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加糖七分甜——钟虚三
时间:2019-03-27 09:49:27

  刘清悠狠狠地拍了范泛床板一巴掌,早上的起床气全撒在一块无辜的木板上,“范泛,你再不起来,我等下就要拍你了!”
  范泛也被吵得头疼欲裂,伸出一只胳膊在外面摸手机,翻个身趴在床板上面,迷迷糊糊低声一句,“我醒了。”
  嗓音连着嗓音,混沌不清但却慵懒好听。
  齐景轻声笑,他按下扩音键,然后把手机放在旁边,捧起书本低低念道:
  “Love!
  When you come with burning lamp of pain in your hand,
  I can see your face abd know you ai bils.”
  范泛自然听不懂齐景在说什么,但却觉得这圆腔圆调从他嘴巴说里面出来低沉又好听,像一双手挠耳朵,她舒服地哼哼两声,想伴着齐景的嗓音继续睡下去。
  但他忽然停下,“范泛,该起床了。”
  “你……能再念一段吗?”她说得小声,像巴着眼睛讨要糖果的小孩,“很好听。”
  网上有一个叫人起床的活动。说是一名声音好听的男生在女孩子上学上班起不来,打电话过去讲个笑话或者念几首诗,不管对方态度怎样都要以柔声的该起床了结尾。
  女孩子素来感性,齐景看到这项活动在网上好评如潮。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养成一段时间的作息习惯,说要改变多少都会带着点情绪。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效果还不错。
  齐景随手翻动泰戈尔的《飞鸟集》,指尖在扉页上面流动,他声音更轻更柔,蛊惑范泛:
  “好啊,你先起床。
 
 
第27章 
  范泛没想到跟齐景的第一次矛盾会来得那么快。
  也是一个寻常的周三下午, 两人吃完午饭以后便在嘉兴的图书馆自习室里忙碌各自的作业。自习室明亮安静, 周围人垂头不语,忙碌手上的东西。外面走廊有细碎的读书声,伴着和煦的午后阳光轻轻回荡, 如空气中飘荡的粉尘。
  范泛齐景坐在一个没人经过的角落。两人并排坐在长条方桌面前, 齐景正用电脑看股票, 范泛随意一瞥,只觉得脑子发涨。
  她咬着笔头,继续纠结手中的阅读题,但感觉脑子更涨。
  一个多星期过去, 英语成绩并没有因为这短期努力而突飞猛进。懵懂的地方依旧懵懂, 阅读题的单词就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充满着新鲜的生疏感。
  齐景会给她讲解各个单词的联想记忆,方便她能更好记住。但细碎的东西依旧要靠自己努力, 时间久了, 范泛觉得又累又烦躁。
  她放下笔,乖乖认命:“齐景,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读了一个星期的英语,可这些单词还是看不懂。”
  齐景戴着眼镜。他五官本来生得寡淡, 不带烟火气息。现下戴着眼镜, 只觉让人更加难以靠近。
  听到范泛的话,他没什么言语,摁了摁眉心, 倦意从指尖透露出去。
  “累了吗?”他问范泛,“还是感觉英语读久了很无聊,我这里有些可以打发时间的散文随笔,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他准备掏书包。
  范泛赶忙拦下齐景的手,“不用!”
  “一般累了都会感到心烦意燥,这很正常。”齐景笑,“如果实在撑不住,你可以先睡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景解释,自己不是累跟疲劳也没有关系,只是单纯不喜欢读英语。笨也好没用也罢,她是真的读不下去。
  但这话范泛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景开口。该怎么说?难道跟他讲自己不但脑子蠢还懒得用功。怕说出来他都会看不起自己。
  斟酌会儿,范泛挑着话讲:“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我可能还是过不了。”
  “还没开始考试,你怎么知道自己过不了?”齐景视线再次回到笔记本上,鼻梁架着的眼睛反射出盈盈光亮。他话说得习以为常,“只要努力,一定就会有收获的。”
  他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但说这话时却让范泛感到遥远。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齐景解释努力不一定会有收获这个定理,也许在他看来大二还没过四级本身就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很失落,也很无力,范泛自然而然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过一个真正的笨蛋吧。”
  自习室里大得空荡,旁边有人就着满堆的课本试卷趴在桌上,睡意好似一张无形的网,笼络许多人为它臣服趴下。
  齐景正在挪动鼠标的手顿住,他转过头来,视线触到范泛的脸。她看了自己一眼,仿若蒙了一层遥不可及的灰,轻轻笑道:“不好意思,光说一些让你心烦的话。”
  生疏又淡漠的笑容。
  他知道范泛不开心,却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一个下午过得稀疏又平常,几道阅读理解,头秃一轮又一轮的事。范泛照常对答案,找翻译,然后背单词。
  时间过得很快,齐景问范泛晚上想去哪里吃。
  “不用了。”范泛收拾自己的东西,三两下一股脑地扔进书包里面,“晚上我跟我舍友有聚餐,就不跟你一块了。早点回去吧,拜拜。”客气地给个笑脸,她直接拉开椅子离去。
  连借口都没想过好好找。
  齐景回到宿舍冲个凉水澡。他心情不好,冷水落在皮肤上也没感觉到丝毫冷意。
  倒是张初之反应比他大,知道他洗冷水澡,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是吧,兄弟?!大冬天你洗冷水澡,自己什么身体难道还没有点B数吗?”
  齐景没有应话,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漫无目的地随手翻着,看到“她想去巴黎,她也想死。”心情更加糟糕。
  张初之瞧他随手扔书的动作,也猜到一二分,“如果没记错,这本书的男主角被自己老婆给绿了。”
  “用词文雅点。”齐景反应冷淡。
  张初之愈发肯定自己内心的猜测,故作玄虚:“我这叫话糙理不糙,还是戳到你的痛处啦?不对啊,你跟那个叫范泛的好像才谈一个星期,她不可能那么快就给你脑袋顶上种青青草原吧?”
  齐景瞪了他一眼,话里难得有情绪,“你好好说话,她不是这样的女孩。”
  “我知道我知道。”张初之变脸卖好,“但你也要说书你俩发生了什么。像这样憋着心里也不是个事对吧?”
  “我不知道。”齐景叹出一口郁气,“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就下午的时候带她一起读英语,她说她读不下去,我照例安慰几句,说只要努力就可以考好没关系的。好像就是从这句话开始,她对我就冷了很多。”
  齐景穿着黑色卫衣,头发还在淌水,一滴一滴,从发丝落到脖子根部。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背对阳光的阴影里,像要融入之中。
  他这样丧的模样,一起长大的张初之统共就看过几次。虽然屈指可数,但却印象深刻。齐景虽然长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但张初之却知道他那颗心到底有多拧巴。
  兄弟一场,能帮就帮。
  他倒了一杯热开水给齐景,放在他的桌子面前,“先喝掉。”
  齐景没动,指尖凉得泛红。
  “你先喝,暖暖身体。”张初之说道:“一边喝一边听我给你分析好吗?好歹也是高中早恋被处分的人,我看过的女孩一定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虽然话里有夸大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张初之的确经验比自己丰富。齐景淡淡应了一句,“你说。”然后端起热水。
  张初之冷哼一句,有理有据:“她这是自尊心被你给戳到了。”
  齐景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他眼色迷茫,“我并没有嘲笑她啊。”
  “怎么说呢?”张初之在空气中挥了挥手,“这不大好形容。有看过偶像剧吗?就是一个平民窟女孩闯到有钱人的世界里面,那些帅哥富豪也没嘲笑她,但她还是感到自卑。为什么?因为感觉,她感觉到她跟那些有钱人之间的差距,心里不平衡,所以就很自卑。”
  聪明人跟聪明人讲话很大一个优点就是方便。张初之只是在这边打了一个蹩脚的比方,齐景很快便领悟到他跟范泛的问题所在。
  “所以是我的态度让她自卑。”
  “也许吧,你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优越感,可能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但仔细说起来,这件事你没错,她也没错。只不过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到的风景经历的事情不一样,思维方式肯定也不同。”
  “说难听点,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你们三观冲突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大概经历太多,张初之说这些的时候很是冷静,“其实现在发现问题也好,早断早痛快。像这样的女孩,你可以因为她长得好看会撒娇玩玩就好,真用心起来,以后痛苦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初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来说去会说到这个地方去,大抵话赶话,安静细想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三观不同本来就没法相爱。
  齐景没说话,只是单调地按着手机——息屏亮屏,桌面背景的Q版漫画女孩正捧着一大碗饭,眼睛很圆很亮,拿着汤勺往嘴巴里面赶饭的时候,脸上表情一本满足。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齐景的桌面屏保要命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是真人的那种。
  张初之后背挺直,难以置信:“这……这不是那个……”
  齐景抬头,语气很淡:“对,就是她。在我曾经难熬的日子里面,就是看她的视频过来的。初之你忘了,当初还是你找给我看的。”
  难怪!张初之心里暗叹,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感到那么眼熟。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因果,凭着齐景的一句话全部串联起来。张初之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听到齐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以对我而言,对她不单单只是喜欢了。初之,如果我跟她的世界不一样,没有关系,我可以走到她的世界里面。”
  “虽然第一次谈恋爱,但我愿意为她学那些哄女生开心的套路。如果她不喜欢学英语,也没有关系,我都可以迁就她。”
  “你——”张初之无语结舌,“当初你说你喜欢她,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谁知道转身就把人给追到手了。”
  齐景冷淡许多的眼眸添了份难言的温柔。
  张初之看着无奈又没法,只能在旁边出主意,“女生都受不了苦肉计,晚上我叫刘清悠带她出来,在她面前说说你为了教她英语忙得有多惨。”
  齐景目光微动,点了点头。
 
 
第28章 
  刘清悠叫范泛出去玩。
  她一把抽出范泛手中的笔, 样子相当霸气, “今天晚上姐姐带你出去逛逛,你都读了一天英语了。学习需要劳逸结合,再这样下去我看你都快变成弱智了。”
  “不!”范泛虚弱地举手否认, “我已经是弱智了。”
  她没有从刘清悠的手中抢回笔, 顺着姿势直接趴在桌子上面, 触屏手机还闪着光亮显示范泛刚刚查找的英语单词。刘清悠随便往她的练习卷瞄上一眼,密密麻麻,挤着全是中文翻译。
  刘清悠脚尖一垫,屁/股坐在桌上, 她双手环胸, 凑到范泛脑袋顶上,压低声音:“诶,你们不管怎么说也谈了一个星期了, 感觉怎么样?”
  范泛眼睛半眯, 一堆练习卷堆在一起也算软和,侧了侧身子挑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她懒懒说道:“累,每天还睡不好。”
  “啊?!”刘清悠惊讶,“体力那么好啊。”
  成年人话说三分, 也能听懂剩下的七分内涵。
  范泛无语:“朋友, 你想哪去了?”顿了片刻,她又说道:“我觉得这种感觉是你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当然描述一下你也能够想象。”
  “就是在你高中的时候, 以为父母给你介绍相亲对象,谁知道对方只是给你找的补习老师,还一对一的那种。”
  “我背单词,感觉累了喝口水发会儿呆,只要超过五分钟,他就会放下手头作业问我是不是准备好要单词听写。”
  范泛支起身子,嘟囔嘴巴可怜兮兮,“唉——现在看到他那张脸我都像面对单词表一样。”
  刘清悠笑着看了她一眼,推推她的肩膀,“张初之刚刚发消息让我带你出去玩。”
  “我晚上——”
  “齐景说的,他今天晚上好像不太方便,让张初之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范泛松了口气,挺直的背很快软在桌上,“你知道我现在感觉像什么吗?就像高中班主任有事告假,我兴奋得能上天。”
  刘清悠被她要死要活的样子逗笑,催促道:“好啦好啦,先起来收拾下自己。”
  张初之约的地方是在一个学生休闲吧,可以点奶茶也可以玩扑克,或者从书架里面抽一两本书在窝在店内的沙发里消磨时间。
  月明星稀,纵使天气一日比一日要冷,也挡不住学生街人来人往的热闹。
  范泛和刘清悠一块来到张初之约的地方,他正捧着手机玩游戏,窝在沙发里面的身子跟着左右闪动。
  见有人来,张初之抬头简单交代道:“等我打完这一局,马上就好。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去点,我来买单。”
  刘清悠也不客气,听了这话没等范泛开口,便替自己和她往最贵的点。
  范泛嫌贵,刚想开口阻拦,刘清悠当即压下她的胳膊悄声道:“诶,不点白不点。这是我跟他表达友情的方式。”
  范泛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张初之,见后者只是淡淡往这边撇头一眼,然后继续忙碌手中游戏,他嘴角挂笑,倒也没说什么。
  好的吧,范泛尊重他们奢侈的友谊表达方式。
  卡座虽然三个人,但范泛跟张初之毕竟不熟。刚开始的时间里,都靠刘清悠暖场,幸好张初之活泼,没半天的功夫就将范泛逗得哈哈大笑。
  刘清悠往嘴巴里面扔一块鸡米花,没蘸番茄酱也没撒胡椒粉,嚼得咬牙切齿,用尽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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