄老师顿时觉得自己一脑门子包。他找程冬爸爸告状,那是让程冬别拖着林夏遥跑网吧,可不是让林夏遥牺牲时间给程冬当家教的,他还指着这小神童考出学校第一个少年班大学生呢。
  林夏遥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换座位要求被班主任拒绝了。但她怕过老师吗?
  你不让我换座位,那我加塞!
  回到班上,林夏遥直接从第一排把自己的椅子拖出来,搬到最后一排去,挤到了程冬和徐梦遥中间坐着。
  数学课黄老师一进门,看到正中央第一排的座位空着,倒也没觉得什么,林夏遥有时候翘课去图书馆,老师们都不管她。
  结果再一抬头,最后一排满满当当,多挤了一个人。程冬发愁得一脸无奈,徐梦遥尴尬得满面通红,只有林夏遥,挤在两人桌子的缝隙之间,拿着初二的数学书,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冬上课不准睡觉不准看漫画不准发呆。
  老黄拿这小神童没办法,只好调走了徐梦遥,让林夏遥当了程冬的同桌。
  可如此折腾了一个学期,程冬的成绩虽有长进,不至于考倒数第一了,却离他爸的分数线,还很有一点距离。
  从后来夏麒嗷嗷叫也不肯让林夏遥教的反应就知道,林夏遥自己学得好,但那可不代表教得好,输入和输出是两回事,更不代表她教得够耐心。
  单词看一眼就记住了啊,古文读一遍就背好了啊,题目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啊。林夏遥特别容易不耐烦,教题总是三言两语只讲重点,然后就一脸希冀地望着程冬,觉得该懂了。
  程冬可熟悉林夏遥的小表情小动作了,知道她烦了,也知道如果面前坐的是别人,林夏遥早开喷了,更不想承认自己笨得没听懂,直接把书一合:“听懂了听懂了,你去备考你的少年班吧。”
  临到期末考,林夏遥对着程伯伯给各科设的线,再看看程冬的单元测验,觉得程冬最后的落点,大约是要被他爸拿皮带抽500-800下,主要是程冬发挥太不稳定了,变幻莫测,令她也无法准确预测分数。
  其实折算一下,差距50-80分,一门十几分而已,对林夏遥而言根本不是事儿,但对程冬来说,已经快到极限了。倒数第一变成倒数二十几,很不容易了好吗?
  对于林夏遥的担心,程冬无所谓地摆摆手,临考的心态倒是稳得不行:“他真要打死我,就让他打呗。这已经比我以前得倒数第一考得好多了好吧。”
  小县城的学校,即使是期末大考,也没那么多教室当考场,单人单桌拉开就是了。
  林夏遥场场时间不过半,就能做完,把卷子瞅一遍,心下一琢磨,琢磨出了一个后来令她追悔莫及的馊主意。
  作弊这种事儿,在她心里同样不是个事儿。她从来不是作弊的发起者,但在这方面很大方,平时的作业随便给抄,考试的答案写得够大。
  以前林夏遥回回都坐第一排,左右后方次次都有人提前来打招呼,她都会答应。
  上了考场,她会用顺序答题,从第一题开始答,那必然是选择题先行,她就一题一题,A,B,C,D,写得又慢又大又明显,写完卷面,再涂答题卡,天女散花一样答完一张摆一张,摆在旁边,自己个子缩得小小的,不作遮挡,周围同学各凭本事各凭眼力了。
  那时候林夏遥身边的同学,只要胆子大一点视力好一点,考试选择题基本是全满分,尤其是英语会都考得特别好,实在是选择题占比太大了。
  举手之劳嘛。老师也从来没有批评过她,林夏遥就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其实老师早就发现了,老师只是没有批评她而已。对这个小天才,老师捧在手里都怕化了,根本不觉得错在好学生身上,错的当然是那些抄好学生的差生啊。
  林夏遥也从来没有仔细琢磨怎么才能作弊的需求,所以她也不知道,站在讲台上,凭借高度,可以对班上的一举一动全部纳入眼底的。哪怕是看似没在意的时候。
  这回她和程冬是同桌,还是最后一排,考前她就和程冬说了,结果程冬是真无所谓:“哎没事遥遥,考多少算多少呗。我要是选择题全对解答题全错,你以为我爸看不出来啊?”
  林夏遥觉得程冬说得非常对,于是自己答完满分的卷子,还剩一个多小时,直接拖过一张空白的草稿纸,折算出一套总分八十分单题按照难度均匀分布错误的答案来,写完趁着老师扭头,团成一团,给程冬空投了过去。
  黄老头当时就下来,把他俩卷子、答题卡和作弊证据全都收走了。但并没有声张,暂时只是按照提前交卷给他俩处理了。
  其实林夏遥就是被老师的偏爱迷昏了头,作弊被老师抓了也就抓了,她根本不紧张也不怕。还敢瞪着老黄很不满的样子。收走她的没事,她都写完了,怎么能收走程冬的呢?这才一个小时,估计他一半都没做完呢!
  一班双人监考,老黄气哼哼地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把得意门生和落后分子一起提溜进了办公室,把卷子、答题卡和作弊纸条往办公桌上一拍:“你们知不知道考试作弊要记过的!”
  程冬抿着唇,没答话。林夏遥不干了:“我主动作弊的,要记过记我的!”
  黄老头根本不信是林夏遥主动要求作弊的。林夏遥在他眼里带的如果是正面十级的美化滤镜,那程冬就是负面十级的丑化滤镜了。作弊这种事,怎么会是好学生主动要求的呢?当然是差生仗着关系好,主动要求的,还敢让林夏遥出来背锅!
  但林夏遥也不怕。这又不是正规考试,又不是中考高考,不过是个学校自己组织的初二期末考而已,手松不松这一下,全看老师的。
  “就是我主动作弊的!答案是我写的,纸条是我扔的,凭什么记程冬的过?那要是这么算,陷害多容易啊!下一场我撕六十个纸条,给每个人都丢一份,我们班全班都得记过!”
  程冬佩服地看了一眼林夏遥,他顶多是沉默,林夏遥敢跟老师对着干。
  黄老头被得意门生的完美逻辑噎了个仰倒,他也知道,小家伙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不至于真给她记过,哪个老师愿意这么霍霍自家高材生的档案啊?
  挥挥手让程冬先出去了,老黄也不信自己玩不过小丫头。
  “这作弊纸条我先扣这儿了。你少年班考试给我好好考,你要是考过了,这事儿咱们揭过去。你要是考砸了,那我也不保着你们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根本不想去读少年班,就想在这小县城里充大王,老黄背着手,给林夏遥面前拴上了胡萝卜。
  林夏遥不怕老师,那自然也不怕考试,气鼓鼓的和老黄一言为定,后来磨刀霍霍地去考了少年班,果然就考过了。
  程冬的数学卷子被提前收了,最后全科加起来,离他爸的分数线差88分。
  林夏遥胆战心惊地迎来了暑假,没想到程冬根本没挨打。
  两家乔迁之喜,在省城终于有了房子的程松柏心情愉悦,挺满意地验收了程冬的期末成绩单,觉得这儿子就是欠教育,需要时时刻刻有人给他上上发条。这回从倒数第一名变成了倒数第十九名,虽然还是倒数,但是起码算进步,不至于真打他。
  结果暑假末遭逢丧父,几天几夜没睡觉的程松柏回县城去给程爷爷跑丧事,在社保局外头遇到了班主任,黄老头狠狠告了程冬一状,说开学就给他考试作弊记过处分。
  两孩子吃的米还没有他吃的盐的多,还想着威胁老师呢。林夏遥的档案学籍都转走了,学校的横幅也挂出去了,认定作弊这事儿由程冬主导的黄老头利索地要给他一个教训。
  儿子不及格丢人,考倒数第一丢人,被叫家长丢人。
  可这都没有老师指着鼻子骂说子不教父之过,说他儿子不光成绩差,还考试作弊,作弊被抓不承认还拿林夏遥当挡箭牌那么丢人。
  这都不是学习能力的问题,这是撒谎抵赖的人品道德问题!
  程松柏深夜里回到家的时候,一把把睡着的程冬揪了起来,从他书包里翻出来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和试卷,砸了他一身,沉着声音压着火气吼他:“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
  即使乍逢丧事,又被老师揪着当面批了一顿,但此刻程松柏脑子里还是有理智的。他琢磨着是自己当时放的狠话吓着了儿子,要求提得太高,程冬他怕挨打挨太狠,才撺掇的林夏遥帮他作弊。
  要是程冬能主动认错深刻反省,程松柏即使动手打他给他个教训,心里也有数。
  接受不了爷爷去世的程冬,其实也是心中难受,好长时间没睡觉,一闭上眼就是爷爷教他写字,爷爷带他种树,爷爷说以后等程冬长大了,要享他的福。
  守夜的长明灯燃了三个晚上,程冬就整整三天没睡觉。后来去医院看奶奶,跟着给爷爷下葬,少年人心里也满是哀痛,无法面对人生中第一次亲人的死亡。
  好不容易困到忍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爷爷还在梦里和他笑着说话,就一把被他爸拎了起来,劈头盖脸砸了一书包的东西。
  程冬的脑子都不转了,完全不知道他爸让他坦白什么,一脸疲惫的茫然。
  “一次性进步十八名,是你自己考的吗!”程松柏把成绩单拍到程冬身上,横眉严厉地盯着他,吼声里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程冬被他爸当胸拍得直接倒退了一步,小腿骨狠狠地砸到了床沿上,疼得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他爸这句话里的意思,把白皙俊秀的脸绷得紧紧的,冷言冷语地回道:“是我自己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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