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一番话,应该是早就打好了草稿,就等着时机说出来。
她倒是真的客气疏离,不想再占他一点便宜。
拿盒子的手一顿,陆嘉行晃神的时间许梨已经站起来了,恭恭敬敬道谢:“麻烦您了。”
她连回来再拿东西都不愿意么。
他刚才就应该让她闭上嘴。
陆嘉行以前觉得人生最刺激的就是驾驶着赛车在赛场上驰骋,但再此刻,什么都比不上这小丫头带给他的冲击。
赛道再激情,也是平地行驶。
许梨却是个摩天轮,离远时觉得不过如此,真坐上去,她上上下下的吊着你难受。
陆嘉行手肘压在扶手上,手托着额头揉捏,问:“什么考察?”
“学术考察,本身是陈老师的研究生才能去的,但我保研应该会去他的专业,所以这次也能跟着去。”
陆嘉行肃着脸没说话,气氛特别像家长在检查孩子的作业。
半刻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问:“你考察完直接回家?”
许梨点点头,“我以前好像是在家住的,这学期我想住学校,回去要抓紧时间重新申请宿舍,您要是忙,我过段时间自己来拿书。”
陆嘉行说:“嗯,忙。”
话里带着愠色,说完拿着车钥匙要走。
许梨好脾气的跟到玄关处:“您慢走。”
陆嘉行笑了一下:“你好好学习。”
屋里的酒精瓶着还散落在地上,摩天轮也缓缓的转着。
许梨不解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起了变化,心想也许就是少爷脾性上来了吧。
跟王姐闲聊的时候,也曾听说,陆嘉行名下的产业很多,光房产全国都数不过来,骨子里带的矜贵气,对此从不以为意。
换住处了王姐就会跟着去,但陆嘉行最喜欢住的还是这里,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讲究,衬衣大多都是高订的,内衬的一角会秀上他名字的缩写——“LJX”。
王姐拿去指定的地方送洗,许梨瞧见过好几回,只有一件不常穿的很特别,绣得是——“QXH”。
许梨思维漫无边际的发散了半天,最后故自总结,这样的大少爷,喜怒无常才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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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陆嘉行离开后直接去了别墅,赵亭在客厅支了麻将桌,一缺三,自己摸,自己打,见他回来,头勾着往后面看,“没带着许梨回来啊,就说你对她也没多上心!”
陆嘉行坐都没坐,直接说:“您让王姐回去。”
赵亭把麻将摔得啪啪响:“是不是我不让王姐来,你个没良心的就不打算回家了?”
陆嘉行吩咐王姐走,又对赵亭说:“妈,您要想见我就直接跟我说,别老是为难别人。”
“我为难谁了?以前我找王姐来,也没见你这么猴急的上门要人。”赵亭白他一眼,“是不是家里的小妖精跟你闹了?她不乐意你再给了请个人呗!”
陆嘉行倒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许梨不是小妖精,她什么都没说,她也马上要走了。是我想让王姐回去,就这么几天,换人怕她不习惯。”
赵亭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她要走?主动的?!”
陆嘉行心口发紧,苦笑了一下,“是。”
挺有能耐的。
“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亭正在琢磨,陆振东从楼上走了下来。
“爸爸。”陆嘉行没想到父亲在。
陆振东跟秘书回来拿东西,手揽了他一下,两人往外走。
“你今天把闻澈叫公司了?”
陆振东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手腕心计都是老辣,心如明镜,只是一般的事不到那份上,他不管。
陆嘉行想含糊过去,“闻澈发了不恰当的东西,闹了点风波,现在已经解决了。”
“好,你看着办。你奶奶念旧,老家的人她都想照顾着,闻澈这孩子资质也不错,能扶上去,奶奶还在,你就给他留点面子。”一是情面,二是能赚钱,陆振东不做亏本买卖。
“好。”
陆振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答应的快,‘盛世’那边一直想跟咱们‘东尚’合作,闻澈一下部戏就是他们投资的,你觉得他们什么意思?”
陆嘉行想了下,“试试水,也探探咱们的态度。”
“就是这么个意思,娱乐圈这块如日中天,想一家独大太难了,就像你之前会上说的,我们得合作。盛世的顾欣跟你关系好像不错,这事交给你去谈。”陆振东说完没动,等着他答复。
陆嘉行似是没有思考,轻描淡写的就给驳回去了,“据我了解,双方的合作前期流程已经走完,就差最后的拍板了,爸爸交给我,是想让我尽快出点成绩,不过,我手头一堆项目都在进行,实在分身无术。”
话说得妥妥帖帖,还体谅了父亲的良苦用心,陆振东也不好再说什么,父子俩关系本就紧张,儿子乍毛的情绪刚缓和,他也不想太逼他。
“我知道你在英国的时候就跟顾欣在一起,有共同喜欢的爱好,她紧随其后从英国回来,也是为了你吧?”
陆嘉行挑了眉,明白这半天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干干脆脆的阐明立场,“她对我怎样,是她的事。我对她就是朋友,仅此而已。”
当年陆嘉行在英国,押都押不回来,让他娶许梨,也是十分抗拒,其中原因,陆振东不是没揣测过。
他说:“嘉行,这么多年在国外,你身边没人?”
陆嘉行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问出来,坦荡的目光迎上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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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振东想让儿子坐稳总裁CEO的位置,揠苗助长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陆嘉行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周三那天杭州那边又出了情况。
他真是忍不了,拍着桌子跟下面的人发了脾气,“就这么小个项目,天天出问题!老杨那边是不是不想干了!实在不行项目拦腰砍了!还要我亲自过去?可能吗!啊?”
就这个等级的事,陆嘉行不可能亲自去,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也不可能给这个面子。
秦昭见他真得动了气,出去办事的路上,也劝了劝,“陆总,您别生气,不行我去趟杭州吧?”
“不用!谁都不去!拿钱不好好干活,给他们脸了!”他把话直接说死,秦昭也不好再逆他的意思。
气氛凝滞,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陆嘉行突然发话:“吴朗,顺路掉个头,我回趟公寓。”
吴朗车技比出租司机都娴熟,“哥,掉不了,单行道!”
说完车里陡然没了音,吴朗手摸档位,被秦昭掐了一把。
“呀,秦助你摸我手干嘛!恶不恶心?”骂完没两秒,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赶紧绕了一圈,把车开到公寓楼下,一脸死样的回头,“哥,我给顺路顺回来了。”
陆嘉行肃着一张脸没理他。
前排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没跟下去,吴朗心有余悸,“秦助,你说我是不是傻,为什么每次反应都慢半拍?”
秦昭解了安全带松筋骨,说:“还行。”
他没动,自己这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夏末闷热,车里是开了空调的,秦昭去调按钮,“好好的,你开什么车窗?”
他回头,吴朗正叼着根烟对着他,两人的脸就那么一根烟的距离。
吴朗没躲没闪的撑着姿势,“秦助,你事儿不事儿?不是你说在车里休息要开着窗户,老子听你了,还不行?”
秦昭怔愣一瞬,顿觉得胸口憋闷,拉开车门下去了。
室外温度高,空气都被晒得恍恍惚惚。
没一会儿,陆嘉行步伐生风的走出来,手里还举着电话。
“陆总,许小姐不在吗?”
这功夫也太快了。
陆嘉行摆了下手,继续打完电话才说:“许梨人找不到了。”
三天前就去考察了,只跟王姐说了一声,没跟他说。刚才他打过去是想质问一下的,结果电话始终没接通。
“可能是在玩,没顾上,或者手机没电了,您别急,玩一会儿再打。”
吴朗也下了车,“是啊哥,黏太紧不好。”
陆嘉行拿着手机在划,白了他一眼,“一会儿跟你算账,先给我找那个男生的电话,就老在她身边阴魂不散的那个。”
吴朗听得云里雾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康景明。他有亲戚在学校,打了几个电话,问出对方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了。
康景明听是陆嘉行起初还不搭理,后来支支吾吾的,说是许梨单独跟着陈老师出去的,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参加饭局应酬,从昨晚上就没回来了,他们也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陆嘉行的衬衣已经湿了,额头上全是汗,大热天心像被冰水浇灌了一样。
秦昭和吴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学术考察需要什么饭局应酬?
还是整晚都联系不上?
陆嘉行眸色发冷,利得能戳死人,他抬手拨电话。
电话接通,陆嘉行闭了闭眼,稳着情绪,“刘校长,我是陆嘉行,之前跟我父亲陆振东去过贵校。诶,诶,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麻烦您帮个忙。”
第27章 小撩拨
横店的一所酒店里, 许梨一夜没睡, 好不容易整理完手头的书稿已是下午,她跑到服务台, “请问, 这里有没有充电器?”
昨晚上跟着陈老师出来的时候,手机是满电, 她一直没用过, 刚看,已是关机状态。
服务生给她找了根线,“你试试这个。”
许梨跑回房间,插下去, 等了半天, 屏幕连亮都没亮。
昨天晚上吃饭, 有个人过来劝酒,推挡中整杯的酒在了她的手机上。
看样子是那时弄坏的。
这种无语的状态从来得路上就开始了。
研究生总共四人, 三个学姐,一个学长。除了兴高采烈给大家冲泡面的康景明, 别的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一个学姐最低落,上火车就抱着自己的包没松过手,有人说:“帮你放上面吧, 不嫌累啊。”
“别了, 我这里是电脑,怕碰坏了。”
“考察你还要网聊啊?”
学姐苦着脸,“陈老板叫我带, 我敢不带?”
陈老板是学生私底下对陈西北的称呼,他学术做得好(???ω??`),在院里炙手可热,外接的工作也多,跟着他的研究生天天有做不完的项目,像在公司上班似的。
所以称呼他一声陈老板,也无可厚非。
学姐说完,别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接腔,带电脑能干什么,肯定是干活。
果不其然,刚到杭州,陈西北就带着学生跟他的客户见了一面,学生们在后面坐了一排,听着他跟人儒雅的侃侃而谈。
学姐碰了碰许梨,“你干什么呢?”
“我记笔记呀?”他们前面连张桌子都没,许梨把小本子放在腿上,认真的写着。
学姐看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啊。”
谈完了,陈西北给大家安排了工作和下面的行程,对方有个姓袁的中年男子,个子高高的,说话也不招人厌。
看着许梨问:“这都是陈老师的研究生?”
陈西北指着人,“他俩是本科的,其余是研究生。”
“我说呢,看着真小啊!”
话也没多说,后来陈西北把他们丢在如家里,就不见人了,让他们完成了安排的工作,其余时间自由活动。
陈西北接的活是一部以秦代为背景的历史剧顾问。
“你,校对这部分篆书的内容,不能出错啊,你俩把这这份对着整一下,不符合史实的部分标出来,然后在旁边写出正确的,还要备注出处。就跟咱们写论文一样。”分发任务的学长一脸逆来顺受的说完,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又不是北电的,我为什么要在这搞这个!”
“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叫你改个剧,你没见我们寝室那个姑娘,二十五岁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天天去给她导师带孩子!行了啊,赶紧弄吧!”一个戴着厚厚眼睛的学姐说完,又埋头去看资料。
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都纷纷抱怨起来。
“我们自己贴钱来考察,还得给人干活!最后连个辛苦费都不会给!”
“陈老板还行,至少没让咱们倒找他钱,外语系的那几个被安排去给挂靠的院校生上课,回去工资都得上交给导师,否则最后卡着论文不让你过,你说怕不怕!”
“钱是小,再这么干下去,我论文都没时间发了!我妈问我暑假怎么不回家,我说出来考察,她还挺高兴的,其实不知道,西湖的影子我都没见,就窝到这给导师干活了!你说他把任务发给我,我在家完成多好!”
“那不还得找时间带咱们出来考察?陈老板日理万机,会舍得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带我们上?”
“哎!这可是Q大的教授啊,说出去谁信。”
“到哪都一样,全国学术风气就这么浮躁,光论文造假抄袭每年就有多少。”
话题开了头,屋里气氛就跟杭州那天的天气一样,闷得人难受。
许梨给大家倒了水,一一端过去。
“谢谢了,还是人家许教授好,从来不苛扣学生的钱,也不压这么多活,李韵现在就跟着许教授在韩国做学术交流呢,看她发的朋友圈,真羡慕啊!”学姐说完,大家都跟着怅然附和。
他们口中的许教授,就是许梨的爸爸。
许泽教学的人品没得说,大家都是真心的夸。
别人埋头忙,许梨就在旁边打下手,当天晚上接到个电话,是之前见过面的那位袁先生打来的。
许梨叫他袁老师,对方笑呵呵的说,看她马上大四了,想给她介绍实习的工作,说是大公司,做得好,能入职,收入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