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我想了想,应该不是尸魂草的毒,当初先帝中毒的时候,都是有伤口的,那毒再厉害,也不会不见血就能生效。”云初解释道。
  苏锦泽稍稍安心,转身继续往外走。
  落雨合上了掌心:“不用找了,我没事。”
  “落爷,还是让军医看看比较好。”苏锦泽摆摆手,径自往外头走。
  落雨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云初见状,心中有些生疑,想要开口相询,却见落雨匆匆往外头走。
  “我自己去找军医,今日大军仍驻扎在原处,并不在城中多作停留,若无其他事,你早些回营帐里休息。”
  落雨匆匆说完这句,顷刻间消失在宅邸的门口。
  云初看着她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吩咐道:“云影,派人跟着落爷。”
  ……
  整整两日,云初用了许多方法,都没将青女唤出来。
  眉心那点印记,颜色不增不减,依然维持原样。
  可见青女无碍,却是不愿出来。
  云初猜不透,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天只发生过两件事。
  一是装着外祖母鲜血的血池。
  二是落雨疑似中了尸魂草的毒。
  这两件事,到底哪件是让青女“躲”起来的因由?
  “七娘,你看见落爷没?”
  入夜,苏锦泽气喘吁吁地,跑到云初营帐里问道。
  云初挑眉:“还是没见到落爷的面吗?”
  “前天我找了军医来,她便带着人出城了,今天中午才回来。
  有人见她在帅帐,我带军医过去,她早一步离开了。
  又有人见她进了城,我让暗卫去寻,她把暗卫全赶了回来。
  这不,刚刚有人见她来了你这,我就过来找她了,你见到她没?
  她不会真的中毒了吧!连看都不敢让军医看?”
  “那个仵作怎么样?可曾中毒?”云初蹙眉问道。
  苏锦泽摇头:“仵作没事,他身上没伤口,不过……他说十有六七是咱们说的尸魂草。”
  云初再一想落雨那日的表现,心中已经有所了悟:“落爷既然成心躲着你和军医,想必手掌上有伤口,所以……”
  “不,不会这么巧吧!”苏锦泽不可置信地道。
  云初悲戚地看向他:“阮娘的心思缜密又毒辣,想必从来不会做无用之功。
  而她那样的人……也绝对不会自缢身亡。”
  苏锦泽腿一软,随即踉跄往外跑:“我不信,我得去找她问清楚。”
  云初站起身,紧走几步追出帐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脚步。
  阮娘杀掉康王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只留康王一人苟延残喘。
  这样的手段,几乎和姜厉同出一辄。
  尽管她头上没有图腾,可那尸魂草的毒,产自帝陵,并非寻常人能够获得。
  阮娘既然有尸魂草的毒,那她与姜厉之间,必定有同盟的关系……
  云初将颈间的玉坠取下,走到崖边,对着玉坠直接问道:“青女,尸魂草的毒,究竟有没有解?”
  静默良久,眉心一道寒风,青女显出身形。
  “解药在帝陵里面。”青女看着她回答。
  这几日青女避而不见,已经让云初隐隐猜测是和尸魂草的毒有关。
  可真从她口中听见,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既然有解,当初先帝中毒时,你为何不说?”云初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样,先帝是楚沄的亲爹。
  青女嗤笑:“说了你告诉他们,去救皇帝吗?”
  云初一噎。
  “以你和楚沄的关系,对你而言,救或不救,都是错。
  何不让皇帝顺天命,做个变数的棋子。
  帝星陨落,天道变,我们才能掌握先机,才有机会破局。”青女淡淡道。
  云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青女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初身后一眼,消失不见。
  云初正要疑惑地转头。
  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轻唤:“七娘。”
  云初猛地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人,身体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竹香扑进鼻端,虽说只分别了四十多天,却久违得令她几乎想要落泪。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云初闷声问道。
  “我算算时间,明日大军要开往帝陵,就连夜赶回来了。”
  楚沄微哑地开口,声音带着疲惫。
  云初从他怀里抬起头,营帐外篝火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令她心口一滞。
  原本整齐俊美的面容,带着苍白和憔悴。
  下巴上青色的胡渣,令他看上去仿佛年长好几岁。
  特别是,身上穿着的麻衣重孝,使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悲意。
  无论怎样,先帝楚德是他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对他都宠爱有加。
  楚沄重情。
  在他眼中,父子之情更大于世间之义。
  即便这些日子先帝暴戾疯狂的举动,已经让黎明百姓寝食难安。
  可作为先帝的爱子,楚沄只能煎熬地任他胡作非为,无可奈何。
  这恐怕也是青女当初的顾忌。
  如果知道帝陵有尸魂草的解药,楚沄和太子,为了亲情大义,必然会派兵火速去取。
  可把先帝救活以后呢?
  上一世先帝并未先死,他为了求长生,荒唐嗜杀、毫无节制、令天下人苦不堪言。
  想当初楚沄曾经为救自己,不顾一切闯入太极宫。
  若先帝活着,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和楚沄,推进万劫不复之地……
  “我……刚才听见你说的话,也大概猜出来了,尸魂草是不是有解?”楚沄拥紧了云初的身子,低声问道。
  云初身体一僵。
  楚沄轻拍她的背脊:“这些日子我在京城守着的父皇,他已经不是我所熟知的父皇了。
  自从你在京城‘消失’以后,父皇更加沉迷长生之道。以至于到处搜刮童男童……”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如此也好,至少史书上父皇还是明君,母妃和姑母们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
  还有天下的黎民百姓也算能够安居乐业……
  这一切,不过是天命,与你无关,无需多虑。”楚沄温声说道。
  云初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自古最无情是帝王家。
  父子、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而楚沄生于皇家,这一切都是他难逃的宿命。
  “京城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京里除了冀国公和姑母,没有人知道你活着。
  而我也已经禀明阿兄,此间事了,将归隐山林。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
  楚沄哑着嗓,声音坚定有力,令云初倍感安心。
  云初紧紧搂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楚沄,谢谢你。”
  谢谢有生之年能让我遇见你。
  谢谢你从头到尾的相信与包容。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谢你爱我。
 
 
第418章 又见墓穴
  三日后,玄甲军开到了青炎山下。
  云初一行人,与等在附近的云颂汇合,上了青炎山。
  这一个多月里,云颂虽然和楚沄的暗卫们在山下按兵不动,却也没闲着。
  他凭借年少时和父亲云周出入青炎山的记忆,硬是找到了直通青炎峰的小径。
  尽管云初有青‘女’的帮助,可以轻而易举找到路。
  但是,如果由云颂为大军带路,明显更加稳妥,不至于让云初风头太‘露’。
  云颂见到楚沄后,虽然没有太多‘交’谈,却已不似以往那般毫不待见。
  毕竟这一个月来,楚沄的种种表现,暗卫都已经据实禀报给云颂知道。
  先是不顾危险,救‘女’儿于太极宫中。
  又在先帝驾崩后,甘愿为了‘女’儿,远离朝堂纷争。
  不得不说,云颂对于楚沄这个‘女’婿,尽管还有诸多挑剔,却怎么也说不出“不允”二字。
  大军在黄昏时分,终于到达青炎峰顶。
  云颂站在荒无人烟的村落废墟里,环视四周,脸上‘露’出伤感之‘色’。
  “当年你祖父,猜出青炎族出事后,曾扮作樵夫上山来看过。尸体被人处理得干干净净,除了房子和田地以外,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要不是你祖父笃定青炎族隐居在此,又在之前救回你重伤的母亲,恐怕还会以为,青炎族是举族迁去了别处……”
  说到这,他语带哽咽:“你母亲,在临死前,最想回来的地方,便是这里。然而仇人在暗,她不敢回故土再看一眼。就连尸身,也不敢留下,嘱咐我务必葬入万丈悬崖之下……”
  云初闻言,被父亲的情绪感染,想到梦中所见到的外祖母,心里也觉得闷闷的。
  她举目四望,整个村落在连绵的‘阴’雨下,更显凄凉。
  那些石砌的屋舍,全都长满青苔,隐在浓郁的水雾中,影影幢幢,看着令人生怖。
  因为青老的关系,青炎族人对云初而言,亦正亦邪,正邪的界限模糊不清。
  作为国巫,他们曾经受世人敬仰。
  而他们的秘术,却又能以人魂作咒。
  如果像青‘女’这样的国巫,才是青炎族的正统。
  那么像青老这种,‘精’通邪咒之辈又因何而生?
  正思索间,云颂的声音娓娓道来,打断了云初的沉思。
  他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说道:“帝陵应该就建在那座无名山里。那座山四面邻崖,无路可上。这些日子我翻阅你祖父留下的手稿,隐约提到这村子里,应该有机关可到达青炎峰北侧,邻崖一面的半山。那里或有吊桥,可至对面。”
  云初早在到达山峰时,已将青‘女’唤出。
  云颂话音刚落,云初便看见青‘女’走到了村落西侧,背靠山壁的一处石砌房屋前。
  那间房是整个山头上,外观最完整的房子之一。
  就在青‘女’刚刚走进去以后,阿晚的身影也随之飘到了‘门’口。
  离荧‘惑’守心还有四天时间,阿晚的魂体随着日子临近,越来越稀薄。
  而他的人,也越来越沉默。
  大部分时候,阿晚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某处,神‘色’间已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洒脱。
  云初禀了云颂,和楚沄一起,跟在阿晚的身后,走到房子面前。
  阿晚指着黑漆漆的房里:“城里中毒之人,上山以后就是被骗进了这间屋子。再出来时,每人头皮上被刻下了图腾。这里有机关,而我进不去。”
  云初迈开步子正要进去,却被楚沄拉住手,护在身后,先她一步走了进去。
  “到了这里,万事都要小心,需要干什么,你告诉我,只许跟在我后头。”楚沄戒备地走在前面,侧头对她慎重‘交’代。
  云初轻拍他的手:“有青‘女’在前面带路,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楚沄没有说话,却将她护的更紧。
  房子里,四壁空空。
  地面的土地被夯实,非常干燥平整,且没有一点杂草。
  看着倒不似别处那样,像被荒废了十多年的样子。
  他们进去时,青‘女’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
  云初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才见青‘女’从背靠山壁的屋后穿墙而出。
  青‘女’不发一言在屋里寻找一会儿,最终在东侧的屋角停下脚步。
  “这块松动的石砖,是机关。”青‘女’指着墙壁上的一处石砖,淡淡说道。
  云初捏了捏楚沄的掌心,走到青‘女’所在的位置。
  指着那处石砖,对楚沄点头。
  楚沄用脚一踢,只听见“咔嚓”一声,石壁缓缓朝两侧开启。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石壁的缝隙中,扑面而来。
  楚沄忙将云初的头按在怀中,唤了暗卫来,掩住口鼻等待。
  等到血腥味稍稍散去,众人这才点燃火把,走了进去。
  与其说走进去的地方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山腹。
  入口处就有个极宽的阶梯,盘旋向下。
  从石阶下面呼啸而来的山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睁不开眼。
  云初、楚沄和暗卫们,沿着阶梯向下,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平地。
  在青‘女’的引领下,云初找到油灯的机关,用火把点燃。
  蜿蜒的火蛇顺着石壁向四处蔓延,将整个密室的空间寸寸点亮。
  直到这时,云初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比般若寺墓‘穴’还要大一倍的,布局与其极为相似的地下广场!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青‘女’的声音便从上空传来。
  云初抬头看去,只见青‘女’悬浮在广场正中,双臂伸展,仰面朝上,看着穹顶。
  “看,这是我青炎族人,世世代代的埋骨地。在我生前数百年,到我死后两百多年,所有的族人,将灵魂埋葬于此,守护着神的遗迹。”
  “然而……我们最终却落得个阖族被屠,不生不死不入轮回的下场。”
  青‘女’的声音似怨似悲,像巨石般压得云初喘不过气来。
  云初仰面看去,巨大的青炎族图腾,悬于穹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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