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云拿月
时间:2019-03-22 09:52:53

  她沉默片刻,说:“我的琴小了,不太趁手,没换新的,估计拉不好。”
  温岑还想说什么,她坐直,背不再贴着他的课桌前沿,枕着自己的桌继续看书。
  ……
  周五晚上,陈就到家比平时晚。往常他回家都很准时,除非临时有事。
  萧静然一直等着,照例让厨下预备了热汤,在炉子上煨着,刚看过一遍从厨房出来,听见动静,知道他回来,马上迎出去。
  “怎么现在才到家?”她趿着拖鞋朝门走。
  陈就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正在玄关换拖鞋。
  她一瞥,随口问:“拿的什么东西,那么大?”
  陈就抬眸看她一眼,只说:“我和朋友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三两下换好鞋,提步就往楼上冲,“我先回房换衣服。”
  “哎——”萧静然还没说话,他跑得飞快,转瞬就上了楼。她无奈,叹气,“跑那么急做什么。”
  陈就换好衣服下楼,两手空空。
  萧静然让人盛好汤端到餐厅桌上,陈就拉开椅子坐下,萧静然在旁看着他喝。
  陈就舀一口汤喝下,冲她笑,“好喝。”
  “好喝就好。”萧静然笑盈盈,“妈天天让人给你炖。”
  陈就说:“妈,我回来晚了你就别等我,别跟着我熬夜。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知道。你喝你的。”萧静然心里熨帖,怎么看他怎么好。
  想起刚才他拎回家的大袋子,萧静然张了张嘴,刚想问,又自己打住。
  他拎着东西跑得飞快,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抽屉里攒钱的信封,日历上圈起的她的生日,还有今晚上神秘兮兮的……琢磨着,已然勾勒出事情的大致模样。萧静然压下唇边的笑,轻轻拍了拍陈就的肩,“妈去厨房让人再给你煮点东西吃。”
  “妈,不用了。”陈就忙抬头。
  没叫住萧静然,她趿着拖鞋进了厨房,拦都拦不住。
  喝完汤,陈就又吃了一碗馄饨,正好还要看会儿书,可以消消食。
  等看书看到眼睛发酸的时候,胃里差不多也消停,陈就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上床就寝,入睡前收到赵梨洁的消息。
  “休息日一起去图书馆吗?”她问。
  陈就关了房间灯,屏幕光照在他脸上。后座贼兮兮的笑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陈就拧起眉,回道:“不了,我没时间。”
  她又问:“你有别的事要忙吗?去干什么?”
  陈就想了想,说:“我妈马上过生日,我要给她买生日礼物,还没挑好。”
  她说:“这样啊。”
  他回了个“嗯”字,她没再说什么。
  一夜安眠。
  ……
  隔天到学校,上午第二节 课结束后的大课间,赵梨洁出现在班门口。
  “陈就。”她叫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陈就起身,到门口,赵梨洁叫他到拐角说话。
  “什么事?”他问。
  赵梨洁默了笑会儿,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躲我?”
  陈就一顿,说:“我没躲你。”
  赵梨洁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他,眼里情绪繁复。
  “真的没有躲我?”她低声,自问自答似得,“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跟我说,一定要跟我说。”
  她性子开朗,鲜少这样。
  要说躲她,其实有一点。她也太过敏感,婉拒了两回,一下子就察觉。陈就不知道该怎么说,略微闪躲,动了动唇:“真的没有。”
  赵梨洁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展开,递给他,纸上写着几个店名。
  “你说你要帮你妈妈挑生日礼物,这是我知道的几家店,以前给我妈妈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去过,还有一些我妈妈经常去逛的店,我昨晚看了它们的官网,现在很多正好在上新品,你去看看,应该能挑到合适的礼物。”
  陈就没接,视线落在她眼眶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你昨晚弄这个熬夜了?”
  赵梨洁不吭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陈就接过那张纸,默叹一声,说:“谢谢。”
  她唇角向下撇,低声说:“我可能有的时候确实比较烦吧,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以后会我少找你,你别为难。”
  手里拿着的东西轻飘飘,被风吹过,纸张有纸张特有的声响。
  “如果……”小半晌,陈就才说,“如果你不用太早回家的话,休息日下午我挑完礼物可以再陪你去图书馆。”
  赵梨洁脸上闪过诧异和轻微的喜意,“真的?”她说,“那,那我陪你一起给阿姨挑礼物好了!上次在你家和阿姨聊了几句,感觉她人真的很好。”
  陈就犹豫。
  “我每年都有给我妈妈准备礼物,我的审美还可以啦。”她说。
  陈就想了想,最后道:“也行。那到时候电话联系。”
  ……
  萧静然生日当天,天气不错。
  冬稚不记这些日子,但冬勤嫂一大早就去了陈家,她上完半天的课回来,下午休息,家里空无一人。
  前头陈家热闹,一堆人还在忙着。
  早上开始大扫除,中午陈就的父母都在家吃的饭,现在过午,陈就的爸爸出门见朋友,预备晚上在酒店里招待客人,陈就的妈妈在家和一堆朋友喝下午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会动身。
  冬稚在房里看书,天色未暗前,接着窗户外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也能看清楚。
  放在桌角的手机振动。
  拿起一看,苗菁发来消息:“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冬稚怪道:“怎么突然想去看电影了?”
  苗菁:“新上了一部片,我想看。今天我家来亲戚了,下午四点前我估计是出不去了,待在家里好无聊,晚上出来呗?我请你看电影,你就当陪我嘛!”
  冬稚想了想,应下:“好。几点?”
  “看七点多的吧,看完逛一逛,到家差不多十一点。可以吗?”
  “行。”
  苗菁又道:“我问问温岑来不来,叫上他一起。”
  不多会,她说成了,“温岑也来,这下有男生一起,走夜路也不怕。就这么说定了,我买三张票。”
  冬稚说好。
  继续看书,翻了几页,手机又响。
  仍然是收到新消息的震动声。
  冬稚以为是苗菁,拿起一看,却是陈就。
  ……
  “晚上你别太早睡,在家等我。”
  陈就站在能看到冬稚家小院的窗前,撩开窗帘一角,给她发了条消息。
  天冷了,冬稚没在外面,大概在房间里。
  很快收到回复。
  冬稚:“干什么?”
  他说:“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得,别太早睡,等我回来。”
  她发来一个字:“嗯。”
  陈就提醒她:“一定要等我回来。”
  冬稚再三说好,他才放心。
  院子里空空如也,莫名有几分萧瑟。
  陈就回房穿上外套,临出门前,打开藏小提琴的橱柜,把大袋子拿出来检查了一遍,琴盒好好的在袋子里。正要把橱柜门关上,瞥见袋子里的小票,赶忙拿出来。
  给冬稚送琴的时候,这个可不能给她看到。她要是嫌贵,肯定就不愿意收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萧静然叫他:“儿子——”
  陈就忙把小票塞进外套口袋,关上橱柜门,回头应道:“我在换衣服。”
  萧静然没推门进来,在外道:“换好衣服快点下来啊,我们准备走了,楼下的阿姨们都想跟你聊会天呢。”
  陈就朗声说好。
  萧静然是主人,不能把客人晾在楼下太久,门外脚步声渐远。
  很快,陈就带齐手机等随身物品,背起书桌上装有礼物的包,出了房间下楼去。
 
 
第17章 火
  君华大酒店一层最大的两个厅被包下。
  陈文席的朋友不管亲疏,平日有来往的都请了。他给太太过生日,客人自然也都带着老婆来,加上萧静然自己的朋友,一整晚,就见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夫妻俩招待这个应付那个,忙得像陀螺。
  歇下来,萧静然和相熟的朋友们坐一桌。
  她是今天的寿星,话题都围着她转。
  “我说你呀,气色越来越好了,以前上学的时候皮肤就好,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
  “那不是日子过得好啊,省心,人不烦当然就年轻。”
  “我看你都不用护肤品吧……”
  萧静然忙嗔道:“你们少拿我取笑啊,这帮人!年轻什么年轻,都一把年纪了。”
  “哪呢,你跟你儿子站在一起,就像姐弟俩,不说谁知道是妈妈跟儿子!”
  满桌都笑。
  萧静然也乐:“你这话说得,再说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话题顺着这,些微一转就聊到陈就身上。
  有位道:“你有福气的嘞,你家陈就真是好啊,我越看他越喜欢,真恨不得带回我家去。”
  萧静然乐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儿子跟个闷葫芦似得,我还羡慕你家那个活气呢,你赶紧带走带走!”
  “我是想,怕你舍不得!”
  “不能!我正好偷几天懒,度假呀旅游呀,也出去玩去……”
  说说笑笑,另一个厅来人叫:“切蛋糕了,寿星呢?寿星在哪?”
  一听,挨个起身,众星拱月般围着萧静然往隔壁去。
  服务生推进来一个巨大的蛋糕,陈文席和陈就站到萧静然身边,她说:“一把年纪了就不唱生日歌了。”
  他们便只陪她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朋友送的礼物早就归置在厅里一侧,切完蛋糕才到父子俩的重头戏。
  陈文席送了她一对手镯,金贵得很。在朋友们打趣的羡慕声中,萧静然让陈文席给她戴在手腕上。
  陈就的礼物盒稍大些,拆开一看,是一条吊坠项链。
  他一个半大男孩,买也买不起多贵的东西,况且谁没见过首饰,贵重的是这份心意。
  在场女眷个个都夸。
  “陈就真懂事。”
  “陈太太好福气!”
  “这孩子好,有出息,还孝顺……”
  萧静然眼睛弯得只剩一条缝,陈文席带着褶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祝完寿,席间继续。
  陈就被陈文席带着去和他的朋友说话,萧静然让服务生帮自己把首饰盒收到一旁,盒子递过去,停顿了一下。
  服务生问:“您怎么了?”
  “没事。”萧静然噙着笑,松了手,让他把空盒子拿走。
  还以为陈就给她买了什么大物件,那天拎个那么大的袋子回家。
  摸摸脖颈上的吊坠,萧静然略觉奇怪,但没多想,转身继续招呼朋友。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陈就端着饮料,跟着他爸给一众叔叔伯伯敬酒。萧静然从隔壁厅过来,看他们有说有笑,陪着聊了一会儿,拍一下陈就的肩,叮嘱:“不能喝酒啊。”
  陈就脸热得有些红,揽了揽她的腰,“妈你去休息吧,多吃点。”
  萧静然笑着走开,他们一帮大老爷们闹哄哄,她绕一圈,经过陈就的座位,见他挂在凳子上的外套堪堪落地,拿起来,边理边朝放置物品的桌走。
  折起来前随手摸了一下口袋,一边没东西,另一边摸到一张纸。
  萧静然顺手拿出来,一看,愣了愣。
  是张购买小提琴的小票,花了三千多块钱。
  ……
  电影散场十点多,冬稚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温岑请喝奶茶,虽然两个女生,一个说不用,一个想喝又担心会胖,还是一人被塞了一杯。
  “暖手也好嘛。”他说。
  冷风吹得人清醒许多。苗菁和他俩不走一个方向,挑了个折中的地打车。
  “我坐出租回去。”她道,“温岑你陪冬稚走一段呗?有点晚了。”
  冬稚刚说不用,温岑笑嘻嘻应下:“好,你回去吧。”
  出租载走一个,温岑二话不说接过她的车把手,“行了,别看了,走吧。”
  她犹豫:“我可以自己骑车回去的,你要不回家吧,等会太晚了……”
  “没事。”温岑说着啧了声,“苗菁不用送,你也不让送,在你俩这我怎么这么不像个男的。”
  冬稚没办法,在他的催促中,坐上车后座。
  温岑骑了一会儿,刚过路口,忽然停下。
  “怎么了?”
  “戴着手套不太方便。”
  他用脚撑着地,冬稚怕不稳,从车上下来。
  温岑把手套摘了,要摸兜,想起穿的这件是没口袋的外套。
  冬稚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拿。”
  他应了声,顺手塞给她。
  冬稚把手套撞进口袋,重新坐上车。温岑这回骑得不快,因为速度慢,风刮在脸上也没那么疼。
  仍旧送到她家附近的路口,冬稚道了谢,从温岑手里接过自行车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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