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青铜穗
时间:2019-04-05 08:09:29

  东阳伯率三万兵于汉中东侧的西乡杀入,而谢蓬徐澜同时率领发两万人守住西面的略阳,以少康腿伤为代价,少殷率兵守住北边的太白,三面往南边杀边包抄。
  最终贺怡奋勇直前,与长子贺诤直穿汉中地界抢先到达巴州,截住了叛军南去路线!
  退守巴中以北的枣林镇之时,傅明江起兵时所带的傅家五个子弟已经只剩下他一人,而昔年傅家祖上积下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将领,也损失过半。
  余下的因为胜败明显,加之各州府处传来的新任太子如何务实以及体恤百姓与臣子,近来领命应战时的应答声也不如从前响亮。
  近来遇到徐澜偷袭,傅明江怒躁之下抽调了两名将领前去应战,结果这两人直接带着手上三千人直奔了东阳伯大营!
  傅明江当夜口喷鲜血,不过两日,朝廷兵马同时进攻,将其与残部围歼于平梁乡境内一座山头。
  ……
  捷报传至京师,杨肃当下下旨诏告天下叛军已定!
  沉闷了许久的京师一夜之间如同再生般焕发新颜。
  大宁立朝两百年,自近代朝堂权力失衡起,算来已有近一个甲子之久,如今叛乱定了,不必再打仗了,新上任的君王年轻有为,年轻一代的臣子都已经露出才干,就连那位板上钉钉的准皇后,亦是文武双全的一名女中豪杰,未来长久的盛世,恍如就铺陈在眼前了似的。
  蝉儿声声叫得欢快的这日傍晚,才刚定下登基吉日的杨肃拿着军报春风满面地来到了沈家,边往园子里走边朗声唤着道:“明日东阳伯与谢蓬徐澜他们凯旋到京,长缨,你随我同去迎接!”
  树上摘桃子的长缨拨开枝叶露出脸来:“怎么还得明日?我以为今日就得到了!”
  杨肃抬头找了半日才找到她,走到树下接了她手里的篮子:“明日沿途定有不少围观的,除去东阳伯和少殷少康之外,余下的徐澜谢蓬,还有贺家的贺诤他们都还没娶媳妇儿的,这种正该抛头露面的时候,你还不得容他们好好休整休整再进京?”
  说完他朝树上伸出手:“快下来吧!我帮你挑身好看的衣裳!”
 
 
第401章 这就是报应
  五月十九,钦天监说这日宜出行,宜会友,还宜宴请,简言之什么都宜。
  南征军辰时已到达南城门外百里,杨肃率领文武诸臣到达城外五十里驿亭时,大军已经仅余十里。
  让将军们更衣换新再进城是杨肃的主意,所以这大约也成为有史以来颇为少见的远征军能够体体面面玉树临风地班师回朝的情形之一。
  “君臣”相见之后,兵部尚书先读了道嘉奖的圣旨,而后君臣与同僚之间又忙着把手言欢。
  长缨看着队伍里几架囚车,最先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将领,随后中间一架枷锁严密锁住的囚车里才锁着蓬头垢发的傅明江。
  “最后被围在平梁山的时候,他企图自刎,但谢蓬手快,一箭射中他手腕,没死成。”
  身后传来带着浅微笑意的一道声音。
  长缨微笑回头,打量着面前人,一身干干净净的银甲,头鍪摘了,露出略显惟悴,但同样也干干净净,透着轻松安心的一张俊脸。“打完一场仗回来,竟好像还是昔年南康卫里女将们趋之若骛的徐将军,——辛苦了。”
  徐澜咧嘴露出牙齿,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在南康卫时还没真正上过战场呢,这次回来,难道没有发现我变得更加有大丈夫气质了么?”
  长缨朗声笑道:“那这话可不该我说!得我们大宁那些尚且待字闺中的女娃儿来说才是!”
  才刚与东阳伯父子仨儿说过话的凌渊听见笑声走过来:“你们笑什么?”
  徐澜道:“哦,长缨要给我做媒,你要不要也排个号?”
  凌渊看了眼长缨,轻哼道:“她呀,她那眼光太差,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还嫌弃我,颂哥儿都快当爹了,你别将来他儿女双全了武宁侯夫人还没谱!”
  长缨可不留情地怼他。
  “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与谢蓬一道正回着杨肃问话的凌颂,耳朵就跟被菩萨开过光似的专挑着这句听见了,那两眼泛着光的样子也跟开过了光似的。“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我出京的时候还没动静……”
  “是真的。”杨肃拢手道:“你回去赶紧着急着急你大哥!”
  “国事要紧,国事要紧!”
  凌颂笑嘻嘻的回话招来了周围和善的笑声。
  杨肃最后看向的是贞安侯贺怡一行。
  贺怡率着贺家子弟跪伏于地上:“罪臣贺怡,叩见殿下!”
  杨肃双手将她扶起来,道:“贞安侯重情重义,才为奸党所惑,你戴罪立功,仍是我大宁的功臣!”
  贺怡跪地又叩了三个头,才谢恩起身。
  回宫之后平叛诸将都有封赏不提,叛党先打入天牢,杨肃交给凌渊长缨与宋逞主审。
  夜里杨肃便留下谢蓬在宫里说话。
  “听说贺怡被劝降,是谢先生的功劳?你居然把他给请出来了,怎么没听你说?他又为何没随你进京?”
  谢蓬的父亲武功很好,是江湖人称的隐世游侠,关键是他还颇有见识,杨肃很尊敬他。
  “家父不喜红尘,你也是知道的,就不必强求了。至于他是怎么劝说贺怡的,这个,大约得日后问他才清楚。”谢蓬平静地望着他说。
  又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尘埃已定,殿下只要把握住大方向便成了,关于细节,不过太过深究。”
  杨肃给他斟着酒,道:“你这一趟回来,倒是性情缓和了许多。”
  “性子总是会随着年纪和阅历改变的。”谢蓬笑了下。
  杨肃笑听不语,冲他举了杯。
  君臣浅酌了两杯,太监来报因登基大典前还得上宁寿宫叩谢皇恩,翰林院那边已经写好折子,现来人送了让杨肃过目,若无异议,便加盖玺印呈送宁寿宫。
  杨肃看过,改了几个字眼,学士就地重抄,杨肃便盖了印。
  谢蓬道:“不如我送去宁寿宫吧,顺便也看看宫防。”
  杨肃道:“也行。”
  目送他出去,他转头也唤来佟琪:“去请贞安侯进宫说话。”
  谢蓬出了乾清宫,径直往宁寿宫走去。
  作为太上皇养老的宁寿宫,在宫城的东侧,与皇宫相邻,却又独立成院。
  谢蓬已领亲军卫总指挥使之职,沿途有不少前来见礼的将领,他问明杨邺去处,寻到了永庆殿。
  杨邺正在抚琴,一场宫变,使他骤然老了十岁,眉眼里也显露出几分偏激。
  “皇上亲拟的谢恩折子,命臣前来呈送。”
  谢蓬躬身将折子递上。
  杨邺冷哼:“‘皇上’?他还没登基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迟早的事情。在太上皇面前再称‘太子’,就未免矫情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朕面前如此狂妄?!”
  杨邺将折子砸到琴弦上,当中两根弦顿时被砸断。
  谢蓬面静如水,回道:“臣是臣子,说的也都是实话。”
  “滚!”
  杨邺怒吼。
  谢蓬微颌首,退身行至门口。
  略顿,他又回过头来,说道:“傅容死了,太上皇的老搭档傅明江也被活捉了,太上皇替他们难过吗?”
  杨邺怒瞪过来。
  谢蓬垂目,漫声又道:“差点忘了禀告,傅容是傅明江的儿子。”
  杨邺两眼瞪出了红光。
  “二十二年前傅明江偷梁换柱,把真的五皇子谋杀丢弃了,将自己的儿子冒充为五皇子。”
  杨邺背脊挺得跟笔一样直,随后竟扶琴站了起来。
  谢蓬望着他发青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太上皇一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好在当年霍先生把孩子送到傅家之前曾经拓过手足印的,您若有疑问,建议可找霍先生拿到那份手足拓印跟宫里的比对看看。”
  杨邺已然面如死灰!
  谢蓬道:“太上皇算尽机关,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即便败在傅容手上也没有便宜别人,没想到你偏心护着的儿子竟然会是傅明江为满足狼子野心投下的饵吧?
  “被糊弄了这么多年,给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差点连江山都改姓了傅,祖宗基业都断送在自己手上,你如今有没有羞愧的想要自尽?”
  他扬了扬唇,又道:“广淑王生的那个孩子,早就死在傅明江手上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五皇子,你永远都得不到他,听起来是不是更加无奈?”
  杨邺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只剩一双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向谢蓬。
  谢蓬道:“这就是报应。”
  说完他收回目光,抬脚迈出了殿门。
  门外斜阳遍地,夏花满墙,真是好一幅盛景。
  (正文完)
 
 
第402章 败家子
  为了政治需要——主要是为了诏告天下朝局已定,凌渊和宋逞他们商讨着给杨肃办了个极为隆重的登基大典。
  大典当日新皇下旨大赦天下,着各地于庙庵开放粮仓接济贫民,并且定于来年二月加开恩科激励士子,接下来几日又着手各衙门官吏任免调迁,感觉整个朝野上下都忙碌并活跃起来了。
  等忙完这轮,就到了筹备新皇大婚的阶段。
  由于身份变了,之前走的那套六礼婚序作废,又重新要走一遍。
  杨肃经历了几次成亲而未果,如今对这事已格外忐忑,要不是不能怠慢了长缨,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把她接进宫里,省得回头又出什么变故。
  已经荣升为乾清宫一等侍卫的佟琪瞧见他连日心事重重,便道:“皇上放宽心,这次不可能再有变故了。”
  “这谁知道?”杨肃放下折子说。
  傅家那案子有长缨参与,判得清清白白无人不服,又加之凌家与冯家、荣家联手出了告示,把昔年的事都给她抹平了。
  近来沈家门庭若市,她也出门应酬不断,算算都有三四天没进宫来了,只怕都快要想不起他这个未婚夫了。
  瞧她日子过的这么快活,他怎么能放心?
  自他进了宫,行动上多有束缚,到时候她进来了也将如此,他可真怕她突然变卦,不愿当这个皇后了。
  佟琪不愧跟随他多年,即便他碍着面子不说出口,从他怨妇般的眼神里也猜着了个六七八九分。
  遂靠近了些,推心置腹道:“皇上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沈将军真反悔,您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干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不过您为何不使点别的法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杨肃瞥了一眼他,不以为然中又带着点不妨听听的意味。
  佟琪凑上前,悄摸说了几句。
  杨肃瞅了眼他,神色好点了。想了会儿他道:“去请宋阁老。”
  宋逞升任首辅,手头的事情比起从前而言更多了。好在儿子宋寰还挺得力,加之宋寓也进京来了,又分单走了些许压力。
  下晌逮了点空子考考宋钧功课,刚让他背到《秦风》,太监来传旨了。
  少不得更衣进了宫。
  杨肃在御花园八角亭里设了茶点。
  “钧哥儿拜了长缨为师习艺,学得怎么样了?”他亲切地问。
  宋逞回道:“臣准备让他转投武宁侯门下,沈将军那边已经没去了。”
  “那可惜了。”杨肃道,“长缨到底是女子,除去武艺出众之外还细心周到,武宁侯一个粗老爷们儿,怕是没什么耐心。”
  宋逞道:“钦天监那边吉日已经下来了,再过不久便得大婚,沈将军入主坤宁宫,也不合适再传授武艺。”
  “那倒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杨肃笑了下,“沈将军一身本事,本就不是该拘在后宫里头的人,宋阁老你说呢?”
  宋逞看到他眼里那簇光,这才琢磨出来,合着他传他进宫不是闲得无聊,而是来敲他的竹杠来了!他这是想给沈长缨谋取福利?
  他虽然是沈长缨一党的,但并不是毫无原则。
  他道:“沈将军在军营与仕途上是有建树,不日位主正宫,的确是朝堂的损失,但换过来想想,皇后母仪天下,也同样是份了不起的差事,能把这差事做好,并不比叱咤朝堂要差。”
  他倒不是迂腐,说实在的,本朝女子为将入仕都已经有先例了,如今就是让皇后参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关键是,若开了这个头,那日后的皇后没有沈长缨这份能耐,又有中宫可问政的权力,介时又如何是好?
  要知道在沈长缨之前,本朝出过的能上朝问政的女官女将也超不过一个手掌。
  有些规矩好立,但立了之后要废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非常人走非常路嘛,宋阁老可以考虑一下折衷。”杨肃说道。
  宋逞担心的事情他也不是不清楚,当代女子绝大多数还是走相夫教子的路线,来日他的子孙们再娶皇后,未必能遇上像长缨这样既有才能又品行端正的人选。
  而且有了中宫问政的权力加持,恐怕也会滋生出许多隐患。
  但是长缨真的不一样,抛却她的出身不说,就说他能够翻身得这么顺利,她绝对要占一半功劳,于情于理,他都想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且这也是他当初答应过她的。
  依他看来,长缨作为功勋在身的皇后,破例问政,这完全能让人心服。
  “朕可不想因为得到个如意伴侣而失去一个能在政事上帮上大忙的人,如今朝野乍定,正是用人之际,放着沈将军这样的人才不用岂非可惜?宋阁老想必也希望后宫安定,帝后和睦?”
  虽说如今他已是皇帝,这种事他要拍板也没人敢反对,但章程还是要有的,眼下刚刚人心才聚集起来,他也不想冒冒失失弄得不欢而散。只要劝动了宋逞,基本上这事就妥了。
  宋逞内心里没太有好气。
  这皇帝摆明就是想取悦他媳妇儿,却非得冠冕堂皇说上这么一大堆,还特地来游说他,怪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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