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世祖——鲜鱼口
时间:2019-04-07 09:09:16

  燕饮山心头一动,并不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巫南渊指尖落了一朵花瓣,他淡淡看着,在手中燃了。
  “十余年前,昆仑正法长老风霭奉命去桑墟平魔修之乱,那时正是你称霸桑墟之时,就连半个虚无海也都是你的势力。只是那时魔修一道并未有人走到极致,所以你并不敢向四境进犯,只敢在桑墟周围作恶,然后便被昆仑盯上了。”巫南渊看着魔修如兽的瞳孔,声音不高不低,却如霜降过后的夜风一般,钻入窗棱,令人遍体生寒。
  “风霭并不滥杀无辜,他重创了你的五个平日里为非作歹的手下,然后留了你一命。后来他常去桑墟赴约,你们饮酒比剑,你也许答应了他,只要一日不胜,便不会发展魔修,扰乱正道。”
  提及故人,燕饮山握着斩雾的手极稳,神色漠然,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
  “你想说什么?”
  巫南渊抬眸,漆黑的眼眸犹如雨中光,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
  “你是来替风霭复仇的,对么?你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玉凰山,而是——整个四境。”
  说着,早已在巫南渊低声叙述时就已铺好的阵法骤然张开,几乎是瞬间就将燕饮山吞噬其中!
  此阵与缚神略有相似,但却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只不过困住一个魔修,还是绰绰有余的。
  巫南渊冰冷地看着他:“风霭的弟弟,你可见过了?”
  “我正要杀了那小子,”燕饮山满身爬满了深紫色的光纹,他被勒住,几乎不能喘息,但脸上仍然挂着不疼不痒,仿若谈论天气一般的笑容,“这不是你恰好来了,我只能先对付你,然后再去杀了他。说真的,你知道我的当年事一点不差,这是为何?怪了,魔修之事,应该没那么多人知道才对。”
  闻言,巫南渊垂眸取了燕饮山手中的斩雾,拿在手中看了一番,而后抬起眼,语气淡漠。
  “因为《四境志》中有四境所有事,而我早已熟读。”
  他话未说完,忽然遥遥传来一声:“南渊——”
  声音清脆好听,巫南渊死水般的神情忽然犹如一颗石子落入一般,有几朵涟漪荡了荡,再慢悠悠散去。
  燕饮山几乎看到对方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
  杳杳在看到这深紫色阵法时便猜到应该是对方了,而真当她见到巫南渊时,还是十分雀跃,兴高采烈地地说:“你居然一个人搞定了这里的所有事!”
  “不难,”巫南渊轻声道,而后他发现杳杳身边,风疏痕竟然也在,正挂着一脸笑意听杳杳说话,语气一顿,忍不住道,“风长老怎么没在对付这魔修?”
  燕饮山“喂”了一声:“谷主,你不能没收我的武器啊,这人和我有血海深仇,他拔剑砍我怎么办?”
  杳杳立刻眉毛竖起,用绡寒敲了一下阵法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收你武器怎么了?”她瞪了对方一眼,“不光没收,我还要拿你的剑撅碎了喂玄鲸!”
  燕饮山嬉皮笑脸:“那少主你这不是虐待动物了吗?”
  “闭嘴!不许笑!”杳杳怒气冲冲,“南渊,能不能解了阵法让我和他打一场!”
  风疏痕笑着拦住她:“先去看看妖主,此人不急,可以慢慢解决。”
  听小师叔这样说,杳杳立刻点头答应,而后从巫南渊中取过剑来。
  刚一上手,她忽然轻轻“咦”了一声:“这把剑——这把剑好像是小师叔你在铸剑室里打的那一把?”
  杳杳低下头反复地看,剑身剑柄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风疏痕那把毕竟是伪造的赝品,比不得真品的重量,更比不得真品还没出鞘就已经四溢的剑气。
  等等!……不,不对!
  杳杳忽然意识到,这把剑,其实是风霭的剑。
  是铸剑室中的那个缺口。
  她愣愣的,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但满脸的疑惑已经透了出来。
  风疏痕点了头,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接过斩雾,轻声道:“这件事我明日告诉你,还有——”
  “杳杳,”巫南渊忽然开口,打断了正法长老的下半句话,“先去看妖主吧。”
  “哦……好!”提起正事,杳杳连忙道。而后三人将捆好的燕饮山以阵法继续控制着,一同御剑回金殿。
  赶回金殿时,预想中的凌乱狼狈,甚至可能塌陷的地基都没有发生。
  玉凰金殿干干净净,地砖光洁,连百宝阁上摆放的古董瓶罐都没打碎一个。
  唯有地上有两只碎了的黄金杯,里面空空如也。
  杳杳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去,打量四周。
  此时殿内十将、七长老均已到齐,照羽和玄避不知正说什么,后者脸色不算很好,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轻松的舒朗,像是刚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
  “爹?”没人敢过去,除了杳杳,“大伯?”
  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你们说完话了吗?南渊把燕饮山抓到了。”
  听闻此言,玄避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他看着杳杳,而后面无表情地问她:“为何听你这话的意思,感觉像我们才是一头的?”
  杳杳理所应当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头的啊,坏蛋只有那个魔修!”
  玄避:“……”
  照羽大笑起来,然后摸了摸杳杳的头发:“我觉得我女儿说得没错。”
  说罢他看向七长老:“你们认为呢?”
  大长老起先一怔,而后单膝跪地,直接行了妖族最大之礼:“老臣以为——太子殿下此言无误。”
  “嗯?”
  杳杳下意识皱起眉,不明白怎么对方忽然喊起了太子,她刚要阻止,照羽却拦住了她:“我们先将眼下事解决。”
  地面上两支黄金杯,酒喝完了,玉凰山的两只凤凰却安然无恙,杳杳一看之下,大致也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她笑嘻嘻地绕到玄避身后,看他一直捻在指尖的鸠毒:“大伯,我想看看这个。”
  说着,杳杳就要去拿。
  后者连忙躲闪,神色恼怒间还有几分落败后的不好意思,伸着手抵住杳杳的额头:“你一个小孩子看什么□□?小心学得和你爹一样,阴险毒辣、满心诡计!”
  “原来我爹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印象啊,”杳杳佯装恍然大悟,“既如此,你还藏了毒并未加入酒中,真是菩萨心肠。”
  玄避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金殿内,纵然玄避并不这么认为,但整个玉凰山却都已经默认,两只凤凰冰释前嫌,这件事到现在,算是得到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他们二人同胞而生,彼此心灵相通,自然无法制对方于死地。
  照羽也只是用最后这一局,让玄避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已。
  而现在,黄金杯已碎,昔日的怨怼与愤慨尽数化为齑粉,纵然玄避仍旧心有不甘,但他不得不承认,当一国之君治理天下、平衡四境,其实并非他所期望的。
  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是希望能够被认可而已。
  杳杳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团圆,刚想扭头喊风疏痕来,却发现他不见了。
  燕饮山在门口被看押着,与他一起不见的,还有巫南渊。
 
 
第53章 绸缪01
  南境下起了雨, 细密连绵, 不见远山。
  在玉凰金殿的东北侧, 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与山中整体建筑风格不搭的是, 这个亭子只有骨架还算横平竖直, 雷公柱、龙角梁、井字梁、下架、坐凳看似有模有样, 但仔细看来却极为粗糙。很多相连拼接之处,都需要术法支撑才能维持不倒。
  除此之外,更不要提它古怪的配色了, 该绿的地方是蓝的,该红的地方是绿的,涂得五彩斑斓,让人望而生畏。
  但偏偏,这亭子有个极好看的牌匾, 上面写着“钟灵”二字。
  “这是杳杳七岁那年,突发奇想建造的,”巫南渊站在檀柱旁,伸手抚摸柱子上透明的漆釉, 回忆起往事, 他的神色中带了几分暖意, “长老都说她胡闹,但陛下却拉着我替她完成愿望。最终杳杳在生日之前, 建好了这个亭子。”
  风疏痕执伞站在亭外, 沉默不语, 他透过细密的雨帘, 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
  “起名字的时候,我想‘吉祥’二字,陛下却觉得‘梧桐’更好,”巫南渊继续道,“但杳杳不都喜,她最终选了‘钟灵’,叫我提匾挂上去。”
  “竣工那日,这亭子摇摇欲坠,险些塌了,还是陛下用了五行之术,将它固定住。这术法只有在稳固城池建筑时才会用,多半是为了抵抗战乱,”他道,“但杳杳喜欢,陛下就用了。”
  “虽然钟灵亭算不上好看,但每到夏日,陛下便叫上杳杳来这里下棋,有时偶有访客,他们也会在这里会面。几位长老都觉得此处有损玉凰山的形象,可陛下却不在乎这些。”
  巫南渊鲜少说如此多的话,此刻说着,语气愈发冷锐起来。
  “风长老,你可知我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一直认真倾听的风疏痕微微一笑,淡淡道:“谷主想说,杳杳被整个玉凰山所爱着,纵然玄避率叛军谋反,却也在看到杳杳时喜欢了她。更不要提那些长老,他们更是早有软化态度,同意妖主立储的打算,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未能说出口。”
  “风长老是聪明人,”巫南渊回首,越过石桌和棋盘,神色淡漠地看向对方,“那么备受宠爱的杳杳,又为什么要被你利用呢?”
  风疏痕闻言扬眉:“谷主这是何意?”
  “杳杳对风霭的事情并不知情,她更不知道其实你是因为是认出了无声起身上的伤口,所以才主动请缨,以一个大公无私、关爱弟子的形象来到玉凰山的。你为的是自己的事情,是杀兄之仇,与杳杳并无半点关系。”
  巫南渊转身走来,行动间,他的手指已经隐隐蕴了五行之力。
  看向对方时,巫南渊的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厉色,整个人冷得如同一块玉:“你,并不在乎杳杳。”一字一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风疏痕看着对方,执伞的姿势未变。
  他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即将动手的打算。
  巫南渊盯着他,眼中充满厌弃地单手一敲棋盘,低声问:“等解决了此事,你既得了风霭死因的线索,又能在玉凰山的支持下重振正法峰的威名,风长老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那我请问,在你满盘的计划当中,杳杳又在什么位置?”
  他声音不大,然而却有一只停息在亭外的飞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雨大了,打得油伞歪斜几分。
  看了对方片刻,风疏痕忽然收了伞,走上前。
  他打量着这建造得直白又有几分笨拙的亭子,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想起杳杳时才会出现的温柔。
  而后风疏痕拿起一枚黑子,坚定地落于棋盘上。
  “天元。”
  十九纵横、三百星位。
  天元在正中。
  “谷主说错了我的第一动机,察觉到风霭之死是不错、寻求玉凰山的支持重振正法峰更不错,然而我的心中的第一位,是帮助杳杳,”风疏痕淡声道,“帮她解决家中事,让她成为七长老心中,合格的少主。”
  说完他倏然一笑,雨幕仿佛亮了。
  “谷主的担忧,风某可以理解,不过实在是——多虑了。”
  回想起那几位长老的态度,巫南渊脸色变了几分,大约明白了杳杳是在对方的帮助下,才能如此快速的促成认可。
  但他却并不全然相信:“可你无法自证帮助杳杳是有意而为之,还是顺手。”
  风疏痕道:“没错,谷主同样也无法证明。”
  话题至此,二人都不愿再继续谈下去,巫南渊仍然戒备并警惕眼前此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风长老,你如果真的打算为杳杳好,那之后的事情,关于风霭、关于昆仑,便都不必叫她知道了。”
  他道:“杳杳已成为长老们心中合格的继承人,你的目的,达到了。”
  风疏痕沉吟片刻,倏然笑:“谷主不说,风某也有责任保护师侄的安危。”
  他话锋一转,慢悠悠地说道:“但杳杳有她自己的考量,她想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这亭子建造得很好看,可杳杳不会被困在这里。”
  巫南渊见对方并未答应,皱起眉,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远远一声。
  “小师叔、南渊,你们在这里赏雨吗?”
  紧接着,他们看到远方的少女并未打伞,只举着一片不知从何处揪来的大叶子顶在头上,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
  “我还说你们去哪里了呢,怎么燕饮山都不管了,”杳杳由远及近,笑嘻嘻地把叶子随手扔在草丛中,迈进亭子里,低头一看棋盘,有几分惊讶道,“原来是在这里下棋啊?你们还真有心情。”
  巫南渊淡淡道:“你看我像和风长老下棋的人吗?”
  “不像,”杳杳抄起那放置在正中的黑色棋子道,“小师叔下棋可厉害了,怎么可能第一子落天元上?”
  说完,她抬头看向风疏痕:“我爹正在与长老们商讨燕饮山的事。”
  后者扬眉:“如何?”
  “暂时还未有定论,”杳杳道,“爹说,此人既然打扰了摘星宴,那么也应该听听昆仑的意见。”
  说完,她目光轻盈地看着对方,似乎正等待他的决定。
  风疏痕闻言扬起嘴角,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说:“好,那我先回金殿。”
  “我与南渊随后就到。”
  杳杳一直到目送对方走远了,才忽然轻轻地问对方:“南渊,你在和小师叔说什么?”她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对面的黑袍青年,“还需要将他喊出来,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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