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穿越)——龚心文
时间:2019-03-20 10:48:57

  但中牟之乱往后,张馥突然惊觉自己有可能看错了人,也许先前的种种只是主公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入主汴州之后,主公迅速的摆脱了初时的迷茫和软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起来。
  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眼前这位,让人觉得安心,可以信赖,能够担起重责的君主。
  他和贺兰贞交换了个眼神,贺兰贞拱手说明了情况。
  自犬戎嵬名山击败李文广,程千叶,韩全林三路联军之后,犬戎军队气势大盛。
  数日前,犬戎大将军没藏裴真率五万精兵,从洛邑出发直逼李文广驻守的许州。
  而郑州的嵬名山,在城中厉兵秣马,及其可能意图就近谋夺汴州。
  所以虽然救援程千叶之事迫在眉睫,但是肖瑾和俞敦素依旧不敢轻易离开汴州。
  只能由张馥和贺兰贞率领部分水军,沿济水直下,接应程千叶。
  贺兰贞在桌上摊开军事舆图,三人围坐。
  “今午后,接到信报,嵬名山率两万大军已从郑州开拔,直指我汴州。我预计三日内他们将抵达我汴州城外。”贺兰贞道。
  程千叶看着舆图,就着自己不明之处,虚心求教:“郑州离我汴州不足两百里路,骑马的话一日就到了,犬戎如果派骑兵突袭,不是明天就兵临我汴州城下了吗?”
  “主公容禀,”张馥认真仔细的为程千叶解释,带着循循引导之意,“行军打仗和平日赶路不同,深入敌境,大军在前,坚城未下,欲战则胜负未决,欲攻则利害难知。”
  “自非整饬车徒、部分营垒,或先据地之要害,或先扼敌之襟喉,蛇蟠月偃,中权后切,方有取胜之望。是以即便是擅于马战的犬戎,攻城之战也只能是步骑混杂的兵种,这里面还要加上后勤和辎重,日行七八十里地已是极限。”
  程千叶点头:“哦,所以上一次我军就是过于冒进,在深林险道之地,前兵后泽,被敌人乘高趋下,才会一时乱了阵脚?”
  她摆开三个茶杯,以手指着中间的那个:“我军步兵在前,辎重在后,本来应该侧翼护卫的轻装部队和骑兵又因为道路狭窄而疏散了。”
  “敌人打探到我这个主君所在的位置,直切中枢,虽然以少击多,却差点对我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张馥和贺兰贞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赞许之意。
  “主公才思敏捷,一点就透。”张馥继续说道,“郐县夺取之后,我军三路并发,接连得胜,过于轻敌。嵬名山兵行险招,弃郑州于不顾,主动出击,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贺兰贞道:“此次嵬名山率军三万,欲取我汴州,但我汴州城坚粮足,内有肖司寇和俞将军率二万精兵驻守。侧有雍丘,高阳,杞县呼应,必可保不失。我们明日一早抵达黄池,改陆路回汴州,让我也有机会会一会嵬名山此人。”
  “那个没藏裴真是什么人?”程千叶开口。
  张馥吃惊的抬起头,抱拳行了一礼:“主公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贺兰贞不解的看着二人。
  程千叶解释道:“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在汴州驻守了这么久,嵬名山不来,如今我们兵精粮足,他率着三万人马就有把握拿下汴州城?”
  贺兰贞恍然大悟:“他是想等着没藏裴真攻下许州之后,再一同围攻我汴州?”
  张馥道:“同时他围住汴州,也是为了让我们不去接应李文广。想必此刻李文广所在的许州已是战事吃紧。”
  贺兰贞吃了一惊:“若是没藏裴真击败李文广,挥师北上,和嵬名山合兵一处,我汴州危矣。”
  他看向张馥:“李文广此人好大喜功,许州他尚且立足不稳,又新近吃了败仗,我怕他真的守不住。而且我估计那些目光短浅的各路诸侯,没有一人会发兵相助。”
  程千叶道:“我们从大晋国内再调兵增援不可以吗?”
  张馥和贺兰贞一起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程千叶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威信不够,亲信人马基本都在这里了,凭一道旨意可能从国内调不来兵马,就算拖拖拉拉,互相扯皮的发兵,最后发来援军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这样。”程千叶下了决定,“我们不在黄池停顿,直接沿济水北上,再改道少水,回我大晋都城绛州。我亲自回去搬援军!”
  三人详细敲定了计划。不再回汴州,直接取水路回晋国。
  议定军情,出到门外。
  暗地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看见程千叶出来,向前跨了一步,又拽着拳头停下脚步。
  程千叶看着墨桥生可怜兮兮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越过他身边径直而去。
  晚间,程千叶入厢房休息,见到姚天香在等她。
  “我已经无碍,你不必再陪我,自去休息。”她掐了一下姚天香的脸,“私会你的情郎去把。”
  姚天香毫不犹豫地给她掐回去:“乱说,我这么守妇道的人怎么可能私会什么情郎,当然是要陪着我的夫君啊,省得他宠幸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奴隶去了。”
  程千叶哈哈一笑,吹灭烛火,在她身边躺下:“行,那我们就一起睡,昨日辛苦你照顾我了,早些安置把。”
  夜宿在前行的大船内。
  水声涛涛,床榻轻晃。
  因为昨天发烧睡得太多的程千叶有点难以入眠。
  黑暗中,身侧的姚天香翻了个身,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千羽,我真的快憋死啦。”她伸手戳了戳程千叶,“你既然没告诉他你是女儿身,我们成亲的那晚,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程千叶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
  “你别想糊弄我,那天我可是给他下足了药。”姚天香不依不饶,语气中憋着坏,“我的婢女都听见了,你房中又哭又求的,折腾了半夜。哦……莫非你用道具了?”
  程千叶不干了,翻身起来就咯吱她痒痒。
  姚天香一边抵抗,一边求饶:“哎呀,哎呀,别闹,我是看着你身上有伤,不然我要你好看。”
  程千叶不和她闹了,趴回床上,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闷在枕头上笑。
  “你真的不搭理他了?”
  “我晾他几天,让他长点记性。”程千叶不笑了,“他这轻易就不要命的性格,必须改。否则我的心脏受不了。”
  “唉,也真是可怜,昨天看你病着,他急的一整日都没吃没喝,守在你的床前,谁知你一醒来就把他赶出去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
  “做奴隶嘛,本来就是这样,主人喜欢呢,就招过来逗逗,不喜欢就丢得远远的。在河里差点淹死了,上来又饿了一天,这会我看他还可怜兮兮的蹲在外面吹风呢。”
  姚天香话没说完,身边一空,程千叶掀开被子,起身出去了。
  程千叶披衣来到楼船的厢房外,月色下的江面波光粼粼。
  厢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程千叶在月光投下的阴影中找到了那个蹲在暗处的身影。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从膝盖上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程千叶。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道理干什么。他不够自立,我慢慢牵着他自立就是,他又受伤又受惊的,你舍得这样对他么?
  程千叶脑中乱哄哄的想,毫无原则的舍弃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伸出手来,揉了揉墨桥生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牵回自己的厢房。
  姚天香那个识趣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程千叶把墨桥生按在桌前坐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翻出了一碟桂花糕,摆在他的面前。
  “吃,先垫垫肚子,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墨桥生看着那碟软乎乎的桂花糕,嘴唇动了动,垂下头不说话。
  “吃。吃完今天在我房中休息。”程千叶坐在他面前,对他露出笑颜,“和前几天一样,你在我床前打地铺?”
  那热乎乎的茶杯塞在他凉冰的手掌中,从他的指头尖一路烫进他的心里。
  墨桥生默默的拈起桂花糕,一块一块塞进自己的口中,用热茶送入空泛的腹部。他感到浑身像是从冰封的冰川中被释放了出来一般,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他看到主人在床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摆上一个枕头,放一床棉被。
  自己趴在床沿边,看着他笑。
  墨桥生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梦境中,走到了那个柔软的被褥之上,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躺了上去。
  黑暗中,他渴望了千百次的手,从床榻上探了下来,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桥生,答应我,从今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生命。”
  “你就不为自己着想,你也想一想我。以为你出事的那一刻,我心里真的受不了。”
 
 
第39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程千叶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床边,一只胳膊顺着床沿垂下,宽大的袖子正被几只修长的手指所勾住。
  墨桥生在她床前的地面上躺着,埋在被褥中的身体微微蜷缩,面朝着她,睡得正香。
  晨曦的清辉透过窗轩,照在十八九岁的年轻面孔上。
  他的眉骨很低,在眼眶上打出深深的投影,眼角还留着一点残泪。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睡梦中依旧轻轻勾着程千叶袖子的一角。
  哎呀,昨夜偷偷哭了,才刚刚睡着么。
  程千叶看着那微微泛红的鼻尖,心中有些后悔。
  他为了你,差点就丢了性命,又因为对你的担心和愧疚,折腾了自己一日一夜。
  你干嘛还欺负他,冷落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不管他对你有没有那份爱慕的情感,能不能像你期待的那样独立而自强起来。
  他对你的这份纯粹之心,都已经弥足珍贵。
  就像现在这样和他相处,不是也挺好。
  程千叶小心的用手指把袖角抽出来。
  墨桥生有点醒了,程千叶轻轻拍他的背,直到把他给哄睡了,才蹑手蹑脚的跨过他的身体,披上衣服出门去。
  甲板之上,江影浮空阔,惊涛拍天流。
  两岸青山夹道扑面而来,碧波云荡染漫天红霞。
  姚天香正站在船头,金钗浓鬓,一唤回首,百态生珠翠。
  程千叶胸怀大畅,走上前去和姚天香并肩立在船头,共赏眼前这春江潮涌,滟滟烟波之美景。
  “干嘛突然打扮成这样,我觉得你平时那副爽利的样子,就很好。”程千叶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调说。
  “不是要回你们晋国了,我好歹要给你这个夫君挣点面子。”姚天香斜飞了一个媚眼,附着她耳边说,“心情这么好,昨天开心了?你的小奴隶怎么没出来?你又把人家欺负得起不来床?”
  程千叶搭上她的肩膀,迎着江风哈哈大笑。
  墨桥生醒来的时候,发现主人的床榻上已经空了。
  他吃了一惊,自己睡眠素来警觉,何至于主人起身,从身上跨过,自己都毫无知觉?
  这样如何能给主人警戒,即便有刺客近身,只怕都反应不过来。他暗暗谴责自己过度松懈的神经。
  依稀间他想起来,似乎醒过一次。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时候有一个熟悉的手轻轻拍在这里,一个让他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使得他放下心神,再度沉睡过去。
  墨桥生环顾四周,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外厅的桌上摆着清粥小菜,用碗碟倒扣着,显然是留给他的。
  墨桥生在桌面坐下,犹豫了片刻,端起碗筷,主人说要他尽快适应,那他就要适应。
  温温热的清粥,搭配着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和爽口的小菜,还有可以放心吃到饱的酱牛肉。
  这是墨桥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食。但不知为什么他吃到口中,总觉得没那种想象中的滋味。
  和主人同桌用膳的时候,主人总是不停的往他碗中夹菜。那个时刻,不论主人夹的什么菜,他吃到口中,都觉得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我想能够一直这样,天天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墨桥生心中产生了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朦胧想法。
  他突然想起那条黑乎乎的烤鱼。对他来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主人第一次屈尊降贵,亲自动手做的食物,竟然是为了他这个奴隶。
  墨桥生蜷缩了一下手指,快速地吃完饭,走出门去。
  他看见了那船头并立着的一对金尊玉贵的璧人,一位是一国之君,一位是尊贵的公主,身份地位,容貌才情都天造地设似的般配。
  主人的手搭在公主的香肩上,正侧着头笑盈盈的和公主说话。
  虽然他知道主人和公主从未真正同房,只能算是一对假夫妻。但他的眼光还是忍不住凝在了那个肩膀上。
  他有一种野望,想把那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拿下来,让他放在自己的肩上。
  不。
  他的目光游移,移到了那个他最尊敬之人的肩膀。
  那个人并不高,肩膀也不是很宽。
  墨桥生的目光固定在程千叶那略有些消瘦的肩膀之上,产生了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想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我……想用我的手揽住他的肩。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墨桥生猛地转过脸来,眼中不自觉的透出一股桀鹜。
  司马徒站在他身后。
  “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他向着墨桥生抱拳躬身,郑重一礼。
  墨桥生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低头回礼,一言不发。
  司马徒的视线越过了他,看向船头的二人。
  “你落水的时候,你主人不管不顾的第一个跳了下去,他身上还带着伤呢。”司马徒开口,“你被捞上来以后,大家都说你死了。只有他不肯放弃,坚持到双臂都累得发颤,终于把你救活了。”
  墨桥生抿住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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