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说。恩奇都他,好像玩得很开心?”
贞德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茜,他是这种人设来着吗?”
我尴尬地抽动嘴角:
“呃……恩奇都毕竟是吉尔伽美什的好朋友,生活中大概也需要一点愉悦……”
“靠S来获得愉悦吗?”
贞德将嘴张得越发大了,“这兴趣可真不错。既然如此,那他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又算什么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张面孔’吗??”
“不,‘小丫头片子’应该是你才对。”
岩窟王思路清晰地吐槽。
而我面不改色,只是自顾自镇定自若地指挥:
“OK,这一个都说完了?好,拖出来,送去诊疗室,换下一个。恩奇都,你只要站着……算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
就这样一轮挨个儿审过,审讯室中回响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余音久久不散,录下来就可以直接充作恐怖片配音。由于这些老同学们一个个都在室内惊慌失措地满地逃窜,摸爬滚打,用膝盖和臀部没命地摩擦地面,最后就连地板都被他们擦拭得焕然一新,光可鉴人,倒是省下了一笔保洁费。
开玩笑的。
“好了,这就是最后一个……”
我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勾勒下最后一划,然后双掌合十,如释重负地“啪”一声合上。
“线索彼此串联,我最大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一开始的假设也得到印证。虽然和完整的证据链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不过,要想收网已经足够了。各位,准备动身。”
“哈?”
贞德浑然摸不着头脑,“这就够了?等一下,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啊,给我解释清楚。”
“alter亲亲中途出了一趟差,没有参与完整的搜查过程,所以不太了解。”
毕竟是大大消耗了一番精神,我一边难掩疲态地打着呵欠,一边将笔记本随意拍到岩窟王手上:
“埃德蒙,你来解释一下。我站着打五分钟瞌睡。”
“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回床上躺着睡啊,Master。”
岩窟王同样信手接过,一边不忘出言调侃,嘴角揶揄的笑意中透露着些许纵容。
“alter,你还不明白吗?”
他回头望向贞德,循着我的话音平静说下去:“刚才那些人都说‘当年的谣言是从隔壁班传来的’,没错。”
“没错啊。他们说夏花在隔壁班有个朋友,经常聚在一起议论2班同学,背地里恶言相向。”
贞德满脸不屑地咂了咂舌头,“嘁,无稽之谈。”
“那个不知名的‘朋友’还说,夏花从小就特立独行,最喜欢通过‘伸张正义’来标榜自己,其实只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我睁开眼接过话茬,到底还是没能够放心睡着——实际上我也睡不着,我只是觉得说出口就相当于睡过了。
“更恶劣的是,还有谣言说夏花因为家境贫穷,为了不在同学们面前显得寒酸,所以偷偷通过援助交|际来获取金钱……”
“没错,我都听见了。还真是有够没品啊,这些造谣的家伙。”
贞德蹙起眉峰,眼底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情。
“所以说,犯人就在隔壁班咯?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把他们全都抓来——”
“不必了。”
我简单明快地打断她,同时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直接让罪魁祸首坦白比较快。对了,药研是不是还在诊疗室观察崔斯坦的情况?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总之先让他回……”
——就在此时。
我原本打算联系科长请求增援,但还没来得及拨完一个号码,便只听见吉尔伽美什毁天灭地的狂笑声原地炸响,将在场每个人都震得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哈哈哈!!杂修!!哈哈哈哈哈哈哈!!杂修!!』
“啊啊啊快接电话,吵死人了!!”
贞德alter面目扭曲地捂紧耳朵,“算我拜托你,茜,赶紧让那个英雄王停下来!!不对,说到底你倒是把铃声换了啊?!!”
“也、也对哦!”
我猛然惊觉,“这个圣遗物已经召唤出恩奇都了,下一次就换拉美西斯二世的笑声!!”
“你给我住手————!!!!!”
“……”
这一次轮到岩窟王皱眉不解:“茜,你就那么喜欢笑声吗?明明平时都不让我笑……”
“因为我已经把你抽出来了啊!!!”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话听上去十分势利而且有些渣,不过没关系,这都是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我相信我和岩窟王都不会在意。
“哎呀,是吉尔的声音啊?”
吉尔伽美什的爆笑声犹如狂风过境,现场霎时间一片狼藉,唯独恩奇都刚送走最后一位(嚎哭到声嘶力竭的)证人,清丽面庞上笑意盈然,充满了温柔和缓的怀念之色。
“原来Master这么喜欢吉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说喜欢也是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他的钱……”
我直言不讳地吐露心声,而后在狂笑声中岿然不动地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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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里是柚木茜。”
『喂,茜姐姐?』
电话中传来三条院由罗稚嫩而不失清亮的嗓音,宛如雏鸟啼啭,一瞬间驱散了方才铃声造成的嗡嗡耳鸣。
少女音如此清新悦耳,看来我真该换个铃声了。
要不就换成贞德alter·lily的圣诞歌?
『是我,茜姐姐。我是由罗。我现在在医院,萤丸刚才临时离开了,他让我帮忙联系你……』
“什么?!”
我耸然一惊,迅速按下免提键:“萤丸走了?我应该告诉过他,要寸步不离地监视、咳,保护山田安全——”
『抱歉。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征求你的意见。』
由罗小姐的声音紧张却不乏冷静,只听她条理分明地解释道:『就在刚才,我们从医院窗口看见了‘很像是一期一振的黑色人影’。那道黑影一闪而过,为了追查他的去向,萤丸只能立刻开始跟踪,让我向你转达现场状况。』
(一期一振……?)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事关药研的兄长,搞不好还关系到那位失踪审神者的安危,萤丸不可能视而不见。)
“那山田呢,他还在病床上吗?”
我勉强按捺住心头焦躁,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
『山田哥?』
由罗小姐一时茫然,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要在此处提起山田。
『他行动不便,一直躺在病床上静养啊。刚才我妈妈来了,说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谈谈,山田哥也说没问题,我就暂时在门外等着。真是的,但愿妈妈不要为难他才好……』
话音未落,电话对面陡然有一阵凌乱嘈杂的吵嚷之声传来,其间夹杂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隔着通话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啊,你果然心怀鬼胎!我早就知道,你一直想花言巧语诓骗我的女儿,搞垮我的儿子,然后顺理成章接管三条院家——』
『夫人,您误会了!!』
这次是山田惊惶的喊叫,『我把由罗……不,我把小姐和少爷都视为自己的兄弟姐妹,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我可以对我去世的父亲发誓!!』
『你父亲?不过就是我老公一个普通下属,说他是朋友也算抬举,拿他赌咒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父母不说,自从收养你之后,我们家修平白白遭了多少罪!!修平,我的修平……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他,为什么不是你?!你去死啊,既然你把修平当亲兄弟,那你就代替我的儿子去死啊!!』
『……』
……
再然后,电话对面就陷入了一片恐怖的静默。由罗小姐大约是实在听不下去,草草与我打了声招呼便挂断电话,挺身闯入病房中劝架去了。
『嘟,嘟,嘟……』
面对手机中一阵阵机械短促的忙音,我们只能傻站着干瞪眼:
“这又是哪一出豪门恩怨?”
——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算了,反正医院也有其他特务科成员守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赶紧过去换班。我很担心萤丸。”
撂下这句话之后,我再次开始拨打电话向科长汇报自己的推论,岩窟王和贞德alter也分头前去寻找药研和三系老哥,准备集合后一同赶往医院。
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不容小觑,三十六计稳为上计,战斗力总是越多越好。
十分钟后——
“柚木,你……你真要让我一起参加任务?”
高宫与我分开不到两小时就再次打了照面,神色间仍有些难以置信,绷带后一双眼睛瞪得几近脱眶:
“你不怕我故意捣乱,不怕我……不怕三系夺走你的功绩??”
“想太多,我有什么好怕的?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我豪气干云地冲他一挺胸膛,但旋即回想起自己的氪金账单,立刻又心虚地瘪了下去:
“利、利禄我还是要的,功名就让给你……”
……
就这样,我、高宫再加上另外几名二系同事(大家一起围绕高宫的反射弧笑了个爽,决定暂时留他一命),众人聚齐后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医院,既是为了支援落单的萤丸,也是为了确认我新鲜出炉的猜想。
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早在我们抵达医院之前,【异变】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然而,医院中任何人都没有觉察这一点。我们一行人风风火火撞入大门的时候,只看见雪白的大楼周围一片人声鼎沸,许多人伸长脖子仰天张望,热闹得不像是医院门口,倒像是夏日祭典上围观烟火的人潮。
我发觉气氛不对,连忙拉住身边一位行色匆匆的小护士:“这儿怎么乱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哎呀,就是有个病人要跳楼嘛!”
小护士也是个爽快妹子,当下半带嗔怒地一跺脚,“好像是和家属还是谁起了争执,一时想不开就上了楼顶,嚷嚷着什么‘夫人不相信我,我要以死来自证清白’。这不,可把我们忙坏了,整个医院都围着他转呢!听说是五楼那个重伤患,叫什么山田……”
“……山田??他要跳楼???”
(这又是捣腾的哪一出——)
我一句腹诽尚未出口,刹那间福至心灵,恍然理解了山田夸张行为的用意所在。
我们尚未到场。
驻守的萤丸已被调虎离山。
而现场余下的人类,无论是特务科同事还是一般医护人员,都不可能对一位无辜市民兼重要证人的生死置若罔闻。
山田不是要以死向三条院夫人自证清白,而是要以死相逼,将整个医院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同时——
“现在,三条院修平的身边恐怕无人看护。作为‘雪女’复仇的协助者,山田是想为她制造机会,让她能够再一次接近修平,万无一失地要了他的狗命。”
明了这一事实的瞬间,我立刻头也不回地朝向大楼入口冲去:
“赶紧去三条院修平的病房!!我乘电梯就好,你们直接……”
“——可是Master,现在走窗户比较快啊?”
药研、岩窟王和贞德alter深知我在过山车面前不堪一击,自然不会撵鸭子上架,只是各自纵身一跃,轻松自如地登上大楼外墙。
不幸的是,我情急之下好死不死地忘记了,现场有个青葱新人,恰好对我与生俱来的弱点一无所知。
就在下一刻,我冷不丁地感觉自己被人轻巧举起,熟悉的浮游感笼罩全身——
“恩奇都?!!放放放我下……”
“咦?”
恩奇都俯下脸来看我,眼瞳中满溢着纯真无垢的困惑之情:
“啊,也对呢。Master有可能讨厌被我碰到……”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你继续,不用放我下来。”
“可以吗?那就走咯。”
“…………”
不对——————!!!!!
虽然莫名其妙就被带跑了话题,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在地面上随便怎么碰、怎么酱酱酿酿都没关系,不如说求之不得,我只是不想上天而已啊啊啊!!!!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救————命————啊————”
十几米的垂直距离转瞬即过,以一种和历史极其相似的姿势,我再次半死不活地落在了病房窗前。
但是这一次,映入我眼帘的并非绑架萤丸、自寻死路的猥琐男人,而是病床上挣扎呼痛的三条院修平,以及床前一道通体雪白、亭亭玉立的女性身姿。
也许是因为无人在旁,也许是出于某种仪式感。
这一次,那位女性没有变换成任何人的模样,只是以一副清秀寡淡的素颜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