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世祖——鲜鱼口
时间:2019-04-07 09:09:16

  她没想到见到巫南渊之后,这段时间在心中竖起的所有防御竟然会全数崩塌。
  她像是不会说话了,只能喊对方的名字:“南渊。”
  巫南渊意识到杳杳在哭,他抱住对方,伸出仍带几分冷意的手指,擦去她的泪:“你还好吗?”
  “我不好——”杳杳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说实话了,“二师兄死了,大师兄也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月灰也在怪我,她也走了,我害死了好多人。我还杀人了,我杀了同门!杀了好多同门!”她哭得语无伦次,眼泪又快又急地落下,几乎来不及擦去。
  巫南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沉默良久,才低声说:“不哭了。”
  “我好想回玉凰山,我还很害怕,”杳杳把脸迈进对方怀里,还毫不客气地将泪水抹在巫南渊的衣袍上,“可是我救了人,他们都在等着我。”
  巫南渊拍着杳杳的背,用一种温柔到几乎在哄她的语气说:“那就回家吧。”
  “我不能回去,”杳杳猛地摇头,“陆时宜杀了那么多人,我还要报仇。而且现在就算是我回去了,也只是给玉凰山添麻烦,我不能再让爹继续帮我了。”
  “但你一直在外,妖主也很担心。”巫南渊说,他俯身,小心地将少女脸上的泪痕擦干。
  杳杳看着他,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虽然有些红,但非常明亮,见对方满脸都是自己熟悉的无奈表情,杳杳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也一样。”巫南渊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
  听到这句话,杳杳的笑意逐渐褪去了,她眼底浮现起几分恐惧和痛苦,咬了咬嘴唇,然后低声说:“我不一样了,我……我变了很多,我开始杀人了,我居然会杀人。”
  巫南渊闻言却并无诧异,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点头道:“变了就变了。”
  “嗯?”杳杳有些茫然,为什么变了就变了?她变了那么多,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在杀死修齐的时候,她甚至都有几分厌恶自己。为什么到了巫南渊这里,就如此轻描淡写?
  巫南渊直起身,将杳杳的手认真握在手中:“人都会变的,你还是杳杳就可以了。”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巫南渊眼中的神情有些晦涩难懂,杳杳一时没能明白他这幅表情下的含义,然而在面对对方时,她的思路市场跟不上,杳杳早就习惯了。无论如何,能够见到巫南渊都是一件好事,她露出暌违已久的笑容,笑眯眯地说:“我来带你参观一下吧,这里是我给巫族人找到的暂时避难的地方,我也住在这里。”
  “好。”巫南渊点了点头,他手指无意间搭在杳杳的手腕上,忽然发觉对方的旧伤仍然没好,而且隐而不发,几乎已经与某种心头郁结的疾病融为了一处,长久这样,会有危险。
  他看了看杳杳的脸色,忽然问:“你最近睡眠可好?还有,会不会感觉到疲乏,低热?”
  杳杳有些愕然:“会,你是怎么知道的?”
  巫南渊的眉头皱起,他暂时没有回答,就这样牵着杳杳,向山谷中走。
  他意识到,这种疾病多半来自于心情,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混杂着之前的旧伤,就成了埋在杳杳体内的一把利刃,朝向心脏,几乎是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灵脉受损、元婴有缺,杳杳的剑修之路,有可能彻底毁了。
  “怎么啦?”杳杳很好奇,“有时候的确会这样,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之前修齐他们吃了一种灵药,里面有陆时宜的修为,可以用来暂时提升能力,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巫南渊的表情,然而后者面无表情,像是在听,却又没有反应。
  杳杳忍不住抽回手,快走了两步挡在对方身前,眯起眼胡说八道:“南渊,你怎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我受伤了,而且伤很重,马上就要死了吗?”
  “乱说什么?”巫南渊忍不住冷下脸,“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消耗过多,想要劝你罢了。”
  说罢,他快步走上前去。
  巫南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急,和平日里平缓的样子完全不同,杳杳觉得有些蹊跷,然而却觉得南渊向来是一个不喜欢讨口上不吉利的人,也就没再继续耍赖,追上去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说了,你别生气啊。”
  两个人一同回到谷中,杳杳兴致勃勃地和巫南渊说,自己将那桃种种下了。
  巫南渊听后有些惊讶,那是一颗上古桃种,会种出来什么,谁也不知道。
  “你来看看。”杳杳扯着对方的袖子,两人一同穿过花瀑,到达谷中西面的那一方小天地中,巫南渊见这其中别有洞天,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与她一同兴味盎然。
  “我就种在这里了,每天都浇水,但是暂时还没反应,”杳杳蹲下身,尝试着用灵力灌注于土壤之中,“说不准哪天就忽然发芽了呢,我就期待着啦。”
  巫南渊看着她,慢慢地笑,而后左右看一番,忽然问:“风长老不在?”
  “他……”杳杳垂下眼睛,手指在泥土上不经意地划着,“他回昆仑了。”
  巫南渊有些惊讶:“去做什么?”
  杳杳将陆时宜那毒物的事情说了,巫南渊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他这段时日也在研究他们带回来的毒素,但是进展一直十分缓慢。可是即便如此,巫南渊也知道,那是一种霸道至极的毒,沾上就是死。
  “此行很危险,”他道,“风长老,可有把握?”
  杳杳闻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必须要去的理由,风霭死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那个枷锁,也许就需要靠那几位峰主来解开。我原本想跟着一起,但是巫族人都在这里,如果我走了,他们遭遇险情,便没有人能帮忙,所以我只好留下了。”
  “辛苦了。”巫南渊听后,伸出手摸了摸杳杳的长发,安抚道。
  杳杳大大咧咧地说没有关系,巫南渊一来,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多了。那些巫族人都有些惊讶,原来这个暮气沉沉,稳当果断的少女,原来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带着对方在山谷中转了一圈,巫南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傅灵佼,打过招呼之后,他们两人一同在搭建出来的简易厨房里,琢磨晚上的饭菜。
  “杳杳,”巫南渊几乎不下厨,他并不太喜欢油烟味,会做的几乎都是杳杳爱吃的东西,“你真的不回玉凰山?”
  言外之意是,这地方如此艰苦朴素,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锦衣玉食,从小长在黄金堆里的妖族太子,是怎么适应的。
  杳杳抹了一鼻子的烟灰,她摇摇头,果断地说:“不回不回。”
  巫南渊听她这样说,只是无奈地笑,然后伸手将她脸上的灰迹擦干净。少女的皮肤原本十分细嫩光滑,但是经历了雪谷的一遭,吹得有些干燥了,巫南渊看着杳杳,目光中流露出心疼。
  “那如果你那位风师叔,报仇成功了呢,”他沉默良久,忽然问到,“你要不要和我回药王谷?”
  杳杳一怔。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没能完全捕捉到,呆呆地看着巫南渊,半天没有说话。
  巫南渊却极为认真的继续道:“我并没有说笑,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第107章 无情04
  杳杳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笑着说:“如果所有事都结束了, 我更要四处玩玩。这次下山我才知道,原来四境这么大,有趣的地方这么多,还没玩够就回家,那岂不是太亏了。”
  巫南渊听她如此说,扬起嘴角, 缓缓地笑了, 然后道:“那么, 我是不是能陪你一起?”
  “以后的事情, 以后再说吧。”杳杳慢慢松开下意识扯着的对方的袖子, 状似无意地说, “对了, 虽然这几日没什么好东西吃,不过西境的水果很不错,我去洗一些来,你先在这里看着炉灶吧, 我等会儿就回来。”
  巫南渊知道她有意逃避, 却也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 温和道:“好,不急。”
  杳杳几乎是慌张地逃了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巫南渊看着自己时目光之中难以捉摸的情绪代表了什么, 又想到之前他毫无私心的倾囊相助, 加之云袅姐姐那莫名其妙的冷淡态度, 杳杳站在厨房不远处的水边,愣了半天神也没能缓过来。
  她将巫南渊当做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对于他付出的一切,杳杳都可以进行回报。
  然而只有他最希冀的这一点,她做不到。
  想到这里,杳杳叹了口气,又慢慢折返回去,去拿遗落在洞穴之外的水果。
  巫南渊的到来,让雪谷的巫族不由得士气大振。纵然他们几乎不出谷,却也有在外游历过的族人,向他们说明四境的势力划分,让他们知道这位药王谷的传人,有多么妙手回春。
  一行人围凑在一起吃过饭,巫南渊又替他们诊了脉,然后开了几副药房,其中所需的草药都是西境方便找到的。
  “谢谢你,谷主,”巫涟在喝过一碗特质的药汤之后,走到杳杳和巫南渊身边,语气诚恳温柔地说,“如果不是你,恐怕族人们水土不服的症状,还要再持续好几日。”
  巫南渊向来不喜与人交谈,闻言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无需挂怀。”
  “不知道谷主是哪里人,”巫涟在被如此冷淡对待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好奇地询问,“方便告知吗?”
  巫南渊仍是淡淡地说:“不清楚。”
  杳杳看看巫南渊,又看看巫涟,轻轻拍了对方的手臂一下:“怎么啦?”
  “我是被师父随便捡到的,”巫南渊这才多说了几句,“父母早亡,连名字也是师父起的。昔年记忆早就所剩无几了,所以也并不清楚来处,叫族长失望了。”
  巫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打扰了。”
  说完,少女站起身,拿着药丸走去了自己族人的方向。
  杳杳与巫南渊在他们借住的山洞中,背靠石壁坐着,少女好奇地问:“为什么说你是姨姨随手捡到的?”
  “她当初找我很匆忙,而且似乎巫南渊只是一个代号,找到这个代号即可。”
  杳杳抓了抓头发,仍然想不明白,然而当浮生谷主已经去世多年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何找到巫南渊不可,也没人可以作答。
  一同在这山谷中生活了几日,昆仑那边却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先前风疏痕走之前,曾经说他要先去将风家人安置,以免自己此行出了岔子,昆仑拿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问。所以可能会耽搁几天,让杳杳不要担心。
  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然而又过了两日,傅灵佼在谷中实在是没事做,所以与巫涟二人出谷转了一圈。有巫涟在,杳杳又将自己的灵力给予了对方一部分,用于示警。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两个少女便携手出去玩了。
  然而回来的时候,傅灵佼却是苍白着脸。
  “怎么了?”杳杳正拿了几颗葡萄往嘴里塞,巫南渊到来之后,因为对方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少女又重新开朗了起来,脸上也有笑了,见傅灵佼这副模样,她也并没有第一时间警铃大作,“难道有昆仑人进了西境。”
  傅灵佼摇了摇头:“不是的,西境很安全。”
  “那是?”杳杳好奇地看着她,顺便往对方嘴里塞了一颗水果,“别害怕,灵佼,你直说就是。”
  “杳杳……”傅灵佼抬起眼看她,眼眶通红,满是泪水,“楚月灰她……”
  杳杳神色一凛:“怎么?”
  从少女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叙述之中,杳杳这才知道,楚月灰离开雪谷之后,其实并没有回昆仑——她也是叛徒中的一名了,就算回去向陆时宜透露了他们的行踪,也难逃惩罚或是一死。更何况以杳杳对楚月灰的了解,对方也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原以为楚月灰会回家,或者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暂且修养,然而让杳杳没料到的是,楚月灰竟然将那些被她救下的魔修聚集在了一起,而后随便在靠近南境的地方找了个山头,成立了新的门派——云水宫。
  成立这一日,便昭告天下。
  “然后呢?”杳杳面色冷凝,她明白既然傅灵佼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此事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傅灵佼道:“然后她说,风霭、春方远之死,以及昆仑正法峰的崩塌,全为昆仑内斗所致。”
  杳杳:“……”
  他们并没有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楚月灰,按照林星垂的性格,虽然他喜欢对方,但是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楚月灰自己聪明过人,虽然情报收集得并不完整,但也七七八八,拼凑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杳杳闻言皱起眉头:“这样,四境的反应岂不是很大?”
  傅灵佼点了点头,并说现在四境一片哗然,不少人站出来觉得昆仑这段时间的反应有失正常,也有一部分人去翻当年的旧账,想知道风霭的死因究竟是怎么回事,又问什么会先被宣布失踪,然后才宣布死讯。
  “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巫南渊听后淡淡道,“尤其是对于风疏痕来说。”
  杳杳慢慢思索,然后道:“之前我们因为被追杀,事出仓促,一直没有机会放出消息去。其实最早我也这样想过,但是这件事由我们来做,或者是由你们来做,都不妥当。”
  “没错,”巫南渊点头,“楚月灰这样说,相对来说较为客观。而且她这般举动,也为风疏痕提供了便利,这能想到这个时候,他会亲自杀上门去呢?”
  事情峰回路转,杳杳有些措手不及。
  云水宫。
  她咀嚼着这三个字,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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