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曼珠看着这帮学子,然后弯唇勾起了一个笑,她面上笑的开心,实则却不屑的很,这帮子学子不过是会吟两句诗而已,就妄想着能得她青眼,当真是笑话,不过她还轻易得罪不了,若不然这名声可就不好了。
那帮学子则是痴迷的看着杜曼珠,实在是这般姝丽的容颜难得一见,如珠玉一般耀眼。
顾泽也是痴痴的望着杜曼珠,这样艳丽妖娆的容颜,他从来只敢在一旁看着,却不敢同她说一句话。
杜曼珠早已经不耐烦了,她刚想寻借口出去,就看见归云楼前头走出了两个人,那俩人一路上了马车,正是顾初宁和宋芷。
顾泽顺着杜曼珠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顾初宁,他好不容易寻到了搭话的机会,连忙凑上前:“杜小姐也认识前头那姑娘。”
杜曼珠挑了挑眉,讶异道:“哦?看样子你识得前头那小娘子。”
顾泽的心跳个不停,这还是杜曼珠第一次同他说话,他激动地道:“那姑娘名唤顾初宁,正是我的庶妹。”
杜曼珠这回是真来了兴致,她知道顾初宁是小官庶女,可她没想到顾初宁的嫡兄竟然在太学里读书:“当真是想不到,”她缓缓笑开:“只不过,这顾小姐在济宁侯府,怎的顾兄……”
顾泽就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那就是有的说,杜曼珠向他使了个眼色,二人闭着耳目到了归云楼的一个雅间。
紫檀案几上,杜曼珠就坐在他的对面,顾泽觉得他的心火热的不得了,他竟连话都不敢说了。
杜曼珠心里嗤笑一声,就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连她的脸都不敢看,真是个窝囊废,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才该是那贱人的嫡兄。
杜曼珠心下厌恶,但面上还带着笑:“顾兄,喝茶。”
顾泽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然后后知后觉他应当开口同姑娘说话,半晌才吭出一句话:“多谢杜小姐,我那庶妹可还入的了您的眼?”他拿出了一个嫡兄的派头说道。
杜曼珠就委屈地道:“顾小姐她……”
顾泽一听心都要碎了,连忙问道:“我那庶妹是个八竿子也打不出一声屁的性子,还望您不要见怪。”
杜曼珠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瞧着顾小姐伶牙俐齿的很,在那些宴会上很能出风头。”
顾泽也有些疑惑,在他记忆中他那庶妹极是软弱,不过他也没多想,既然惹得杜小姐不开心,就不是个好的。
杜曼珠喝了口茶,才道:“顾小姐来了京城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直住在济宁侯府,怎么不见顾兄过去……”
顾泽如实回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消息,”他想他应该是去拜访一下的,家里的母亲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济宁侯府可是京城都排的上名儿的,若是能搭上济宁侯府,那真是一步登天。
杜曼珠放下了心,眼前这人不只窝囊,还贪婪,原本顾初宁就是个表姑娘,他还想搭上去,真是笑话。
不过杜曼珠却道:“可不是,说起这顾小姐啊,一个人进了济宁侯府,竟就不顾你们了,当真是……你瞧见那个同顾小姐一起的姑娘了吗,她是济宁侯府的二小姐,她们关系很好的。”
顾泽没想到顾初宁竟这么快就在济宁侯府站稳了脚跟儿,他前些日子还琢磨着要怎么搭上济宁侯府,可还没想出个好法子,就一直搁下了。
如今他一听顾初宁过的这么好,就很是生气,分明是一家的兄妹,却只一个人进去享福,连拉他一把都没有,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泽想起了济宁侯府泼天的富贵,一颗心跳的很快。
顾泽就叹了口气:“杜小姐,我与济宁侯府从无来往,怕是人家都不让我进门,”这一点他还是懂的。
杜曼珠见这人上钩了,就娇笑道:“我也是看不过去,这才告诉你的,过些日子啊,济宁侯府会举办一个赏花宴,到时候你报上名头,不会有人拦你的。”
顾泽感激的望向了杜曼珠,然后附耳倾听。
…
济宁侯府里,顾初宁连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忙的连喝口茶都来不及。
这一天忙完,顾初宁好容易得了空儿,一回小院儿里就在软枕上靠着,连挪动一步都不愿意。
珊瑚可心疼坏了,连忙给顾初宁端过来热好的牛乳茶:“姑娘,现在天儿越来越冷了,快喝些热的,您这些天真的忙的脚不沾地。”
顾初宁捧着茶碗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儿来:“这回的赏花宴到咱们府上了,我哪能不出力,我这还算是好的的,大姐姐她们才是累的厉害。”
原来啊,京城里时常有各色宴会举办,赏花宴就是其中之一,这赏花宴多是由京中的小娘子们轮流举办,今年正好轮到了济宁侯府。
赏花宴也算是难得的盛事,毕竟这一宴会乃是由家里未出阁的小娘子们举办的,到了赏花宴那天,不只会邀请小娘子,还会邀请公子们,到时候就让家里的兄弟去前院招待公子,小娘子们则是在后院招待。
宋老夫人和二夫人自然知道下次宴会就在自家府上举办,并且很是支持府里的姑娘们,还说想要什么尽可以取,相应的,此次宴会的举办权也全权落在姑娘们的肩上了。
宋芙姐妹几个很少主持这样大的宴会,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因而就把顾初宁也叫过来帮忙,几个人一直在研究该怎么举办赏花宴,这些日子天天都忙到很晚。
顾初宁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又过去忙了。
宋芙几人却愁眉苦脸,顾初宁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听着,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原来她们是在商量着赏花宴那天都摆什么花儿。
宋芙用帕子揉了揉额头:“现在天气越发的冷了,按说这个季节只有菊花,难不成咱们这赏花宴上只有菊花。”
宋芷想了想道:“其实全是菊花也可,而且菊花的种类也颇多,到时候摆摆试试看。”
宋芳和宋莹没有说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这个季节举办赏花宴很不合适,应季的花儿只有菊花,哪能比得上百花盛开的时候,当真是吃亏了。
宋莹咬了咬唇:“若不然叫哥哥们想想法子?”
宋芷就摆了摆手:“可算了吧,大哥早已经办差了,二哥一向只读书,三哥他是挺爱玩儿的,可没见他什么时候对花感兴趣。”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想要办一个赏花宴自是简单,可若是想办一个叫人惊艳的赏花宴就难了。
顾初宁想起了以前在乡下庄子里的时候,庄子里就有花农,时下的人们喜欢那些不应季的花儿,花农们就会多烧些火,让花儿早些开放,亦或是维持温度,使那花晚些开败。
顾初宁就把她的主意给说了出来:“到时候咱们就能买到许多反季的花儿了,只要府里的花厅烘的热一些,叫花匠照料好,自然就能摆到赏花宴那一天了。”
宋芙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她拍了一下手掌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宋莹听了就阴阳怪气地道:“宁姐姐竟有这样的本事,连这些莳花弄草的事都知道,真是厉害的紧。”
顾初宁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们这些养在深闺的贵女自然不知道这事。
宋芙的心头大事被解决了,也顾不上训斥宋莹,然后就和顾初宁商量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采买花儿,宋芙已经交代府里的花匠将花厅烧的暖暖的,千万照料好这些花,万万不能有闪失。
在这期间,顾初宁听说陆远来了济宁侯府,说是要小住一段时间,想来是因着赏花宴的原因,况且陆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济宁侯府小住,她也没当回事。
这时候小娘子们都忙着赏花宴的事,倒没时间去迎陆远,都是宋景与宋淮过去陪着陆远。
一直到了赏花宴那天,济宁侯府前后院都摆上了花儿,一时间花团锦簇,好看的不得了。
后院里的小娘子们惊呼不已,连连夸赞这时节还有这么些不合时气的花,真是厉害的紧。
宋芙等人松了一口气,这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她们举办的这场赏花宴算是很惊艳了,接下来只要照料好这些客人就成。
宋芙几人又引着小娘子们过去赏花,一旁还有专门的侍女讲花的习性和典故,一时间热闹的不得了。
顾初宁则是默默站在一旁,这时候就没有她什么事了,她看着今日来的客人。
前院都来了什么人她自然不知道,那自有府里的少爷招待,不过后院来的小娘子颇多,大多都是以前的熟面孔,这其中最吸引人眼眸的自然就是杜曼珠了,实在是她容色艳丽,打扮的又是非一般的华丽,众人一眼望过去就能瞧见她。
在这种场合,顾初宁永远都是不受欢迎的,毕竟她的家世门第太低,偶有几个同她说话的也是家世相差不多的,看着就显得很是冷清寥落。
杜曼珠被众人簇拥着,心里舒服极了,她用眼角的余光暗暗扫着顾初宁,心道只有这样不入流的人才愿意同你说话。
那面又有人同杜曼珠说话,她笑着迎过去,心里却已经在想过会儿顾初宁会面临怎样的难堪,她越想越觉得开心。
顾初宁还在说话,一旁就有角门的小丫鬟过来,她附在顾初宁的耳边说:“表姑娘,说是您的嫡兄过来了……”那小丫鬟的目光里满是好奇。
顾初宁却结结实实的愣了好一会儿,嫡兄,什么嫡兄,她仔细想了片刻才想起顾泽来,难不成是顾泽来了,他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顾初宁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扯了一抹笑:“带我过去。”
顾初宁不见自然没有引起旁人的主意,杜曼珠却在一直暗暗观察,她见顾初宁走了笑了一下,想来顾泽已经到了,一定能惹得顾初宁满头包。
小丫鬟领着顾初宁一路穿花拂柳,然后到了前后院交接的池子处,顾初宁远远的就看见栏杆处立着一个人,果然是顾泽。
顾初宁叫那小丫鬟退下,池子这边就剩下了她和顾泽俩人,她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池子,这里是前后院的交接,又少有人至,真是个相约的好地方。
顾泽见了顾初宁,不可抑制的目眩神迷了一会儿,饶是他已见了许多次顾初宁的容色,依旧会被晃花眼,他缓过神儿来才道:“二妹妹,你也真是的,来了侯府这么长时间,怎么从没联系过哥哥,”他默默叹了一声,杜小姐说的果然是对的,赏花宴这天来果然有人放他进来。
顾初宁有些不舒服,在原身的记忆中,她这兄长几乎等同于没有,并且趋炎附势,是个十足十的小人,甚至多次对原主面露痴迷之态,甚是可恶。
顾初宁侧过脸去,她根本不想看顾泽这令人作呕的面容,她心下却在暗暗想着要怎么办,凭着顾泽这不要脸的姿态,说不定会给她惹什么麻烦。
顾泽果然就肃了脸色:“二妹,如今我可是在与你说话,”他素来见惯了母亲待这庶妹犹如下人一般,也不把顾初宁当一回事。
顾初宁被气笑:“那不知顾大公子来是所为何事,”她说着加了一句话:“我在侯府也不过是勉强借住而已,可帮不到顾大公子你,”她深知对顾泽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用,顾泽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是恨不能跪下来,可对于那些弱小的人,则是下狠手去欺负。
顾泽被噎的半晌没说出话来,他觉得他的脸火辣辣的,他实在没想到这便宜庶妹竟直接将这层遮羞布给揭了起来。
顾泽一股邪火冒了出来,在家里时不过是一个如草芥般的丫头,在这儿却敢如此同他说话,他抬起手来就要扇顾初宁一耳光。
顾初宁是着实没想到顾泽敢在济宁侯府里这么做,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巴掌险些就要落到她脸上,就有一个人过来握住了顾泽的手:“你算什么,也敢对表妹这样。”
顾初宁就闻见了一股子很浓烈的酒气,她顺着视线望过去,那人竟然是宋景,宋景的脸色红红的,显然是在前院喝醉了,而且在这里站着都晃晃悠悠的,显然是醉的厉害。
顾泽当时正是一股邪火尚在心间,他失去了理智,也没看那人是谁,只是觉得谁敢拦着他,用尽了力气去推那冲他叫喊的人。
顾泽原就在在栏杆前头,这一下他的力气迅猛又大,一下子就将宋景给推进了池子里。
顾初宁惊呼出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宋景喝醉了酒,显然是糊涂了,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而顾泽方才也像是疯了一般,宋景就这样意外落水了。
宋景喝的天昏地转,根本忘了游水,在水里扑腾了起来,然后渐渐沉默,像是溺水了一般,顾初宁什么都想不到了,她一下子就扑进了池子里去救宋景。
待看到宋景面色苍白,紧闭双眼,全然不省人事的模样,顾初宁的心就陡然凉了一下,她搂紧了宋景的肩膀往前游,好在宋景还有呼吸,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别想再在济宁侯府待下去了,她完了。
她要怎么办?
第55章
天气转凉, 池子里的水也甚是冰凉,让人肌骨生寒。
顾初宁忍耐着寒冷, 带着宋景往前游,许是浸了水的原因, 她带着宋景非常吃力,但还是拼了力往前游。
珊瑚在岸上立时就惊呆了,她看了眼顾泽,最后还是一跺脚就往后院去寻丫鬟婆子过来帮忙了。
顾泽则是失魂落魄的站在栏杆前, 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竟然推了宋景下水。
方才怒火攻上心头,他压根就没看清来人, 只是下意识推了宋景,可就算推了宋景,他也没想到宋景竟醉酒醉的这么厉害,一下子就被他推到了池子里。
宋景可是济宁侯府的嫡孙, 就算此次没有什么事情, 他也完了, 他在京中苦心经营这么些年, 全都消散了。
顾泽嘴巴翕动,他看着池子里的宋景面无生色,一颗心跳个不停, 下一瞬他就怨毒地看着顾初宁, 都是她, 若不是她他怎么会推宋景。
顾初宁好容易把宋景带上岸,她将宋景放在青石甬道上,然后拍了拍宋景的脸,可宋景依旧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顾泽在一旁看着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语无伦次道:“这可不怪我,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如何会错手推他下去。”
顾初宁听了顾泽的话几乎要吐出来,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她转过头看向宋景,心里忽然一酸,宋景这都是为了她才会这样,如果宋景有个万一,她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