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祝惜靠在枕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该在京城,怎么一转眼回到洛州来了。
直到李冀昶走到她面前,俯身勾着她下巴, 呼吸融合到一起问, “惜惜在看什么?”
“殿下怎么忽然回来了?”祝惜说完垂下眼眸, 不敢和他对视下去。
李冀昶轻哼一声, 几乎听不见,而后撩起袍角坐在床边,甚至向后伸个懒腰,差点没躺在她身上, 半天才懒洋洋道:“本王风尘仆仆从京城而来, 惜惜这么问就让人伤心了。”
祝惜愣了一下, 不知说什么才好, 昭王殿下是在撒娇么?
“殿下累不累?妾身给您揉揉肩?”她试探着问。
“甚好。”
李冀昶坐直身子, 擎等着她给揉肩膀,祝惜深吸一口气放下话本,坐起身,犹豫片刻换个姿势跪坐在他背后,伸手要放到他肩膀上, 可他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 一把握住她的手,重重强调道:“不准那么大力气谋杀亲夫。”
“妾身当然知道了。”祝惜偷笑,她是真心真意要给他揉肩来着,虽说骑马最累的不是肩膀, 但她只会做这么多了。
他随之放开手,并未纠缠,静静等待享受王妃的温柔伺候。
她下手力道轻柔,李冀昶就觉得那一双纤纤玉手捏着的肩膀上那点肉时,浑身的痒痒肉都长到那上头去了,很想再转身抓住她的手。
但实际上祝惜有心无力,她不会揉肩,更不怎么知道揉哪里解乏,还是李冀昶出声指导她左边右边才不至于出丑。
“惜惜这些日子在府中过的如何?”
“王府被殿下打理的极好,我住在王府很舒心,没什么不好的。”
李冀昶蹙眉,还是没听到想听的话,不过算了,反正是那个意思就行了,早晚会让她知道这王府中有没有他的区别。
揉了一会儿肩,冬雪在外面敲门,李冀昶准她进来。
冬雪端来的晚饭,祝惜早已吃过晚饭,没想到李冀昶还未吃,惊讶极了,“殿下这么晚回来怎么不在路上吃点饭?”
李冀昶不动声色道:“方才不觉得饿,到府中才感觉到,本王身强体壮,饿一顿也不碍事,来,王妃再陪本王用点晚饭。”
“是。”
祝惜跟他一起走过去,预备站在他身旁伺候他吃晚饭的,谁知李冀昶诧异看她一眼,“站着做什么?”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她坐下来,拿了一双筷子放到她手里,“要不要分你点面?”
摇头,“我已经用过晚饭,吃点果子就好。”
“唔,随你喜欢就是。”李冀昶低头吃面,冬雪送来的晚饭很简单,一大碗羊肉臊子面,一荤一素两盘菜。
祝惜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一个桃子慢吞吞啃着,看李冀昶吃饭很香,不自觉的把这个拳头大小的桃子吃掉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她还未放下,李冀昶忽然从她手里把桃子夺走,一口咬掉好大一块,“唔,你选的桃子确实很甜。”
“……那殿下吃了罢,免得浪费。”
李冀昶把一口桃子咽下去,瞟她一眼慢悠悠道:“本王可从不吃别人剩下来的东西,这可是第一回 ,王妃竟然说的如此随意。”
祝惜在请罪与不请罪之间犹豫片刻,淡定自若的直视他的双目,柔声道:“那殿下认为妾身是别人么?”
“不错,王妃这话本王爱听。”李冀昶神情愉悦,三两口解决掉剩余的桃子,让人将碗盘收走。
正房内又恢复宁静,净房那边却有丫环们准备热水的动静,祝惜佯装淡定的催促:“殿下,她们都准备好热水了,您快去沐浴罢,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您又是爱洁,沐浴之后会舒服些。”
李冀昶坐在原地没动,凝视着她柔美的脸庞,轻声问:“本王向来不喜欢外人伺候洗浴,不如小竹来伺候本王沐浴如何?”
合着刚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祝惜脸颊发热,垂眸道:“殿下,妾身穿男子衣裳才是小竹,如今是祝惜,不是小竹。”
“祝惜是本王什么人?”
祝惜抿唇:“是殿下的王妃。”
李冀昶颔首:“那就是本王的内人,既如此,伺候本王沐浴乃是合情合理,惜惜觉得呢?”
祝惜只得清咳一声,站起身示意他前往净房,李冀昶原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推掉这件差事,如今见她爽快,心底愉悦更盛,他喜欢的也是祝惜这份果决不矫情。
正院的净房基本都是祝惜在用,是以浴桶等物是祝惜用过的,里头摆放的东西也都是她的私人物品,两人进去时,丫环们已经离开,但燃着一盏灯留给主子们用,浴桶里的热水冒出袅袅热气,祝惜转身去找澡豆,搓澡巾。
李冀昶勾唇一笑,觉得从京城一路疾驰回来见她的辛劳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值了!
他换下衣裳放在手旁的衣架上的,昏黄烛光下的肌肉似乎蕴含无线力量,漂亮的线条特别吸引目光,祝惜顿时发觉她现代人的灵魂再次觉醒,最新心水的身材在昭王殿下身上是真实存在的!话说上次她太痛竟然没有好好看一看昭王殿下的肉体,还真是亏了啊!
“惜惜,你在可惜什么?”
祝惜全然没有被发现偷窥的羞耻,而是正大光的歪头无辜脸,“殿下说什么?”
李冀昶挑眉,没有多说,从侧转身变成正对面,一览无余。
“……殿下,水要凉了。”祝惜目不斜视。
李冀昶轻轻叹口气,认命坐到浴桶里,“来吧,劳烦王妃给为夫搓背。”
祝惜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很不客气的上了战场,而后昭王殿下发觉,让她来伺候沐浴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昭王殿下也不是擅长吃亏的人,翌日清晨祝惜扶着酸疼的腰坐起来,很是明白过来把人惹毛了是个什么后果,偏偏李冀昶还未起床,优哉游哉坐在一旁看她。
“王妃醒了。”
祝惜下意识往一旁躲了躲,抓住几乎敞开的亵衣领子,勉强淡然问道:“殿下怎么没去处理公务?”
帷帐之内似乎还有点别的气息,祝惜尽力不去想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昨晚的放纵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制力不够,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的错误她今天是不会承认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昭王殿下!
“等王妃醒来一起用个早膳,反正今日无事,咱们大婚后这些日子还是本王第一次离开王妃这么久,如今当然要抽出时间好好陪一陪王妃。”
祝惜因为某个动词虎躯一震,然后勉强笑道:“多谢殿下、”
李冀昶伸个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咱们夫妻一体,不必如此客气。”
终于起了床,祝惜下床后就觉得有必要多吃一些还保证她还能稳稳当当站在地上,这日早饭,昭王妃吃的比往常着急也比往常多,昭王殿下很高兴,大手一挥赏给厨子两个月的月钱,同时言明:“好生伺候王妃,只要王妃高兴,本王必定有赏!”
祝惜浑身毛毛的,与他笑闹中暂时掩饰担忧,她若与李冀昶做真正夫妻,不对,是已经做了,那么她有孕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祝惜不安的是到底要不要把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不和李冀昶说明,擅自做决定,那他知道真相之后势必会恼怒,祝惜不会做那么不聪明的事,但现在说出来,怕是会影响她或他的心情,还是过一两天再说。
然而,不等祝惜多纠结,吃过午饭没多久,李冀昶请来刘大夫为两人诊脉。
“王妃每隔五日都要请平安脉,若是有什么不妥及时报予本王。”
夫称是,而后将诊断结果告诉他们二人:“殿下与娘娘身体康健,并无沉疴旧疾。”
“那便好。”李冀昶挥手让刘大夫下去,方才他有句话在舌尖打转就要说出来了,后来觉得不妥没有说出口。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垂眸低声道:“惜惜想必知晓本王之志,咱们如今夫妻一体,日后必定是要有子嗣的,本王不喜多子多福,但若惜惜为我诞下麟儿,本王必定保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祝惜心道您未来摄政王的位置可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等,儿子上头是老子……
“殿下?”
李冀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多说:“你我夫妻一体,如今你知晓本王心思,咱们夫妻,总要尽力而为才是。”
成王败寇,若有一日,他不幸失手,只盼能将她或她们母子送走,若不能,他们一家在地下团聚,也是极好。
祝惜就觉得李冀昶脸上写着俩字,贼船——
“殿下说的话,妾身都记下了。”祝惜咬着舌尖保持清醒,艰难说出这句话,她不知这一瞬间的选择是何结果,但人生一世,总要做些和从前不同的事才不枉她这一生。
李冀昶满意一笑,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先前那老道算的不错,只是可惜,他不听话非要逃走,否则现在大可以赏他三百两金子。
第43章
自从听李冀昶似是而非的说过他的打算后, 祝惜一连两个晚上做梦,一会儿梦到原著剧情,摄政王在大战前惨死, 一会儿梦见李冀昶辅佐小皇帝, 回到王府问她儿子在哪儿。
这关乎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 祝惜不是一般的压力大, 但李冀昶老神在在的,发觉她睡觉吓醒后,干脆抱住她交流一下规划中的一部分,动态的那种。
祝惜力竭之后, 就是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见到笑吟吟的俊美男人, 很是忍不住的将他手臂拉到面前, 恨恨咬一口。
李冀昶头一次见她这样小性儿, 心里居然挺高兴的,一点也不在意她如此无礼的动作,揽着她的腰道:“惜惜不必忧心,孩子早晚都会有的,依照目前形势咱们没孩子, 或是生个女儿, 才不会惹皇帝忌惮,本王没说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
祝惜也不是爱抬杠的人,只问一句:“殿下此话当真?”
“自然,若是生了女儿必是你我掌上明珠。”
短短几句话也就缓解了祝惜的烦恼, 若是真有了孩子,生在这样的家世未来就是比别的孩子多富贵多风险的,她无需惧怕事败护不住孩子,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李冀昶没有不臣之心,楚国皇帝也是容不下他的。
既然上了贼船,祝惜只好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从穿越到现在,她心态变化已是天差地别,但若能好好活着,也是幸运。
昭王殿下已经成婚,他自己会思虑子嗣问题,旁人也会思虑,尤其是皇帝赐到附中的美人儿,听闻昭王殿下回府,每日都花样百出想着怎样和殿下邂逅,才能让殿下对自己一见倾心,在昭王府的后院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昭王府规矩森严,美人们实施手段的想法很好,但施展机会有限,甫一走出院门,就会遇到在府中走动的丫环,因她们身份特殊,丫环们都小心盯着,若有异动直接通知罗总管,罗总管则要负责来跟美人们传递昭王府的后院规矩。
“诸位姑娘有所不知,殿下规矩严,虽然王妃宽和准允诸位在府中自由走动,可若是冒犯殿下,都要照着家规处置,姑娘们是陛下赏赐下来,但入了昭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念及诸位都是初犯此次暂且不惩罚各位,若有下次老奴就要禀明殿下处置。”
娇滴滴的美人们被吓一跳,暂时歇了勾搭李继蟾的心思,但昭王对王妃的宠爱在府中可是人尽皆知的,后院又无别的侧妃妾室,昭王殿下总不会一直守着一个人罢?
美人们一合计,所谓法不责众,她们四人一同出门赏花,若是偶然遇到殿下,正经行礼就是,好教殿下知道王府中还有这么个人,说不得她们被赏到昭王府,殿下还不知这消息呢。
李冀昶确实不知道后院还有四个美娇娘等待他宠幸,只是在见到四人养尊处优不像是王府里的丫环,遂在花园见到时问起身边小厮。
小厮小心翼翼回禀:“是陛下前些时日赏下来的。”
李冀昶听后蹙眉,没说什么,径直往王妃的后院而去,跟没看到这几个人似的。
四位美娇娘弯腰行礼的姿势还僵在那儿,半天没听到李冀昶说话,只看到翻飞的衣袍从眼前走过,再一抬头,李冀昶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四人只好灰溜溜回到院子里。
李冀昶到正院时,祝惜正躺在美人榻上消暑,正房内放着冰盆,她根本不愿意往外走,身边还有丫环打扇,她捧着话本好不自在。
“王妃好生惬意,真是让本王羡慕。”李冀昶猛然来到她身边,瞧见她穿着细纱衣裙,两截臂膀隐约可见,此时天热又在内院房中,她向来不爱多穿,他也喜欢看这份若隐若现的风情。
祝惜便觉得腰上先落下一只手臂,捏捏她腰间软肉,又往别处游走,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丫环在附近伺候,祝惜脸皮薄赶紧从美人榻上坐起来,接过李冀昶手中的折扇给他扇风。
“殿下好大的怨气,这是为何?”
李冀昶有她扇风凉爽许多,消去那份燥热后慢条斯理说起那四个御赐美人。
“惜惜怎么没有跟我说起此事?”
祝惜手一顿,垂眸一笑:“是妾身忘了禀报殿下。”她并未说谎,更不是以此来试探李冀昶什么,纯粹是因为四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李冀昶就是喜欢美人儿也不会碰皇帝赏下来的这几人。
“四个人杵在那里甚是瞩目,惜惜竟然说忘就忘了。”李冀昶随口打趣,在他眼里皇帝赏下来的人也不能摆布他,他并未将这四人放在心上,可说道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着重盯着看她的反应。
她从前对司马颢忠贞不二,即便司马颢宠幸杜贵妃,也坚持要回去,他虽然知晓自己在她心中达不到那般地位,可也想知晓,能否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若她因此吃味,又该如何。
“殿下,这四人只需要安顿好了就是,妾身为何要一直记着她们?”
李冀昶心里顿时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祝惜与他在一起时清清白白,只有两份情债,从晋国回来时,晋国皇家陵寝已有一道祝妃墓碑,他便未去在意过,祝惜心中是否还想着那两人,似乎现在的祝惜和从前痴恋司马颢的是两个人,本该忘却的事和人突然来打乱心绪,他除了心里难受,也没往情爱那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