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驿站被褥不如昭王府的厚实,祝惜晚上睡觉穿的很整齐,套上外衫穿上鞋就能走,她推开窗想借着火光看一看外面情形,若是跳下去小心些应该不会伤着自己,马厩里有马,她不能骑马走,却可以乔装打扮一下扮成别人溜出去,只是……
“妹妹怎么不跳呢?”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让祝惜瞬间毛骨悚然,她还未转回身,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人伸出手掐住她的后颈,硬生生让她转回头去,强大的力气挣脱不掉,她一颗心直线下沉。
昏暗烛光下看不清李冀昶的表情,他似乎没有生气,但话里带着冰渣子:“我对妹妹如此信任,如此时刻,妹妹竟然对为兄不管不顾,竟然想要偷偷离开,为兄可真伤心。”
祝惜心跳加速,努力做过心里建设才敢抬头:“殿下,我只是不想……”
李冀昶仍旧捏着她的后颈,当她转过身就像被他半揽在怀里,两人第一次挨的这么近,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祝惜身上是女儿家的幽香,他身上是沐浴后的洁净清香。
“殿下,我错了。”
祝惜不想解释什么,痛快认错,至于李冀昶要怎么做全凭他心意,毕竟从刚穿越过来,她的身份就身不由己,空有一颗安分守己的心,却有祸国红颜的命。
李冀昶凝视着她低垂的双眸,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最讨厌别人互相推诿、摆脱责任,祝惜果然没有辜负他一直以来的期待,识相又明白事理,他喜欢。
“妹妹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我认识这么久,本王的为人你应当信得过,何必直接离开呢?”李冀昶在她面前一向好性子,这次也不例外。
祝惜当然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她继续认错:“兄长,我想到司马颢的所作所为伤心,不想回晋国只想找个地方静静,祝惜下次不敢了。”
怂,就要怂的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撒
第15章
李冀昶放开祝惜的后颈,后退两步找个凳子坐下,一副等着听祝惜解释的模样。
“兄长一直同我你说晋国变化如何,我虽然知道那边的状况,却觉得不是我从前熟悉的景象,我不敢回去,但兄长对我有恩,我怕辜负兄长期待才一时想不开要走。”
祝惜的说法看起来是有理有据的,毕竟晋国现在有一位凶狠的杜贵妃,女人之间的争斗是什么样子的,李冀昶从小在后宫长大不能更清楚,应当理解她的担忧。
李冀昶相不相信,祝惜暂时不想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减除他的怒火。
“那妹妹现在怎么想的?”
祝惜脸颊发红,是过渡紧张后的反应,她咬唇忐忑,昏黄烛光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我虽不愿回到晋国,但不敢辜负兄长的良苦用心。”
李冀昶定定看着她来回揉着手绢,心底有一丝怅然,第一次诚恳的说了句实话:“本王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妹妹只管放心。”
他做事不会全靠算计女人来实现,但若是有便捷手段不用又太亏,他不会放过送到面前的机会,但若是心里高兴了,也会给手中囚鸟一份宽容。
莫名的,祝惜竟然了解到了他这份心理,福了福身道:“祝惜明白了。”
他们说完话,隔壁的打斗也停了下来,暗卫来报死伤状况,对方派来的杀手武功一般,看起来没有一定要杀死他的意思,而是阻碍他进京的步伐,若是进京晚了那就是对皇帝不尊,是大罪过。
李冀昶眼睛都不眨,当着她的面淡淡吩咐:“全数就地斩杀,尸体处理干净,明日继续赶路。”
暗卫俯首称是,很快退出去。
李冀昶仍旧坐在原地未动,祝惜站的久了不由自主打个喷嚏,他看过去,竟然道:“妹妹去床上睡罢,隔壁上房脏了,驿站又没有别的房间,本王在你房间里的矮塌上迁就一宿。”
祝惜有心想说把床让给你来睡,后来一想外面天太冷李冀昶不愿意出门受冻,可他又是个有洁癖的,她睡过的床人家才不愿意睡,于是她心安理的上床,将凉透的被子重新裹到身上准备入睡。
大约是刚才太紧张,重新拥有温暖,祝惜竟然立刻睡了过去,连李冀昶在她身边走动都没有察觉半分。
“还真是……”
她只听到这三个字的感慨,努力想听后面的,但李冀昶的动静已经越来越远。
第二日,祝惜起床来只觉得周身轻飘飘软绵绵,她摸摸脑门:“我是不是得了风寒?”
桑枝不敢看她表情,低声道:“不要紧的,等郡主到京城自然就好了。”
“……好。”她不是傻子,若是生病桑枝早就说要给她请大夫了,到京城就好的意思是李冀昶给她下了药,到京城才会解开,而她现在的体力跑不了多远,李冀昶是想一劳永逸,不愿意节外生枝。
“郡主放心,此药不会有别的用处,只会让郡主精神不佳。”桑枝心有愧疚,极力和她保证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祝惜点点头,反正吃了药上车就睡,省得感受马车那份颠簸,这么一想还是有一点点好处的!她上车后没再克制自己,打算睡他个昏天暗地天地变色,饿了醒来有桑枝给她准备的饭菜,一定不会委屈在吃喝拉撒上的需求。
停车休息时,李冀昶到中间马车查看祝惜的状况,但叫了人不应,原以为会出什么大事,可掀开车帘一看,祝惜正躺在车厢里睡的正熟,她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脸红扑扑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养的很好,又白又嫩的小脸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粉红,他一时看呆。
祝惜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李冀昶对她是欣赏的,但他看了一会儿就将车帘放下,让人留了饭菜,等到祝惜睡醒给她送过去,大队人马继续赶路。
可是,祝惜睡醒后,周身软绵绵又饿又困,往往赶不及坐起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晚上到驿站歇息时,双腿都是软的。
桑枝端来一碗热粥,喂给她吃下,她吃完又很快睡过去,桑枝觉得过意不去,求见李冀昶。
“殿下,郡主她没吃多少饭食就睡了过去,眼见瘦了不少,这软筋散是不是可以停一停?”
李冀昶静静看她,半晌才道:“本王没想到短短数月,竟然让你对她心软,冒着被罚的危险也要向本王求情?”
桑枝瑟缩一下,坚持道:“殿下,郡主她人很好的,奴婢是看她这么消瘦下去于心不忍。”
可都那么难受,祝惜自己却不肯来认错求饶,李冀昶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挥退桑枝继续保持原样,不准任何人停掉给祝惜的软筋散。
等到京城附近,祝惜醒来见过他一次,先前圆圆带一点肉下巴已经又是尖尖的了,他让人在驿站多停一天,而后给祝惜解药休养,祝惜睡了大半天第一次在床上醒来,桑枝跟小二要了些吃的给她。
“我怎么觉得好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祝惜肚子咕咕叫,认真吃着桑枝点的饭菜,觉得美味无比。
桑枝小心翼翼劝道:“郡主慢慢吃,不够还有呢。”
“桑枝,你可真好。”
祝惜狼吞虎咽时不忘夸她,这下连凝霜都于心不忍起来,容湘郡主的名头听起来好听,但其实在昭王府过的还不如一个小丫头自由,有主子的命令在,没人敢违背,只好最大程度让她过的舒服点,她也不在意,真是让人感慨无比。
他们在驿站停歇一天为的就是让祝惜恢复身体,等到第二日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京城,京城昭王府气派宽阔,不过祝惜连昭王府的门头长啥样都没看到就被带到后院里打哈欠,因为瞬间冒出来的念头,她整整昏睡十多天,连想看的风景都统统错过,现在向来怪得不偿失的。
“郡主,您可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在京城能吃到和洛州不一样的东西。”
桑枝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串糖葫芦,递到祝惜手里,她咬一口尝了,酸酸甜甜的瞬间口水就出来了。
祝惜懒洋洋的摇摇头:“我吃这么多就好了,你不用再给我张罗。”
桑枝怯怯的,以为祝惜和她生分了,但祝惜心情不佳,根本没心情开导她,一人坐在火炉边烤着火,只不过她想安静呆着,偏生有人不愿意让她安静,她还没把糖葫芦吃完,就听有人来报,宝阳公主驾到,请她到前厅见面。
“宝阳公主是谁?”他们入京还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公主来访?要知道李冀昶拜见皇帝也要明日才去。
“是殿下的妹妹,当朝公主。”
祝惜想想她俩的对话怪浪费口舌的,公主除了李冀昶的姐妹还能有谁?她乖乖按照吩咐,上妆更衣,打扮的干干净净去前厅面见公主。
她的身份虽然是皇帝亲封的郡主,但和真正的皇家骨血比起来差的远了,祝惜特别识时务,到了前厅福礼请安,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礼仪,李冀昶坐在一旁看着与有荣焉。
宝阳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因为和李冀昶一起长大,所以两人比别的皇子公主关系好些,她年龄小,其实还比祝惜大一岁,她生的丰腴可爱,祝惜瘦弱,那尖尖的下巴让宝阳公主羡慕的不得了。
宝阳公主百无禁忌,见过祝惜兴致勃勃的问:“九皇兄,你怎么到洛州也能见到如此美人儿,怎么不想做我嫂子,而是做妹子呢?”
李冀昶很庆幸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喝水,否则他就是楚国开朝第一位喝水被呛死的王爷,他清清嗓子斥责道:“当着容湘的面不要胡说。”
“为什么不能说?”宝阳公主不服气,下意识想反驳两句,可看李冀昶脸色不佳,祝惜也不大高兴,嘟嘟嘴放弃这个想法。
祝惜还保持着请安后束手站在原地的姿势,宝阳公主看她一眼,只觉得死板不可爱,冷淡的吩咐:“容湘郡主一起坐罢,你救过九皇兄的命,本宫也会拿你当好姐妹看待的。”
祝惜恭恭敬敬道:“多谢公主厚爱。”
她垂着眼眸,谁也不多看一眼,李冀昶心里不得劲,这丫头是闹起脾气来了?想到从洛州一路走来用过的招数,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咳嗽一声提醒道:“容湘,宝阳心思单纯又热情好客,你俩可以多说说话,她出宫一趟不容易,今天是特意来看我们的。”
我们?祝惜努力让笑容和气一些:“辛苦公主跑一趟。”
宝阳公主摆摆手:“无妨,要不是你们回来本宫也找不到机会出宫来,皇后这两年狐假虎威,将后宫人管教的和她自己家似的,本宫可是求皇帝哥哥很久才得到他的准允出宫来,九皇兄可有给带什么好玩的东西?”
“有。”李冀昶让人呈上来一些东西,但宝阳公主都不感兴趣,想着让九皇兄带她出府去玩,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想着歪点子。
而祝惜从她话里提到的皇后娘娘提炼出原著的剧情,原著里楚国的人物到中后期才会出现,但作者写到的时候会提到他们前面生平,楚国太后罗静言和皇帝李翊焕关系不和,生下皇子后争端更重,李翊焕有一位宠妃,为了搏美人一笑李翊焕可谓是想尽法子,终于和宠妃两情相悦后,李翊焕将正宫皇后和三宫六院的嫔妃抛之脑后,最后甚至和宠妃一起早早死去,留下在争端中勉强保住命的罗静言和大皇子,大皇子登基为帝,昭王摄政,大权独揽,因为他的存在,司马颢心存顾忌多年来一直不敢对楚国发起进攻。
李冀昶拗不过宝阳公主的要求,敲定待会儿出门的去处,扭头征询祝惜的意见,却见她在发呆,轻柔唤一声:“容湘妹妹?”
祝惜回过神,低低唤一声:“兄长。”
宝阳公主诧异,怎么这一对哥哥妹妹叫的这么亲切,连她这个亲生妹妹都被比了过去?
“宝阳说要去京城的醉仙楼吃饭,咱们一起过去?”李冀昶柔和道,好似很温柔。
祝惜顿时来了精神,脸上多了笑容,兴致勃勃道:“是,多谢兄长,是容湘沾了公主的光。”
“嗐,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宝阳公主大手一挥,直接将祝惜划分到一家人的行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很晚了,写着睡着了一会儿,但没睡就算晚上了orz
第16章
他们三人出门坐到一辆宽敞的马车上,祝惜和宝阳公主一人坐在一侧,李冀昶坐在中间。
马车晃晃悠悠走入朱雀街,宝阳公主掀开车帘偷偷看外面的景物,祝惜也顺着那道缝隙看过去,京城比洛州还要热闹许多,宽阔的朱雀街上百姓来往、叫卖,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李冀昶悄悄打量她的神情,从那次捏过祝惜的后颈他就忍不住关注她,那股滑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手指上,每每看到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他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祝惜没有察觉,侧耳听着外头的叫卖声,和洛州不同的口音,陌生又热闹。
很快走到醉仙楼,他们三人自马车上下来,小二一看李冀昶腰间的玉佩就知此人身份不简单,恭恭敬敬将他们请到楼上雅间,里面有一扇临街的窗,推开可以继续看到沿街的景物。
宝阳公主拽着李冀昶的衣物,嘟囔着:“九皇兄,我想下去走走,买点吃的。”
李冀昶不为所动:“答应你来醉仙楼吃饭已经越矩,宝阳你不要得寸进尺。”
“九皇兄,咱们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小气!”宝阳公主嘟嘟嘴,态度亲昵,对他极为依赖。
祝惜沉默着听两人说话,他俩是先帝最小的一双儿女,李冀昶大权在握,但宝阳公主真的只是表面上得宠,她生母是一个小宫女,生下她后很快去世,而李冀昶的生母是先帝宠爱的鲁贵妃,李冀昶长到五岁,她因病突然去世,两人一起长大,比别的兄姐感情要好一些。
李冀昶对这个单纯无知的妹妹还算关爱,即便是公主,也有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他蹙眉问:“你已及笄四年多,皇后可有为你的婚事操心?”
宝阳公主脸一红:“皇兄,你说这些做甚么。”
李冀昶和煦点头:“你不愿意说就算,若是有合心意的,也可以来同我说,我去和陛下求情。”
“多谢九皇兄。”宝阳公主一脸感激,她及笄后求亲的人不在少数,但都不是心悦之人,她任性不愿意出嫁,京中有不少人暗中议论,现在有李冀昶的承诺,她挑选夫婿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