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哦?”祁禹饶有兴趣的放下筷子,“我怎么不知道我辜负了哪家姑娘?”
“……您要见他么?”管家也愁。
祁禹轻笑,道:“既然他不肯走,我便去会会他好了。”
安将军虎目圆瞪,怒不可遏,“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多少野花!”
祁禹云淡风清的看了安将军一眼,“岳父若是好奇,不如跟我一同出去看看?”
安将军轻哼一声,木着脸站起身。
安婳只好跟了上去,三人走至府门口,放眼望去,只见一名少年胡子拉碴的背着个包袱,坐在王府门口的台阶上,几名侍卫正拿刀围着他,他一点也不惧,悠哉悠哉的在嘴里叼着个野草,一晃一晃的。
待安婳看清少年的面容却觉得有些熟悉,对着他脏兮兮的脸迟疑道:“……小止?”
安止回过头,看到自家姐姐,用鼻孔冷哼了一声,待看到安婳身后的安将军时,全身不由一哆嗦,赶紧站了起来,连忙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规规矩矩的站好,窥了窥他爹的脸色,小声喊了一声:“爹……”
安将军看到儿子这幅像个野人一样的打扮,头都疼了,大声怒斥,“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既然回来了不赶紧回家洗尘,来你姐夫这里闹什么!”
祁禹明白过来,示意护卫放下刀剑,“原来是止弟。”
“谁是你弟!”安止怒看祁禹,“原来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被叫了负心汉,祁禹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
“乱说什么。”安婳掏出帕子,擦了擦安止脏兮兮的脸,“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
安止挺着脖子不答,他还在为安婳当初逼他外出习武的事生气。
安将军吼道:“说!”
安止缩了缩脖子,老实答道:“我在半路遇到一对逃难的公公和婆婆,实在是可怜,所以我就把银钱都给了他们,谁知没走多远又遇到一个小女孩生了重病,她的父母没钱给她医治,我看我离京城不远了,就把外套也当了……”
安止越说越小声,小心的窥着安将军的面色。
听完前因后果,安将军教训他不是,不教训他也不是,憋了半天,最后只能粗着声音道:“赶紧进去洗干净,丢不丢人。”
“不行!我要先跟这个负心汉比武,比试完了再回家。”安止推开安婳给他擦脸的手,怒气冲冲的道。
“我一进京城就听说他不但成婚当天就丢下我姐一个人,如今还领了个女人回来!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我和王爷的事不用你管。”安婳叹气,她自己对此事毫不在意,为什么身边的人却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她只想安稳度日,祁禹爱谁,对她来说还不如思考如何挣钱来的重要。
安止轻哼一声,口是心非的道:“我又不是为了你,你过得好不好我才不在乎,我不过是看不惯他的这等负心汉行为 !”
他说完就要抽出剑鞘和祁禹比试。
安将军一看笑了,还行,傻儿子至少没把随身的佩剑也当了。
他还挺知足。
“赶紧跟我进去洗澡,臭死了。”安婳不给安止挣扎的机会,拽住他的耳朵就往屋里拖。
“你放开我!安婳!啊……姐,姐!”
安止被他姐一路扯着耳朵扔到了屋里,然后命令小厮给他洗干净。
小厮们一共换了两次水才算彻底把安止冲洗干净,王管家极有眼力的送来干净的衣衫。
安止再走出来,终于变成了一位白白净净的少年朗,眉舒目眀,清爽利落,看起来极精神,眉眼间长得和安婳有三分相似。
安将军看他终于顺眼了一些,沉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连你两位姐姐成婚都不肯回来,说是要安心学武吗?”
安止对安婳逼他离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有气,所以阴阳怪气的朝着安婳瞥了一眼,道:“人家又不想看见我,成亲的时候我还去碍眼干嘛?现在回来是因为师傅说他已经把能教给我的,都教给我了,以后自己多多练习即可。”
安将军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好好跟你姐姐说话!”
安止夸张的揉了揉脑袋,没敢再吱声。
安将军瞪了他一眼,又问:“师兄身体怎么样了?”
安将军的这位师兄闲云野鹤惯了,安将军也许久未曾见过他,安止这些年跟着他倒是走了不少地方,只是跟着他的时间长了,心思越发的单纯了。
“师傅身体好的很,他让我告诉您不必担心,他有时间会来看望你的。”
安将军点了点头。
安止朝祁禹挑衅的扬了扬眉,“人人都说你是战神,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比?”
祁禹微勾唇角,“我为何要跟你比?”
安将军斥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和你姐夫比试什么!不知天高地厚!”
安止不服气,转头瞪向祁禹:“你别瞧不起人,我师父可是归猊真人,你师傅是何人?”
祁禹看了安将军一眼,摸了摸下巴,“我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那是谁教的你武功?”安止奇道。
祁禹冷峻的面容露出丝丝笑意:“教我武功的人不让我叫他师傅。”
“这么奇怪……”安止忽然大笑一声:“是不是你的武功太差了,他嫌你丢他的脸!或者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所以才不想让人知道……”
安将军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才是江湖骗子!”
“我又没说您,您气什么!”安止叫道。
安将军噎了一下,“……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家!”
“不!我跟他比试完再回去!”安止坚持。
祁禹沉吟道个:“既然止弟坚持,那我便陪你比划两下子。”
安止眼睛一亮,直接把剑抽了出来。
安将军眉头一皱,阻止道:“王爷,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可动武。”
安婳一愣,秀眉蹙起,看向祁禹,“你受伤了?”
祁禹轻轻颔首,“不严重,基本已经好了。”
安将军板着脸,不再像之前那般故作客气,直接道:“不行,若落下病根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安止瘪着嘴,把剑放回了剑鞘里,“我可不欺负人,等你好了再说吧。”
祁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上安婳清澈的水眸时,他轻轻颔首,“那便算了。”
安将军点了点头,对安止道:“赶紧跟我回去!”
“我不走,我们都走了,负心汉和那个叫恣柔的欺负我姐怎么办?”
祁禹问:“那止弟想怎么办?”
安止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要住下来,等你伤好了再和我比试。”
祁禹唇角微勾,“可以,我让丫鬟给你收拾间屋子。”
安止轻哼一声,“不用,我住我姐那里就行了。”
“胡闹!跟我回去。”安将军怒道。
安婳低头思衬片刻,安止留下她这儿,总比跟在朱香蓉身边更让人放心一些,于是她出声道:“爹爹,就让小止留在我这儿吧,我好久没见他了,有些想他。”
安止嗤了一声,小声嘀咕,“你才不会想我呢。”
女儿一求情,安将军就心软了,他皱眉想了想,这几年安止一直在和安婳置气,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姐弟多相处一下也是好事。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随他们去了。
安婳笑了笑,转头对祁禹道:“就让小止住在我院子里的偏房吧。”
“好。”祁禹点头。
安婳浅笑,“多谢王爷。”
第27章
隔日,安将军把朱香蓉降为了妾室的消息就传了来,虽然侧室和妾实际上差不多,但说出去的时候,侧室到底能更好听一些。
堂堂二皇子妃的娘成了妾室,立刻传遍了京城,安瑶接到消息后,回府闹了几回,可这次安将军态度坚决,没有动摇。
安止回安府给朱香蓉请安,正好碰上,朱香蓉哭着大喊自己是冤枉的,央求着安止给她求情,安瑶也是哭闹不止。
安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朱香蓉和安瑶哭的可怜就照做了,安将军一听反而更气了,大发了一通脾气,连安止一起骂了一顿。
安止摸摸鼻子,垂头丧气的回了王府。
安婳正坐在暖炕上给安止补衣服,安止别别扭扭的在她身边坐下。
安婳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放下手里的针线,问:“怎么啦?”
安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安婳听完没什么反应,低头喝茶。
安止看到她这样,忍不住有些疑惑,问:“你怎么都不惊讶?”
安婳垂着眼眸,淡淡道:“爹爹之前来的时候跟我说过此事。”
“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安婳看了他一眼。
“朱姨娘虽然不是我们的亲娘,但毕竟照顾我们这么多年,于我们有养育之恩,你帮着劝说两句啊。”
见安婳不答,他继续嘀咕道:“爹爹现在就这么降了姨娘的位份,实在是过分,也不知她是犯了什么错,让爹爹发这么大的火。”
安婳嘴角扬起微冷的弧度,露出一抹讥讽笑意,并不搭话。
安止抬头撞见她眸中的冷然,不禁一愣,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姨娘和你嫁错的事情有关?”
安婳微微怔了下,倒是没想到安止会想到这一点,不由笑了笑,看来安止真的是长大了,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再次确定当初把安止送出去学武是对的,若是留在朱香蓉身边教导,还不知会把安止养成什么样的一个纨绔。
安止皱着眉头,似乎很挣扎:“不会的,姨娘对我们挺好的啊。”
安婳看着弟弟纠结的模样,轻笑一声,放下茶杯:“你既然怀疑,就帮姐姐查清楚此事。”
她想让安止亲自去挖掘真相,而不是由她告诉他,安止纯良耿直,却缺少磨练,更重要的是他一直信任着朱香蓉。
现在是时候让他认清朱香蓉的真面目了,她已经嫁人,无法在安家护着他,以后只能靠他自己了。
“好!那我就去查清楚,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自己好奇。”
安婳笑笑,也不戳穿他。
冬梨走进来提醒,“小姐,该梳洗装扮了。“安止看了看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黑了,不由问道:“这么晚了去哪?”
安婳走到梳妆镜前坐好,“进宫,今晚皇上为将领们接风洗尘,我要陪王爷前去,爹爹今晚也会去,可以带亲眷,你跟我一起入宫。”
安止立刻摇头,刚被安将军斥责完,他才不想凑过去自讨没趣。
安止久不在京城,正该借此机会露一露脸,不过安婳也知道,若她劝,他一定不会听的。
安婳想了想,从铜镜里看了安止一眼,装作满是愁绪的悠悠叹了一口气,哀怨道:“王爷领着恣柔进门的事早已传开,今晚一定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
安止立刻气鼓了一张脸,如果不是祁禹伤还没有好,他恨不能现在就去找他比试。
“我现在就去换衣服,进宫!”安止毫不犹豫道。
他倒要看看,有他在,谁敢笑话他姐!
安止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安婳微微勾起唇角,含笑看了一眼,然后把面脂抹在脸上。
“小公子就是嘴硬,心里是疼小姐的”冬梨忍不住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安婳道:“舅爷给小姐的面脂真好用,小姐的皮肤越来越细滑了。”
安婳看着手里的面脂盒,轻轻点了点头,她本就肤白如脂,用了这面脂后,肤色越发的明亮了,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滑。
冬桃拿了几件宫装走过来,深深嗅了几下,接着冬梨的话道:“舅爷给的香料也香极了,熏的衣服真好闻,小姐,今晚穿哪一件?”
安婳轻轻嗅了嗅,味道清甜不腻,确实极好,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若有所思的低头,直到冬桃再次提醒,才回过神抬头,细细打量冬桃手里的几身裙子,最后选了一件最美、最华贵的宫裙。
冬桃眼睛一喜,笑道:“小姐,你终于肯穿这件了!”
以前安婳总觉得这件宫裙太华丽、太招摇,所以不肯穿。
不过这一次不同,刚刚安婳并未骗安止,宫里确实有一群贵女们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们想看她狼狈,她偏偏要容光焕发、衣着华丽。
而且今夜,她要官家的女眷们牢牢记住她的装扮有多漂亮,那么以后她所卖的东西,她们才能向往。
安婳抚着宫裙,悠然一笑。
宫裙是深红色的,边缘镶嵌着珠宝,花纹是用金丝银线所绣,大朵的牡丹嵌于裙尾,似真花盛开,安婳肤如白玉,穿上后绝艳逼人,让人眼前一亮。
安婳很少打扮的这么隆重,冬桃和冬梨直接看直了眼。
冬桃眨眨眼道:“小姐真好看。”
安婳淡淡笑了笑,抬手在眉间画了一朵艳红莲花,红莲似在眉间开放,衬的脸颊娇艳欲滴,樱唇涂上唇脂变得更加红润,安婳抿了抿唇,整个人像绽放的红莲一样水润明丽。
白嫩的耳唇上挂着石榴红的水滴耳坠,梳了一个高椎髻,最后安婳披上了雪狐斗篷,在手里放了个暖炉。
祁禹和安止已经等在府门口,小厮牵着马匹站在他们身后。
安止眼馋的用眼睛偷瞄祁禹的枣红马坐骑,那可是极为少见的千里良驹,他看了又看,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