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就放在这里了,你吃完以后就打开看一看。”阿姨将信封放在床头柜旁边。
冬日虽冷,但阳光暖和,金黄灿烂的光芒映射在玻璃窗上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光。
范泛一碗粥还没有喝完,便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打开。
心底隐含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期待,隐隐的,像春日树上扑腾翅膀的小鸟,还没学会飞翔,便迫不及待地预备冲上云霄。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色便筏。说来也是奇怪,没打开便筏之前,范泛迫不及待,喝粥吃菜心思全然不在一个地方。现在拿到手里了,却迟迟不敢打开。
他会写什么呢?
范泛想不到,心思徒劳且茫然地紧张着。
玻璃杯壁掀起一阵迷蒙的雾气,诊所阿姨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先睡一觉,什么事都等到睡醒以后再说。”
刚刚喝碗粥以后,便跟着吃下了药。
如今后劲全上来了,脑袋发昏一样想要沾到枕头。
但不能睡,现在不能睡,还没看到便筏里面的内容呢。
范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现在上课时分,学生街清冷无人,诊所阿姨站在旁边看着她。
范泛闭上嘴巴,不好意思地冲阿姨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忍不住的再次打了一个呵欠。
打开便筏,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在眼前展开,却只有简单的两行。
“齐景”
然后是他的联系方式。
便筏啊被范泛攥在手心里面,有些热,先是从脸开始,然后滚到手上,大概烧还没退去,又或者它退去以后再次上来。
谁知道呢。
范泛望着便筏,纳闷这个联系方式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想跟自己进行接触?
还是说……
范泛抬头,望着旁边的阿姨问道:“阿姨,我这点滴还有药钱是不是刚才那个男生付的?”
阿姨正在擦拭医疗用具,听到范泛的问题,放下手中的东西点头。
“怎么?想要感谢一下人家?”
自己刚才虽然不小心闹了一个乌龙,但她看范泛没往心里去,也就并不在意。
年轻人模样登对,相貌匹配。女孩安静乖巧,男孩清秀冷清,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让她莫名想起初春时节冰雪消融,绿意渐露的世界。
忍不住的想要牵红线凑一对。
她见范泛没有反驳,便赶着趟继续说道:
“刚才你是不知道,那个男孩子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着急。不管之前认不认识,有这份热心劲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范泛就算有这份心思,被诊所阿姨这样坦荡荡说出来,也感到又羞又囧。
她口是心非的小声辩驳:“阿姨,没有,我只是想要单纯的感谢一下他。”
话不敢说太重,怕被人听见当了真。
阿姨瞅了纸条一样,面上端着干燥和煦的笑,“他给你这便筏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吧。”
范泛没有回答,但却不敢肯定阿姨的话。
也许给联系方式只是为了让她更好转账呢?
她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范泛,你可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跟阿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范泛很快便迷糊了意识。
睡眠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兜头盖脸完全罩住。等范泛意识回笼再次睁开眼睛都时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的光景了。
她迷迷糊糊,头发还粘在脸上,神情涣散,对着空气出神发呆。
诊所阿姨已经不在房间里面,手机在枕头上面震动,嗡嗡两声很快便恢复到了平静。
范泛这才想起来,时间不早,她从上午到现在人都不在宿舍,还谁都没说,刘清悠该着急了。
点开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上面出现了N条通话消息和来电提醒。
她还没来得及输入密码进入主页,刘清悠的电话震动便再次风风火火传来。
自觉有错,范泛接电话的时候软着声音说道:“清悠,刚刚我在诊所吃了药,睡着了。”
所以想骂人的话在范泛这三两声中消了一半,刘清悠张开的嘴巴最后只能闭上。
能怎么办?人家都示软了,她能怎么办?
骂是不好意思再骂,但该给的批评刘清悠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以后出去的时候你记得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别这样一声不吭让我回来白白担心。”
“好——”范泛拉长了调子,乖乖答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范泛刚醒,窝在床上懒着身子,思绪还没完全回笼。她简单回了几句刘清悠的问题,便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刘清悠说完话以后,她心里像缺一角一样少了点什么东西。
范泛捂着要打哈欠的嘴巴,说不出来的奇怪,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什么都没有。
奇怪,那能少什么呢?
她摸了摸身边的东西--手机还在,衣服外套也很好地被叠放在了边上。
手指顺着床沿乱摸,忽然碰到了一堆破碎的东西,她还没回过神来,顺着平日的感觉扣了扣。
嗯,质感还挺粗糙的。范泛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差评。
等到从被子里面掏出来看的时候,范泛整张脸顿时扭曲得变形。
她就说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原来是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里面的感情已经不能单单用一个“我恨”就简单概括过去。
范泛绝望万分地摊开了纸,望着上面已经支离破碎的内容欲哭无泪。
曾经有一个帅哥的联系方式摆在她的面前,她竟不知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人生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她一定不会捏着便筏睡大觉。
第9章
范母发来视频通话的时候,范泛刚刚打开馄饨的外包装袋。
在诊所里面昏昏沉沉睡了那么长时间,范泛身体力气恢复过来的第一感觉便是饥饿。
饥肠辘辘,是那种最真切,最想要去触碰食物的饥饿。
她就像修炼千年才好不容易幻化人形的妖怪,急切地想要感受到人世最真切的温度。
诊所阿姨叫住她,“诶,等等,我给你交代几句。你们年轻人在外面不知道保养身体,刚一好就要闹腾。”
范泛步子一顿,老实回答:“阿姨我没想乱跑,我就是饿了。”
阿姨笑着嗔怪她一眼,故意问道:“中午不是吃了粥吗?”
“不够——”她拉长嗓子,猫儿一样地叫唤着。
阿姨被她这一声不够逗笑出声,“诶呦——年轻人身体不错,挺能吃的。但这段时间饮食还要注意点,辣的炸的这些东西都先别碰。等我们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吃好吧?”
不知道长辈说话的时候是不是都这样子,像对孩子一样半哄半骗,范泛想到家里的妈妈,心头柔软,乖巧地点头答应。
下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地能憋出一背的汗来。范泛从学生街头逛到尾部,漫无目的地一家一家餐馆小店打量过去。
泡面炸串和烧烤这些是想都不能想的,范泛即使抑制住自己的步伐,特意加快速度往前走。
但始终没有忍住,停下来,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
不能吃的食物,闻闻味道也算一种慰藉嘛。
她继续往前,道路街景逐渐狭窄起来,周围房屋紧紧相靠,左右相连,拐角的巷口处还能看到几株蔫在一处、不算活泼的植物。
继续往前,范泛看到一个馄饨摊点,很简单的一辆小推车,旁边还摆放着几张桌椅。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人吃饭,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板娘在旁边包馄饨——粉红色的塑料盆装着近乎一盆的馅料,她左手拿皮,右手赶馅,一下一个,快得范泛看不过来。
旁边的老板也没闲着,守着骨头汤不让它熬干。
夫妻两人坐在暖烘烘的下面,这阳光晒久了,人的身子骨也难免懒怠起来,老板娘放缓了手中的速度,老板也拿过一个小板凳看炉子。在这间隙,两人时不时还聊上几句。
日子不急,他们也不急。
范泛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幕会突然将她打动。她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瞬间便定格为永恒。
发了条微博,她简单编辑一句[阳光,伴侣,还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馄饨,这样真好。]
不再继续浏览,范泛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以后便上前买了一份馄饨。
她又想到了齐景,对于便筏被弄破也不觉得有关系。
反正他们有的是缘分。这不,现在自己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
范泛点击范母发来的视屏电话,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母亲,视频连线一接通,便怼着脸庞凑到屏幕上来。
“哟--”她心疼地左右打量,“怎么瘦了那么多?”
范泛展颜一笑,安慰道:“没有啦,只是这段时间有点感冒,没有胃口吃饭。妈,你别担心了。”
为了让她放心,范泛特地把手机放在馄饨前面,“这几天胃口不好,都吃些很清淡的东西。”
孩子在外,哪有父母能真正做到放心的。范母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的念叨:“这些东西看着就没有什么营养,哪里有家里做的健康。”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范泛岔开转到其他方面,大多都是关于爸爸还有弟弟的相关情况。
聊不到两句,便又聊回了范泛身上。
范母说道:“前几天我给你寄了些自己做的腊肠。少买点外面的,再好吃也不健康。”
范泛听到腊肠两个字,表情比之前丰富不少,她忍不住赞叹道:“妈,你真厉害,什么时候学会做腊肠的?”
“也就前段时间刚学的。每天看店无聊,这学一点东西那学一点东西,就当做打发时间。要是你觉得好吃,我再多做一点寄给你,吃不完就放在店里面卖。”
范泛很自然地开启了彩虹屁的赞叹:“妈,你做的能不好吃吗?”
范母笑出了声,可这笑还没有抖落开来便很快缩在一处。
她心疼女儿好不容易胖起来又瘦下来的脸。话不敢说重,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范泛有多敏/感没人比她更清楚。
“还是胖一点好看。”
范泛揉揉自己的脸,鼓着腮帮撒娇道:“好--寒假之前掉多少肉我都补回来。”
“你这孩子心思重,钻进牛角尖又不容易出来。别这样啊,说难听点别人的话关你什么事,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别人说什么难听的话,当真干什么?”
郁闷了那么多天,范泛的心情早就多云转晴。范母刘秀玲女士一番迟到的劝告让范泛成功地转移了重点。
几乎想也不想,范泛问道:“妈,你是不是看过我吃播的视频?”
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范泛的临时起意,之前有好几次聊天的聊天中,范泛都有这样的怀疑。
比如有一次吃播的过程中范泛随口说了几句土味情话,第二天刘秀玲女士就一定会苦口婆心地劝诫她女孩子不要太油腻。
这样一次又一次发生的巧合,让范泛很难相信那是巧合。
“视频发到网上就是给所有人看的嘛,妈,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刘秀玲哎呦一声,用力挥手,“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副食店每天那么忙,我哪来时间看视频啊。最近你弟弟的成绩又没上去,学校是三天两头请家长……”
事实证明,关于转移话题这方面的能力,范泛跟她妈妈比起来的确差了许多。也才几句话的功夫,刘秀玲女士很快便转移了范泛的注意力。
母女两人东拉西扯一段便挂断了视频电话。范泛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面,刚才被她冷落许久的馄饨此刻有些凉了。
她舀起一勺子骨头汤,再吃下一个小馄饨。薄如蝉翼的馄饨皮一咬便破,汁/水四溢,馄饨肉馅鲜嫩非常,入口即化。骨头汤的浓香伴着馅料的鲜美只觉得温暖又美味。
真好吃啊!范泛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句。说来也是奇怪,她以前不是没有吃过馄饨,但这样的感慨却是第一次生出来。
好心情果然是食物的最佳增味剂。
桌子上的手机此刻忽然嗡嗡几声震动,范泛以为刘秀玲女士又要给她叭叭发一段话,拿起来看却是微博的消息提醒。
震动再次响起,屏幕亮了转瞬又暗。
范泛手顿了一顿,但还是选择点击进去。
最新一条的微博留言长长一串,网友像集体失忆一样,不停催着范泛快点更新吃播视频。
【饭团,都半个月没更新没更博啦!我的宝宝不乖不乖哦!】
【饭饭快点更新吧!我都等得要沧桑啦!】
【看得出饭团心情不错,没有被之前的留言伤害到,所以什么时候出视频捏?】
【难过也要有个限度,过度了就是矫情。up主这效率做什么吃播啊,取关取关。】
……
李子姐之前说的没错,网络留言看看就好,往心里去是真的傻。
这么想着,范泛再看那些带着不同情绪的留言时,表情已经淡然很多。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人夸,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莫须有地骂,日子是自己过的,难过悲伤也没人帮忙分享。
所以去你大爷的瞎/逼/逼!范泛放飞自我,在心里响亮地骂了一句。
她发了一句微博,算对今天留言的回复。
【放心,会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是一般地慢热,男主再不正儿八经地出现一场,作者君都想弃坑了。
第10章
在昏天暗地的期中考试结束以后,小鹿痛痛快快在宿舍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恨不得把前段日子熬的夜缺的觉一次性补回来。
过度睡眠的直接后果就是在半夜十二点女生宿舍准时熄灯以后,小鹿盯着窗帘顶,不得不悲催地承认一件事情——她睡不着。
不是失眠,是下午睡得太久,她真的睡不着!
摸出枕头旁边的手机,小鹿左右划拉,好久都没有上B站,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关注的up主饭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