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九斛珠
时间:2019-03-21 10:40:06

  “昨晚剪的。”回答他的,是低沉的男声。
  攸桐闻声望过去,便见屋门开处,烛火闪了闪,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走了进来。
  门扇掩上,屋里烛火重归明亮,傅煜那身喜红的吉服微敞,怕热似的露出脖颈,朝她走过来。今日宾客里有不少军中袍泽,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似乎喝了不少酒,冷峻的脸上透出点红色,双眸精光奕奕,一进门便紧紧缠在她身上,深邃炯亮。
  那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在他坐在浴桶色。诱的那晚,攸桐就曾见识过。
  她下意识退了半步,“傅……夫君。”
  傅煜已经到了跟前,嫌这身衣裳碍事似的,又伸手扯了扯。一粒盘口被绷断,领口敞得更开,除了锁骨喉结,还露出了点胸膛,而他身上酒气颇浓,随着呼吸,烫热的落在她脸上。那只手熟稔之极,轻易勾住她腰身,揽着她撞在他怀里。
  隔着层衣裳,他的心跳传到她耳朵中,一声一声,有力而微微急促。
  攸桐毫无防备,陡然陷入他的气息,心跳顿时也乱了。
  她瞥了眼窗外,小声提醒,“春草和周姑待会儿就来了。”
  “不会。”傅煜低头,攫住她目光,神情里竟有那么点得意,“没人会来。”
  只有夫妻独处,孤男寡女,洞房花烛。
  傅煜满身的酒气化成热气,烧得呼吸和血液滚烫,往那梅花扫了眼,道:“这是我剪的。”
  “你……还有那闲情逸致。”
  “嗯,昨晚睡不着,去望云楼那边折的。”
  攸桐被他酒气熏得发晕,目光落在他的喉结嘴唇,胸腔里亦砰砰乱跳,胡乱道:“为何?”
  傅煜不答,在她疑惑抬眸时,才沉声道:“在想你。”
  声音到了末尾,已带几分喑哑,他的忍耐和装模作样似乎已用到了极致,瞧着她柔嫩唇瓣时,嗓音一紧,低头便吻了上去。像是久旱之人渴盼甘霖,像是走在沙漠的旅人看到甘露,迫切而用力。
  天知道昨晚他孤枕难眠,想着今日的婚事时,有多想冲到她身边。天知道和离后,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有多后悔当日写下的休书,多想将软玉温香抱回怀里。天知道这一日他是忍耐着怎样的激动喜悦,才不至于在宾客跟前失态。刚才端着惯常的威仪端重招待宾客,好容易从酒杯中抽身出来,这一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来,唯有他知道。
  而此刻,终于,只剩他和她独对。
  傅煜再不收敛,无需克制,一手扣着她腰身,一手扶着她后脑,狠狠地吻。
  像是要把先前拖欠积攒的全都讨回来一般。
  几近粗暴的唇舌掳掠,将她的呼吸攫取殆尽,只留下酒气弥漫,燥热如火苗。他的身体压过来,迫得她微微后仰,那只手从腰肢游移而上,捻着她耳垂肌肤,贪婪肆意。
  手肘碰到瓷瓶,哐的一声跌在案上。
  攸桐心里微惊,口中一声呜咽,揪紧他腰间的衣裳。
  傅煜的理智也被这动静稍稍抽回,睁开眼时,惯常冷清的眼底火苗乱窜,呼吸急促不稳,像是克制已久的饿狼。不待攸桐反应过来,他忽然伸臂,打横将她抱起,大步便往内室走去,喉结滚动之间,发出清晰的吞咽声,显然香软檀舌意犹未尽。
  红绡软帐掀动,裁剪精致的嫁衣被轻易剥下,搭在床畔。
  比起傅煜身经百战的身后,攸桐的娇软手脚几乎没半点反抗之力。
  衣衫零落,炭盆熏得一室春暖。
  屋外夜风寒凉,周姑袖手站在庭院,瞧见木香端了交杯酒过来,笑着摆手。
  “酒都喝过了,不必讲究,叫人烧好热水,等里头的吩咐吧。”
 
 
第112章 重礼
  旧岁将尽, 日渐天暖,不过夜晚仍冷得透骨。
  南楼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廊下喜红的灯笼摇曳,彻夜不熄,甬道两侧的风灯朗照,满院尽是昏黄光芒。丫鬟仆妇们劳累了整日,也不觉得累, 因正屋里暂时没吩咐, 便围在厢房拿干果磨牙聊天,压低了声音笑闹。
  周姑和烟波坐在廊下炭盆旁, 各自围了厚厚的斗篷,也不觉得冷。
  这一年半里音书两绝, 两人说着府内外的琐事, 兴致勃勃。
  从戌时到子时二刻,屋门始终紧闭,偶尔有克制不住的动静传出,隔着层层门扇,也变得细微隐约, 吹散在夜风里。厨房里温水的丫鬟探头探脑瞧了许多遍, 周姑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留意听梆子, 才惊觉已过夜半, 不由暗暗咋舌, 有点担心少夫人。
  ——傅煜久经沙场, 龙精虎猛,是能日夜不寐连轴转的人。若是和离前夫妻圆房,或许还能克制着疼惜些,如今攒了两年的相思,新账旧债一起讨,就是神仙都克制不到哪里去,攸桐那身板儿怎么承受得住?
  想了想,默默回屋,去取了些药膏备下。
  到子时过半,屋里才传来些许动静。
  傅煜鬓发散乱,身上随意裹了件外袍,赤脚走到次间,随手取个小物件挥向门扇,听见外头周姑回话的声音,才吩咐道:“备水沐浴,不必留人伺候。”声音低沉沙哑,藏着满足的欢愉。
  攸桐瘫软在榻上,努力抬起眼皮,红着眼睛瞧向那可恨背影,又缩回锦被蒙住脑袋。
  丫鬟仆妇从侧面的小门抬水进去,又乖觉地退出。
  傅煜半跪在榻上,俯身下去,隔着锦被低声问她,“还能动吗?”
  回答他的是两声有气无力的哼哼。
  他试着想掀开锦被,攸桐浑身力气都用在了两只手上,死死揪着不肯松手。傅煜失笑,便拿锦被裹着,将她抱到内室,洗去满身的汗腻。出来时,周姑已趁机往床榻上换了崭新洁净的被褥,攸桐钻进去,便再也撑不住,散架似的睡死过去。
  次日清晨起来,竟已日上三竿。
  满身疲惫并未消却,她脑袋里昏沉沉地,转过身想接着睡,猛然一根弦拨动,才想起这是新婚的头一日,照理该去拜见长辈,不宜睡得太迟。
  这念头冒出来,残余的睡意吓跑了大半,她掀开眼皮,旁边空空荡荡,傅煜不知踪影。
  强撑着坐起身,便见身上胡乱套了件寝衣,盘扣都系错了,衣襟半敞。目光落向胸前手臂上醒目的吻痕,昨晚最初的疼痛和后来的劳累便又浮上脑海,她暗暗咬了咬牙,这才疲惫地叫烟波进来。
  烟波就在次间里候命,疾步进来,温声道:“少夫人不多睡会儿吗?”
  “不能睡了。得去寿安堂。”
  “将军说不必着急的。”烟波掀开帘帐,就见攸桐裹着锦被,脑袋半垂地坐在榻上,便笑道:“他说前晌有事要出城,晌午才回,让少夫人等他回来,再一道去寿安堂。时辰还早呢,能再睡会儿,若是饿了,我去端碗粥来。”
  这样看来,傅煜还算是有点良心,有他的公务做借口,后晌去拜见长辈也未尝不可。
  攸桐绷着的那根神经霎时松弛,不待烟波多说,闭着眼睛又倒在榻上,蒙头再睡。
  这一觉睡得舒服惬意,醒来后拿温水泡了会儿,难受才褪去大半。
  小厨房里饭食齐备,到了午时,傅煜果然回府用饭。
  比起攸桐晨起时的无精打采,懒怠走路,他整个人神采焕然,一身磊落端贵的松烟色长衫,乌金冠束起满头乌发,如峭峰陡峙,肩宽腰瘦,双腿修长,健步而来时虎虎生风。那双眼睛深邃沉厉,如往常端毅,越过满院仆妇丫鬟,到了攸桐跟前,才稍稍和缓。
  “缓过来了?”他搁下手里一方锦盒,觑着她问。
  攸桐脸颊微红,扭过头没理他,只出门叫人摆饭。
  傅煜不以为意,自笑了笑,用完饭,便带她去寿安堂。
  ……
  离除夕只剩三天,加上昨日办了场盛大婚事,将宾客都聚在一处招待,傅家上下忙碌了整日,这会儿那股忙碌劲头还没散。
  寿安堂里倒是颇清净。
  昨日设宴时,女眷由沈氏婆媳和韩氏招待,傅老夫人陪几位要紧客人坐了会儿,便回寿安堂歇息。后来陆陆续续有人来问安,至晚间才算安生,老夫人歇得晚、起得迟,也才用过饭,在院里看仆妇浇花。
  韩氏与她感情好,陪在旁边,沈氏婆媳几个也都在周围凑趣。
  不过比起从前沈氏有意恭维讨好时的婆媳和睦,如今显然是新宠换旧爱,韩氏紧随在旁,沈氏退在旁边,跟从前的一家独大迥异。好在韩氏也非恃宠而骄的人,虽在接内宅事务时不留情面地指出沈氏许多错漏,日常相见,也是以晚辈之礼相待,闹过那半年后,还能勉强相安无事。
  ——毕竟沈氏是相爷夫人,又是长辈,纵不在老夫人跟前受宠,地位却仍不可撼动。
  待夫妻俩进门行礼,老夫人便带众人入厅,少顷,傅德清和傅昭也到了。
  寿安堂里宽敞,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也不嫌挤,傅煜携攸桐站在当堂,先朝长辈拱手,说前晌有急事需他出城处置,不好让攸桐独自来,才会耽搁到如今,请长辈海涵。
  傅德清笑而不语,老夫人不知外面情形,倒是信了。
  从前再多的不满、龃龉,到如今,俱成往事。
  她瞧着孙儿那副新婚得意的模样,心里也自欢喜,待夫妻行礼时,便道:“修平既这般看重你,闹出那些事后仍执意娶回来,也是男的,往后夫妻相处,自该和睦谦让。我傅家不同别处,男人征战在外,又是齐州百姓之表率,行事更须谨慎周全。你那涮肉坊的事,修平说过,既是诚心去做,往后也不拘着你。但魏氏,进了傅家的门,便须记着,永宁帐下的万千百姓,每一双眼睛可能都盯着你。府里府外,须牢牢记着傅家少夫人的身份,举止不可有失。”
  冗长而郑重的一番话,年近古稀的老人说得颇为漫长。
  攸桐端然跪在垫上,行礼恭敬道:“祖母教诲,孙媳妇记下了。”
  “这玉镯是修平出生时,我和他母亲商量,命巧匠打造,又请高僧开过光的——”老夫人抬手示意,旁边仆妇双手捧上锦盒,她从中取出枚玉镯,亲手递予攸桐,“如今归你了。”
  攸桐伸双手接过,便见那玉镯通透精致,却不见人养过的莹润。
  而那样式色泽也是熟悉的——先前每回见韩氏,那位腕间都是这样一只玉镯,旁的首饰虽换来换去,手镯却始终没添,想来也是田氏留给傅晖儿媳的。这玉镯随傅家男儿而生,请高僧开光封存,当做婆母送给儿媳的礼物,寓意颇深,自是格外贵重。
  她上回进门,没听见长辈教导,更没见着这般贵重礼物。
  而今老夫人肯拿出来,显然也是认命了。
  攸桐郑重收下,而后给傅德清行礼。
  傅德清倒是没旁的叮嘱,只说攸桐既进了门,往后便是一家人,夫妻须扶持同行。
  到了沈氏,那位脸皮倒是够厚,浑然忘了从前要害性命的事,泰然喝茶。剩下几位妯娌,即便不知沈氏谋害性命的内情,眼瞧着沈氏受罚跪祠堂又被夺管家之权、秋娘夫妇受罚、攸桐和离出府,岂能嗅不出端倪?夹在祖母和婆母之间,待攸桐的态度便不过分亲热,却也不冷淡。
  满屋女眷里,没了傅澜音,便是韩氏态度最为亲热了——
  “南楼的事,先前都是周姑照看,她行事向来谨慎周全,这回筹备婚事新房,还多亏了他。原本该添些人手,又不知你爱挑哪样的人使,便暂且没添,明儿我再把人叫来,咱们一道挑可靠的人来使,往后用着也放心。好不好?”
  攸桐自知她这是避嫌,虽掌内宅中馈,却无意在谁跟前安插人手。
  遂莞尔笑道:“多谢大嫂费心。这两日忙着过年,等闲下来再添也不急。”
  “也好。”韩氏为这两件大事,确实忙得焦头烂额。
  寿安堂里气氛融洽,攸桐也暗自松了口气,回南楼后,趁着傅煜去书房理事,便找来周姑,打算赶在过年前将小厨房收拾出来——昨日婚宴上,傅澜音没来闹腾,等忙过年底这两日,小姑子定要回娘家来凑热闹,到时候,还不得拿美食招待?
  她在梨花街的那座院子打算留给杜双溪住,那位大半时间耗在涮肉坊里,若手痒做菜,食店的厨房管够。
  攸桐和夏嫂积攒下的那些宝物,还是搬到南楼才能物尽其用。
  遂寻了人手,列出单子,从厨房的炊具、酱菜到书房的闲书画轴,连同账本一道,由烟波亲自盯着,装箱搬运。
  这些琐事安排罢,已是暮烟渐起,飞鸟投林。
  攸桐昨晚被折腾得厉害,又是初次行房,身上难受得很,趁夏嫂准备晚饭的功夫,先到屋里歇着。睡意朦胧之间,听见外头隐隐传来说话声,迷糊着眼睛翻身坐起,趿着鞋下地,还没走到次间,便见外面人影一晃,傅煜走了进来。
  若在往常,她该迎上去,温婉贤惠地帮着夫君宽衣,再倒杯热茶解乏。
  但瞧见傅煜伸手解披风的那一瞬,攸桐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起昨晚他拽开衣领酒气熏熏扑过来的模样,而后,便是恃强凌弱,攫取欺压——不说破瓜时的疼痛,光是胸脯软肉上狗啃似的痕迹,看着都觉得疼。
  原以为他克制自持,会留着分寸慢慢来,谁知喝了点酒竟也是个衣冠禽兽。
  攸桐朝前的脚尖顿住,鬼使神差地竟往后退了两步。
  傅煜才浮上眼底的笑意微僵,心生不解。
  她明明是听见动静迎出来的,发髻微散,衣衫半乱,迷糊没睡醒的样子别有慵懒风情,他还打算抱到怀里一亲芳泽,怎么却忽然往后躲起来?
 
 
第113章 软凶
  傅煜微诧过后, 不动声色地将披风解了,搭在旁边的檀木架上。继而踱到攸桐跟前,微微俯身,捋她耳边碎发, 道:“还没睡够?”
  咫尺距离,他的目光灼灼, 落在她眉眼红唇, 仿佛意犹未尽。
  攸桐两只手抱在胸前, 往后躲了躲,“夫君是从校场回来的吗?”
  “这都闻得出来?”
  “有尘土的味道。”攸桐不像他那么厚脸皮, 大白天地没法算床帏里的账,便回身进去,另取了件家常衣裳出来, 要给他换上。傅煜听凭吩咐, 解了外裳丢开,任由攸桐摆弄着套上,在她垂头帮着系带时, 深深嗅一口发髻里淡淡馨香,有点心猿意马。
  ——昨晚她怕痛, 稍稍用力便要躲,断断续续地费了好些功夫,吻得她入巷, 才稍稍尽兴。可惜彼时夜色颇深, 她喊累喊疼, 可怜兮兮地哭,泪珠儿一掉,他再狠的心也得软了,只好将燥热未平的血气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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