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青铜穗
时间:2019-04-05 08:09:29

  在长兴时便查到太子与东瀛人有勾结,不想到这里又有了他们踪迹。
  “这几年海禁抓得怎么样?”他问。
  谭绍道:“说是说禁,但天高皇帝远,哪里能完全禁得住?
  “海湾一带时有倭寇相扰,甚至于还有人假扮在沿海村庄里埋伏,官兵来时扮作村民,官兵走时四处抢掠,这里头有大宁的人,也有倭人,总之是乱得很。”
  他苦笑道:“湖州嘉兴虽然不靠海,但近海,倭寇虽然没直接犯到平原,但商船若与倭人有接触,便须得仔细查查。”
  霍溶深以为然。
  在已有东宫与倭寇合谋算计国库的事件在前,但凡有这等迹象的都不能放过,更何况东宫的案子至今还没有对外披露。
  “这件事我去办。”徐澜道。
  霍溶斜睨了他一眼,建议谭绍:“不如给他找个搭档。此时全因苏将军而起,我提议就让苏将军随同查访。”
  徐澜闻言扭头,他这是公报私仇?
  他笑了下,拍了拍扶手:“那我就申请带沈将军,我曾与她共过事,有默契。”
  霍溶手抚着腕关节,神色不变,但也没有什么表示。
  “沈长缨就算了。”谭绍斟酌道,“过几日河道理刑官又要来码头了,到时少不得得等到开工之后才走。
  “你万一不在,她留下来还能独挡一面,要只留苏馨容他们几个,我倒没那么放心。
  “你让邢沐或者卢鑫跟你去。”
  说完看着霍溶,也道:“船料的事原本不归你管,但目前为止,两条贼船上的情况你只有你清楚,少不得先配合配合。
  “你就帮忙查着吧,尽早查出来,不管告不告,最起码心里要有个数。”
  霍溶点点头:“竭力为之。”
  谭绍又瞧着他这手:“怎么搞的?”
  “码头的铁钎割的。”他面无波澜道。
  “那这铁钎可挺厉害。”谭绍于端起的茶杯后头瞅他。
  “何止厉害,简直要命呐。”徐澜没好气。
 
 
第071章 找个会写字的来
  徐澜不知道霍溶手伤具体怎么来的,但是他和沈长缨说到昨日都有点躲闪,他觉得肯定有鬼。
  不过他信心还是有的,再怎么说他跟长缨都共事了两年,他霍溶一个新来的,难道能越过他去?
  出来后他唤来近随:“看少擎在哪儿,说我晌午请他到家里吃饭。”
  霍溶瞄见他得意洋洋的笑容,面色稳如泰山。
  苏馨容连受几番冷落,晌午早早地回了府,迎面见苏佩容闷声坐在庑廊下,不由皱了眉头,走过去往正院那头扬了扬下巴:“还闹着呢?”
  苏佩容咬着下唇,眼眶一红,似是要哭了:“昨夜到今早一直在折腾,到方才才消停下来。我母亲说要带着人去那贱人家里闹来着,被我父亲给打了。”
  话音落下,终是没能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苏馨容凝重脸坐着,看着她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心情更坏了。
  苏焕不知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个小的,被夫人曹氏发现了,苏焕不承认,昨日里让曹氏给盯出地方来了,结果闹了整日,夜里徐澜路过门前时都看到了,让正好出来劝架的她简直颜面尽失。
  而更让她恼火的是,徐澜之所以会路过门前,居然是因为才从沈家出来!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正院门内,听了会儿里头动静后,传人来:“送个信去金陵,请太太过来一趟!”
  苏佩容听到这里,连忙也站起来。
  太太就是苏馨容的母亲,在他们二房全家在苏馨容面前都得赔着小心的情况下,可想而知长房夫妇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要是庞氏来了……
  “姐姐!”她想劝。
  “难道你还想把人丢光吗?”苏馨容沉脸瞪她,“就是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
  “徐澜孝期马上就要过去了,说话间就要议婚,你们难道是挑着这个节骨眼儿来给我添堵不成?”
  徐澜原本早就到了议婚的年纪,但他迟迟也定不下来。而正好他的外祖父过世,他便自发要给他守孝两年,眼下孝期将满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可逃避了吧?
  苏佩容被怼得无话可说,发白的下唇几乎让她咬破。
  长缨晌午回府的时候见邻居几位嫂子正聚在门口唠磕,少不得打声招呼:“聊什么呢?”
  几个人便就七嘴八舌地指着苏家压声说起来:“……闹了两天了都!”
  苏焕跟曹氏吵架的事长缨早前也曾听家里提及过,本没有当回事,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头养小的!
  但人家的家事,她看不惯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便就回府了。
  霍溶手不能干活,上晌看了几卷文书,午前回了府,一个人瞧着满桌子菜,拿勺子挑了几样尝了,只觉索然寡味,撂下又起了身。
  窗前站了会儿,他扭头问:“船坞那边有什么消息?”
  “目前还没有。”佟琪上前。
  “不过,”他顿了下,又思索道:“谢公子那边倒是又传来点消息,说是日前东宫把漕运总督樊信传到宫里去了。
  “然后顾家这边,似乎开始在哄着程啸,此外何岷已经松口,把程啸以往如何自他手里讨要河道通行令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现在他让我们把这边的情况也传过去,看能不能自东宫那边得到新的动向。”
  霍溶听完,轻揉着手腕走回来,停在珠帘下:“那就写。”
  佟琪颌首,立刻前去备纸笔。
  霍溶睨着他:“你写?”
  不然呢?佟琪望着他伤了的右手顿住。
  霍溶淡漠地继续踱步:“你那字能看吗?”
  佟琪:“……”他好歹自小也跟着他一起读过十年书啊!
  “去找个会写字的来。”
  霍溶垂头看看手腕,又慢吞吞地踱回了窗前。
  ……
  长缨下晌不去码头,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事情都有手下人在办。
  正吃着点心,谭姝音忽然派人传她到府里吃茶,她撂下盘子也就过来了。
  作为整个卫所的指挥使,谭家宅子自然不小。
  谭家母女坐在小花园里说话吃果子,面上一派闲适。
  长缨上前见了礼,谭夫人笑着跟她招手,让她坐下:“听说近来很忙?姝姐儿说你去了趟长兴,人都瘦了。”
  长缨简略地回了几句,然后也问:“夫人近来腿脚如何?”
  谭夫人素来有风湿的毛病。
  “极好。说起这个,你上次给我找的虎骨贴膏甚为好用。你在哪里弄的?回头我自己叫人去买。”
  那贴膏是秀秀从太医处替长缨讨来的,去年长缨在信上提了提这事,她就趁着太医上门的时候弄到了,然后好仔细地包裹着捎到了湖州。
  来历殊然,长缨自然不能说起它的出处。
  只笑道:“几副贴膏而已,我常在外面跑,方便就给夫人带回来了,何须再特特地使人前去找?”
  谭夫人许是想着也确实不值什么钱,便没跟她客气,坐着寒暄了几句,然后起身让她们俩说话。
  长缨起身目送她出门,然后坐下道:“巴巴地找我做什么?”
  “苏家出了个新闻,你知道?”谭姝音立时端出了八卦脸。
  长缨笑起来:“你倒管得宽。”
  “什么我管得宽?我是为你!”谭姝音重重拍她的胳膊,“那苏家什么人家?苏家姐妹满肚子算计,还学人装什么大家闺秀!
  “再看看你,你有本事有长相有脑子,关键是还没那些害人心思,徐家不要你这样的儿媳妇难道要个她那样半桶水的‘世家女子’?”
  “太难听了。”长缨还了个眼神回去。“你找我就为这事?”
  “当然不是。”谭姝音捏了颗蜜饯在手里:“齐知府的女儿过生辰,齐夫人要给她办个小宴,他们家才到任,我估摸着是要顺便邀请城内将官以及官眷过府交际应酬的意思。
  “我跟那些小姐们不熟,又不能不去,于是想起你来。怎么样,去转转?”
  长缨听完笑了下。
  茶上口的功夫,也回想起前世里这次的小宴的确声势没那么小,齐铭因为是顶着犯事的前任差缺而来的,少不得被多方盯住,因此这次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先拢络好关系,介时会来不少人,那么去转转倒也无妨。
  便问:“什么时候?”
 
 
第072章 你的刀哪里来的?
  “还有十来日。”谭姝音瞄她,“到时候徐澜也会去,你好好把握机会,别尽让苏馨容给抢了风头。”
  “怎么又扯这个?”
  姝音鼻子里哼气:“人家徐澜多好,你怎么就是看不上。”
  “哪里是看不上,明明是配不上。”长缨纠正她。
  “说你两句你还矫情上了,哪配不上了?”
  长缨笑了下,不跟她争论。
  姝音说她:“你就是老实!”
  长缨轻哂,她老实?她才不老实。
  倘若有一日他们都知道她就是间接害死了武宁侯凌晏的人,这满卫所的人还不知会怎么唾弃她呢。
  “姑娘,紫缃姐姐过来了。”
  谭家的小丫鬟前来通报。
  紫缃快步进来,给双方施完了礼道:“方才佟琪来传话,说霍将军有事寻姑娘。”
  长缨去拿蜜饯的手停下来。
  谭姝音也扭转头来:“就那个新来的昭毅将军霍溶?”
  长缨没答,只问:“什么事情?”
  昨夜才挨了她一刀,还来找她,不应该啊……
  “没说,只说是公事。”
  “管他私事还是公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谭姝音又怂恿她。
  长缨无语:“你到底想把我搓合给谁?”
  “都行!只要能配得上你的。”姝音笑嘻嘻。
  长缨想了下:“他在哪儿?”
  “在卫所里。”
  ……
  佟琪觉得霍溶若想找沈长缨说话,真的直说就行了,拐弯抹角地让他几乎想破了脑壳,这种事情难道很好玩吗?……
  长缨到达霍溶公事房,还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进了门,只见他坐在书案后,面前书案上摆着文书卷宗,还摆着几样几乎没动过的饭菜。
  这人手执着一柄汤勺在慢吞吞地舀菜里的炖萝卜吃,另一只伤手摆在桌面上,十分显眼。
  原本昨夜里被他一招制住,长缨还因此生了些不确定,以往总觉得自己别的方面不说,自保的能力总是有的,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以后遇到他,或者别的练家子岂非还要加倍小心?
  后来察觉他伤了手,这心便也就安定了。原来不是她技不如人,不过是他豁得出去。
  因此佟琪说他找她,她也就来了。
  “霍将军的伤怎么样了?”她坐下问。
  霍溶左手拿勺,慢吞吞拨弄着萝卜底下的黄豆:“托你的福,残不了。”
  长缨扯了扯嘴角。“寻我什么事?”她看着左墙上的画。
  霍溶目光指指置在桌角的一沓纸。
  她便拿起来,只见是整理好的一些昨日去过的船坞的讯息,她目光在东瀛两字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下看。
  看完后抬起头来:“所有五家船坞,有两家原先是走海运的,而两家之中如今还有一家与东瀛人做生意?”
  这有点出乎她意料。
  朝廷为防海乱,已经禁了海运好几年,虽说民间禁不住,但明面上是不敢有人如此的,更不敢大张旗鼓与倭寇交易。
  这定旺记船坞既然能让他这么快就查到有这种事,必然素日也不曾遮掩,那么他如此大胆的原因,只能是有后台。
  那这后台会是……
  “京师那边有什么消息?”她想起了东宫。
  霍溶把两颗黄豆咀碎咽下肚,没回答她,倒是先取出帕子来拭了拭唇,说道:“你那把刀挺锋利的,哪来的?”
  长缨食指顶了顶额角,说道:“凌家给的。”
  凌家谁给的,她记不清了,但凌家上下给过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倘若那些全部都还在,她也不见得能一样样说出来,给刀的人,也许是凌颂,也许是凌述,也可能是凌晏。
  总之不会是外人。
  从小父母亲就不让她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而除了凌家的人,也不会有别的人会给她武器这些。
  霍溶看了眼她,又喝了勺汤。
  “你说你那年去通州,是凌渊接你回去的,这么说来,你是跟凌家人一道出的门?”
  长缨定坐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与几名世家子弟。我们六个人,以及各自的扈从。”
  看来寻她谈公事只是借口,想继续昨夜的话题才是真。
  不过虽然昨夜的事情让她恼火,这件事她却觉得没有必要回避。
  倘若能打消他的猜想,让他死了心,于她来说也等于清除了隐患。
  “那凌渊为什么还会去接你?”
  “因为我途中遇了点变故。”由于昨夜回顾过,长缨说出来已经流畅自如,“那一天我傍晚回城,走出没多远即遇上了打斗,我不愿惹事,又因为是晚上,因此让车夫掉头,但突然有人撞在我马车上,马受惊带着我坠下了山崖。
  “后来是附近的佃户救了我,我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我姑母得知消息,才让凌渊来接的我。”
  霍溶握着的勺子停在碗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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