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云拿月
时间:2019-03-22 09:52:53

  “买书。”
  “买书?”
  “嗯。”冬稚道,“我和陈就约好了去书店。”
  苗菁说:“那……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吃晚饭你们再去?”
  冬稚面露犹豫。
  “叫上陈就一起嘛!我都还不认识他呢!”
  冬稚想了想,点头,“我跟他说一下。”
  “行。”苗菁笑了,用胳膊肘撞了撞温岑。
  “卧槽——”他啧声,“差点把我练习册撞歪,我写字呢大姐!”
  苗菁撇嘴,“叫你呢,晚上一块吃饭?”
  温岑没抬头,奋笔疾书,随意道:“行啊,我随便。”
  ……
  苗菁陪着值日的冬稚做完卫生,手挽着手去篮球场找温岑。
  操场跑道边,几个篮球场连在一块。平时温岑都是和他们那层楼几个班的男生一起打,这会儿和楼下的玩到一起去了。
  同一个场上,温岑和陈就分列两边。
  温岑的投球被陈就阻断,跑了两圈,他下场来,到场边拿毛巾擦汗。
  苗菁和冬稚等在场外,走过去和他说话。
  “你怎么跟陈就他们一起打球了?”苗菁瞄了一眼,奇怪。
  “正好碰上。”温岑擦干净汗,拧开水瓶喝水。
  那边远远传来声音,定睛一看,陈就进了一个球。同阵营的叫好,他在口哨声中下场,往这边跑来。
  两个男生,象征性互相颔首,除此之外没有半个字交谈。
  苗菁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总觉得有些微妙。
  冬稚道:“去校门往左进去那条巷子里的那家店。”她看着陈就,“刚刚手机上没说清楚。不过那里有点辣,没关系吧?”
  “没事。”陈就说,“我先去一下办公楼,你们先去,我马上过来。”
  冬稚说好。
  陈就拎起包,冬稚要帮他拿,他说不用,“有点沉,我自己来。你去吧。”
  言毕迈开长腿朝办公楼走去。
  苗菁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秒,转回头,啧啧感慨:“真高。”
  而后不多聊,拉着冬稚往外走,一边招呼温岑,“快快,我要饿死了,我们快走吧!”
  三人出了学校,到那家店里,选了最里面的包厢。
  “我真的饿死了要……”
  一坐下,苗菁就拿起菜单先点东西。
  冬稚给陈就发消息:“我们在最里面的那间。”
  这里菜分量不多,苗菁点了两个喜欢吃的,把菜单递给冬稚。冬稚粗略看了看,点了一道小菜,外加两瓶饮料,转手把菜单递给温岑。
  温岑很快完事,服务员出去后,苗菁坐不住,“刚刚马路对面是不是有烧饼摊?”
  冬稚说不知道,“没看清。”
  “不行,我去看看,有的话买两个烧饼!”她轻轻拍桌,立刻起身,走到门边回头问,“你们要不要?”
  “我不用。”冬稚摇头。
  温岑没说话,也摇头。
  苗菁哦了声,将门虚掩,快步走了。
  温岑和冬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明天什么课?”
  “第一节 ?第一节好像是老班的。”
  “他不是说要模拟考么?”
  “是啊,随堂小测,可能就明天吧。”
  “不能吧,第一节 课?”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还是得看老班怎么安排。”
  “不是,来得及吗?”
  “第二节 是英语?好像调课了吧,上周英语老师不是占了老班一节。”
  “……”
  聊着聊着,抱怨一番,两个人捧着手机,停了话头。
  刷一遍网页,凉菜都上了一个,温岑抬头,皱眉:“苗菁怎么还不回来?”
  冬稚瞥一眼虚掩的门,“不知道,可能人多要排队?我记得他们说学校对面的烧饼摊卖的饼很好吃。”
  “能有多好吃。”温岑嘀咕,瞥见冬稚旁边没开的那瓶饮料,“那是给陈就的?”
  冬稚微侧头,“啊。他喜欢这个。”
  温岑的座位斜对着门,冬稚则背对着那边。他“哦”了一声,刚要说别的,忽地瞥见门缝隙外球鞋花纹一闪而退。
  毫无预兆,温岑忽然问:“冬稚,你是不是喜欢陈就?”
  措不及防被问到这个,冬稚一愣,抬头,却见温岑看着自己的眼神,深邃得别有意味。
  他先是瞥了瞥门的方向,再看向她,笑着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他,是吗?”
  这一个过程,冬稚看在眼里,她懂了温岑暗示的意思。
  沉默几秒,她缓缓回答:“……是。”
  ……
  刚到包厢门口就听见自己的名字,陈就本来要进去,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好笑,他们不过是在聊他爱喝的饮料,谁知下一秒,包厢里又传来声音。
  温岑问:“冬稚,你是不是喜欢陈就?”
  里面没回答,估计是愣了,陈就在外门也愣了。
  心跳快得忐忑意味十足。
  包厢里的温岑就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他,是吗?”
  冬稚还是没说话。
  陈就咽了咽喉,好奇,又有些害怕听她回答。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干脆上前打断这个话题,就听冬稚的声音响起。
  她说:“……是。”
  一瞬间,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
  陈就怔怔发愣。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失措回神,是店里的店员。他忙往外走了几步,好像离那间包厢远一点,这样才能获得喘息生机。
  好不容易稳住呼吸。苗菁拎着一袋烧饼从店门进来,看见他,奇怪道:“陈就,你在这干嘛?”
  陈就佯装镇定,说:“我……我刚到,在哪个包厢?”
  “就里面那个啊,最里面。”苗菁伸手指向前面那个过道。
  “哦,我第一次来。”陈就应着,挤出一个笑。
  苗菁未觉有异,招呼他跟自己一起进去。
  ……
  吃完饭四人分开,冬稚和陈就坐公车到商场。商场三楼有一间很大的连锁书店,陈就说去那比较好。
  搭扶梯上楼,冬稚转头盯着陈就看了好半天。
  他有点出神,慢几拍才感受到她的视线,视线略微飘忽,“怎么了?”
  “你吃完饭好像怪怪的,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冬稚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陈就否认,“我只是……”
  冬稚盯着他。
  他编不出来,语塞,咳了声道:“没什么,你别乱想。”
  冬稚“哦”一句,不再多问。
  到达三楼,进了书店,两人径直往教辅类的柜前走。冬稚看到高二相关书籍就想上手,被陈就拦住。
  “不要这个。”他微微蹙眉,“这个实际上没什么用。”
  “啊?”
  陈就拦住她拿那本蓝色教辅的动作,拉着她的手腕,领她到另一柜,弯腰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书。
  “这个。”
  冬稚接在手里。
  他道:“先看这个,和教材是相辅的,也适合文科。”说着又拿下另外两本,“这本和这本也可以,先做红色的,然后再这两本,一本一本来。”
  冬稚乖顺地点头。
  很快,书选好,两人在商场里逛。
  一楼有滑冰的地方,冬稚听见动静,趴在栏杆上看,饶有兴趣。
  陈就瞥一眼,“想玩?”
  她点头,又摇头,“我不会。”
  “我会。”陈就笑了下,带她下去。
  滑冰按人数算,付了钱,戴好防护工具,穿好鞋,陈就扶着冬稚慢慢进场。
  脚下是冰刀,和四轮或直排轮的溜冰鞋感觉不一样,踩在冰面上,冬稚小心翼翼,不敢大意。
  陈就搀着她走了一会,冬稚感觉可以,“我自己来。”
  他放开手,见冬稚扶着围栏,坚持不要自己带,只好慢慢滑开。
  滑冰场里小朋友不少,都是七八岁的小男孩。冬稚试着离开围栏,没有了可以扶着的东西,一开始勉强能走,身边忽然飞速滑过几个小朋友,她差点被人家带起的风连带着拐跑,晃了晃,吓得半死。
  好不容易站定,她提步要继续走,身边“唰”地一下又是一个小朋友。
  这回真的站不稳,冬稚踉跄,拼了命站稳,张着手臂一动不敢动。
  “陈就!陈就……”
  陈就登时滑过去,减速停在她身后,轻轻抓住她两只胳膊。
  “没事。”
  冬稚又晃了一下,这回有着力的地方,站得极稳。
  陈就绕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我拉你走。”
  冬稚的注意力都在脚下,低着头,丝毫没在意手上,兀自笑得开心。
  一圈圈绕着场周转,她专心学着脚下如何使力,陈就倒滑,不知不觉分了神,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看着看着,一时想到她和温岑在包厢里说的话,脸有点热,意识到正拉着她的手,忽然觉得格外在意。
  他立刻屏息,甩跑那些念头强行要自己不去想。
  绕着圈,两个人渐渐滑得快了点,身边一排小朋友经过,冬稚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脚下踉跄,拽着陈就摔作一团。
  陈就担心她摔疼,率先站起身,然后去拉她,“没事吧?”
  冬稚一只手被他拉着,坐在地上直笑。
  “刚才……刚才那小朋友在旁边说,‘好慢哦,他们像乌龟一样……’”
  “慢就慢呗。”陈就看她笑得开心,无奈。
  拉她起来后,更小心地搀扶她。继续向前,陈就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盯着她的侧脸,盯着她的发丝,盯着她带笑的眼睛和低头时显得格外挺巧的鼻尖。
  每当她抬头,他就慌乱地移开视线。
  玩了半天,冬稚累了,两个人离场换回鞋子。
  陈就先穿好鞋站在她面前,她坐在凳子上穿鞋,有点费力,手下一使劲差点往前栽倒,慌乱下抓住他的衣摆。
  陈就下意识扶她,握她的手腕。
  冬稚抬头,发笑:“你抓着我我不好穿鞋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许是心里有事,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陈就刚要松手,冬稚反抓住他的手腕,扶着他借力,单手穿鞋。
  “……冬稚。”他垂眸盯着她,鬼使神差地忽然开口,“你和温岑说的话我听到了。”
  冬稚嗯了声,抬头到一半,听见这句,脸上笑意一僵。
  她和他对视一秒,松开他的手,穿好鞋子,拿上装着书的袋子,站起来就走。
  “冬稚!”陈就赶紧追上她。
  一把拽住,陈就拉着她到没人的商场角落说话。
  “我只是说我听到了……”
  “所以呢。”冬稚的反应像刺猬,有点激动,“你想表达什么?像你妈一样觉得,哦,果然是个狐狸精……”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着急打断,“你别这样讲。”
  “……算了。”沉默两秒,冬稚把书塞到他怀里,“这样太尴尬,我们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陈就皱眉,生气,“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干嘛说这种话?”
  她不吭声。
  和以前多像,他们关系重新缓和之前,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她对他总是缄默寡言,能避则避。陈就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板起脸,气道,“你又要向之前一样躲我,跟我闹别扭是不是?”
  “我没有。”
  “没有?那你现在——”
  “我只是怕你烦。”冬稚声音极轻,“我不想影响你,这种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放到面上来说,再好的朋友也会受影响。哪怕现在不会,时间长了呢?我不想有一天你心里有了疙瘩,我知道你会顾及我的心情,你不好开口,与其到那个地步,不如……”
  “不如你先躲开?”陈就打断,“你就是这样想的?”
  他气得脸色变了,半晌没说话。
  冬稚默了许久,无言对峙后,她伸手去扯他的衣袖,“陈就……”
  他挣了一下,但没用力。
  冬稚又扯他的衣袖,“陈就,你别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别开头不看她。
  冬稚拽着他的袖子,向前一步,轻轻靠近他怀里。安静间,她张开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身前。
  陈就僵了一下。
  “你别生气好不好。”她说。
  他的衣服上有清新好闻的干净味道,像夏日暖阳,温和地将她包围。
  冬稚闭着眼,轻轻抱着他,突然很想在这片柔煦中沉溺。
  好半天,陈就无言轻轻抒气,抬起手臂,缓缓将怀里的冬稚拥住。
  心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他微微用力,抱紧以后,怀里有了确切的实感。
  “我没生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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