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冀昶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茶壶给祝惜续上一杯茶,祝惜回过神,低声谢他。
等到小二恭恭敬敬来上菜,三人安静吃着,祝惜身上残留长时间坐马车的酸软,因此吃的不多,但却惹得李冀昶多看她两眼,他还来不及问祝惜为何吃的这样少,就听门外有隐约的说话声,一男子低声称呼赵年兄,另一个客气回话,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但宝阳公主跟打了鸡血一样,红着脸和李冀昶请求。
“九皇兄,我想出去一下,就一会儿。”
她眼中满是忐忑期盼,明显外面那人对她无比重要,李冀昶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吩咐侍卫跟随。
雅间里就剩下李冀昶和祝惜,他放下筷子,语气冷淡:“妹妹是不喜欢到外头来?”
原本出门还是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又不高兴,阴晴不定的让人难以捉摸,若她还因为赶路回来的软筋散闹脾气,那就是不识趣了。
祝惜惊讶回道:“多谢兄长关心,我只是胃口不佳,并不是不喜欢出门。”
“那就好,否则日后能出门也不带妹妹来。”李冀昶似真似假的威胁,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顺口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祝惜喃喃叫一声兄长,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原著里说李冀昶狠辣无情,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温柔小意的年轻时候?
“明日妹妹要随我入宫拜见帝后,今日礼部会将妹妹的朝服送到府中,明日可不要出岔子,若有什么事尽管和为兄说。”
“兄长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他们说完没多久,宝阳公主果真乖乖回来,雅间房门打开的瞬间祝惜抬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位端方君子,瞧见她时目光一冷,而后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祝惜本能觉得此人在哪里见到过,但死活都想不起来。
“妹妹看什么呢?”
祝惜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李冀昶也不多问,宝阳公主脸颊红红,眉目含春,显然方才出去见的是她的心上人。
在醉仙楼用过饭,宝阳公主要在宫门下钥前回去,李冀昶派人将她送到宫门口,他领着祝惜回昭王府,下马车时祝惜脚麻,差点踩空,李冀昶适时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一股幽香传入鼻中,他揽着祝惜的手臂渐渐收紧。
祝惜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可他双臂有力,她只能埋在他胸前动弹不得,片刻后李冀昶缓过神来,慢慢松开他,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伺候的人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多谢兄长。”祝惜低声道谢。
“无碍。”
他转回身率先迈步向王府内走去,祝惜跟在后面一头雾水,李冀昶在想什么,她根本捉摸不透,最好的方法是省下这份心思不去猜想。
祝惜住的院子和王府正院只有一墙之隔,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李冀昶步伐快,他俩保持着一丈的距离,李冀昶去正院,她回到院子里却看到一套崭新的郡主朝服放在桌上,桑枝和凝霜恭敬看着,连碰一下都不敢。
“郡主,宫里的人把您的朝服送来了,您先试试朝服合不合身罢?”桑枝期待不已,她还没见过二品郡主的朝服。
这倒是必须的,若是不合身还要连夜修整,免得明日进宫闹笑话,祝惜带着丫环去了卧房,褪下衣衫,换上崭新的内衫和朝服,以外的发现竟然是刚好的尺寸,转念一想,李大娘当初来给他量体裁衣,想必早就有她的衣裳尺寸,穿上刚好也不算意外。
祝惜穿上朝服转一圈让四人看了,尤其是冬雪和秋月都拍手叫好:“奴婢们刚去伺候郡主的时候真没想到郡主会有如此美貌。”
朝服严谨肃穆,普通女子穿上都会黯然失色,或显得老气,可祝惜穿上这衣服就像本来就该这么穿似的,端庄大气让人不敢直视。
祝惜看着镜中人,也是感慨,这张脸张开之后确实容貌过人,司马颢会对女主死心塌地,这张脸功不可没。
晚间,祝惜睡得不□□稳,大概是进京的路上睡多了,她做了很多梦,梦里有祝家人有司马颢,纠缠不休时还看到李冀昶那张脸,她仿佛觉得有什么人在房里走动,可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眼去看看到底是谁。
……
等到第二日到了进宫的时辰,李冀昶和祝惜同穿朝服上了同一辆马车,李冀昶神色冷漠,一双丹凤眼里盛着深深浅浅的试探,祝惜恍然未觉,马车离皇宫越来越近,她再次清楚认识到这不是一款游戏,而是真实的世界。
皇宫恢弘大气,处处守卫森严,两人在宫门口下车,一前一后入宫,祝惜是皇帝册封的郡主,理当去拜见皇帝,是以两人并未分开,一同进入皇帝的勤政殿。
皇帝李翊焕和皇后罗静言就坐在上首,二人入内,行礼拜见,每到此时李翊焕眸中就有两分得意,先帝再宠爱你你也要给朕行跪拜之礼,不得不低头。
罗静言注视着祝惜的容貌,暗暗心惊洛州地界也有如此容貌上乘的佳人,她悄悄窥探皇帝神情 ,见他还在自鸣得意,顿时放心,皇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注意到祝惜的。
“平身吧,你们千里迢迢赶路过来真是辛劳,来人,给王爷和郡主赐座。”
二人再次谢过,祝惜察觉到一丝怪异,但聪明的没有开口多问,而是静静坐下听帝后询问李冀昶在洛州的种种,李冀昶言辞简洁,看起来情绪低沉,心爱之人坐在上首,可望而不可即才是最大的痛苦吧?
帝后简略关心一番李冀昶在封地的生活,祝惜心安理得的做个纸片人,等到问起她才说起那时刺杀的真相,她明显从李翊焕眼中看到一丝遗憾,看来这位皇帝陛下对弟弟的顾忌不是一点点,估计日夜盼着李冀昶死了才好。
罗静言则对祝惜很友好:“郡主真是个心细胆大的奇女子,日后在府中无趣,大可以进宫来找本宫,刚好陪本宫说说话解闷。”
祝惜乖乖答应,帝后二人时间有限,很快结束对二人的召见,不过临走前,李翊焕还提了一句:“小九,你已经二十多了还不打算娶个王妃管理后院?朕记得薛家大小姐可是等你等了好些年,还不打算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冀昶面不改色道:“陛下说什么,臣弟不明白,臣弟根本不认得什么薛家姑娘。”
“好好,朕说不过你,只是你的婚姻大事也该操心了,真若是不照顾好你们这些弟妹,等到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先帝?”
“陛下青春正盛,不必如此说。”
李翊焕笑容不断,挥挥手让二人退下,当然少不了给二人的赏赐,退出勤政殿后,祝惜明显察觉到李冀昶心情不佳,想想也怪值得同情的,心上人是别人皇后,他还要被逼婚,李翊焕肯定不会让他娶权臣的女儿,在皇帝没死这段时间,李冀昶一定会被百般为难,想想还真是惹人……开心!
二人出宫时没遇到什么人,直接坐上马车回昭王府,祝惜悄悄观察李冀昶的神色,几乎坐入马车后他的神色瞬间放松许多。
“妹妹,可看出什么门道了?”李冀昶突然抬眸开口。
祝惜一惊,勉强保持镇定:“我看兄长不高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兄长。”
李冀昶突然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眸中带着一丝狠戾,他淡淡道:“妹妹不必费心,安生呆在府中就是。”
“是……”她算是知道了,在洛州李冀昶脾性还算好的,但来到京城就是阴晴不定的,刚刚大意了,原著里他就是一手段狠绝的大反派,现在属于黑化的初始阶段?她可没兴趣用爱感化反派,回归真善美的坦途人生。
他露出一丝满意神色,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随手拿出帕子擦掉手指上的脂粉,漠然坐回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身份特殊,未来爱的是彼此,所以会慢热一点。
第17章
在京城等待过年的日子比在洛州热闹,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前在洛州见过的人也跟着来了京城,来的人是方彧飞,而不是刘宜娴。
京城世家贵女数不胜数,祝惜这样半路出家的郡主可能不太显眼,但好歹也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所以哪家有宴会便送请柬到昭王府请她去赴宴,李冀昶不可能将她绑在裤腰带上不撒手,但他在祝惜身边安插的有人手,不怕她会逃跑,或者和人结交。
而祝惜也没有在李冀昶暴怒边缘来回试探的勇气,乖乖去赴过两次宴,表现良好,李冀昶又对她恢复往日和煦。
这日,先帝妹妹、皇帝王爷们的姑姑嘉钰公主嫡长女举办及笄之礼,祝惜作为新鲜出炉的容湘郡主,李冀昶作为亲侄子,都在受邀之列,两人均是盛装出门,祝惜沾光坐在李冀昶的马车上,平坦不颠簸。
“阿嚏——”祝惜坐到马车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怪她没有礼貌,要怪就怪这数九寒冬天气寒冷,她从房里走到府门外,冻得直打哆嗦。
李冀昶深深蹙眉,一点不掩饰他的嫌弃,忍了又忍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送到她面前:“怎的不穿厚些?”
祝惜清清嗓子,不大好意思道;“穿得厚了不好看。”
前两次赴宴穿的厚实就被人暗地里嘲笑裹得像一头臃肿的熊,这次李冀昶也一起去,总不能带他一起丢脸吧?
莫名的,李冀昶竟然懂了她的未尽之语,将手炉递给她:“不必在别人怎么说,本王还不至于在乎这些人的言语。”
“多谢兄长。”祝惜握紧手炉,低头看李冀昶来回搓着手指,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但怕像上次似的被他看穿,默默垂眸不再多看。
李冀昶却想起一件事,他安排的人在晋国如何行动总该和她说一说的,只不过他刚张口,就听到马车外有一道熟悉的嗓音。
“里头坐的可是容湘郡主,在下护国侯府方彧飞,拜见郡主。”
李冀昶蹙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方彧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喜欢上了祝惜?他抬眸看一眼对方波澜不惊的,心底记挂的还是晋国皇帝司马颢,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心底有一丝怪异感,而后下意识忽略过去。
马车缓缓停下,李冀昶伸手掀开车帘,对上方彧飞从惊喜期待变成惊吓过度的脸。
“彧飞,真巧,你何时回京的?”
方彧飞连忙勒紧缰绳,在马上拱手行礼:“竟不知殿下在马车里,是彧飞失礼了。”
“无妨,你这是去做什么的?”
方彧飞朗声笑道:“我昨日回京,现在送舍妹到嘉钰公主府赴宴观礼,我听闻郡主也要去公主府,还以为是郡主在车架中,殿下勿怪。”
李冀昶让开一些,让祝惜出现在马车窗口,祝惜微微一笑,照常同方彧飞打招呼:“方公子,又见面了。”
方彧飞笑意更深,飞快看了祝惜好几眼才道:“拜见郡主。”
李冀昶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我们也要去姑姑府上,彧飞,咱们一起走吧。再不走就要挡着后头的百姓过路了。”
方彧飞一喜,连连点头:“好嘞!”
方彧飞的妹妹从见过哥哥如此兴奋,悄悄从轿帘缝隙里看一眼,刚巧看到李冀昶的侧颜,略微失神。
李冀昶放下车帘,不着痕迹观察过祝惜的表情,她仿佛没有察觉方彧飞的异常,低头看衣服的花纹,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最后一路沉默到嘉钰公主府。
嘉钰公主是先帝同母胞妹,当年未出嫁时和皇子公主们关系不错,今日她的掌上明珠及笄,公主府门前宾客盈门、马车不断,昭王府的马车被下人一眼认出来,公主长子来到车前拜见行礼。
驸马姓何,公主与驸马的嫡长子名为何志承,中等相貌身材高大,言行举止彬彬有礼。
“志承见过昭王殿下千岁。”
李冀昶亲手将他扶起来,笑容和煦:“你我兄弟,不必拘礼。”
何志承不敢造次,恭谨行完礼数,再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祝惜,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微怔后问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容湘郡主罢,小可见过郡主”
“何公子客气。”
“请。”
祝惜和李冀昶进入府内,身后很快传来何志承招呼方彧飞兄妹的声音,方家兄妹很快就会跟过来,李冀昶侧首,黑沉沉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妹妹该去后院了,若有事尽管派人到前院来寻为兄。”
祝惜福礼,乖巧一笑:“多谢兄长,容湘知晓。”
李冀昶被引到正堂见驸马等人,丫环带领祝惜去后院,嘉钰公主府是先帝命五百工匠造成,府中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富丽堂皇,祝惜走在其中便能发觉着公主府至今仍是由嘉钰公主的喜好主导,处处雅致精巧,而何驸马是行伍之人,粗枝大叶是京城中出了名的。
当然,这些都是桑枝在一旁给她恶补的知识。
会客的花厅里暖意洋洋,坐了不少女眷,众人听到丫环禀报都等着看这位救过昭王殿下的容湘郡主是什么样的人物,当看到一位粉面佳人莲步轻移走入花厅内,众人还是一惊,谁也没想到想象中粗鄙不堪的小官之女竟有如此美貌,她敛眸恭敬上前。
“容湘见过公主殿下千岁。”
嘉钰公主同样在愣神,但她在宫中见过的美人多了,所以很快反应过来,笑容满面道:“郡主快快请起,哎呀,好一个标志美人儿,瞧瞧这里有多少人都看呆了!”
她的嫡女何丽燕容貌中等,是今日的主角,听母亲这么夸赞别人,不太高兴的冷哼一声,可众人都在看嘉钰公主的脸色,纷纷夸赞起祝惜的容貌来。
“郡主当真是天人之姿!”
“啊哟,郡主来了,一下子就压过多少姑娘呢。”
祝惜淡然听着,这些人的夸赞或多或少都有捧杀的意味,她很快明白过来,嘉钰公主是忠于皇帝的,与她亲近交好的朝臣女眷自然是排斥远在封地的王爷,尤其当年先帝临死时,李冀昶差点当新帝的架势将他们吓得不行,她们不敢对李冀昶做什么,但对一个没啥皇室血脉的光棍郡主,大可以揉圆捏扁。
“诸位过誉,容湘愧不敢当,容湘今日来是恭贺梅香郡主芳辰,不敢与郡主争抢光辉。”
嘉钰公主笑道:“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郡主今年芳龄,可有许配人家?”
祝惜躬身回礼,半点不怯:“不曾婚配,多谢殿下关心。”
“哟,那日后可以留在京中呢,若有合适的姻缘,我替你留意着,容湘可不要嫌姑姑多事呢。”嘉钰公主今日有任务在身,要是在自己府中为难祝惜传出去肯定不好看,她可是要面子的,因此摆出慈爱长辈的架子要给祝惜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