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光线明亮,遍布绿植,通向电梯的入口处还需要安检。世界等待随身小挎包过机器的时候心想,这样挺好,不用担心猎物携带武器了。
过了安检后,世界坐电梯下行。
电梯最低只到B2,出来后是一片停车场。放眼望去,大片车位停得满满当当,安静无人,灯光微暗,头顶上有绿色箭头的指示标引路。
世界在一排排车中穿梭,跟着指示箭头走过大半个停车场。终于,箭头停在了一个侧门处。
世界拉开门,发现里面是卫生间。
关上门后,世界看到门上印了一个褪色的男士剪影。还是男卫生间。
停车场进出口都在同一个方向,最深处的车位大都是空的。世界贴着墙一直走到尽头,看到墙上有一个很小的金属门。
拉开门,后面是探向下的水泥楼梯。
世界拍拍手,终于找对了。
下行楼梯只有一层,至B3就到底了。
世界推开小门,面前是一条直而长的走廊。墙壁都是水泥的,头顶灯泡也没有灯罩,似乎这层没怎么装修。
走廊两侧的小铁门上标着房号,世界顺着往里找。路过几间屋子没有关门,世界余光一瞥,里头堆满了废弃家具,纸张旧物。这层应该是少有人来的地下储藏室。
很快找到B307门口,世界看看时间,还差三分钟六点。
她站在门口“邦邦邦”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响应。她想猎物应该还没到呢,于是无聊地在门口蹲下了。
刚蹲下,门后却传来轻微拉动锁栓的声音。
世界捧着脸等,听到锁栓被完全拉开,然后门轻轻开了一道缝。
世界蹲的位置在门后,开门者从缝里没看到人,想必犹疑了一下,然后继续把门开大一些,探出身子往门后瞅了瞅。
世界举起带着手套的手,冲他挥了挥:“嗨。”
目光对视,世界可爱一笑。
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普通,不高不瘦不发福,长相普通,不帅不丑没特点。他看到世界的那一刻,脸色却突然大变,眼里掀起不可置信的恐惧。
他嘴唇颤抖,抖啊抖地抖出一个字:“......你。”
世界又看了眼时间,六点整了,想必这个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就是猎物没错了。
于是世界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先聊上两句。
她说:“你好,我可能走错路了,我是来应聘......”
“邦!”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猛地甩门,撞在了世界的脑门上。世界吃痛地捂住额头,男人躲回屋中快速关门。
世界飞快地从地上踢起一块破木条插进门缝里。
男人关不上门,使劲把木条往外踹,世界紧紧踩着那根木条。僵持了几秒后,男人突然又把门往外狠狠一甩。
“邦!!”
撞在了和刚刚同样的部位。世界脑门“嗡”的一响,心里大骂一声,捂住脑门发懵的一瞬间,男人夺门快速往出口跑去。
世界追着他跑:“你等等,我真的是来应聘的。”
男人显然不信,跑得更快了。世界路过敞门的一间储藏室时,从门口捡了根钢筋条拎在手里,她摇摇脑袋清醒一下,然后快步追去。
世界爬了一半楼梯时,见上面金属门轻轻晃动,男人已经跑进了停车场。
世界追进停车场后停顿一下,看到一辆白SUV后闪过男人的身影,她拔腿朝那个方向追。
她跑得比男人快一些,追了几步距离就慢慢缩短了,世界能看到他的背影一会儿晃到这个车后,一会儿晃到那个车后。
世界眯起眼睛,把手里的钢筋条狠狠砸过去。男人走位不错,躲开了,钢筋砸在一辆小轿车前盖上,砸出了个大坑。
世界捡起钢筋条继续追。男人已经跑到了电梯门口,但他脚步不敢停,手顺着一排电梯依次按了上行键,没有电梯立刻开门,他闪身躲到一辆车后。
世界已经跑到了这辆车前。隔着一辆车,男人伏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世界撑着车一挑眉:“不经常锻炼吧。”
男人警惕地看着她,像只被猫追的耗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立刻窜走。
世界有意缓和气氛,拍拍面前的保险杠:“这车不错哦。”
是一辆军绿色的迷彩大吉普,风格狂野。
男人眼里恐惧又多了几分。
这时“叮”地一响,一架电梯开门了。
男人小心翼翼直起身子,蠢蠢欲动。
世界冲他摇摇头:“我劝你别哦。”
男人大吼了一声,转身就往电梯里冲。同一时间,世界把手里的钢筋条扔过去,这回走位判断的不错,准确砸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
男人身体一顿,向前倒去,吧唧趴在了地上。
电梯门“叮”地一响,在他面前慢慢关闭了。
男人的后脑勺有血慢慢渗出来,他眼神僵滞,挣扎着想爬起来。世界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的钢筋条,然后蹲在了他的旁边。
男人浑身开始筛糠似地发抖。
世界奇怪地看着他:“你认识我么?”
男人继续发抖。
世界捧着半边脸思考:“你见到我拔腿就跑,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男人固执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艰难地撑起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电梯门挪动。
世界蹲在原地叫他:“喂,还要跑啊?”
男人靠着墙撑住身子,不顾一切地猛按电梯。
世界摇摇头,又把钢筋条砸了过去。男人头一沉,身子瘫软,顺着墙慢慢倒在了地上。
世界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又蹲在他旁边:“你这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世界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没反应,已经晕过去了。
世界自顾自道:“哎,你砸了我两下,我也砸了你两下,咱俩也算扯平了。”
她从小包里掏出一针麻醉:“既然你晕过去了,我就不给你打针了。不过带都带来了,送你好了。”她把那个针管轻轻放在男人脸旁。
钢筋条有一端很锋利,世界掂了掂,挑了个顺手的姿势握着,慢慢划破男人的喉咙。
浓稠的血很快涌了出来,几秒就聚成一滩。世界立刻烫手似的把钢筋条一扔,转身离开了。
她其实有点晕血,尤其是见不得大面积蔓延开的血。或许跟童年阴影有关?
但不管怎样,一个有童年阴影,或者晕血的杀手,说出去都不太体面。
所以世界谁也没告诉。
走到大厦外,世界站在明亮的路灯底下,一只手捂着发疼的额头,一只手给F发短信。
发完短信她想,F之前应该以为猎物会在地下储藏室里被解决吧。而现在在停车场里追逐了一路,电梯门口又布满血迹,可有的他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风作案的世界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哦~
第25章 二十五
世界走了几步, 额头一跳一跳地开始疼, 连带着上眼皮也跟着跳,很不舒服。
她面色不善,路过一家花花绿绿的店,抬头看到几节楼梯之上的店面中有一整张墙的大镜子。
世界径直走进店里,绕过柜台, 扒着墙壁上的镜子看。
她照照正面,又看看侧面,悲哀地叹了口气。完了完了毁容了,额头起了个明显的大包, 上半张脸都肿了, 眼睛被挤得小了一圈。
世界对着镜子努力地抬上眼皮, 镜子映出一张翻着白眼的鬼脸。突然,鬼脸之后又出现了一张微笑着的脸:“你好, 进口糖果专营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世界揉着脑门回头, 服务员在身后礼貌地打量着她。
视线环顾一圈店面,一个个透明格子里装满了色彩缤纷的糖果,被墙上的镜子一照, 视觉空间大了好几倍, 像是个花里胡哨的童话世界。
世界慢慢道:“卖糖的是吧,给我来点吧。”
她指指柜台上挂着的一个中号纸袋:“这个袋子装满就行。”
服务员忙不迭点头:“好,好。那我就拼着装了。”
世界抱着一纸袋糖果气势汹汹地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公交站牌,她抓了把糖果填进嘴里, 目光慢慢往下找,看到了线路经过自己家附近的公交车。
世界大口嚼着糖果,满意地“唔”了一声。
上了公交车,世界胳膊绕过扶手,懒洋洋地抓糖果吃。每次大力一嚼,牵扯着上半张脸都疼,但疼习惯了还挺过瘾的。
百无聊赖地一侧头,看到个卷毛小男孩坐在旁边座椅上,视线盯着自己的糖果袋,表情挺眼馋。
世界挑眉:“怎么?喜欢吃糖?”
卷毛小男孩目光一躲:“吃糖坏牙。”
世界看眼他旁边,他妈妈带着耳机正在专心致志打电话。世界嘿嘿一笑,倾下身子:“不管别的,我就问问你喜不喜欢吃糖。”
小卷毛犹疑着点下头:“喜欢吃。”
世界又塞了把填进嘴里:“正好我吃够了,这袋卖给你吧。”
小男孩脑袋一拧:“我没钱。”
“便宜卖给你。”
“那也没钱。”
世界皱起眉毛:“那你不能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去你妈包里偷点儿么?”
小男孩一脸费解,张大了嘴巴。
“算了算了,不买算了。”
世界站直身体,透过车窗玻璃,看外头风景。
车慢慢停靠了一站,她面前车门一开一合,上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他把卡往车上一贴,“滴,老年卡”。
世界注视着那老爷子慢慢走了两步,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她一耸肩,把脸转回来,朝卷毛小男孩身边坐着的妈妈挥挥手:“喂,让个座。”
卷毛的妈妈一脸错愕的抬头,揪掉耳机:“啊?”
“有老人站在你面前没看到吗?”
卷毛妈妈朝前边看了眼:“呦……”尽管看到了老爷子,她还是不情愿地一撇嘴,“那么多人,干嘛就挑我。”
世界一本正经道:“我看到老人一上车,你就赶紧带上耳机装没看见。你就这么给你孩子做榜样的吗?”
世界故意放大了声音,卷毛妈妈脸色一红:“谁,谁说的,我明明一直在戴着耳机聊天……”周围站着的坐着的纷纷看过来,卷毛妈妈面子上开始有点挂不住:“......得了得了,我这就起来了。”
她从座位上下来,对老爷子道:“来,您坐。”
老爷子使劲摇摇手:“不用不用,我一站地就下了。”
卷毛妈妈强烈邀请:“那您也来坐会儿。”
老爷子:“不用不用。”
世界探过脑袋,问老爷子:“真不用啊?”
老爷子:“真不用,这不就要到了么。”
世界一点头:“那行。”然后她大步一跨,坐到了刚腾出来的空座上。
卷毛妈妈:“……”
车里看热闹的其他人:“……”
世界悠悠环顾他们一圈,然后视线回收,发现旁边卷毛小男孩也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意见?”世界指指自己的额头,凶巴巴地:“我受伤了没看到吗?”
小男孩一脸懵。
“还看?”世界眯起眼睛一哼,“我跟你说,你刚刚原本也可以让座的,听见没有!”
小男孩不敢说话,别开脸去,咽了口口水。
世界心情好了不少,大大咧咧靠在座位上,抓着吃完半袋糖果,车也就到站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天空中有一手数的过来的星星。
世界打开家门,高兴一下子扑了上来,格外热情,世界认为这可能是它急于出门上厕所导致的。
世界和它玩了会儿,然后坐到电话旁。高兴贴着趴在她脚边,尾巴一下下摇着,打在沙发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拨通冯长河电话时没有看广告单,世界发现自己已经背下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冯长河的声音很柔和。
世界也说:“喂。”
静了一会儿,冯长河说:“刚才八点左右,我给你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世界说:“哦,我刚回来。”
“出去逛街了?”
“嗯。”
冯长河问:“吃饭了么?”
世界说:“吃饱了。”
吃糖吃饱了。
“今晚不过来了?”
世界笑了一下:“是不是我不去找你蹭晚饭,不习惯了啊?”
冯长河顿了一下,说:“没有。”
世界语气轻飘飘的:“那是不是我不去找你睡觉,不习惯了啊?”
冯长河没有继续否认,反倒轻轻笑了一声:“明天来我家吧,我突然想到了个你一定爱吃的菜。”
“什么菜?”
“明天中午来吃,就知道了。”
世界慢悠悠道:“那好吧。”
“嗯。”
世界又问:“那你吃饭了么?”
冯长河说:“我炒好了几个菜。一会儿热一下,我吃。”
“哦。”
“你休息吧,明天见。”
世界轻轻一挑眉:“明天哪里见?厨房,还是床上?”
明知她在调侃,可那语气却像是一根撩拨的羽毛,搔在冯长河心尖上一痒。冯长河不自觉漾起笑意,微微无奈道:“行了,挂了。”
打完电话,世界心情彻底轻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