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因此而放松防范。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就在开学第二个星期三的中午,又出了一件事……
第94章
中午放学的时候,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和之前的几天一样, 没有出现任何不对的预兆。
程冬至去食堂吃过午饭, 回宿舍又午睡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回到了班上。
然而, 才一踏进班级门,她就愣住了。
原本整整齐齐放在课桌上的课本和练习本全部撕得粉碎不说,铅笔全折断了,铅笔盒都被掰成了两段!
这个点来班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可是并没有一个人出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坐在程冬至附近的几位同学怔怔地看着她, 一脸茫然, 其他同学们的眼神则什么样儿的都有, 不安的, 看笑话的,疑惑的,同情的……
程冬至是班上最小的学生,外表看起来又很娇,大家都以为她会崩溃地哭鼻子。
可想不到的是, 她居然很镇定,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
“同学们, 有人看到这些是谁干的吗?”程冬至问大家。
没有人回答。
大部分人不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的则不敢贸然出这个头。那几个人摆明了是针对程冬至来的, 和他们又没啥关系, 何必这个时候得罪人呢?而且,他们动手的时候说的很明白,要是有人敢告密,下一个撕的就是告密那人的课本!
坐她附近的班长犹豫了一会儿,和程冬至说:“先别管谁干的,你赶紧去找老师领一套新的课本,下午还要上课呢。”
程冬至笑着点点头:“谢谢班长提醒,我这就去!”
说着,蹬蹬蹬地跑出教室去了,留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
最为震惊的自然是动手的那几个人,尤其是为首策划这一切的那个,暗自险些捏碎了拳头!
为啥她一点事儿都没有?不是该哭得昏过去吗?!
重新领一套课本得花不少钱,还有本子笔啥的也要重买。她那个铅笔盒是塑料皮子的,上面还画着好看的画儿,一看就是商店里的高级货,没有一两块钱买不到的那种。这么贵的东西废了,她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换做是其他人,就算不哭昏过去,也会吓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这事,肯定会被揍得走路拐好几天,多糟蹋钱啊!
程冬至找到班主任龚老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龚老师是一个严厉古板的中年男人,听到这件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同情支持程冬至,而是找她的毛病:“为啥人家不撕别人的东西,就撕你的?你做啥了?”
程冬至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啥也没做,可能是我太优秀了,刺痛了那些卑鄙小人的眼睛!”
龚老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很不喜欢学生这么膨胀张扬,可说不出反驳的话。
程冬至虽然没拿过年级第一,可始终保持在前三,这是非常过硬的成绩。哪怕是“打败”过她的那些第一名们,也从来没有这样稳定,掉出前十甚至前三十也都是家常便饭。要是把每次的成绩都结合在一起算平均分的话,这个女娃妥妥是第一。
所以,即便龚老师很想打压一下她“嚣张”的气焰,却也只能瞪着眼睛,硬邦邦道:“课本加习题册一共是两毛五分钱,去财务室交了钱拿条子来我这领!”
“老师,这事儿你打算咋处理?”程冬至并没有立即去财务室,而是直勾勾看着龚老师问道。
“什么咋处理?撕都撕了,难道你还让我给你粘起来吗?”龚老师没好气。
“不说粘不粘起来,总该查查是谁干的?要是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以后谁和谁闹矛盾了,谁看谁不顺眼了,谁考试分数比谁高了,全都来撕个本子书啥的,那不乱套了吗?这事儿可不能姑息!咱们班咋说都是全校成绩最好的班级,要是被别的班上老师同学们知道,岂不是会笑话咱们只会死读书,不会学着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正直的人?”
程冬至抑扬顿挫,义正言辞道。
龚老师涨得满脸通红,反复车轱辘之前的话:“为啥不撕别人只撕你?别说是因为你太优秀,你又不是第一名!真要嫉妒,为啥不去撕第一的?”
“老师你这意思是谁东西被撕了谁活该,撕东西的人不用追究呀?”程冬至无语。
龚老师警觉:“你想说啥?”
“回头我去把班上人东西全都给撕了,老师你去问问他们做了啥惹到我了,可不许找我毛病啊!”
说着程冬至撸起袖子一副真要去闹事的样子,被龚老师无可奈何地拦住了:“算你厉害!等会下课的时候我去班上问问咋回事,行了?”
程冬至暗自翻了个白眼,早这么说不就完事儿了么?
她去财务室交了钱,顺便回宿舍了一趟,把之前逛街买的新本子纸笔和铅笔盒拿了出来。本来还在想啥时候才能换新的,现在总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了,也勉强算是乐事一件。至于为啥能这么快换上,她爱惜东西舍不得用新的,所以早就留在宿舍里了,不行嘛?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程冬至的课桌上的课本文具就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破坏的痕迹了。而她也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依旧和以前一样听课记笔记,然后不知不觉地走神。
其实影响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程冬至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这个班级,她不喜欢。
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赶不上初一的时候好。难道竞争大的地方压力也大,所以人情味儿也淡了?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刚要收拾东西走人,龚老师沉着脸走进来了。
“先都别动,给我老老实实坐着!今天我听王冬枝反应了一件事,说有人把她的课本啥的都撕了,到底是谁干的?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别让我查到!”
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自然不会起到啥作用,龚老师见没人自首,说了几句场面话想走,程冬至站了起来。
“当着老师的面儿,我可要警告一下使坏的人了——我不管你是谁,为了啥撕我的东西,这个梁子咱们结定了!有本事堂堂正正站出来和我比成绩,躲在暗处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算啥玩意儿?阴沟的老鼠都比你强!丢尽祖宗十八代脸的臭怂X,一辈子都立不起来的孬种!”程冬至说小孩子三个字的时候非常理直气壮,完全没有脸红。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虽然摸不清对方是啥人,可她心里大概描绘了一下那人的形象。
男的,心思狠还沉,像这种人十有**是那种自卑到极点而自负的,既要欺负她这种“弱小”,又不肯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激两句应该有用。
班上一片沉寂,龚老师也被程冬至忽然的这番话给噤住了。
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男生终于按捺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你骂谁是孬种呢?!”
第95章
程冬至乐了, 还真的上钩了啊?
然而, 在看清是谁后, 她有点意外——是他吗?
跳出来的男生叫郝春, 是班上少数几个比较皮的学生之一。程冬至之前和他没什么交集,对这个人的性格却是比较了解, 因为他实在是太跳太突出了,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郝春在原来的班级属于尖子生,然而来了一班后他从尖子生变成了吊车尾之一,心态一直有点失衡,皮起来也格外破罐子破摔。难道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 他才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吗?
可是不对啊……
郝春恶狠狠地瞪着程冬至, 完全没有自己做错事的自觉, 反而还气势汹汹地逼问:“你骂谁呢?有种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揍不死你!”
程冬至笑了:“我骂撕我东西的畜生!咋, 你有种承认是自己了?”
“我就承认了咋了!我……”郝春才要挺起胸膛,忽然发现不对——这不是拐着弯儿承认自己是畜生了吗?
他气得跳出座位要揍程冬至,程冬至轻巧地躲在了龚老师的身后:“老师,他当着你的面儿还敢这么嚣张,反了天了!”
龚老师回过神来, 气得半死,当即一巴掌把郝春给扇跌坐到了地上!
这年头的老师打起学生来那是毫不手软,毫无顾忌的。家长们也绝对不会因为孩子挨打而来学校里闹, 反而还会觉得这是老师肯管教他们的孩子, 甚至还有人怀着感激的心情来学校和老师一起混合双打, 那场景别提多热闹了。
许多家长送孩子来上学的时候, 和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大多是:X老师,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所以,龚老师的这一巴掌可谓是蓄满了排山倒海之力,郝春再怎么皮也只是个初中生,哪里敌得过成年男人这狠狠的一巴掌?顿时整个人都被扇懵了。
如果是别人,龚老师还不一定这么生气,可偏偏是这个郝春,那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本来就早想收拾这个刺儿头,偏偏他自己给撞上来,这个时候不发作,更待何时?
虽然龚老师也一向看不顺眼王冬枝,可比起郝春王冬枝咋说都是个能给他带来光彩的优等生,两相比较之下他肯定站王冬枝这边。
于是,他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给郝春一点颜色看看,杀鸡儆猴,顺便震震另外几个皮货。
“郝春,我看你是一班待腻歪了,想出去不是?那你赶紧出去,多的是人想进来!回去叫你爸妈过来,他们知道你在学校这么放肆吗?”
龚老师祭出了杀器——叫家长。
郝春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妈也就算了,从小惯着他的;可他爸是个下大力气挖煤的工人,性格也暴躁,那一巴掌可不比龚老师这么和气,能直接把他扇吐血!
郝春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了程冬至的套儿了,心中十分懊悔那个时候没忍住,吃了程冬至的激跳出来。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不敢继续对程冬至挥拳头恐吓发泄,一张脸生生憋成了猪肝紫。
“老师,我错了……”郝春极不情愿地道了歉,歪咧着嘴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像是含在鼻子里一样瓮声瓮气的。
“你对我嗡嗡的做啥?去给王冬枝道歉!你还委屈上了,你委屈个啥,人家本子被你撕了都没你这熊样儿!!”龚老师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郝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地对程冬至道歉:“对不起!”
臭小娘们儿,一肚子坏水儿!以后别落在他手里,不然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冬至看懂了他那要杀人的眼神,撇撇嘴,对龚老师说:“老师,你看看他这道歉的态度,这哪是认错啊,这是等秋后算账呢!今天是撕我本子,明儿估计就得撕我人了!”
龚老师的指头狠狠地戳了郝春额头几下,把他额头都戳红了:“你当我瞎?我在这儿你还把眼睛努得和牛一样,咋,想以后打击报复回来?是不是还要连我也一块儿撕了?我告诉你郝春,要是以后王冬枝这边再出啥事儿,我头一个找你!!”
之所以这么表态,倒不是为了维护王冬枝,龚老师主要考虑的是学校里的影响和压力。
一班是特优班,王冬枝又是特优生中的特优生,要是他连这个皮小子都震服不住,让特优生出了事儿,班上人心乱了,年级主任不把他给踹去教十班才怪!不仅其他同事们要在背后看笑话,二班那个班主任肯定也会趁虚而入。
偏见归偏见,龚老师再怎么愚昧古板,也算是能分清轻重。本来他觉得撕本子是小事儿,没想到犯事儿的是这么又蠢又倔的皮学生,要是不现在压服住他,等以后出了大事儿就晚了。
郝春几乎崩溃了,他啊啊地大叫几声,抓着自己的头发跑出了教室。
丢人,太丢人了!他自打进了学校后就再也没这么丢人过!
龚老师大声道:“谁和郝春是一个宿舍的,给我把话带过去:让他写好一千字的认错报告,明儿当着班上同学的面读一遍,知道了吗?知道就吭个声,不会我教你们!”
“是,知道了……”有两个男生轻轻地应了声。他们俩是郝春的室友,也是参与了这次撕书的人。程冬至把应声的两个人仔细看了又看,那俩人都没对上她的目光,而是刻意避了开来。
这件事看似结束了,可程冬至心里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比之前更加沉重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郝春从教室里逃出来后漫无目的地乱跑了一气,最终只能怏怏地回到宿舍里,把地上的东西乱踢泄愤。
渐渐的其他舍友们都回来了,另外三人不是一班的,看到郝春这个样子很不解,便问另外两个人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帮凶”笑着说:“嗨!别提了,今儿老大被那个臭丫头反将一军!”
“啥意思?”
“今天中午老大和咱们一起撕了她的东西,没想到她和没事儿人似的,居然跑去告老师了,那龚老狗也不知道灌错了啥药,居然站在她那边把老大狠撅了一顿,还……”
郝春猛地叫了起来:“别提这个!以后谁都不准提!等着,这臭小娘们迟早折我手里!”
另外一个“帮凶”终于开了口,但说的话却是劝郝春的:“算了,这个女的不好惹,以后咱们别管她了。今天龚老师不是说了吗,以后她再出啥事都找你。”
郝春一想到这个就堵得发慌:“那咋办?难不成这个大亏就这样闷声吞下去了?”
“要不这样,老大,我有个主意……”
就在这个宿舍里商量着如何对付程冬至的时候,程冬至也没闲着,她直接去了班长的宿舍,找了个借口把她哄了出来,骗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班长很有些紧张:“你找我干啥?我可不敢掺和这事,虽然我是班长,可谁听我的呀?他们也会报复我的。”
程冬至笑着说:“班长你别怕,我就是想来问你些事儿,不会让你掺和进来的。”
“啥事儿?”
“你知不知道,为啥郝春不待见我?”
“不知道……我也纳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