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幼儿园最可爱的小朋友请举手——宁昭昭
时间:2019-03-22 09:45:52

  三天之后,红着眼睛想要偷跑出门的虞姚被父母逮了个正着。
  虞父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操作,眉心直跳。
  “你在想什么?”他表示不能理解,“你难道就那么舍不得那群所谓的朋友?”
  “骆廷之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非常重要的朋友!”虞姚加重了语气,试图让父母明白自己的决心,“我可以去西班牙,但你们要给我时间,我要和他说清楚!我答应过他的!”
  “时间不等人。”虞母狠着心,不敢看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还有一个月就出发,如果你要回江城,就抓紧时间。”
  最近的机票早已经没了,虞姚只能坐火车,等她踏上江城土地的时候,距离她请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礼拜。
  她说过三天就回来,如今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虞姚心里的情绪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理都理不清楚。
  这样乱糟糟的情绪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而这样复杂的情绪在见到骆廷之的时候彻底达到了顶峰。
  骆家没人,虞姚把电话打给了他的几个朋友,答案都是不知道。
  她是在邻居口中问出的地址,心急火燎地赶去了医院,跑遍了三层楼也没找到人。
  一直到她回了家,才发现骆廷之孑然一身,就站在她窗户底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几天过得很不好,衣服没换,头发没洗,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糟糕,没什么精神。
  虞姚一路跑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
  “你怎么在这儿?”她轻轻喘着气,扶住了他的肩膀。
  骆廷之却轻飘飘看她一眼,第一次甩开了她的手。
  虞姚一愣。
  “我妈死了。”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声音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脸上像是挂着笑,又像是没有。
  虞姚的心脏狂跳起来,瞬间想起自己离开之前,听说了他母亲病情加重的消息。
  一直到她上车,骆廷之都紧紧拉着她的手,神情依恋,“你真的会按时回来的吧?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很恐惧吧。
  他却不肯明说要她留下来,她也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的恐慌。
  骆廷之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扯了扯唇角,没笑出来。
  “我什么都没了,虞姚。”
  “你骗了我。”他最后说道。
 
 
第43章 
  说到“你骗我”的时候, 骆廷之的眼神都是冷的。
  他如今已经比她高了一截,冷淡地垂着眼,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头发蓬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虞姚莫名抖了一下。
  “……你在怕我?”他忽然无声地笑了,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声音却低得让人听不清楚, “你为什么怕我?”
  “谁说我怕你了?”虞姚吸了吸鼻子, 眼眶慢慢红了一圈儿, 眼里盈满了水, “我才不怕你。”
  说着,她上前两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放开。
  骆廷之见她哭过很多次。
  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分辨她的眼泪是真是假, 只觉得心灰意冷。
  “别碰我。”他冷声说道。
  话音未落, 他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
  虞姚的眼泪一点点收了回去, 眼神却很执拗, 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绝不松手。
  “你凭什么让我别碰你?”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干涩,“如果你不想让我碰你, 当初干吗要来和我做朋友?难道不是你来招惹我的吗?”
  “你以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吗?”
  骆廷之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度,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恐慌和憎恨从心底涌上来, 他的声音都在隐隐颤抖。
  “你以为是我想要招惹你吗?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你吗?要不是我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和你这么虚伪的人做朋友!”
  虞姚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口不择言的骆廷之气恼地抓了抓头发,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指,不想再和她有半点牵扯。
  他在憎恨自己。
  即使是到了这种时候,即使已经看清了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靠近她。
  忍不住想要她的一个拥抱,哪怕只能得到一点虚假的温暖。
  骆廷之垂着头,木然地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就像狗一样卑贱。
  她高兴就给他根骨头,她不高兴就可以随意打发他,哪怕一去不回也不需要给他任何交代,仿佛欺骗他逗弄他都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他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说得认真无比,“从来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看着虞姚震惊的神情,他嘴里发苦,慢慢垂下了眼,只是两只手重新放回了口袋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攥成了拳头。
  话音一落,他就转过身,向着另一边走去。
  路灯的光投射在他的头顶,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骆廷之扣上兜帽,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进了黑暗之中。
  “喂!”虞姚下意识喊了出来,“骆大宝!”
  走到不远处的骆廷之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虞姚来不及过多思考,她的骄傲只能让她抬起头,避免眼泪落下来,却不能阻止她走向他。
  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事,也要和他解释清楚,抱着这样的念头,虞姚大步跑上前,张开手臂拦住了他前进的路。
  “我有话和你说,你先别走。”
  骆廷之头也不抬,“我不想听。”
  虞姚鼻子一酸,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脑袋,姿态强硬,“你必须听!”
  被迫抬起头的骆廷之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比来之前还要烦躁的情绪让他紧紧皱起了眉毛,刚要不耐烦地绕过她,就对上了一双婆娑的泪眼。
  他挣扎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他恍惚间突然想起一句话——
  你的一滴泪是天上的一颗星。
  在他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想过,有朝一日一定要再看她哭出来,一定很好看。
  可她真的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却好像一下子就把他的心都砸得稀巴烂。
  虞姚背过身,擦了一把眼泪,低声道,“阿姨去世了我也很抱歉,可我……”
  “说重点!”
  “我要走了。”
  骆廷之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突然嗤笑一声,“爱走就走,谁管你。”
  他满不在乎地扬了扬手,权作是告别,“走吧,走了就一辈子别回来。”
  轻飘飘地放了狠话,他两手插袋,晃晃悠悠往外走。
  他不知什么原因,脚步放得很慢,可是身后的人也一直没有追上来。
  骆廷之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眼睛盯着路灯,直到看花了眼,才转身离开。
  他也知道,其实没几个人会真的喜欢他,力气太大,脾气太差,成绩拖后腿,不认识的人提起他,要么是畏惧,要么是瞧不上,他也不在乎。
  他也知道,虞姚也没多喜欢和他做朋友,哪怕他当初强拉着人结拜,也是他自己心血来潮,她说不定也就是当看了个笑话。
  可他还是喜欢她。
  可他偏偏要说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骗他一次,他也要骗她一次,扯平了。
  骆廷之站在家门外的路灯底下,揉了揉眼睛,终于还是蹲了下来,脑袋靠在膝盖上。
  “我还是最喜欢你了。”他轻声道,“我也只有你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啊。
  可她也和母亲一样,不要他了。
  ——
  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的虞姚本来想追上去,结果不小心哭岔了气。
  等她追出来的时候,人都走得没影了。
  她又给骆家打了电话,和前几天的情况一样,依然无人接听。
  想起他今天说的事,虞姚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那时候,一定很伤心吧。
  她却不在他身边。
  她答应过他的,却食了言。
  虞姚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眼神失去了焦点。
  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来没发现,原来那个人对她来说,那么重要。
  她就这么把那个一直坚定保护着她的少年,一个人丢下了。
  饶是她再怎么早慧,这时候也只是一个未满九岁的孩子。
  她无法反抗父母,也不想抛弃朋友,理智和感情打得不可开交,让她的脑子嗡嗡地响。
  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帮得上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彻底放弃钢琴,不管不顾从这里逃开,再也不去管这里发生的一切。
  虞姚低下头,唇角轻轻抿起,将头埋在了膝盖之中。
  决定已经做下,她也不必再去见他。
  ——
  离开的那一天,她跟着老师站在机场里,和父母挥手作别。
  她曾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八年多,如今却要独自离开。
  虞姚握紧了手中的行李,低头看表。
  这块表慢了五分钟,她始终没有调整回来。
  这是骆廷之塞进她书包里的那块表,她一直没有还给他。
  飞机起飞的一瞬间,虞姚闭上眼睛,耳边都是轰鸣声。
  她想起了很多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她想起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她起得太晚,骆廷之就在树下等她,手里还拿着酸奶和面包,假装自己吃不下,要她替他来吃下去。
  她当时问他,自己有没有迟到。
  骆廷之偷偷调慢了手表,告诉她没有。
  后来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站在教室后面罚站。
  她想起自己六岁生日那年,他挑了好几样礼物都不满意,甚至跑遍全城想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看的娃娃,只是没找到,最后拉着她去逛家具市场,指着宽大的双人床,信誓旦旦要送她一张床。
  她已经有了床,何况她也用不着双人床,他却告诉她,等他买了床,一张可以用来放衣服,一张用来放他。
  他早已想好了未来,她却走上了另一条路。
  人生要面临无数次选择,她只是一个来不及长大就要被迫站在岔路口的少女,别无他法,被命运的车轮推着向前走。
  这条最简单也最艰难的路,她走了整整七年。
  ——
  虞姚第一次回国是在半年之后,刚好快到寒假,她准备给父母和朋友一个惊喜。
  喜没见着,惊确实有不少。
  她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才过中午,哪怕是冬天,阳光也算得上刺眼,虞姚戴上帽子,准备先回学校一趟。
  这个时候父母还没下班,她决定先去找骆廷之,把他不接她电话的问题解决一下。
  冷战了半年,她实在不想把这样的相处模式延续到下一年。
  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正好是课间,楼道里吵吵嚷嚷,不知道哪里传来几声尖叫,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出错。
  她跑到三楼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状况,等她拨开人群看清楚里头的情形,哪怕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瞳孔也是狠狠一缩。
  地上七零八落倒着几个人,看起来都是男生,而站着的那几个都是她熟悉的人,骆廷之松松垮垮穿着校服,现场拆了把椅子,照着一个人的后背就抡了过去。
  有人已经见了血,剩下的也大多鼻青脸肿,他这一椅子抡下去,对方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虞姚深吸一口气,虽然吃了一惊,倒是没被吓到,只是轻轻喊了他一声。
  “九哥!”
  听到这个某个人独有的称呼,骆廷之手上动作蓦地一顿,浑身的凶恶气势散了大半,飞快地抬起头,向着人群中看去。
  三楼的动静闹得太大,楼上围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他谁都看不到。
  眼神锋利的少年立刻沉下了脸,“人呢?”
  怎么连个影儿都见不着?
  不怪他找不着人,只怪虞姚没掌握人挤人的熟练技巧,被后头的人给推推搡搡挤了出去。
  虞姚:你等着,等我长个一米八再回来后排围观!
  樊凡打人打到一半,一脸茫然,“怎么了廷哥?找谁啊?咱们的人这不是都在这儿呢吗?”
  骆廷之一脸烦躁,对着他摆摆手,“谁跟你咱们!”
  他往人群里走了几步,见到他过来,其他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他找了一圈,一个熟悉的人也没见着。
  骆廷之脚步一顿,自嘲一笑。
  他这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再有人问他找谁的时候,他只是冷淡摇头。
  “没谁。”他收回了目光,不再往身后看,“谁也没有。”
 
 
第44章 
  虽然谁也没看到, 但骆廷之心里多少存了个念头,连架也没心思打下去了,椅子往旁边一扔, 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冷笑了一声, 带着人走了。
  地上的人半天没爬起来,早就有人叫了老师来处理, 不过骆廷之已经对这些丝毫不放在心上。
  自从母亲走了之后, 家里发生了太多事, 他早就彻头彻尾变了个人。
  反正, 反正现在的他,人嫌狗厌的,也没人会把他放在心上。
  虞姚被人群挤出来之后就彻底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年纪不大, 身高一点优势也没有, 挤也挤不进去, 完全听不见里头在干什么, 干脆下了楼,跑到他班级门口等人。
  骆廷之没回班,连书包都懒得拿,直接翻墙出了校门。
  他心里装着事儿, 脚步一拐就去了另一条街。
  “廷哥, 你走错道儿了吧?”樊凡扯了他一把,“你不回家啊?要不去网吧?打两把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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