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时辰替她解释:“她陷入了时间回还,我本将白日和暗夜从她身上收回,可没有缘由的,她又开始了。”
“时间回还啊……”沁溪语气中带有失望,“我还以为……”
甘苏思忖后问:“以为什么?”
沁溪笑了笑,摇头:“没什么,你不必知道。”
沁溪抬了抬下巴:“你们走吧,今天我累了,没力气陪你们玩了。”
彭越插嘴:“老婆婆,我们不是来找你玩的,是来解情蛊的!”
“我说我累了!”沁溪加重语调。
彭越着急:“那面瘫怎么办!”
沁溪扶着额头,白他一眼:“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爸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蛊毒还没走遍他周身,尚未彻底化解干净,我解了情蛊,他不就死了吗!”
“啊……”彭越抿紧嘴,鞠一躬,转身朝外走,他敲着脑袋,好丢人丢人丢人……
沁溪看着彭越的背影,闭起眼睛,几不可闻叹口气。
时辰伫立在原地,他觑着揉着眉心的沁溪,不知思量着什么,甘苏瞧着他的模样,抓住他的手,拖着他向外走,“走了。”
时辰不为所动。
沁溪掀了掀眼皮,瞥了眼他:“时辰,你即便发现了什么,也不要问了,今天我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
“我改日再来。”
沁溪没有回答。
“时辰,走吧。”甘苏拖着他,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现在想起那只虫子就胃里不舒服。
几人进了电梯,甘苏松开时辰,站在最前面。
电梯才下一层便停了,门打开,徐岁生出现在甘苏面前。
“甘苏姐!”徐岁生叫她。
甘苏愣了几秒,拼命按上关门键,手捂着嘴巴。
“甘苏姐……”徐岁生再叫她,声音已经被电梯门阻隔。时辰和彭越看着她奇怪的反应,对视一眼。
出了这幢楼,一直捂着嘴的甘苏在路边的绿色大型垃圾桶吐了起来,恨不得将酸水都吐完。
时辰对着彭越抬了下下巴,彭越会意上前,给她顺着背,“甘苏,你还好吧?”
甘苏摆手:“我没事,我们快走吧,用最快的速度。”
路灯下的甘苏面露疲惫,她盯着时辰看,时辰明了,“午仓,回别墅,我们稍后就来。”
彭越点头:“好,我先走一步。”他快速跑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便消失了。
时辰带着甘苏也走到一处暗处,他俯视她,甘苏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西服扣子,她向前一步,主动搂上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闭紧双眼,“我准备好了。”
“嗯。”
几秒后,时辰的声音再度从她头顶响起,“到了。”
甘苏松开他,低着头后退一步,“谢谢。”
彭越站在别墅的餐厅招呼他们:“你们怎么那么慢啊!甘苏,快来!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粥!”
甘苏绕开时辰,向彭越走去,时辰回头看她。
甘苏在餐桌的一边坐下,彭越热情,盛好粥摆到她面前,随后在她对面坐下,他托腮,笑嘻嘻说:“南瓜粥,黑米粥,银耳羹,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
“哦……”甘苏奇怪,怎么彭越突然又对她这么热情……
时辰也慢步走来,坐在主座,给自己也盛了粥。
彭越:“甘苏,非常感谢你今天为我们家面瘫的生命安全着想。”
甘苏喝了口南瓜粥,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她不是为他着想,只是怕他死了,她一辈子内疚难安。
“还有还有,我老板没跟你说我什么吧?”彭越屏气凝神。
“楠楠?”甘苏抬头看他。
彭越点头,“她说我什么了吗?”
甘苏浅笑说:“没有,怎么了吗?”
彭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事没事,你继续喝。”
甘苏垂眸,嘴角微微上扬,彭越是真的对楠楠一点意思也没有嘛……
餐厅是勺碗碰撞的声音,许久后,时辰开口:“甘苏。”
甘苏回神,搁下勺子看他,“嗯?”
“你这次发呆开始于昨天中午?”
“嗯。”
“在那之后才遇见的沁溪?”
“嗯。”
“那你昨天中午发呆时就看到司马荣了?”
“嗯。”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甘苏和彭越都一头雾水。
彭越:“面瘫,怎么了?”
时辰擦擦嘴,“甘苏,你已经知道司马荣是谁了,对吗?”
甘苏回避时辰的视线。
彭越哦了一长声,“哦哦哦,不会是那个……”
时间回还与甘苏记忆中的人相关,是那人的生命进程的片段,那她一定见过他,甚至认识他。
“是今天在电梯遇见的那个男人吧。”时辰平静说着。
提到徐岁生,甘苏又不由地捂住嘴,胃里接着翻腾起来,“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里?”
彭越指路:“前面左转。”
甘苏快步走去。
彭越一脸嫌弃看着时辰,有些责怪:“你好歹早点说啊,她刚吃完又吐了,多可怜。”
时辰瞪他一眼,示意安静。
彭越撇嘴,嘀咕道:“怎么好好的就吐了呢……”
时辰垂眸,看见那人浑身溃烂,痛苦而死的模样,普通人受得住才怪。
时辰又喝了几口粥,想起什么,“午仓。”
“嗯?”彭越歪个头,“怎么啦?”
时辰面无表情问:“时间回还,可以让人看见前世吗?”
“兴许可以吧……”彭越也不确定。
时辰忖度,过去世,现在世,未来世,甘苏理应只能看到现在世。
他又转念一想,历任日晷守护者提过时间回还,却没有提过时间回还的程度。
人经历轮回,小生命终结又开始,一世又一世,不断延续,是无穷又无形的大生命。
那么甘苏可以看到过去世,也能说的通吧……
甘苏从洗手间出来,时辰敛神望着她,嘴巴稍稍抿紧,但愿如他所想。
第26章 亥月·寸斛(9)
这几日甘苏胃口不佳, 吃什么吐什么,王樱楠看她这样几度以为她怀孕了, 甘苏搬出自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案例,王樱楠才终结了这个想法。
“小苏,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王樱楠实在不放心,“得绝症了?绝症也没事啊,我有钱, 我王樱楠啥都缺, 就是不缺钱, 你要真病了我们就好好治病。”
甘苏一笑:“不是……只是……”
甘苏说不出话, 那天看到的影像的太过恶心,她不愿说出来让王樱楠一起难受。
“什么?”
甘苏摇头:“没什么, 跟我那个怪毛病有关。”
王樱楠有些担忧, “你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我怎么帮你分忧啊。”
甘苏开玩笑说:“你追上午……”她停了停, “追上彭越就是帮我忙了,不然你每天打我二十个电话让我给你出主意, 手机都要没电了。”
“人家对我可没意思, 就我天天用老板的权利对他吆五喝六的。”王樱楠搅动着杯子里的奶茶,面露沮丧。
甘苏抿唇, 她想起那天彭越掌心的火球,心里就惴惴不安。彭越是什么人,她不清楚,如果他真的跟楠楠在一起, 那楠楠会有危险吗?
可以的话,她希望保持现在这样,不想他们再多跨一步。
“楠楠……”甘苏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
“嗯?”
“彭越他……”
“嗯?他怎么了?”
“他……”甘苏对上王樱楠的视线。
“甘苏,你在说我坏话?”彭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靠在后方的沙发上眯眼打量着她。
甘苏心虚:“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上来好一会儿了,不信你问老板。”
甘苏:“楠楠?”
王樱楠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想听你说完,小苏,你刚才想说什么?”
甘苏耷拉下脑袋,有些泄气,她还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何况是当着彭越的面,“我去上班了。”
“今天周六诶!”
“嗯……我知道……我今天想加班……”甘苏拎起包,主动加班这个四个词第一次出现在甘苏的生命里。
“宝诶,你没发烧吧。”王樱楠起身走到她身边摸她额头。
甘苏拿手指宠溺地戳一下她脑袋,“你才是啊,别想着谈恋爱了,你再开个网吧吧,我肯定支持你。”
“你刚才还支持我谈恋爱呢!”
甘苏瞥一眼彭越,“我收回刚才的话,走啦。”
甘苏挥挥手下楼,王樱楠望着她心事重重的背影,深深叹口气。
彭越歪头看王樱楠:“老板,甘苏好像有很多秘密没告诉你哦。”
王樱楠坐回电脑前,“这跟你没关系,她不想说的秘密,我也不会去打听。”
“那你不好奇她刚才想对你说的话。”彭越挑眉,他能猜到甘苏要说什么,只是碍于自己的出现,才将话咽回了肚里。
王樱楠觑他,一本正经说:“她想说,让我远离你,别靠近你,靠近你会有危险。”
彭越没想到王樱楠的答案会这么接近甘苏所想,他鼓掌:“哇,老板,你……”
“我说的对吗?”
“我怎么知道。”彭越胁肩笑了下起身,“我下楼看店去了。”
彭越往楼梯口走,王樱楠交握的手紧紧握着,“彭越!”
她叫住了他,彭越驻足回头,“怎么啦?”
“靠近你会很危险吗?”
彭越咧嘴笑:“你觉得呢?”
王樱楠望着他这个笑,无奈低头自嘲了起来,“谁知道……没事了……”她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彭越迈步下楼,终是在王樱楠看不见的地方敛起那没正行的笑容。
王樱楠听着那踩在木制楼梯上渐而远去的脚步声,低头扶额。
她和甘苏这么多年朋友,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她要讲什么,甘苏想真心告诫她远离彭越,怕伤她心最终又没能说出口。
“小苏啊……你到底知道多少我不清楚的事……”
王樱楠揉揉胸口,甘苏的怪毛病一日不好,她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不安实。
*
时辰孤身一人来到了沁溪的住所,当他出现在客厅时,发现沁溪已经煮好茶水在等他,沁溪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请坐。
时辰不紧不慢落座,举起她斟在他面前的这杯茶。
沁溪看着他,笑说:“我等你好几天了,你今天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
时辰抿口茶,启唇:“情蛊……”
沁溪摇头笑笑,打断他:“你就不能跟我绕几个弯子,兴许我会更乐意回答你。”
时辰沉默,慢条斯理品茶。
沁溪手撑在身体两侧,晃荡脚丫好奇问:“时辰,你知道我那天跟午仓说的话是瞎编的,那你有告诉他吗?”
时辰:“没必要。”
“你怕他担心吧,以他那二愣子直冲冲的性子,没准能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个干净。”
时辰未语。
沁溪看他的模样,一笑:“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瞎编,的确要等蛊毒走遍你周身消除后,我才好解情蛊。”
“那你能解么。”时辰抬眸,这句话是反讽。
“嗯,我骗了他,我瞎说的,”沁溪轻笑,“这情蛊嘛……自然解不了,只是彭越那傻小子居然信我过几天会帮你解。”
时辰搁下茶杯,十指交叉轻放于腿上,“一点法子也没有?”
沁溪风淡云轻答:“以寸斛为子母蛊所种的情蛊又不是普通的蛊,我当初既然给你们种上了,自然就没打算解。”
时辰眼神暗淡:“为什么是我和甘苏?”
“我活了这么久,你和甘苏就像这千年空虚寂寥时光里出现的乐子,这场游戏,我想看看,最终谁能赢。”沁溪晃荡脚丫,铃铛一阵一阵响,如果不知道她的年岁,她此刻说话的样子像一个被宠坏的女孩,有恃无恐。
“沁溪,司马荣是怎么死的。”
铃铛声戛然而止,沁溪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这一世的司马荣就住在楼下,我不信那么巧。”
沁溪锐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掌管时间,我想知道的东西,自然能有办法知道。”
沁溪嗤笑:“掌管时间又怎样,你终究能力有限,关于我,关于司马荣,你那记载着形形色.色历史的日晷里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