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遭遇,是因她和曹劲的婚姻……?
甄柔双膝一软,人就往地上倒去。
“小心!”曹劲一把揽过甄柔的腰。
甄柔神思不属,任曹劲将她揽入怀中,靠上结实宽厚的胸膛。
曹劲很高,她靠过去,头顶才刚过他的肩膀,一股强劲霸道的气息就这样笼来,刺激得她神台一明,积压已久的情绪再是隐忍不住,顷刻爆发。
“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
说时,不顾手中的玉璧,双手狠狠地锤上曹劲的胸膛。
她好恨!
真的好恨!
“我都已经和旁人定亲了!你为什么要来破坏!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胸前捶打的力道太过轻微,根本不值一提。
但一声声、声泪俱下的控诉,却莫名留在心底。
曹劲任甄柔捶打他,尽情发泄心中愤懑,只是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甄柔,他却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甄女从未倾心过他。若不是他强取豪夺,只怕她早已在下邳嫁为人妇。
应对他的机智冷静,怕也是因为根本不在乎,才会如此。
曹劲抬眸,目光落在前方的绉纱屏风上,深邃的黑眸中竟有一丝复杂难辨的黯然。
一时间,屋舍里有种异样的静。
只有相拥的两人。
一人沉默不语,一人锤打哭泣。
第一百零三章 玉璧(下)
情绪到了一个爆发点,必然会在顷泄后回落。
不知发泄了多久,手已无力气捶打,哭声也渐渐止了。
消失的理智回笼,有些现实必须面对。
甄柔睁开泪水朦胧的眼,也于同一时推开了曹劲的胸膛,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温软不见,怀中一空,曹劲望向甄柔。
眼睛红肿,脸上犹带泪痕,情绪却渐稳定。
知道甄柔已经平静,曹劲沉沉叹道:“人各有命,你无须自责,太过感伤。”
强取豪夺,铁石心肠,却没想到也会安慰人。
甄柔轻声哂笑了一下。
可惜这寥寥数语,却字字扎她心扉。
是,人各有命。
前世属于甄姚的命运,本该是得嫁佳婿,夫妻恩爱,已为人母。
这才是甄姚原本的命运。
今生,却因她离奇重生,强行改变自身命运,导致甄姚的命运也就此变了——小产、和离、更与一个年龄可当父亲的人为妾!
如果不是她……
甄柔深吸口气。
不是她为改变前世为妾的命运,招惹到曹劲,何近也不会因为曹家注意到甄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的阿姐,她那么好的阿姐,此时应该正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可是因为她,一切都变了。
曹劲的强取豪夺固然可恨,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该恨呢?
她挣脱了为妾的命运。
阿姐却因她由妻变妾,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她有何资格再盼得夫妻相敬如宾,他日儿孙绕膝?
何况无论是她,还是曹劲,他们都与甄姚的遭遇有莫大关系。
甄柔无法,她无法让自己在甄姚遭受痛苦的时候,她却往夫妻和睦之路上行进——她能感觉到,她和曹劲的关系,在曹劲养伤的这一个月间逐渐变好。
那么,既然无法救阿姐,她只能这样做了。
不然,她真的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心念一定,甄柔握着玉璧的手猛地一紧,缓缓抬手。
见甄柔又拿出玉璧,曹劲不由蹙眉。
见状,甄柔扯了扯唇角,似有嘲讽的笑了,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再以此要求你救我阿姐。我只想问你,此玉的承诺可还做数?”
曹劲看着甄柔没有说话,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良久,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就是认了玉璧之诺!
甄柔攥玉璧的手一紧,然后垂下手臂,对曹劲道:“除非我首肯,你不许碰我!”
声音掷地有声,所言并非儿戏。
曹劲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没有男人愿意和自己明媒正娶的女人,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甄柔明白曹劲不可能立马答应,她旋即讽刺一笑道:“君子一诺重千钧,今日我算见识到了。”
说罢,伸手,将玉璧递给曹劲。
甄柔尔后道:“此玉,我就物归原主了。”
曹劲瞥了一眼伸至跟前的玉璧,目光骤然冰冷了下来,盯着甄柔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声音冷冽,目含薄怒,周身气势大起。
甄柔收回呈玉璧的手,让自己背脊挺得笔直,丝毫不退让地迎上曹劲的目光,逐字逐声地清晰道:“我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当然我也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以家族命运起誓,对你绝无二心。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先一句话堵死,让曹劲再无话可说。
如此一语毕,果见曹劲薄唇紧抿如刃,脸色已尽黑。
甄柔丝毫不惧,她抹了口脂的红唇轻轻一勾,带出几分魅惑,轻声曼语道:“还是夫君不惜各种代价也要强娶妾身,其实并非出于还救命之恩、仰或两家结盟考虑,而是真倾心于妾身……?”
尾音微微拉长,眼角随之轻挑,带着丝丝缕缕的漫不经心,好似曹劲若真的动心了,那便是一个笑话。
曹劲背窗而立,透窗而入的雪光映在他的侧颜上,好似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心中莫名一跳,但一想到阿姐此时正受的屈辱,甄柔无所畏惧,泰然迎上曹劲目中莫测的机锋。
四目相对,正是僵持。
曹劲蓦地动手,一把揽过甄柔的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甄柔触不及防被拉入怀中,那力气过大,勒得腰间一痛,接着下巴就被狠狠捏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着手上这张娇嫩的脸,曹劲目光深深巡视,从眉眼到琼鼻,最终落在那一张潋滟的红唇上。
他不再犹豫,任由心中欲望作祟,直接擒住那道红艳。
即使从未吻过,男人的本能已驱使他先是啃噬,然后直入檀口。
“唔……”
唇上吃痛,不由低呼了一声,却刚及出声,那微弱的声音已尽数被吞噬,一个软滑的触感伸入口中,掠过她的唇舌齿间,在里兴风作浪。
甄柔瞪大眼睛,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曹劲却不管甄柔如何,他已狂乱地吻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本能地汲取她口中芬芳。
甄柔呆住了,她挣脱不开,他禁锢在身上的手如铁链锁着她,他落下的吻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的世界都被他的气息充斥着,让她无法反抗,只能任其霸道索取。
然而,这对于一个未经事的女郎是惊天动地,但对一个成年的男人如何够呢?
尤其怀中的温软那样迷人。
他曾不止一次抚过那玲珑的起伏,还有温腻的肌肤……
想到此,心中顿时一片火热,吻也急切地从朱唇移到颈间。
她颈间是开右衽的衣襟,他心中灼火一般急切,索性将衣襟用力一扯,外衣连着中衣尽相扯开,衣裳褪下肩头,露出一大片光、裸、肌肤。
胸前骤然一凉,甄柔猛然回过神来,用力推开曹劲,拉着衣襟仓皇后退。
“不要!”声音惊恐,眸中亦有惊惶的神气。
曹劲身体一僵,似未想到自己欲、望会强烈到这一步,凝眸见甄柔防备而恐惧地盯着自己,不禁想起自己的自以为是,而甄柔却是从未有心。
这一刹,欲、望还未褪去的眸底陡现沉郁之色,他双拳紧握,掩去眼中的颓败,冷冷地看着甄柔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碰你乃天经地义,而你根本无从反抗。”
残忍道出所有权,看着甄柔脸色急剧一白,未能得到丝毫平复,只觉沉郁于心。
曹劲凝目,深深地看了甄柔一眼,终是应道:“不过,我既然许诺过,自然言出必行。但是一直有名无实绝不可能,我需要嫡子,所以最多三年!”
言毕,不再多看甄柔一眼,径自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浮动
这一番交涉之后,两人彻底成了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当天下午,曹劲就搬去了第二进院的书房。
他本来生活起居多在第二进院,张伯被安排来收拾东西离开时,竟只有寥寥无几、不到一箱的物什。
等张伯将箱子搬走,第三进院的后堂卧房里,几乎已不见曹劲的任何生活气息了。
这天两人在屋舍里待了大半个时辰,候在廊檐下的姜媪她们,虽未听见两人具体为何争执,却依稀可辩是发生争吵了。
待又见曹劲的个人物什搬走,心里不免为甄柔着急,但想新婚夫妻拌嘴也是常有,遂等了两三日,见曹劲仍无搬回来的迹象,姜媪是再无法澹定了。
便想劝甄柔服个软,先把曹劲劝回来。
毕竟现在还是新婚,都不能在一起过了,以后十年二十年日子该如何过?何况现在一未上宗庙记名,一来也还没有正式圆房。
可话每每到了嘴边,见甄柔一副情绪低落、恹恹无精神的样子,到底更加心疼自己看着长大的主人,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不忍再说些甄柔难受的话。
没有身边人进言,又和曹劲不再同食同眠,甄柔每日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郑玲珑的拜访也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她只是一味的拈香拜佛祈福,或是一味的握笔而书,却不及众人发现她书写什么,便已经将简牍扔进火盆里烧了。
日子就像这万物凋零的严冬一样,死气沉沉地过着。
不觉已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沉寂的日子下,并不会始终平静无波,正所谓人心易变,很快就生了异动。
院子里原来伺候的六名侯府仆妇开始不安分了,在甄柔面前倒不显,却渐渐不把姜媪放在眼里,让她们烧热水总是推三阻四,要不然就草草烧温一些水送来,可眼下天寒地冻,从西跨院的灶房送过来,几乎都全冷掉了。更不提要什么菜食和其它活计了。
姜媪因为顾忌自己一方还未站稳脚,她们又是这里的老人,只好忍耐下来,活计便由她和阿玉带着底下陪嫁侍女一起分担。只是大约环境影响人,又才来到陌生之地,见甄柔在夫家地位堪忧,陪嫁侍女中也出了几个心思浮动者,因为一些差事吩咐,竟和阿玉讨价还价的拌起嘴来。
这一日午饭后,甄柔要沐浴洁身,以便好拈香敬佛。
冬日黑得早,午后不过两个时辰的样子,天便要擦黑了。
彼时,甄柔正在东厢书房伏案而书,将沐浴的事吩咐下去了,见已小半个时辰过去,仍没有任何回应,担心一应事毕天该黑了,便问服侍一旁研磨的阿玉道:“怎么回事?热水还未备好么?”
阿玉研磨的手一顿,强颜欢笑道:“娘子您稍等,婢去看一下。”
甄柔伏案颇久,一句“阿姐台启”之后,便难以下笔,正好也出去走走,遂道:“我和你同去看。”心里想着不定已备好沐浴的汤水,走出去正好直接去浴房。
阿玉无法,见甄柔已停笔起身,劝阻不得,只好应了。
今日天气不错,没有下雪,风也不大。
主仆二人出了东厢的书房,拾阶而下,穿过庭院,来到第二、三进相通的门廊,再左边一个门拐进去,就是西跨院了。
才走到西跨院门口,就听见姜媪的声音质问道:“如今天冷,水冷得快,这点热水如何够少夫人沐浴?”
一个三四十多岁的仆妇“哎哟”一声辩解道:“我的老姐姐哟!马上就要年关了,这年底岁首,用薪碳的地方太多。奴婢这也没办法!每日的薪碳是按量取用的,现在只有这些了!不如您让少夫人她将就一些?”
话音未落,又一个仆妇的声音咂嘴道:“我说少夫人也是,大冬天的,每日都要沐浴,公中分来的薪碳当然不够了!”
都是一起当差的仆妇,彼此相熟,立马就有人一唱一和道:“咱们是没有柴火给少夫人烧沐浴的热水了,可是公中有呀!只是每个院子都有份例,如果少夫人一定要烧水沐浴,少不了要私下给些东西换回来就是。”
看来是要财帛才肯办事。
甄柔静静立在跨院门外一侧,心中明了,转头见阿玉脸上已是乍然变色,心里更是清楚了。
“今日不沐浴了,你和姜媪回上房见我。”低声吩咐完,没有惊动跨院里的人,径直转身去了上房屋舍里。
阿玉心中着急,见甄柔吩咐她时面无表情,不敢耽搁片刻,赶紧找姜媪把甄柔已发现的事说了,便忙去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