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那朵白莲花——重槿
时间:2019-03-29 10:01:59

  “自然是放狗脱缰,且等着他们狗咬狗吧!”
  “放…放狗脱缰?”
  顾怀瑜笑了笑,走到桌案前头提笔写了几句,然后将纸裁下,卷成了小卷交给绿枝:“你去侧门找陈青,请他务必将此信交给大公子。”
  绿枝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家小姐更为莫测起来。
  “记得,别让人看到了。”
  绿枝点了点头:“奴婢省的。”
  红玉一路冷着脸,不发一言将王奎带出了院子,踏出月亮门的那一刹那,她表情一变,笑盈盈地对王奎道:“方才的事,多谢小哥!如若不是你,小姐只怕就危险了。”
  王奎不明所以,完全听不懂红玉在说什么,刚要出口问话,就见红玉从腰间的锦袋里掏出一锭银子。
  “拿着吧,这是小姐赏你的!”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红玉挥了挥手谴他离开。王奎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刚想要问什么,还未张口就听红玉压低声音道:“还不走!是想要小姐收回成命吗?”
  王奎浑身一震,忽然想到了罐子里还泡着的蛇,脸色忽然苍白了两分,仓惶离开!
  墙角暗影处一段裙角露出,在王奎离开后,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边绿枝带着顾怀瑜的手信找到了正在侧门值守的陈青,夜色已深,只有他一人靠着门框打着瞌睡。
  听有脚步声靠近,猛然醒来,大喝一声:“何人?”
  绿枝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乃棠梨院内丫鬟,小姐说有些想吃东门处的糖糕了,命奴婢去买回来。”
  陈青道:“现下已是宵禁,不可随意外出!姑娘请回。”
  绿枝踏上台阶,一把拉住陈青的袖子不着痕迹将纸条往他手心一塞,讨好道:“您行行好!”
  陈青抽手的同时手腕翻转,转瞬间就将掌心的纸条塞到了袖口,“不成,小人职责所在,姑娘莫要为难小人。”
  “哼!不去就不去,拿着鸡毛当令箭!”绿枝不满,大声骂道,错身的同时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交给大公子,我家小姐有要事。”
  陈青略微颔首,“姑娘请回!”
  绿枝气呼呼的走了,陈青又蹲坐到门框处打着盹。
  夜深人静中,一声鹞叫,树阴处悄无声息一个黑影,停了片刻,一息间消失。
 
 
第9章 
  月上柳梢头,室内盏灯如豆。
  雕花楠木桌上一盘松子糖,两盏明前龙井,灯盏里细小的灯芯浸了油,光线忽明忽暗,让桌前对坐的二人面容看起来诡异模辩。
  林修言端茶轻啜一口,看着连着吃了半盘松子糖的人。
  “不腻?”
  那人盯着琥珀色的糖,又塞了一块,久不言语,还是觉得的味道不对。
  “以后别买这种了,味不正。”
  林修言扯了扯嘴角:“满城的糖让你吃了个遍,我尝起来都一个味儿,不就是个松子糖,还能有什么味道?”
  那人不答,半晌慵懒的声音响起:“汴梁那边有消息了吗?”
  林修言颔首,伸手往茶杯里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那人眸光微闪:“有把握吗?”
  “自然。”
  “加快动作,半年内必须拿下,我们最多只有两年时间了。”
  林修言擦拭水渍的手微怔,问:“何以这么急?”
  “这些日子,那位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时间久了恐生变故,你多注意着点。过段时间会有大动作,届时有异心的那几人,没必要留了。”
  “不怕打草惊蛇?”
  “总归沾染不到你身上,你且放心做就是。”
  “万一他察觉到什么……”
  “不会,荆州那边先透点消息出来,自然有人按捺不住。”
  “好!”顿了顿,林修言转言道:“说起来,那件事也有眉目了。”
  那人挑眉没有接过话头,就听林修言继续道:“我猜得没错。”
  森然冷笑爬上嘴角,那人半隐于光线下的面容,没有丝毫意外。
  “不急,这幕后之人还未引出,这笔账总归是要算的!”
  “你的……”
  微不可辨的清风拂过,一道黑影悄然落于门前,还未开口,门内就有声音传来。
  “进来。”
  黑影垂首托拳,将那卷细小的纸条摊于掌心,向着二人道:“翟九有消息带过来!”
  林修言取下那张纸条展开,簪花小楷跃然纸上,字数不多,刚看一眼,便被人夺走。
  他“啧”了一声,饶有兴致。
  “十一,连夜带人去城郊南巷,把人接走。”
  “那……守着的人?”
  “这还用问?”
  黑衣人领命,刚要转身,便听另一人道:“不,先去荣昌王府,带走王奎。”
  “是!”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那人看了一眼林修言,忽然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修言端茶喝了一口:“慢走不送。”
  等人影消失,他猛地想起,这茶,自己刚才好像,从里头洗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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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苑内,一片静谧无声,丫鬟小厮们放轻了手脚,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满室柔光中,铜炉内的茶芜香袅袅腾起,沁人心脾。
  这一觉,林湘睡得很熟,睡梦中满是她喜欢的场景。
  朦胧光影中,她瞧见顾怀瑜闭眼睡得很沉,那条扁颈蛇悄无声息从窗沿处滑了进去,没人听到动静。
  它支着脑袋在地上蠕动,然后顺着雕花拔步床爬上了顾怀瑜枕边,泛着寒光的獠牙吻上她的脖子,扁长湿冷的蛇身缠绕上去,顾怀瑜只能等蹬着腿挣扎。
  她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色越来越青黑,嘴里发出嚇嚇的怪叫,双眼凸出眼眶,那张她妒极了的面孔开始扭曲、流血,变得面目可憎,风华不在。
  然后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盘栖在枕边的蛇悄然溜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朝汐回来将她惊醒,林湘不仅不恼依旧双眼带着笑意,她穿了件藕色绣合欢抹胸,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朝汐,黑亮的发似丝绸般铺散于榻上。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事情办得怎么样?”
  朝汐眸光闪了闪,看向床榻又忙撤回视线。娇憨的面具下是最为可怖的心思,她措辞好半晌才摇头:“尚未成事!”
  林湘忽然没了笑意,蹙了蹙眉心问:“怎么回事?”
  朝汐将在棠梨院门口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统统告知了林湘。
  林湘闻言,咬了咬牙,忽然坐起一拳打在了锦被之上:“好你个王奎,竟敢两边讨好!”
  王奎的家人,林湘一早便让人守了起来,她坚信王奎不敢背叛她,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临阵脱逃,怕惹了人命官司,借机在顾怀瑜面前自导自演了一番。
  朝露望了眼外头,低声道:“或许是棠梨院那位刻意为之?”
  林湘嗤了一声,“不可能!她没那脑子,也没那实力!”
  顿了顿林湘冲朝露招手:“明日一早,把王奎给我叫过来,我倒是要听听他怎么解释!”
  朝露点头:“是!”
  一夜未睡好,第二日林湘便起得晚了些。
  朝汐正用篦子小心翼翼替她梳着头,瞥见她眼底的青黑,小声道:“小姐用不用再休息一会?”
  林湘对镜眯了眯眼,冷声问道:“朝露回来了吗?”
  朝汐朝外头看了一眼,摇头:“还未,现在时辰尚早,许是人多眼杂还得再等等。”
  静默无声中,朝汐感到了些许压抑,这时林修睿身边的小厮捧着个盒子进门,“奴才给大小姐请安。”
  林湘表情忽变,眼角眉梢攀上笑意,圆圆的眼睛清纯到了极致:“哥哥回来了?”
  小厮将东西递上去,恭敬道:“回郡主,少爷刚一回府便命了奴才过来,这会正沐浴更衣,请小姐过去一趟。”
  林湘使了个眼色,朝露便掏出两粒银子塞到他手中。
  “你去告诉哥哥,我随后到。”
  小厮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回去复命。
  朝汐一边挽着发髻,一边挑着好话哄林湘开心:“世子爷待小姐真好,奴婢还从未曾见过哪家哥哥及得上世子半分呢!”
  林湘被这么一打岔,暂时撇去了心中不快,伸手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又猛得关上!
  脸颊倏然间染上红晕,她咬了咬酥麻的唇,痒意一路传到了心底。
  不期然间,想起耳边呢喃和舌尖的纠缠,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灼热的呼吸犹在耳畔,哥哥说,他忍不了了,等过了这阵寻个合适的机会,便替她另外安排个贵女身份,迎娶她。
  朝汐好奇:“小姐,世子这次又送什么新奇玩意来了?”
  林湘睨了她一眼,将盒子小心翼翼藏到妆奁下的抽屉里上了锁,“没什么,快点替我上妆!”
  拍了拍脸颊,心着实跳的厉害,自从挑明了那层关系,哥哥越发大胆了起来,这会竟然连……连着东西都敢送了!
  久等朝露不回来,期间林修睿又派人催了一趟,林湘便暂且将此事放下,收拾妥当先去了登宵阁。
 
 
第10章 
  棠梨院中,顾怀瑜起了个大早,命红玉取来灵芝、首乌、枸杞、黄芪等物一并塞到了酒罐子里。
  “抱上这个,跟我走一趟。”
  顾怀瑜叫上了绿枝,别看红玉年岁大些,胆子倒是不如绿枝,即便是隔着罐子,红玉也不敢碰。
  绿枝颠了颠手中灌满酒的坛子,不解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
  “送礼!”
  “送礼?送到哪里?”绿枝惊诧。
  顾怀瑜笑笑,没再解释,想要将自己摘出去,这蛇就必须得过了明路。也正好寻此机会,为自己寻一个靠山。
  寿安院在王府正东处,距离棠梨院好些距离,绿枝抱着个硕大的坛子,一路行来引来不少侧目。说也奇怪,绿枝这丫头好像天力气比人大些,抱着这么沉的东西,一路走来步伐轻盈,也不见她喊累。
  映雪正在院里头打理老夫人细心养着的兰花,瞧见主仆二人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忙丢下手中的湿布巾走上前来招呼。
  “二小姐。”
  顾怀瑜朝她笑道:“映雪姐姐,祖母可还在歇息?”
  “老夫人觉浅,卯时一刻便醒了,这会正礼佛呢。”映雪和颜悦色道:“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屋子里飘着醇厚的檀香味,老夫人双手合十指间挂着佛珠阖眼拜在佛龛前,嘴里默念着经文。映雪没有出言通报,顾怀瑜也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绿枝依旧恭敬地捧着罐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时间倏然而过,屋中安静地能听到窗外鸟鸣。许久,老夫人才起身,看了一眼顾怀瑜后坐到了软榻上。
  顾怀瑜欠身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初春忙端上刚沏好的茶,虞氏接过茶啜了一口,才盖好茶碗对着顾怀瑜道:“起来吧。”
  顿了顿,她将茶碗搁到了桌子上,问:“这丫头手里抱的何物?”
  顾怀瑜仍旧跪倒在地上,向着老夫人道:“昨个夜里得了个好东西,孙女刚回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索性将此物献与祖母。”
  老夫人眯了眯眼,朝一旁挥手,白嬷嬷立马就上前将绿枝手中的罐子接过,入手的那一刻,手腕一沉,差点摔了下去。
  老夫人状似不察,随口问了一句:“这么些年,你在顾家过得可还好?”
  顾怀瑜点头,徐徐开口,挑了些昔年趣事与老夫人诉说,关于顾氏的苛责只是一言带过。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打断:“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审问顾氏的卷宗自己还好好收着,一桩桩一件件她皆是知晓,这些年顾怀瑜过的日子,定比之还惨数倍。
  她问只是想知道,这个孙女的心性究竟如何。
  顾怀瑜怔了片刻,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一双水润桃花眼没有丝毫波澜:“祖母真的想听?”
  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你且说与我听听。”
  顾怀瑜深吸了一口气,翻起自己刻意不愿去想的记忆,“说来也没什么,顾氏总归是不敢要了我的命去,最多的便是打骂。
  自有记忆以来,我便被她关在房间里,不许我踏出门半步,也时常忘记给我送饭吃。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太多,饿的实在受不了,会趁二人当值,悄悄跑到厨房里偷东西吃,没东西就只能喝些凉水。
  宅子里有几个粗使的下人,看见了会告诉顾氏,她便命人将我捆起来,吊到房梁上拿带刺的荆条抽打,说我不学好,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
  屋里只有几位女眷,顾怀瑜索性撩起了腰间的衣服,露出背后的陈年旧疤,“许是怕外头人说道,她下手只打衣服遮住的地方。”
  老夫人闭了闭眼,忽然间想起了林湘,锦衣玉食,王府百般娇养,生怕她就受了丁点委屈,可轮到自己孙女,过得却是这般猪狗不如的日子。
  “你继续说!”
  “有时打得太狠了,顾氏会稍微歇两日。”顾怀瑜顿了顿,咬唇:“打不动了,便换缝棉被的针扎。”
  老夫人不忍地皱眉,缝棉被的针与绣花用的可不同,既长又粗,堪堪比钉子稍小难么点,她很难想象,那东西扎到肉里,会是多么痛。即便是王府下人犯了错也最多不过是仗责,顾氏怎么狠心,对着一个小女孩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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