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学霸与学渣——橙子离
时间:2019-03-19 10:22:08

  可程冬放学回来,一听说要去林家吃饭,放言之:“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他气得脑子发懵,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儿子顶着一张肿起来的脸,倒是一滴眼泪不流,可老婆哭得差点没淹了他。
  也行吧,反正他连在家睡一晚的时间都没有,吃完了这顿饭,连夜火车再回去,项目收尾,搬家打包寄东西退租,够他忙活一个十一长假了,冷一冷,别的回来再说。
  听到老程说晚上就要走,十一只有程冬和他妈妈在家,老林就灵机一动,接了话。
  “没事儿。整好,我和夏清十一去外地支援个野外考察项目,所里小李媳妇儿预产期十月十二号,他怕有个万一提前了呢,请假在家守着去不了。大过节的,遥遥也没地方吃饭,搁你们家蹭点饭,拿补课费抵了,也省得我们把她送回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那儿去过节。”林重岩就着杯底那点酒,和老程干了一口,拿饭钱抵补课费开了句玩笑。
  林夏遥去异地上大学少年班那一年的暑假,程爷爷正好去世了,后来程奶奶不想见空无一人的伤心地,程冬又跟着他爸去外省读书了,程奶奶就把小城里的房子卖了,搬去外地和小儿子一起住顺便养老了。
  而林家老人,也干脆把小城里的房子卖了,搬回去过山野林间的田园生活了。那日子,其实林重岩羡慕得很,门口一片菜园,背靠一小块池塘,两边各起了三层楼,左边是林夏遥爷爷奶奶家,右边是外公外婆家,中间隔了一片小竹林。
  滋润哪!林重岩和夏清其实都喜欢那样的日子,放假了就想回去住几日。奈何林夏遥小朋友,心虽向往之,身体不适应。
  一回去,菜园,池塘,竹林这样美好的字眼,对她而言就是铺天盖地嗡嗡嗡的蚊子围着她打转。
  老林这皮糙肉厚的,穿短袖短裤往竹林里钻,蚊子都不稀得咬他。只有林夏遥,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穿了长袖长裤,还戴个帽子,把手缩在袖子里,浇满了一身驱蚊水,毒蚊子还能咬出一排又红又肿的大包来。
  清冽的井水,烧开了喝,她都能拉肚子。还容易发烧。
  每天只能裹在蚊帐里看书,周围就跟上供似的,围着点上三五盘蚊香,平常对二手烟都敏感的不行的眼睛,能被熏得流泪。
  老林戏称这是生了个货真价实的城市孩子,自从林夏遥出生,自己的烟瘾都戒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不得已,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也不至于十一把她送回去。
  “就是。老程十一回去打包搬家又不在,孩子这么小年纪,一个人在家可不成,遥遥从小就怕黑,晚上和我睡就成。过节就住我们家了。”程冬妈妈读书不行,厨艺特好,亲热地揽过林夏遥的肩头,“总这么瘦,都是读书费神费的。伯母给你烧鱼吃,我们遥遥最爱吃鱼了。白天就辛苦你,多教教程冬,高考还一年多,他能不能考上大学,伯母可就拜托你了。”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林夏遥的十一安排了。
  林夏遥戳着饭,低头没说话,可程冬烦了。他把碗和筷子往桌上一放,也不想吃饭了,明明右脸还肿着,真的是不怕打,冲着这一桌子大人直接顶撞道:“不用你们管,也不用她教。考不上大学,搬砖也饿不死我,不会拖累你们。”
  程松柏就又要发火打人了。他真是拿这个半大小子没辙,说不管用,打也不怕,在外面就让一桌人都下不来台。
  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拍桌子动手,就被老林一把摁住了。他们父子之间,总需要别人打圆场。
  “行啦,多大个事儿啊,还生遥遥的气哪?”林重岩亲热地蓐了一把程冬的头毛,跟兄弟似的搭上少年人的肩膀给他讲道理,“男孩子,心眼放大点,我们遥遥当时气哭好久呢,大不了让她再给你道个歉。”
  很好,心眼子堪比黑洞大的林重岩同志,把自家亲闺女也得罪了。
  在成年人眼里,那点小误会,根本不算啥。最后不都说清楚了吗?程冬档案里的记过也撤销了。哪至于让这两个孩子,别扭这么久的啊?
  这一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大人,心里记挂着房贷的重负,记挂着工作的忙碌,记挂着老人的身体,记挂着子女的前途,背负着中年人的种种上有老下有小的难处,并没有一个人知道,两孩子别扭这么久,为的就不是那个记过。
  程冬从小到大,背的锅挨的打多了去了,其实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林夏遥也不是。
  夏女士打了个岔,她特看不惯老程动不动打儿子,越打关系越僵不懂吗?便决定先占住他闲来无事就想动手的爪子。
  你也不好意思糊了一手的蟹黄蟹膏蘸料姜醋,再往儿子脸上扇不是?
  “吃螃蟹吃螃蟹,别光顾着吃菜,正好下酒。”
  先往每个人面前塞上一碗蘸料,再把一盘热腾腾的螃蟹夹出锅,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各个背着金黄的壳,挺着流油的肚,看着就馋人。
  从前两孩子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老人家不爱吃螃蟹,嫌这玩意吃起来啰里啰嗦又不饱肚子,但是每每到了九月十月,他们两家饭桌上,总不会少了虾兵蟹将。
  谁让两家小孩子爱吃呢,隔代带娃,爷爷奶奶能给他们宠到天上去。
  别看程冬成绩稀烂,从小倒是这也爱拆,那也爱玩,家里的东西被他折腾了一溜够,真拆垮几件拼不回去,程爷爷也乐呵呵的,从不说他。
  结果程松柏大过年的回去,发现自己一番心血攒了许久给亲爹孝敬六十大寿的那块表,也给拆废了,差点没气得又糊熊儿子一脸。
  这玩意对他们家来说,也是贵得要命的,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贵重物品小心轻放!
  结果全被隔代亲的老爷子护住了。程松柏气得没处说理去。
  像蟹八件这种小工具小玩意儿,在程冬手里能玩出花儿来,拆螃蟹拆得又快速又利索,拆完了还能再拼出个完整的空螃蟹,逗他遥遥妹妹笑一个。
  实在是他遥遥妹妹,从小除了学习好,动手能力差到爆炸,这也不会,那也不行。让她自己抱着个螃蟹啃,蟹钳蟹腿能把她手扎出好几个小伤口来不说,舌头嘴巴都会被戳破,然后真小萝莉就会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再眼巴巴地瞅一眼大螃蟹。
  从小她就很能撒娇,不爱吃的东西,不爱干的事儿,可怜兮兮地看程冬一眼,她程冬哥哥就懂了,从来都有她程冬哥哥替她吃,替她干。
  小程冬每每都会装出很是老成很是无奈地叹口气:“哎,光会读书,以后没我,你可怎么办?”
  然后全接过来,一顿饭,自己还没吃到嘴里了,就光动手给林夏遥拆螃蟹了。心里还倍儿得意倍儿高兴。
  后来程冬都培养出习惯了。要是桌上有螃蟹,自己饭也不吃了,任劳任怨地先给他遥遥妹妹拆完吃了一溜够,自己再填肚子。
  林夏遥吃个螃蟹,连手都不用脏,蟹黄蟹膏蟹肉全弄好了,堆在胖胖圆圆的蟹壳里,蘸好佐料,她直接拿筷子干干净净地吃就行。
  此刻看林夏遥伸手去揪盘子里的那个大大的公螃蟹,程冬他就忍不住手贱,想接过来替她拆。公螃蟹壳硬,扎人疼。
  但他倒是忍住了。
  两年多没见,谁又会过得缺不了谁呢。
  他那么喜欢的爷爷走了,没人再跟他爸顶着护崽子,他不也全须全尾地长大了吗?他遥遥妹妹没有他跟前跟后地收拾照顾,不也活蹦乱跳地长大了吗?
  小时候他自以为替人挡风遮雨,觉得他遥遥妹妹没有他以后可怎么办。没想到她一朝展翅高飞地走了,就音信全无,还要他从别人那里,知道她原来一直觉得他这种次次考倒数第一的学渣,八成是智商有问题。嫌他笨,嫌他烦,嫌他累赘。
  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自以为带着邻居妹妹没心没肺同进同出的好时光,他自以为扮演的完美的有求必应的好哥哥,不过是一层因为父辈关系好而带来的伪装而已。
  童年的时候,你以为有些人,因为和你出生相同,家境相似,便理所应当地会在你的生命里一直出现,这不过是一种错觉而已。后来长大了才会知道,天赋、境遇和个人能力,会让你们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就像林夏遥回来念高中,看似退学,其实就是从就读拥有少年班的大学,改成了参加高考剑指top2,才会让她拥有甚至可以在各个重点高中之间挑挑拣拣的余地,让别人拿奖学金来招揽她。以后大约还要远渡重洋,出国深造。
  而他却连中考的普高线都越不过去。求着人送钱读书。
  她飞得那么快,飞得那么远,飞得那么高,大概不知道从几时起,心里已经开始捏着鼻子地鄙夷他,容忍他了吧。
  程冬早就知道,在他疯狂跳级的遥遥妹妹眼里,大概同学皆凡人,凡人皆蠢货。
  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从来没有想过宠了她那么多年,原来他遥遥妹妹眼里,自己才是最大的蠢货。
  也没有想过,她宁可和他的同桌通信保持联络,也没有给他报个平安。
  更没有想过,她会和别人在信里,不屑而又嘲讽地聊起自己,觉得自己有个超大号的,永远只会考倒数第一的,蠢货邻居哥哥。
  原来每个人长大了都会变得不一样的。他的遥遥妹妹,不会永远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要一起闹一起玩的小丫头。
  她会有双翼,会远走高飞。自己不过是她童年里,因为出生而无法选择的,一块镶边背景板而已。
  别说扇他两耳光了,他爸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再去当林夏遥的包袱的。少年人的心里,自尊比命都重要。
  但程冬还是忍不住习惯带来的强大惯性,用余光偷偷瞥林夏遥,生怕她扎了手。
  然后就看林夏遥泄愤一样,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把面前六只大螃蟹那些难啃坚硬的大钳子,四仰八叉的大长腿,全掰了下来,统统空投到她爸面前的碗里去了。
  愤怒的小遥遥凶残地扒开金黄流油的蟹肚,瞅了一眼老林,喝点白的就满嘴跑火车!可闭嘴吧你!也就只有啃点螃蟹腿的份!堵上你的嘴给你下酒去吧!
 
 
第15章 她的程冬哥哥
  被闺女空袭一般砸了一碗螃蟹钳子螃蟹腿,却没捞到一个大肚螃蟹的林重岩, 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的话, 下了自家小姑娘的面子, 便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想吃是吧,爸爸给你剥螃蟹钳子啊。”
  “不想吃。”林夏遥硬邦邦地回道,她知道程冬不想和她十一朝夕相处,更不想看程冬顶撞他爸又被打, 便帮他圆了场面。
  “我十一要回去看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中秋的时候赶上准备月考, 只打了个电话,都没回去看他们,再不回去,下次都得元旦了。”比起程冬那犟头犟脑惹人火气的话,林夏遥可是更知道怎么对付父母。
  果然此言一出, 大人们就无话可说了。
  程冬免于和他爸的一番冲突, 林夏遥背着一书包的驱蚊药水, 拎了满手看望老人的礼物, 被爸妈送上了长途客车。
  “一站直达的,舅舅在终点站等你,有事打电话。”林爸爸操心道,“你行不行啊?”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林夏遥作大人状挥挥手,“两年外地又不是白待的。”
  不光不是白待的, 两年前的十一长假,她自己还偷偷一个人坐这同一趟车,回去找过程冬,只是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而已。
  高速只能抵达县城,要去那小竹林大蚊子的地界,还得再蹭车。一个小时之后,高速客车站一下来,林夏遥背着书包拎着礼物,就瞅到了靠着摩托的舅舅,以及两个故作潇洒的半大小子。
  林夏遥在爸爸妈妈两头亲戚那里都是小的,一个堂哥一个表哥,都是将将只比她大一岁,此刻都在读高一。
  年纪差太小,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不像女孩子心目中会有的哥哥形象,更像是班上爱闹腾爱恶作剧的男同学。
  夏麒和林浩凡一看到她,两个人抢上前来,把她夹在胳膊下一通摇晃:“矮遥遥!还是这么矮!十一居然敢回来,不怕蚊子把你抬走啊?快,喊哥哥!”
  林夏遥在胳膊肘底下的夹缝中求生存,一点都不示弱,理直气壮:“才读高一的拽什么?快,喊学姐!”
  夏麒和林浩凡互翻一个白眼:“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妹妹啊?”真是的,自己家亲堂哥亲表哥,从来不会甜甜地乖乖地喊哥哥,反而每次都是邻居家的便宜哥哥,跟前跟后的,从小到大程冬哥哥喊个没完。
  “来来来,司机随你挑,哥带你体验一把田间飙车的快感!”夏麒跳得很,跃跃欲试地抛着手里的摩托车头盔耍帅。
  闻言林夏遥嗖的一声,把礼物塞了两个哥哥满手,自己坐上了舅舅的后座:“未成年学弟你们随意,犯法别带我就行!”
  “胆小鬼!这有什么好怕的啊!你还怕麦田里冲上来个交警把我们抓走啊?”夏麒嘟嘟囔囔地一回头,林浩凡早就预料到了林夏遥的回答,提前霸占了前座,冲夏麒一扬下巴:“乖,后座去吧,记得抱紧哥哥我的腰。”
  “我靠!什么哥哥!你才大我八天!好意思吗你!你们姓林的是一家!就知道欺负我!爸!”夏麒跳了起来。
  “行啦!”夏舅舅把头盔给林夏遥系好,“你俩!给我推出城了再骑!以为县城没人管哪!”
  两个半大小子,从摩托上垂头丧气地下来,车头挂满了一堆装礼物的袋子,一点也不帅气一点也不潇洒地推着摩托出城了。
  等到了四处一片金灿灿的麦田,中间一条土路时,才开始了他们磕磕绊绊的“飙车”之旅,或者叫做把胃给颠出来的“颠车之旅”更合适点,一路上还争着要领航,让对方坐后面搂腰。
  闹了一路,两人下来还活蹦乱跳的。反而是乘坐合法用车的林夏遥颠晕了,反胃,整个人蔫蔫的,还想吐。
  “不行啊你,矮遥遥,光会念书。”夏麒幸灾乐祸,去后厨捡了只活蹦乱跳的龙虾过来,往林夏遥脸上挥,“来,给你提提神,和龙虾玩一个不?”
  就喜欢欺负她,看她吓得吱哇乱叫。不怪林夏遥从小就不乐意喊他哥哥,只是跟在程冬后面转。
  心情不太美妙的林夏遥先摸出装了一书包的清凉油,花露水,驱蚊水,给自己涂了个遍,再趁着舅妈路过之时,才暴起反击。
  “夏麒,我说你国庆的作业做完了吗光知道玩?别以为高一就可以放松,中考你就没发挥好,高考再失误怎么办?高一分班摸底考考得怎么样啊?摸底考试的试卷带回来了吗?舅妈不说让我帮你看看吗?物理呢?数学呢?我记得你这两科一直不行吧,要不要学姐给你补补课啊?国庆长假别浪费了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